================= 书名：男友模拟器[快穿] 作者：闻梓 文案 0911作为一个兢兢业业的系统，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吃饭睡觉撸兔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安安稳稳的做完总部发布下来的任务。 可惜事与愿违，偏偏派下来的宿主皮的要死，动不动就在游戏规则的边缘反复横跳。 违规还不是最难以接受的，最骚的是宿主还动不动就勾引他！ 尚晨（轻轻的用手指勾皮带）：小九，今晚一起睡吗？ 0911：……（脸红转身捂眼睛） 撩一撩就炸毛可爱忠犬攻VS六根清净反复作死而不自知受 尚晨以为捡到的自带冷气的高岭之花系统，结果却是个一撩就脸红的小娇娇？？ 铁树开花加上梅开二度，此时不作，更待何时？ 凭借聪明才智和系统开挂般的加持，尚晨在男人遍地的世界里面花式刷任务，成功走上人生巅峰！ 提问：NPC男主们做梦都想得到你怎么办？ 尚晨（不屑挑眉）：关我屁事，我和系统私奔去！ 主要世界：1.霸道渣总VS深情小画家（已完成） 2.腹黑徒弟VS心思深重坏师尊（已完成） 3.心机校草VS善良学渣（已完成） 4.憨憨长工VS地主家的傻少爷（已完成） 5.温柔魔法导师VS天资聪颖帅学霸（加载中） …… ————阅读指南———— 系统是攻 （不切片！） 内含私设 酸爽甜 不坑 喜欢就收藏一下吧！啵唧~ 内容标签： 无限流 打脸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尚晨周景泽 ┃ 配角：说了你们也记不住的男人们 ┃ 其它：沙雕搞笑谈恋爱 一句话简介：今天也是作死的一天 立意：富强**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制 ================== 第1章 霸道渣总 漫天的金色，映着太阳的光彩闪耀的有点扎眼，身旁依然还响着礼炮的声音，和欢呼的人声混起来显得无比嘈杂。 尚晨坐在俱乐部泳池旁的躺椅上，面无表情的扶了一下墨镜，周围的热闹似乎和他毫无关联，那种抽离感让现在的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右手的玻璃杯里被装扮成兔女郎的侍者倒了一点果酒，尚晨毫无反应，抬抬手阻止了她继续倒酒的动作。 “不用了，”尚晨扬扬手，有些不耐烦道。侍者唯唯诺诺的退到一边，这个俱乐部来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她生怕大气没喘对就惹面前这个小少爷不开心了。 只有尚晨知道不是这个原因，相反的，是他自己的问题。准确来说，是他脑子里那个冷静又疏离的声音。 “攻略对象今天就要回来了，您不做好准备吗？” 将手中不多的果酒一饮而尽，尚晨站了起来，“明天回来就明天回来，你担心什么？反正有的是手段刷好感值，还不如趁现在好好玩一把，今朝有酒今朝醉嘛，出这个世界只是时间问题。” 尚晨所在的世界是一个乙女向的游戏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尚晨要通过各种手段把攻略对象的好感值提升到满值才能离开这个世界，进入下一个游戏。 听到尚晨的话，系统失语了片刻，真心觉得这一次的任务似乎有点难办。 尚晨在当前的游戏世界里面的名字叫做黎文生，系统在如洪水般的数据流里面翻出了这款游戏的背景和文案。 ——当霸道蛮狠总裁遇上楚楚可怜小白兔，是无畏的拯救还是残忍的亵.渎，当一切的光芒消失之后，掩藏在背面的是纯情的心还是巨大的阴谋…… 系统扶了扶额，把文案卷巴卷巴塞回了数据库的角落里面。这还是一开始的时候必须要念的背景，系统都不知道自己念的时候尚晨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憋笑。 草草把文案翻译成人话就是说小白兔黎文生和霸总沈立轩之间的爱恨情仇。 沈立轩这个白手起家的总裁在半年前因为迫不得已的商业联姻和黎文生结了婚，可惜心里一直喜欢着一个白月光。 白月光俞嘉良是沈立轩的竹马，和他一块儿长大，后来靠着和后者的关系出了国。在国外拈花惹草浪到飞起，只是把沈立轩当作备胎，而后者还毫不知情，乐呵呵的被蒙在鼓里。 更过分的是，俞嘉良为了保住沈立轩这个备胎，对黎文生各种抹黑，时不时就来两句黎文生的不是。 虽然黎文生在外文文弱弱的，对谁都温柔，但是对沈立轩是真捧在心尖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一个人，偏偏那个沈猪蹄子不领情，各种看不惯不说，还让黎文生放弃了自己画画的兴趣爱好，乖乖呆在家里面变成了他的私人保姆。 尚晨昨天在仔细的看完剧本之后开玩笑似的对系统说，能不能远程操控，把国外的俞嘉良和沈立轩捆在一起放个炮仗炸死得了。 吓得系统结巴了半天。 “可是一个世界用的时间越久的话会影响其他世界的，”系统严谨的提醒道。 尚晨轻轻一跃跳进了水池里面，激起来的浪花很漂亮，“知道了，”他顿了顿和系统说：“是不是我们的任务完成度和你们的额…奖金有关系？” “有一点关系，”系统斟酌着回答了一下，“但是早一点完成任务您就能早一点回到原来的世界了，这是双赢。” 尚晨沉默的游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扯过椅子上浴巾裹住了自己，“回去原来的世界吗？反正我回不回去已经没关系了。” 他随意的抄起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水滴从头发上掉落，一路向下，流过黎文生纤细修长的颈脖，然后是清俊的锁骨，一种无端生出来的与世无争的气息。 系统心里一惊，玩家如果对任务产生消极情绪的话无疑是对这个规则的破坏，他连忙提醒道：“您也可以选择不回原来的世界，但是选择的权力还是要看您积累的经验值的。” 所谓经验值，就是玩家在每一个游戏通关之后得到的一种数值奖励，一开始会有初始经验值，用来帮助新人更好的通关。得到经验值之后可以兑换各种道具或者抽卡奖励，所以这种好处还是有很多人会去争取的。 “哦？是吗？”尚晨眉头轻皱，然后慢慢的舒展开来，“那我努努力。” 系统放下了一颗心，随即放出了一半的意识，顺着无处不在的数据游走到了离这里两公里开外的管家身上。片刻，穿着制服在别墅角落站着的男人稍微转动了一下脑袋，墨玉色的眸子里闪现出光彩来。 他步态优雅的走到客厅里，拨通了黎文生的电话。 “…是的，沈总今天提前回来，下午六点半的飞机，您看？” 尚晨有些无聊的把浴巾扔到了地上，“嗯，你们别去了，我开车去接他。” “沈猪蹄子回来了，”尚晨挂段了电话边走边对系统讲：“是为了俞嘉良吧？” “是的，”系统公事公办的说：“俞嘉良在国外呆不下去了。” “嗤，”尚晨舔舔后槽牙道：“有好玩的了。现在的初始经验值能兑换什么东西吗？” 系统翻翻找找说：“一张初级美食卡还有一张美颜滤镜使用券。” “兑！”尚晨豪气的说。 今天的机场人格外的多，尚晨为了符合黎文生的性格，手里还特地捧了一束巨大的花，在乌泱泱的人群里愣是等了沈立轩半个多小时。 虽然原主的身体不算太高，但是胜在手长脚长，尚晨往那一站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张扬与优雅的矛盾体。系统切换了一下视角，面对面的看着尚晨想。 广播终于响起来，两三分钟左右就从机场的右侧VIP通道走出来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头发剪的干净利落，右手提着公文包，全眼狭长而锐利，轮廓清晰棱角分明，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莫近的气场。 让尚晨第一眼注意到他的并不是沈立轩出色的外表，而是他头上明晃晃的ID还有那数值少得可怜的红色好感进度条。 “身材还不错的样子，”尚晨努努嘴，走过去细看的时候才发现进度条旁边还有一个代表心情的enmoji，现在上面显示的是疲惫的蓝色表情。 “攻略目标已出现，当前好感值57，目标身体状况良好……”系统絮絮叨叨的在尚晨脑子里说话：“好感值远远不足，玩家需要多加努力！” 尚晨调整了一下姿势之后就迎了上去，挽住对方的手臂，语气温柔的能腻死个人，“立轩，我来接你回家。” 系统打了个寒战，切回了原来的视角。 对比之下的沈立轩显得冷漠又无情，他拂开尚晨温存的手，把全部东西一扔给尚晨就径直钻进了车里面。 尚晨一个人抱着一大捧花又提着重的要死的公文袋，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他真就把黎文生当丫鬟使啊？”尚晨关车门的时候有些好笑的问。 系统没出声，沉默又矜持的翻着资料。 尚晨开车上路，用余光瞄了一眼在后座上昏昏欲睡的沈立轩，突然出声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吧！” 沈立轩被吵醒，用手捏了捏眉心道：“嗯，你说话小声一点，别老咋咋呼呼的。” 本来就不多的好感度瞬间又往下滑了一点，看得系统心惊胆战的。 尚晨在心里面暗暗的笑出了声，“就是不能让你安安稳稳的睡觉。” 系统“……”作死哦。 “你在车上睡一会儿吧，幸苦了。”尚晨恢复了那种黎文生的语气，还从前面递了个小被子过去，“到了我叫你。” 沈立轩默默的接过被子披在身上，好感度高了两个点。 这还真是……在造孽的边缘疯狂试探。 按照接下来的剧情的话，就是沈立轩回到家，被俞嘉良一个电话打过去诉衷肠，彻夜不归，导致双方矛盾激化。 系统等了一会儿，发现原本的那个电话迟迟没有打过来，“电话没有打过来？” “当然打不过来，”尚晨从车上的凹槽上拿出一小罐的口香糖，塞了两粒到嘴里嚼着，“他手机给我偷过来了。” 系统有点怀疑人生的看着尚晨袋子里已经关机的沈立轩的手机，突然有点感慨还是对他知之甚少。 “我还给俞嘉良发了短信，让他到家里等着。”尚晨狠狠的咬着口香糖，黎文生那张温润的脸现在看上去竟然有了一两分的杀气。 “家？”系统不解道：“沈立轩家？” 机场往外的路本来平平整整，尚晨硬是给开出了“这里的山路十八弯”的气势，要不是系统不晕车，现在可能已经找个地方吐去了。 沈立轩和黎文生结婚之后有一套郊区的别墅，一般周末的时候来这边，平常都是住在商业区的套房里面，尚晨势如破竹，把车停在了别墅门口。 “你让俞嘉良去的是市区里的房子？”系统看着尚晨动作熟练的下了车说。 尚晨狡黠一笑，绕到后座上温柔的叫醒了沈立轩，“我可没说是哪里的家。” 三层半的别墅两个人住起来有点空旷，而且平常也不常来这里，进门就挂着之前黎文生在市里的比赛里获奖的绘画作品，颜色热烈温柔，上面折翼的少年眼里是淡淡的悲伤，和房子周围的纯白简欧装饰看起来有点格格不入。 沈立轩微皱了皱眉头说：“上次不是摘下来了吗？你怎么又挂上去了？” 尚晨看了一眼沈立轩的表情，开了门之后把东西归置好，“我画的画好看，怎么不让挂了？” 沈立轩动作顿了一下，还没让他等到奇怪，尚晨就笑了笑说：“你不喜欢的话我就摘下来。” 说罢就踩着凳子上去把画给摘了下来，放到了角落，顺便吩咐管家去市场买了点菜。 “立轩，我去做饭，你先在沙发上躺一会儿，”尚晨麻利的系好了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半个头来，乖巧可爱的就像一只小麋鹿。 沈立轩喉头动了动，虽然说没那么喜欢，但是相处半年多了，一点感情基础不可能没有。他轻轻应了一声，随后就上了楼。 “你不关心一下俞嘉良的动静吗？”系统看尚晨手脚利索的打蛋煎蛋，有点好奇的问。 “没事，”尚晨把洗好的包菜用手撕开，“反正会过来的，先晾他一会儿。” “把那张美食卡用了吧，”尚晨舔了舔嘴唇说。 系统把兑换好的美食卡从仓库里取了出来，“初级美食卡，让你在平平无奇的生活中也能体会到珍馐般的美味。” 一阵像细碎风铃一样夸张的音效过后出现了一道金光，轻轻笼在了做好的菜上面。 “……”尚晨愣了一会儿道：“你们的特效真的就值一毛钱不能再多了。” “是吗？”系统咬了咬唇说，那还需要改进改进。 在初级美食卡的加持下，尚晨做的简单的三菜一汤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翻炒过后金黄的手撕包菜泛着一点点的油光，豆腐汤上面的青葱漂浮，炒鱼看起来外焦里嫩，浓郁的汤汁包裹着鲜甜的鱼肉，让人食指大动，米饭颗粒分明，在暖色的灯光下面闪着光泽。 “…其实你挺会做菜的。”系统称赞道。 尚晨把围裙摘下来说：“你能化出实体吗？要不也一起吃一口？” 系统想了一会儿，很慎重的说：“暂时不能。” “那你就看着我吃吧，”尚晨撇撇嘴说：“AI会不会流口水啊？反正你别漏我脑袋里了。” 系统“……”你晃晃你水灵灵的小脑袋，还差我这两口水吗？ 尚晨真是091接过这么多任务以来最皮的一个，你说他不务正业吧，他的确是在做任务，但是说多用心也没有，时不时的吐槽两句，事不关己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来观光旅游的。 吃完饭之后沈立轩的好感值又上升了两点，他意犹未尽的擦了擦手，终于对尚晨有了一点笑容。 “60，及格了，”尚晨偷偷对系统说。 “我想着今天是你生日，你又不喜欢那些蛋糕之类不健康的东西，”尚晨撑着头看着沈立轩，一副乖巧的样子，“就索性给你炒点清淡的。” 光线很柔和的照过来，衬的黎文生本来就漂亮的脸蛋又温柔了几分，长睫毛轻轻颤动，他歪头的动作像小兔子那样可爱，忽闪的大眼睛里装满了对沈立轩的崇敬，懂事的惹人怜爱。 沈立轩心头一动，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来摸摸黎文生的头。 “攻略目标好感度加二，”脑子里的系统一板一眼的念着美颜券的使用说明书：“美颜滤镜，让你在多么疲惫憔悴的时候都能美艳动人，不用化妆，不用整容，你就是你，无可比拟的美丽。” 尚晨分出心来和系统插科打诨，“这技能听起来很有想买的欲望啊。” “请专注眼前任务，”系统羞耻的念完说明之后不留情面的提醒。 “差不多该来人了，”尚晨暗搓搓的回答说，“滤镜的效果能维持多久？” “半个小时左右。”系统刚回答完，客厅就响起了门铃声，沈立轩伸出去的手突然收了回去。 “我去开门，”尚晨在转身时收敛了笑容，冷漠的走过玄关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穿搭时尚的青年，手提着蛋糕在别墅前的台阶上跳脚，白皙清秀的脸蛋让人怎么也联想不出来后来就是他害的黎文生断送了自己的绘画事业，失去了自己最后一点的骄傲和自尊。 尚晨看见这张面孔之后从心底里一点一点的生出了混着黑的寒意来。 俞嘉良把蛋糕放到了地上，外套熟稔的递给了尚晨，见尚晨不接还疑惑道：“去呀文生，衣架就在大门旁边，你不会不知道吧？” 尚晨咬着牙勾起一抹微笑，接过来的时候手几不可见的往后一缩，外套就恰好掉到了门口还没来得及倒的垃圾上。 “不好意思，”尚晨说：“我也不知道这里有垃圾。”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开新文啦！又和大家见面啦！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希望2020能有好运气！吧唧每一位小天使！我爱你们！！ 第2章 霸道渣总 黎文生的经历其实比尚晨想得要惨的多，不受宠的私生子的身份让他在家里面抬不起头来，即使拥有着一身的才华。 他的绘画天赋在很小的时候就显露出来了，八岁参加青少年杯，凭借着出色的想象轻松夺得了那一年的冠军，之后一路顺风顺水，国内国外的奖项几乎拿满，可是身边的人都在告诉他不能太出色，过高的赞誉会让他过早成为威胁。 所以黎文生把自己埋起来，低到尘埃里面去，直到遇见了沈立轩，那样一个光彩夺目的人让他心生羡慕，他暗恋了沈立轩四年，直到结婚至今黎文生还一直觉得自己幸福的像是在做梦。 黎文生对沈立轩言听计从，他喜欢安静的环境就为他放弃了听音乐的习惯，他喜欢乖巧懂事的性格就努力往那边靠，想要成为他心里面的那个人。 可是这样卑微的爱却从来没有得到正比的回报，无论黎文生做的有多好，沈立轩的心里却一直住着俞嘉良，甚至在俞嘉良陷害他，废掉了黎文生的双手让他永远拿不了画笔的时候只能得到沈立轩轻飘飘的一句，“他不是故意的，你要原谅他。” 系统突然有点明白尚晨在看完剧本之后想要把两个人绑一起放炮仗的心情了。 外套陷在了一堆厨余垃圾的角落里，内衬还影影约约的能看见被脏水浸湿的痕迹，俞嘉良表情扭曲了一下，“你怎么连个外套都拿不稳。” 尚晨没开口，静静的站在门口，脸上没有表情。 俞嘉良嗤笑了一声，“反正是件便宜货，我就当送给你了。” 尚晨没理他，而是暗暗的问系统：“为什么这个白莲花也有好感进度条？” “和攻略对象关系密切的人都会有好感度，”系统字正腔圆的解释道“有些NPC好感度提升之后会对任务有所帮助。” 尚晨：“有没有帮助我不知道，反正他的好感度我是不会去刷的。” 系统咋舌。 沈立轩趿着拖鞋从餐厅走出来，看到俞嘉良的时候眼神都在放光，“嘉良，你怎么来了？” 俞嘉良推开尚晨，笑着迎上去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我给你准备了蛋糕。” 沈立轩刚吃完饭，看见他手上提的奶油蛋糕表情变的有点微妙。 尚晨走到一边，顾自收拾了碗筷走进厨房，外面剩下俞嘉良和沈立轩两个人在一起，场面一度和谐。 “我都不知道黎文生是为了什么，”尚晨把碗放进了洗碗机里，撑着厨房里的桌面说，“他如果凭自己的实力的话明明能活的更好。” “家庭不差，外貌也优秀，”尚晨往上吹了一口气，额头柔软的刘海飘起来，“非得吊死在沈立轩这一颗歪脖子树上。”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岔开话题说：“你就这么放心他们俩？” 洗碗机嗡嗡的开始工作，尚晨无所谓的洗了个手说：“你觉得一个出国六七年，还把他当备胎的人，会有多了解沈立轩？” 出了厨房，沈立轩头上顶着的进度条竟然飙升到了65，系统惊了一会儿。 “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尚晨说，“沈立轩对俞嘉良的期待越大，失望就会越大，自然而然，好感值就换转到黎文生身上。” 现在的剧情已经被尚晨打乱，本来的发展应该是沈立轩和俞嘉良在小旅馆里彻夜长谈，俞嘉良已经拿到了市区房子的钥匙，能够自如的进出，然后把黎文生放在那里的画偷走卖钱。 尚晨看了一眼微笑僵硬的沈立轩，有点暗爽的说：“落差也来了，好感值也刷到了，是时候送走俞嘉良然后把钥匙给他了。” “钥匙？”系统说：“可是俞嘉良得不到钥匙，偷不了你的画不是更好吗？” “要是他偷不了画卖钱的话，后面收高.利.贷的又怎么会找上他？黎文生又怎么会被活生生打断手指？” “废手的仇要一点一点还给俞嘉良才是。” 尚晨走到沈立轩身边，露出人畜无害的纯良微笑。 “立轩，刚刚你秘书打电话过来说那几份要签字的文件明天就要递交了，让你别忘了。”尚晨站在那里，无害的就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 “你怎么知道的？”系统冷不丁的问。 “猜的。”尚晨言简意赅。 沈立轩拍了拍脑门道，“对了，这事儿给忘了。” “对不起啊嘉良，没办法陪你多聊一会儿了。”沈立轩起身找公文包，“文生你把我的文件夹放哪里了？” “在书房，”尚晨回头喊了一句，然后对坐在沙发上有点生闷气的俞嘉良说，“嘉良刚刚回国吧，时差肯定没倒回来，这个时候就要多睡觉，况且这么晚了。” 言外之意，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现在不想看见你这张丑脸。 俞嘉良又不傻，听懂之后就愤愤的走了。 虽说现在是初夏，可是温差依旧大的很，尚晨很开心的看见俞嘉良走的时候差点把脖子冻的缩没的狼狈样。 “你把这串钥匙给俞嘉良，说是沈总给他的市区房子钥匙，让他有时间可以自己过去坐坐。”尚晨收起微笑，走到拐角把一串钥匙递给了门口的管家。 “记住，是沈总吩咐的。” 尚晨满意的在窗边看着俞嘉良表情微妙的收下了钥匙，然后转身伸了个懒腰说：“今天有够累的，明天大概可以休息一天了。” “休息？”系统飞快的想了想尚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对啊，休息，”尚晨哼着小曲儿走到了卫生间准备洗澡，“等俞猪头把画卖钱，然后染上各种不良嗜好的时候我们再来收人头。” 水声哗哗，尚晨在暖灯的沐浴下发出了一声慰叹，“好久没有这样好好的洗个澡了。” 噪音太大，系统没听清，胡乱的应道：“嗯，我把所有视角都关了，不偷窥玩家隐私这一条我们是签过合同的。” 尚晨失笑道：“这本来也不是我本来的身体啊，你害羞什么？”他顿了顿说：“还是说，你们AI也会脸红？” 系统突然不吭声了，尚晨以为他只是暂时没动静，就等了一会儿，没想到等澡洗完了系统还是没出声。 “哎，你不会真的害羞了吧？”尚晨用毛巾擦了擦头发，麻利的套好了衣服裤子，打开卫生间的门说。 一段短暂的沉默，系统还是没有说话，尚晨扶额，“对不起，我错了。”他说：“和你相处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过了几秒钟，熟悉的声音重新响起，系统别扭的回答道：“我的工号是0911，你其实不用……” “好名字！”尚晨敏捷的接了上去，想补偿刚才的失礼，可惜场面变得更加尴尬起来。 “真挺好听的，”尚晨绞尽脑汁的胡编乱造，“你看这个0，它多圆润啊，还有那个9，长长久久的意思嘛，再……” “噗呲”一声，系统终于憋不住的笑了，笑得尚晨耳根子酥酥麻麻的。 “你声音真好听。”尚晨微笑着说。 没有夸张，0911的声音就是温润的青年音，像清澈的山泉淌过山路的感觉，细碎的撞了一路，溅出一点点微微沙哑的水花，清新又温柔。 “……谢谢。”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尚晨盖上被子之后才听见他的回答。 “不用谢，”尚晨略带困意的舒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初始的经验值还有吗？美食卡多给我来几张。” “只能兑换一张了，”0911有点发愁，“初始经验值其实挺重要的，最好不要全部用完。” “用完了还能再赚，”尚晨翻了个身说，“有舍才有得…对了，能不能给我多来一点？反正都是你管着嘛，对你来说只是一堆数据而已。” “要是我任务完成顺利了，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 这个玩家不能要了，都开始给系统洗脑了…… “嗤，你不会真信了吧？”尚晨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道：“你也太好骗了。” 0911“……” 小矛盾归小矛盾，在尚晨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0911还是很贴心的给他播放了白噪音。 伴着淅淅沥沥的下雨声，尚晨逐渐进入了深睡眠，0911从数据库里面取出了尚晨的档案袋，深吸了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赫然入眼的是一张尚晨在原来世界的照片，他用手摸了摸档案页上面青年人的照片，算不上很明艳的面孔，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没有直视镜头的目光斜斜的看向右方，仿佛在轻蔑着谁，又仿佛在期盼着谁。 尚晨的经历很干净，寥寥数页的A4纸就概括完了他23岁的人生，普通而平凡的度过小学和高中，考上大学之后依然平静，最大的波澜可能也就只有高考后父母离异那一段事。 0911把档案袋放回数据库里面，虽然说系统和玩家之间的关系可以变熟悉，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太亲密，他暗暗的在心里面提醒自己，最后都是要永远分开的人，了解太多终究没什么好处。 接下来的几天尚晨过的风平浪静的，每天定时定点的做好饭往沈立轩公司送过去，像完成日常新手任务一样的刷取好感值。 在他变着花样的投其所好下，沈立轩的好感值已经从之前的不及格变成了74分，0911欣慰的夸奖了一番尚晨，甚至为了奖励他还特地从仓库里面翻出几张过期了的“秒变万人迷卡”。 “这个卡虽然过期了，但是你不要嫌弃，作用还是有的，只是比之前弱一点，”0911说：“对除攻略对象以外的角色通通管用。” 尚晨有些好笑的谢过了之前坚决反对通融的某系统，随后问道：“俞嘉良那边现在怎么样？” 系统稍微沉吟了片刻，然后说：“画已经卖出去了，现在人在酒吧不省人事。” “行了，”尚晨伸了个懒腰说：“休息了这么多天，是时候起来干点正事了。” “你不会是要过去直接废了他吧？”0911瞬间绷紧了神经道：“在游戏里面做出反人类的举动也是破坏规则的！” “谁说我要亲自废他了？”尚晨把右手的手指关节按响了，“他这种人，我去都怕脏了黎文生的手。” “只是过去稍微的拍个照片留念一下。”尚晨从地下停车场里推出了黎文生很久之前给沈立轩买但是一直没骑的哈雷，长腿一甩跨上去说，“小九，帮忙导个航。” 第3章 霸道渣总 俞嘉良昏昏沉沉的趴在包厢的桌子上，手里还捏着一瓶喝完的啤酒。 闪烁的舞厅灯光实在是有些刺眼，他不得不眯上了眼睛。 昨天那玩意儿的药效有点猛，搞的他现在都还有点恍惚。不过爽是真的爽。 俞嘉良咂了咂干燥的嘴唇，开口时声音沙哑的不像话，“还有人吗？别停啊……” 朦胧之中，迎面走过来一个黑色衣服的男子，戴着鸭舌帽，帽檐压的极低，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貌。 “…我是俞先生的管家，过来接他回公寓的……” 俞嘉良听的不是很清楚，索性不听。 “我来接你回家。”男子弯下腰来在俞嘉良耳边压低了声音说话，让人产生莫名的信赖感。 俞嘉良翻了个身，白色的衬衫前襟是一大滩污秽不堪的东西，“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要我刚才叫的几个小美人。”他打了个酒嗝，尝试着自己站起来，可惜腿软，一下就磕在了前面茶几的桌角上。 也不知道疼，俞嘉良竟然瘫在地上闭上了眼睛，恍惚之中有人把他扛起来，扔到了车上，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嗡嗡的响。 “你为什么不在国外住了呀？” “国外…国外欠钱还不了了……沈立轩那个傻逼又不给我寄钱了。” “你回来也是为了他的钱吗？” “不然呢？不是因为他的钱，嗝……谁和个男人纠缠不清？” “……” 一片柔软当中，俞嘉良沉沉的睡过去，尚晨把鸭舌帽摘了下来，额前是一片被压塌的细密碎发，他随手抄起来，又将帽子压了回去。 胸前口袋里微型摄像头的小灯在黑暗里闪烁，发出猩红的光。 “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把俞嘉良扔给沈立轩？这样效果不是更好吗？”0911在脑子里说。 “现在让他看见，我这视频不是白录了吗？而且俞月光在沈猪蹄子心里的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 尚晨笑笑道：“我不仅要毁掉俞嘉良在沈立轩心里的形象，还要让他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尚晨把摩托开的飞快，高架桥上闪过一道黑影，风声呼啸，他大口的呼吸。 “小九，今天哥哥带你兜兜风，你坐稳了，别被我一拐弯给甩出去了。” 0911“……”把我当你脑子里的水吗？一甩就掉？ 周围的景色一闪而过，0911对尚晨突然有点好奇起来，刚刚还在千方百计毁掉人家的人怎么一眨眼就能变成无忧无虑的模样？ 还有点……孩子气，0911看着单手放开摩托车把手还在吱哇乱叫的尚晨，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为什么不偏不倚，恰好选中的是他？ 0911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就被尚晨只值两毛钱的车技差点吓死机。 “看路！前面是电线杆子！” “知道了知道了！撞死的是我，你哐哐敲两下就能活过来，怕什么？” “……”敲两下就能好，你以为我是你家电视机吗？！ 0911紧张的切断了视角和感官，等再开通的时候场景已经转回到了家里。 尚晨用手剥着葡萄，一边看电视一边翘二郎腿，“视频我已经掉好包了，可惜不能现场看见沈立轩那副吞苍蝇的表情了……有点遗憾呢。” 黎文生的手指白皙又纤长，剥葡萄时候的汁水顺着修长的手指流下来，池晨“哟”了一声伸舌头过去舔掉了。 0911“……” “我能转播过来，你要看吗？”0911不是很确定的试探道，结果尚晨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拿纸巾擦了擦手就饶有兴致的说；“当然要看！” 电视闪过几秒的雪花之后就自动关了，墙上缓缓降下来一个家庭观影用的小幕布，客厅的灯一眨眼全灭了，留下面前的荧幕幽幽的闪着光。 “咳咳……0911号记者为您实时转播，沉浸式观影体验，给您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噗呲，”尚晨笑起来，“你上辈子怕不是个广告精？” 没等到回答，荧幕上面就已经有了画面，上面是尚晨每天去送饭时候熟悉的沈立轩的办公室。 像往常那样，沈立轩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认真的处理着文件，轻轻的推门声，秘书小王拿着一个U盘从外面走进来。 “沈总，这是您要的广告策划，”小王恭恭敬敬的把东西放到他桌面上，“给您审查一下。” “我知道了，放在那边吧，我等会儿再看。”沈立轩把一份签字的文件放回了原处，对小王摆摆手说。 沈立轩继续签字，时不时皱起眉头来思索片刻，就是没有去看手边的U盘。 0911忍不住切了下视角，看见了尚晨现在的表情。 尚晨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紧张的咬手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的屏幕，闪着光的脸上是隐藏不住的小期待。 0911把视角切了回来，然后专心关注接下来的走向。 沈立轩终于把一堆的文件给处理完了，然后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桌面上的U盘，于是随手插进电脑里。 打开文件，他靠在椅背上开始看视频。开始几秒还是正常的策划介绍，然后突然进入了一段黑屏。 沈立轩奇怪的直起身来想检查一下，结果突然又有了画面，一开始的镜头有点晃，等慢慢稳定下来之后沈立轩看见了一张他熟悉的脸。 俞嘉良的脸在药物和酒精的共同作用下看起来有点迷茫，待更近一步时才发现他的瞳孔已经有一点涣散了。 沈立轩点退出键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画面上，自己多年放在高处的人早已经没有人能比得上，可惜现在这个真实的视频却在告诉他，自己对于俞嘉良的了解是多么的偏颇。 这种从愿望下坠摔得粉碎的感觉在俞嘉良说出“要不是为了钱，谁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那句话时达到了顶峰。 沈立轩心跳的有点快，他迅速关上了视频，周围的景物有些天旋地转的，他想摔点东西来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可惜他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 从头到尾都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从前那些他自以为是证据的场景一一闪回，全部变成了讥笑着的讽刺。 沈立轩痛苦的闷哼一声，在办公桌前抱住了头。 上面只有尚晨看得见的emoji在红色的愤怒与蓝色的伤心之间反复转换。 尚晨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客厅里的灯光重新恢复，整个房间变得温暖又明亮起来。 “怎么样？看见现场直播的心情如何？”0911不慌不忙的操控着荧幕往上慢慢的收起，一边问。 尚晨没说话，过了几秒钟之后猛的一拍大腿，0911被他吓得声音都颤了一下。 “太他.妈.爽了！”尚晨也不怕把黎文生的大腿给拍肿了，兴奋之余往后一仰，靠在了沙发上，“亲眼看见和自己想象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啊。” “黎文生当时的绝望你也得亲自体会一把才行。”尚晨爽快的说。 0911有点骄傲，但是还是保持住了矜持，正经的提醒道：“记得你还有任务，沈立轩的好感度才七十出头呢。” “这个放心，”尚晨从沙发上支起身子说：“仓库里还有睡眠卡吗？能兑几张？” “你还想干嘛？经验值都被你兑换光了，不能再兑了。” 0911的语气听起来就像维护仓库的小菜鸡，在大恶霸的威逼利诱下誓死不从。 尚晨轻轻的笑了起来，“没有就没有，别紧张，我又不会逼你。” “只要你能让沈立轩回到家里面的时候睡的不省人事就行。”尚晨转了转颈脖子，向厨房走过去，“我之前看见还有根黄瓜来着……” “黄瓜？”0911绷紧了神经道：“不是我想的那种功能吧……” 尚晨顿了一下，表情变得很微妙，“你们AI是不是没事就喜欢往数据库里扒拉黄色废料啊，我说不是很想吃晚饭了，就啃根黄瓜。” “小九你脏了……”尚晨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之前做菜剩下来的那根黄瓜，洗洗之后放进嘴里咬的嘎嘣响。 系统尴尬的闭了嘴，结果还是被尚晨从头到脚给嘲笑了一遍，最后忍不住了才说：“你还要不要我帮忙？” 尚晨安慰小孩子似的对0911说：“要，当然要，我就指望你呢，别生气了，我错了。” 吃完黄瓜之后，尚晨坐在之前黎文生的画室里面拿着画笔，对着积了灰的画布沉思了一会儿。 面前突然蹦出来一个发着淡蓝色荧光的选择框，上面显示了一个问题。 “现在你是想——A.画一副画，B.随便参观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尚晨用手上前摸了摸，选择框穿过了他的手指，变成了一堆流动的蓝绿色数据，平息片刻之后又重新聚拢成了之前一样完整的框框。 0911回答说：“这里有一个任务点，按照本来的剧情是黎文生重新拾起画笔开始创作，结果遭到了沈立轩的嘲讽，彻底失去自信心的。” 尚晨思索了片刻说：“这两个选项现在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了吧，沈立轩现在还在酒店里深夜买醉，影响不了我。” “嗯，”0911说：“不过任务点还是设置在这里了，不选一个的话接下来的剧情都会暂停。” “行，”尚晨在两个选项当中停留了片刻之后道：“既然沈立轩没那么快回来，我也无聊，不如画一幅来玩玩。” 话音刚落，选择框就消失殆尽，化做细密的光点缠绕住了尚晨的右手。 他的手似乎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住了，不自觉的开始挑选起了画笔工具。 “这是之前黎文生的能力吧，”尚晨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的动起来，在画布上完成一根一根流畅的线条。 “嗯，”0911回答说：“画完一幅画的时间可能有点长，要不要帮你快进一下？” “不用，”尚晨笑了笑，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轻轻的说：“我想感受一下。” 感受一下成为天才的感觉，那种不用任何的手段和小心机赢得的赞美和欢呼。 一时间，画室里只剩了铅笔和画纸摩擦的“沙沙”声，尚晨看得有点入迷，系统也没忍心打搅他，直到作品完成之后，尚晨才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画纸上是一幅简单的素描，灵动的线条让人一眼就认出了画上的人物是谁。 “黎文生对沈立轩还真是痴情啊，”尚晨撇撇嘴有些漫不经心的说，“这种爱怎么那个大猪蹄子就感受不到呢？” 尚晨不想再去看画纸上沈立轩的脸，心里忽然生出莫名的难受，他起身想离开的时候，画纸角落一个小小的波浪线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尚晨俯下.身来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说：“是签名吗？” 0911也跟着看了一眼，“应该是的，那种专属签名之类的东西。” 尚晨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说：“能不能用一下刚才的技能再画两幅画？” 0911不解道：“画什么？” 尚晨勾起嘴角重新坐回了画画的位置上，神秘的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立轩回到家的时候酒气熏天的，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太差了，尚晨从司机手里把他接过来之后甚至想把沈立轩扔到马桶旁边过夜。 虽然说酒是喝了不少，但是沈立轩整个人还是亢奋的很，两只手在空中胡乱的比划，大声嚷嚷着什么“……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尚晨一脸嫌弃的把他扔回了床上，“小九，快做个法把他弄睡着。” 系统放出了三分之一的意识，悄无声息的进入到沈立轩的脑子里，把他的嗜睡度调到了最高。 没到半分钟，沈立轩立刻进入了梦乡，伴着小小的鼾声尚晨走出了他的房间，伸个懒腰说：“咱们也差不多该睡了，走，去客房。” 夜晚的世界静悄悄的。0911在完成了尚晨交给他的任务之后发了一会儿呆，控制板上面的红灯突然亮起来，他反应过来之后给按灭了，检查完尚晨的睡眠情况之后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面前就是一堆漂浮着发着荧光的数据了，男人推开透明的玻璃盖，从睡眠舱里面爬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小年快乐啊~这几天赶榜赶的头昏脑胀的~ 记得多陪陪家人~爱你们！！ 第4章 霸道渣总 推开工作室的门，外面是一览无余的宽阔大厅，周围的墙壁上是发着光的流动数据，每一秒钟都在瞬息万变，映的每个形色匆匆的人脸上都是惨淡的蓝绿色。 每一个员工的制服都是总部特制的，整体颜色呈黑色，四肢周围的布料上面是蓝色的线条，线条末端都安装了一个插孔，用来连接身体和主系统。手腕上是一个发着光的环形接收器，用来实时联系。 走在通往总仓库的路上，脚下的地板泛着潋滟的波光，像走在水面上一样，0911一路向前，不时有同事和他打招呼。 “你那个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衣服上印着数字工号的9563笑着和他打招呼。 “还行，刚接手没多久。”0911谦逊的回答道，“工作加油！”他笑着和擦肩而过的另一个同事招招手。 走到大厅的中央，一根透明的发光玻璃柱子突兀的竖在眼前，贯穿了整栋建筑，柱子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里面都是一些像萤火虫那样的小球体，从下往上，一直连接外面的世界。 如果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那些发光小球在发出一些细碎的昵语，不过一般是听不清的，因为数量太多了，汇聚起来就像河流一样宏大，停留在大厅的时间不过几秒钟，就飘到柱子顶上消失不见了。 0911在柱子旁边站了一会儿，仔细辨认了一下左右的岔路，然后笑着往右边的那条路上去了。 推开临近总仓库的一扇小门，他差点被地上的一个巨大杠铃给绊倒。 “怎么回事？你还健起身来了？”0911笑着绕过杠铃，走上前去拍了拍坐在工作桌前俯首研究的0654的肩膀。 “嚯！”0654差一点把手上还在制作的美颜卡给扔了，看清来人之后扶了扶眼镜道：“健康的身体是成功的本钱。” 0911笑着没说话，他低着头开始研究0654手上新一代的美颜卡，“这个增加了什么功能吗？” “持续的时间变长了，”0654说完之后才奇怪的抬起头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右边的房间？” “你猜，”0911笑了一会儿，然后才正经道：“右边岔路上掉了根荧光棒，我猜是你的。” 他从背后拿出来一支粉红色的荧光棒，递到了来人的面前，衬的0654的脸闪着不同寻常的绯红。 “嗯，”他一把夺过那根荧光棒，有些害羞的支吾道：“我拿来玩的，”0654顿了顿道：“我叫你来是有个东西要给你。” 他把桌面上奇奇怪怪的东西全部拂开，又在地上的杂物上找了好一阵，终于拿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芯片递到了0911的面前。 “这个是在你刚接现在这个任务不久，我帮你收拾东西的时候在你工作室地板上捡到的。”0654的眼镜片有点厚重，把他原本就挺大的眼镜又放大了一倍，看起来就像动漫里面的一些科学怪人。 “想着是你的东西我就没有乱动，”0654把芯片交到了他的手里面，“现在还给你。” 这个芯片看上去和其他普通的芯片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中间有一些磨损的痕迹，0911没去注意，只是把它收起来放到了制服上面的口袋里。 “谢了，”他说，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说：“还有什么别的新产品吗？我现在的这个任务有点难。” 0654骄傲的用食指把鼻梁上的眼镜给推了上去道：“当然有，你看，这是我昨天研究出来的平复心情卡，哦，还有能毒死南方蟑螂的饭粘子……” 再次回到熟悉的控制面板的时候，尚晨那边的天空已经完全的亮了，0911惊奇的发现尚晨换到了主卧室，旁边躺着还没有醒的沈立轩。 “你你你…你昨天，和他…”0911震惊到说话都结巴了。 尚晨舔了舔后槽牙道：“想什么呢，我就是趁他还没醒的时候睡过来的。” “你认为，当一个人受到心灵上的重创之后，那个能陪在他身边支持他的人会在这个人心里有多高的地位？” 0911想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尚晨的段位有点高，于是自愧不如。 一阵轻响，沈立轩翻了个身之后醒了过来，尚晨演技纯熟的闭上了眼镜。 阳光恰到好处的撒进来，黎文生细腻的脸庞被光一照，显现出一层细细的绒毛来，轮廓都柔和了许多，柔软的头发在枕头上铺开，长睫轻颤，沈立轩对上了一双纯洁无暇的眼睛。 “文生，”沈立轩心尖微颤，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了捏黎文生的脸，“昨天……” 尚晨揉了揉眼睛，一脸乖巧的说：“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把你扶上了床，怕你晚上要喝水，就自己在这里睡下了……” 原来黎文生喝沈立轩结婚半年多来，两个人从来没有在一个房间睡过，主要就是沈立轩心里还有个俞嘉良，膈应的很。 但是现在，他看着床上乖巧如鹿的青年，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酸涩，百感交集。 沈立轩一把将黎文生搂过来，抱住了他，“对不起，文生……” 系统惊讶的看着好感度一路狂飙，一路飘红到了85，不由得啧啧赞叹，“有点厉害。” 尚晨满不在乎道：“小场面，这老男人怕是要勒死我，小九你赶紧的，帮我挑一部郭老师的相声，我不知道他还要自我感动多久。” 0911听后从信息库当中挑了一段经典的相声，开始在尚晨的潜意识里面播放。 听到好笑处，尚晨不得不憋起笑来，忍的着实有点辛苦。 沈立轩感受到怀里的人耸动的肩头，更加心疼，想起来自己之前对他的种种不好，不由得抱得更紧。 0911看着从85又变成了87的好感度有点说不出话来。 尚晨如果不皮，按照正常剧情走的话，可能这好感度不够他刷的吧…… 终于告别了沈立轩窒息式的爱意表达之后，尚晨又开始掰着他的指头在餐桌前算计了。 “小九儿，昨天让你发到网上的那篇文章发好了吗？”尚晨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酸的他直皱眉头。 “……”小九儿又是什么鬼啊，系统扶额道：“昨天晚上发好了，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尚晨一个空投把剩下的橘子全部扔进了垃圾桶里面说：“不用了，你发的我放心。” “现在我们连坐等俞猪头染上不良嗜好的时间都省了，”他用桌上的纸巾仔仔细细的擦干净手之后道：“这个世界大概过不了几天就能完成了。” 俞嘉良一觉醒来头脑混乱，太阳穴上疼的厉害，就像是有人用刀在一直不停的剜一样。 他扶着脑袋从床上坐起身子来，“额……”手机上的数字告诉他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解锁之后一排的小红点看的人心惊肉跳。 他随手点开一条短信，上面的内容却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有些慌乱的点开其他的信息，发现上面全都是让他把卖画的钱给退回来的内容。 俞嘉良颤抖着双手看完了买主发给他的证据——黎文生的原画角落里面都会有一条小波浪线，下面还有一个小点，而俞嘉良卖出去的那三幅画上标记的波浪线下面没有小点。 他找到了买主所说的那篇鉴别真伪的文章，是一个在美术界比较有名气的公众号发的内容。上面刚刚好就拿了俞嘉良偷走的几幅画作为例子，附上了图片。 图片上确确实实能看见那个明显的点，俞嘉良的脸扭曲了起来。 不可能的，这几幅画明明是从黎文生的家里面偷过来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可是这事情怎么可能和买主去说？俞嘉良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卖画的钱他差不多都挥霍光了，哪里还有钱去还他们？ 心急之下，他开始打电话给沈立轩，可惜无论打多少通，对方的手机永远都是通话中。 怎么会变成这样？俞嘉良狠狠的将拳头砸在床上。 “昨天晚上画完画手腕疼吗？”0911看尚晨不停的在转手腕，于是问道。 “还行吧，”尚晨听见之后把手给放了下来，装作没事的样子，昨天晚上为了赶那三幅画，他特地让系统给调了加速功能，手腕现在的确有些吃力。 “手腕疼算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疼也不算什么。”尚晨面带微笑的说：“现在俞嘉良应该在公寓里面狗急跳墙了吧，我们再等个两天的，不怕没时间。” 俞嘉良为了尽快把画给卖出去，没有走正规的买卖流程，他所谓的那些买家大多都是些不太干净的主，虽然危险，但是来钱快。现在让他们知道了俞嘉良卖的是“赝品”，下场大概不会很好看。 俞嘉良这几天都活得胆战心惊的，刚回国内没多久，认识且熟悉，愿意给他钱的人只有沈立轩一个，而他的消息也石沉大海了，俞嘉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抛弃的感觉。 而相反的，尚晨这边的黎文生就过的有些滋润了，他先是重新拜访了之前学画画时候的导师，了解到母校要举办画展的消息之后开始着手筹备相关的东西。 “你干嘛要搞这些？”0911不懂就问。 尚晨也很耐心的回答说：“之前的剧本里面黎文生为了沈立轩放弃了画画，但是他骨子里依然是热爱画画的，他的画是他最后一点的骄傲了。” “我不能让他再一次被埋没了，我要让这个世界里的黎文生值得。” 0911突然有点感动，他没说什么，暗暗的又从仓库里面摸出了几张新的卡，以后尚晨要是要用的话，就随便他用吧。 系统悄悄的想。 画展在紧锣密鼓的筹办当中，而尚晨又把动作给放慢了下来。 “差不多是时候过去收人头了，”尚晨又一次从车库里面推出了那辆哈雷，“九妹，闭上眼睛，等下的剧情可能会有点血腥。” “……”所以说九妹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啊，0911已经懒得去反驳了，利索的切断了自己的视角。 “……等一下闭，”尚晨说：“还是需要你导个航，你知道的，我在沈猪蹄子家的别墅里都会迷路。” “……”0911任劳任怨的又把视角给切了回来，“前方五百米右转，下一个路口处直行。” 到达俞嘉良的公寓楼下没用多少时间，尚晨一个帅气的漂移，停好摩托车之后三步两步上了楼。 “是你？！”俞嘉良在开门之后看见黎文生的脸震惊了两三秒，看得出来，俞嘉良这几天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尚晨知道他这公寓也是租的，大概再过两天他就得搬到大街上去住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俞嘉良还是退了一步，让尚晨进了门。 “你这几天过的不是很好吧，”尚晨也不嫌弃，拿起桌上的速溶咖啡熟稔的给自己也泡了一杯。 俞嘉良脸上的表情在愤怒与不堪之间转换，表情稍微有点扭曲。 尚晨挑了挑眉，然后笑道：“我过来是来帮你的。” “……”俞嘉良慢慢的抬头望向尚晨说：“是立轩吗？是沈立轩叫你来的对不对？他最近一定是太忙了才不接我电话，他之前对我那么好。” 尚晨撅起嘴，对俞嘉良竖了个食指，慢慢的摇了两下，“不是他，沈立轩现在彻底对你失望了，他不会再接你的电话，也不想再看见你这个人。” 0911适时的切换了一下视角看向尚晨，果然，这个洋洋得意又带点讥讽的表情真是看得恨的人牙痒痒。 “是我自己过来要帮你的，”尚晨再俞嘉良混乱的床上勉强挑了个位置坐下来，“那些人的骚扰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对吧？” “我的画的确是挺贵的，”尚晨漫不经心的说，俞嘉良抬起头来，满脸都写着震惊。 “但是赝品的话一定不值那个价，”尚晨收起了漫不经心，眼里的光芒是俞嘉良了解的黎文生绝对不会拥有的，那种想要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的表情。 “你想干什么？！”俞嘉良紧张的抓起了床头柜上的一个烟灰缸，身体谨慎的绷起来。 “我现在一个短信就能让那些人知道你的位置，”尚晨从口袋里面掏出了电话，作势要打，“但是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不光能得到钱，我还能送你重新出国，帮你消了那边的案底。” 俞嘉良开始动摇起来，“什么条件？” “简单，”尚晨弯下腰，慢慢的将俞嘉良手里面的烟灰缸温柔的拿过来，用着黎文生温柔的面孔说着让人脊背发凉的话。 “自己动手把右手给废了，我就帮你。” 俞嘉良瞪大了眼睛。 第5章 霸道渣总 “你真的打算之后把他送回国外去吗？”0911结合之前尚晨的种种作为，有一点将信将疑。 尚晨麻利的把摩托车扶好，然后腿一跨坐了上去，“那是之后的事情了，等俞嘉良回过神来之后我们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0911愣了一会儿，等他把摩托发动起来的时候忘记了切断视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穿行在人群当中，这种感觉莫名……还挺好的。 “哎，小九，好感度要刷到百分之百才能通过吗？”尚晨戴着头盔说话，声音有点听不清楚，呼吸喷到透明的玻璃罩上，蒙起一层白蒙蒙的雾。 “…其实不用，差不多到百分之九十左右就行了，”0911回答说：“攻略目标的好感度达到百分之九十时就算任务成功，届时已经是对玩家十分的喜欢了。” “懂了，”尚晨半开玩笑似的说：“打击报复的部分差不多完成了。” 他想起刚才俞嘉良为了钱，不得不悲愤的拿起烟灰缸把自己的右手指全部砸骨折，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情，还有惨痛的叫声，仔细琢磨的时候还是觉得很爽。 为了装逼，尚晨还特地去了趟银行，把卡里面的钱全部换成现金，在一片红彤彤的飘影中霸气离开的样子一定很帅，而0911表示很无语，但是他说不出口。 “那么接下来就是怎么让沈立轩掉好感值了，”尚晨戏谑的说，吓得0911马上开始警告。 他爽朗的笑了笑说：“骗你的。” 0911“……”什么时候能结束这个任务，他想回工作室瘫沙发了。 沈立轩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总裁，对那些有才能还独立的人十分的看重，这也就是为什么办画展很繁琐，但是尚晨坚持要去做的原因。 “我就是一个俗人，”尚晨踩着梯子，把画展上最后一幅黎文生的画挂了上去，拍了拍手说：“不知道怎么去欣赏艺术。” “你慢一点，小心。”0911在他下梯子的时候提醒道。 尚晨在离地面还有两格的时候索性跳了下来，把0911吓了一跳。 “但是黎文生画的这些画很好看，”尚晨呼了一口气，叉着腰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都是黎文生之前的作品。 有的温柔大气，有的压抑彷徨，但是无一例外，尚晨能看懂里面表达的东西，无论是对生活的希望还是对爱情求而不得的向往，那种跌落到尘埃里面的喜欢……因为经历过，所以懂得。 “好了。”尚晨收拾完东西之后，走到展馆的门外，关上了最后一盏灯. “我要让他知道，除了爱情之外的他自己也可以闪闪发光。”尚晨在黑暗里面说出了这句话。 画展在一天之后顺利开幕，来参观的人不在少数，黎文生在遇见沈立轩之前在美术界也小有名气，而结婚之后就宣布自己不再执笔，这也是为什么俞嘉良卖画能拿到不少钱的原因。 “场面有点壮观，”尚晨拿着一杯红酒游走在人群里面，看着这样的人山人海，真心的为黎文生而感到骄傲。 “嗯，”0911有点紧张的说，“你确定今天就能完成任务吗？” “不确定啊，我什么时候给你打过包票了？”尚晨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手上的红酒笑着说：“要是今天不能完成，大不了我再给沈猪蹄子做几顿饭，你用不着担心的。” “难道是年底了你们冲业绩？”尚晨突然灵光一闪，“要看看谁的任务做的又好又快是吧？” “……”幼儿园发小红花吗？还又好又快，0911暗地里白了他一眼，专心处理下一个准备进入的世界里面的资料。 不少之前认识黎文生的画家笑着走过来跟他打招呼，尚晨都一一回应，从容大方。 黎文生的外表因为尚晨的灵魂而熠熠生辉，不少人笑着说曾经的那个文生又回来了。 周围的灯光突然熄灭，中央展台的聚光灯缓缓的亮起来，主持人微笑着向大家介绍这次画展所有作品的作者，掌声渐渐响起，尚晨在众人的笑容与欢呼当中登上了台阶。 沈立轩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忽然想起来口袋里面还有一张画展的票，是黎文生昨天晚上拿给他的，让他过来看看。 捏着那张票犹豫了一会儿，沈立轩拍了拍司机的肩膀道：“掉个头，去R城大学。” 台下静悄悄的，尚晨站在上面镇定泰然的说话。 “感谢大家还能记得我，在很艰难的时候我曾经想过放弃，但是，”尚晨很有技巧的顿了顿，一双墨玉似的眼睛在灯光下温和的注视着台下，说是勾魂摄魄也不为过，“我坚持下来了，外面的世界虽然残酷，但是仍然有吸引着我的美好。” “…秒变万人迷卡，不用担心容貌和谈吐，不用在乎对面的人是谁，瞬间变成万人迷，你值得拥有。”0911机械的念着使用说明，心里骂着尚晨实在是太鸡贼了。 尚晨很心机的把那天晚上画的沈立轩的素描放到了展馆的最中央，上台说话的时候一同被点亮的就是那幅画。 “…我最大的美好就是遇见了沈先生，”尚晨眼尖的看见了从门口刚检票探头的沈立轩，迅速的收回目光，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继续在台上自说自话。 “是一点的幸运，是很多的喜欢，”尚晨低垂下眉眼，温润如画的样子让他吸引了更多的目光，“希望你们也能在生命当中找到那个人，在川流不息中仍拥有向前走的勇气。” 沈立轩看着台上深爱自己的那个少年在众人注视下说出这样一番话，身后是自己的画像，心里突然就软成了一滩春水，缓缓地流着，最后湿润了眼眶。 “滴！”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出声，“检测到攻略目标好感度已达到百分之九十五，是否进入下一个世界？” 掌声当中，尚晨不紧不慢的下了台，“不急，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 0911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追光灯缓缓的打在黎文生走向沈立轩的背影上，周围的人们露出或惊羡或玩味的表情，直到他在另一个人面前站定。 “文生……”沈立轩眼角湿润，一副感动到稀里哗啦的样子，张开双手就情不自禁要前去拥抱住面前的人。 尚晨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微笑，他拂开了沈立轩的手，轻轻的说道：“沈立轩，其实我想做这件事情很久了。” 扬手，毫不留情的下落。 伴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沈立轩的脸上出现了清晰的巴掌印。 “走啊，小九赶紧的！”尚晨扇完之后在脑子里狂吼，好感值因为沈立轩的太过惊讶竟然一时间没来得及下降，仍然停留在了95。 0911手忙脚乱的按下了主控制板上的按钮。 一道白光倏的在尚晨身后亮起，随之是越来越多的光，渐渐覆盖了原来的场景，尚晨最后一眼定格在了沈立轩错愕的表情上。 睁开眼之后，尚晨回到了一开始穿越的那个纯白的世界，周围都是虚空，影影约约能听见金属撞击的声音，走动时脚底生出波澜，粼粼的水光反射到脸上，像极了天堂的景象。 尚晨身上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衣服，材质奇特，柔软的像轻纱，能随着身体的动作飘起来，浮在半空中。 “恭喜玩家完成第一个世界的任务，”0911熟悉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尚晨的心里突然找到了依靠似的，刚才那种莫名的孤独感一扫而光。 “刚才好玩吗？”尚晨吐吐舌头对系统说。 “……”对方不想理你，并向你翻了个白眼。 “玩家获得一百点的经验值，一次抽卡的机会，”系统一本正经的介绍，“请选择抽卡类型。” 面前忽然浮现了四张金光闪闪的卡片，上面分别标注了——场外援助，技能提升，难度调整，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号。 “？疑问号的那个是什么？”尚晨不懂就问。 “我也不知道，”0911回答说：“一些新研发出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会放到这里面，建议还是不要抽那个。” 尚晨饶有兴趣的看向了那个疑问号的卡片，伸手前去道：“那就是这个了。” 指尖堪堪触碰到那一张悬浮着的卡片，其他三张就化作了一缕金光消失在虚无的白色世界中，剩下的那张分出了无数张一半大小的金卡，旋转着包围住了尚晨。 尚晨看着围了一圈的金色小卡片，突然笑了起来，用手蒙住自己的眼睛之后转了个圈，站稳之后像小孩子一样在嘴里面念叨着什么，另一只手悬在空中瞎比划着。 “…点点羊羊，点到谁就是我的大肥羊。” “……”0911仔细的听了一会儿，突然失笑，尚晨这样有心机的人像这样表露出他幼稚的一面时总是显得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念完了之后尚晨睁开了眼睛，面前静静的浮着他选中的那张卡片。 “就他了，”尚晨拿起面前的卡片，一瞬间，所有的卡片发着光，全部聚拢收回到了他手中那一张，手腕翻转，卡的背面标着一颗糖果。 “恭喜玩家获得草莓味变脸糖果一袋！”卡片的中间突然裂开，发出了贱兮兮的声音自己高兴的宣布。 同一时间，天上飘下来一个粉红色的袋子，里面装了大概有二十颗左右的糖果稳稳的落在了尚晨的手上。 卡片粉碎成了一堆小小的金色粉末，被风一吹，消失在了他眼前。 “这是算好运气还是坏运气？”尚晨掂了掂手上的东西，有些哭笑不得的说。 0911小心谨慎的回答：“看你怎么用它吧……”他顿了顿说：“准备好去下一个世界了吗？” “嗯，”尚晨若有所思的把糖果袋子上面的收口绳绑了两圈缠到自己的食指上，“我有点好奇刚才那个贱兮兮的声音是谁的，不会是小九你的吧？” 0911皱了皱鼻子，“……是我一个同事，工号0654，专门搞开发和研究的。” “噢……”尚晨点点头，“走吧，下一个世界。” 0911展开控制面板，按下了绿色的那个按钮。 第6章 腹黑徒弟 “师尊，师尊！您醒醒……” 一阵朦胧之中，尚晨艰难的睁开了眼睛，面前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着白色长衫，束发上绑一根长的飘带，佩剑戴在腰侧，笑起来如弯月般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嘀，数据已加载完成，玩家可开始游戏。”尚晨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提醒着自己，不过片刻，所有的信息和背景就已经全部进入到了尚晨的记忆当中。 一瞬间，庞大的信息量让他有些承受不过来，尚晨轻哼一声，皱起眉头来揉了揉太阳穴。 “师尊昨晚又喝酒了？”少年担心道：“您看看，起来又头疼了不是？” 尚晨没回答，少年于是继续说：“今天是三年一次的选拔大会，宗主让我过来叫您，别再像上回那样。” 尚晨被扶起来坐到了床上，微微的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少年有些怀疑的看了看，确认他坚持自己可以之后才犹豫的走出了房门。 尚晨缓缓的下了床，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古朴的雕花木桌上面简单的放了几个茶杯，里面泡的茶已经冷了，尚晨拿起来毫不在意的饮了一口，身后的那张床大概是由竹子做的，做工有些粗糙，能看得出来应该用得挺久了，尚晨摸了摸光滑的床柱。 不过上面做帷幔用的轻纱倒是有点意思，尚晨转了一圈，将目光定格到窗前的书桌上，走进拿起上面放的纸，发现上面的字写的倒是苍劲有力，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你看得懂？”0911有些挪揶的问。 尚晨把纸放下来，将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看见半山坡的斑驳竹林，“当然看不懂，”他很诚实的说：“初中历史不及格，连小篆和金文都分不清…繁体字也够呛。” “……”0911就多问的，他把话题拉回来说：“信息都已经接收好了吗？” 尚晨把身子缩回来，揉揉脑袋说：“嗯，接收到了，”他顿了顿：“不过小九，你下次还是试着把数据分成几个部分发过来吧，这样猛地一下子…有点上头。” 0911默默的应了，把这一条认真的记到了手册里面。 在这个世界里面，尚晨接管的这句身体叫做叶星河，是碧落宗内清剑派的师尊。 碧落宗分有三派，清剑，离火，斩月，叶星河带领的这个派别是其中人数最少，但也是最精进的派别。 作为师尊，叶星河收徒弟是出了名的严苛，非达到他的标准不可，对待徒弟也是严格遵守“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即使这样，还是有大批的弟子愿意拜入他的门下，就为了江湖上盛传的那——剑不露锋，清敌千里的独门秘籍。 尚晨捣鼓了半天这位冷面师尊的衣服，终于勉勉强强的穿成了个样子。拿过铜镜，当面一照，尚晨愣了片刻。 当真是风姿隽爽，容颜如画，不加修饰的剑眉斜斜入鬓，凤眼狭长好似柳梢弦月，抑扬爽朗，绸缎似的黑发铺在身后，只用一只竹簪堪堪挽住，风流便从中肆意倾出。 “……我可算是知道宗主喜欢他的原因了，”尚晨拨了拨自己脸颊上的头发，“我要是在之前的世界长成这样，我横着走！” “选拔大会的时间快到了，”0911提醒道，“我们得快一点。” 尚晨答应之后就推开了竹门，0911再一次提醒：“剑！你的剑！” 拿了剑之后尚晨一路小跑下了清霜峰，还没熟悉御剑技能的他到达山下会场的时候还特地调整了一会儿呼吸，让小九把他的心跳给调成正常值。 选拔会场上人山人海，各色衣裳的少年少女聚集在一处，希望能够得到仙尊青睐，走上万人崇敬的修仙之路。 “星河，快来，”位居正中的宗主慕容沛向尚晨招了招手，将手指向了右边的位置。 “你又来晚了，”慕容沛一点要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宽容的笑笑，“就等你一个了。” 慕容沛看起来比叶星河要大三四岁的样子，也是一样的白色长衫，只不过发间的飘带换成了簪子，腰间一块年岁已久的木牌显现出了他的与众不同。 尚晨看着慕容沛头上顶着高达96的好感度，突然生出一种恃势凌人的错觉来。 左手边坐的便是离火派的师尊步宇荫，他轻皱着眉头，一副想说但又憋的厉害的样子。尚晨从资料里知道叶星河与他素来不和，便也没挑剔什么，安安静静的在位置上坐下了。 “你看见那小兔崽子了吗？”尚晨拿起旁边桌上特地摆的橘子，矜持的剥开，在脑子里悄悄的问道。 他口中的小兔崽子，便是这一个世界的攻略对象，叶星河这些年来唯一收的徒弟——前世被叶星河炼丹，尸体被魔族拣去炼制成魂器的寇景焕。 要不是不能违反规定，尚晨看完之后都想护着叶星河的脸把他胖揍一顿。 寇景焕上一世年少无知，深信师尊的话，结果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堕入魔道之后欲屠碧落满门，结果还是被功力大增的叶星河所制压，落的不得好死的下场。 而现在他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寻叶星河报仇，尚晨有些脑仁疼的揉了揉眉心，这次任务比上一个难多了，怪不得小九说上一个只是拿来练手的新手教程。 铜锣声响起，选拔大会正式开始。 还未入门的弟子由上一届选拔大会挑选出来的弟子带入会场，登上试炼台展示自己的能力，最终去留由台上的三位师尊决定。 反正尚晨只要挑寇景焕一个，其他的都与他无关，于是捧着瓜子在旁边磕的起劲。 为此，0911操碎了心，为了维持住叶星河高冷的形象，他特地给尚晨用了一张“秒变万人迷卡”，让他在嗑瓜子的时候也同样保持气宇轩昂，风姿卓越的形象。 场上的人逐渐的变少，大多有天赋的都给慕容沛和步宇荫给挑了去，慕容沛分出心思来关切的侧身问道：“星河不挑一两个吗？我看现在台上这个挺适合清剑派的。” 尚晨把瓜子壳放到一旁，漠然道：“与我无缘，我只挑看得顺眼的。” 慕容沛尴尬的回头，这两年清剑派的弟子少得可怜，去年甚至连一个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怕是清剑派很难再回到从前那样鼎盛的时候，作为宗主实在是深感忧虑。 但是叶星河又是那个脾气，慕容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叶星河看不顺眼的徒弟，就算天赋再好，也会被叫去扫个一年的小径，到最后空手而归。 “攻略目标出现，请玩家做好相应的措施。”0911检测到了信号，连忙提醒。 尚晨放下了手中的瓜果，锐利的目光从人群中扫过，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身着玄衣，背后背着一把剑的少年，他头顶上显示为负数的好感度还是让尚晨吃了一惊。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尚晨拍了拍手上剥瓜子剩下来的碎屑，不顾旁人的惊诧目光站了起来，修长的手指从试炼场的空中划过，准确的定位在了寇景焕的身上。 “那边穿黑衣服的那个，”尚晨用着刚才偷摸学到的“千里传音”，隔着大半个试炼场喊话，“我看上你了，从此之后你就是我清剑派门下的弟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尚晨手指的方向，带着好奇或嫉妒的目光试探着被选中的那个幸运儿。 少年身背长剑，眉宇肃杀，一身玄衣衬出他眼底如寒冰一般的光，朗眉星目透出凌云之志气，虽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却能明显的感受到灵力波动，实在是难得的好苗子。 慕容沛露出欣喜之色，“星河真是好眼光，要不再在这些弟子当中挑几个去？去年你可是一个徒弟都没收呢。” 尚晨对付寇景焕一个就已经有些吃力了，完全没办法抽出时间来应对其他人。他直起身子打了个哈欠，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慕容沛说：“不用了，我没那么多时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慕容沛尴尬的收回了笑容，打着哈哈道：“没事，既然师弟累了，那就先回去吧，剩下的由我和宇荫师弟来就好。” 步宇荫满脸写着不悦，但是碍着自家师兄的面子就没多说什么，看着那个被叶星河挑中的少年暗自懊悔，心说自己怎么没有先注意到他，于是望向叶星河的目光至终又多了几分怨气。 尚晨才不管那么多，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寇景焕拉到身边来，但是想想叶星河这个老王八蛋上一世对寇景焕做的事情，他又有些不那么笃定了。 “你想好怎么提高寇景焕的好感度了吗？”0911感觉到了尚晨一路上的沉默不语，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尚晨皱着的眉头旋即轻轻散开，他换了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说话：“现在还没想好，以后总是会有时间的，反正这具身体的寿命还长着，要是一年两年收拾不好……” 0911及时的提高语调打住了他道：“那你还想在这里待多久？” 尚晨低下头来笑笑说：“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落寞，“小九，你是不是特别想摆脱我啊？” 0911愣了一下没回答出来，尚晨自嘲似的自言自语道：“是啊，我任务的完成快慢，其实和你的奖罚也有关系的对吧，”他仰起头来看了看天空。 还未完全落日的天空显得色彩缤纷，落日像是撞破了外皮的一颗夹心丸子，淌出来的夕阳流得满天空都是，风轻轻吹动，变换不息。云卷云舒当中透着一种淡淡的恬静美好。 0911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张了张嘴，但是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哈，”尚晨替他解了围，他伸了个懒腰，慰叹道：“天气真好啊。” 云淡风清，美好的让人愿意相信世界上还是有幸福的事情在发生着的。 寇景焕是由叶星河派下大弟子带进来的，尚晨在清霜峰转了大半圈之后回到半山腰的小竹屋，一打开门，看见的就是寇景焕在大师兄的带领下乖巧的坐到了茶桌前的凳子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少年略显单薄的身体披着斜阳，被晒的红扑扑的脸颊显出一丝丝的幼稚可爱。 尚晨看见来人之后愣了一下。 一直站在右边等候的大弟子带着寇景焕起来鞠了个躬，恭恭敬敬的行礼喊道：“师尊好。” 尚晨看着寇景焕那重新见到他之后直勾勾的表情，有些发怵。 虽然现在他还是少年，若是以叶星河的手段尚能震慑住他，可现在掌管这身体的是尚晨，灵力即使再充沛，放到不会用的人的身上也只能叹一句暴殄天物。 还好寇景焕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否则以他的手段，大概十个尚晨都不够他练身手的。 “快给师尊敬茶，”一旁的大弟子魏宏羽提醒道：“敬了茶之后便是正式拜入我清剑派门下，得好好修炼，万不能负了师尊的栽培之恩。” 因为叶星河一直对徒弟属于不冷不热的态度，高兴了就教两招，不开心了他能撂挑子不干，直接下山去修养半年，所以基本上清剑派的事情都是由魏宏羽在料理。 寇景焕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前世他对叶星河顶礼膜拜，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待他，可是这个人却当真一点情谊都没有。 在寇景焕看来，比挖心更痛的是叶星河为了修为的翻脸不认人，那种冷到骨子里结出冰渣的眼神才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伤痛。 所以这一世…寇景焕微笑着拿过茶壶，小心的倒好茶递到了叶星河的面前，他定要叶星河加倍的偿还回来。 尚晨看着面前人的好感度又降了好几个度，惊恐的敲醒了系统道：“小九你可看见了我什么都没干啊，这孩子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毛病？看见长的好看的就妒从中来？” 0911还沉浸在之前尚晨问他的问题当中没有走出来，一时间对他的问话有些心不在焉，“嗯……” 茶叶在青瓷做的被子里面沉浮，舒展，散出淡淡的宜人清香，尚晨看着面前的茶，又看看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寇景焕，有些瘆得慌。 “小九，你快帮我看看这茶里面有毒没有，”尚晨表面上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其实内心有点慌，“别等任务还没做完，我就被这小兔崽子一杯毒死了。” 寇景焕见叶星河迟迟没有喝茶，脸上带了一点戏谑，他道：“师尊怎么不喝茶？难道是不想接受我这个徒弟了？” “……”对对对，有多远滚多远，尚晨微笑回之，心里骂道。 0911接到指令，放出意识来全面检查了一遍茶水茶杯，确认无误之后才小声道：“没事的，放心喝。” 尚晨淡淡的把那茶一饮而尽，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寇景焕的头，但是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尚晨收回手。 “天也不早了，”尚晨挥了挥衣袖，“早点带你师弟下去歇吧，明早再来。” “是，”魏宏羽稍微有些疲惫的行了礼，带着寇景焕向门口走去。 “等等，”尚晨突然喊道，欲出门的两个人双双回了头，尚晨快步走上前去在寇景焕面前站定。 “头发上落了竹叶，”尚晨稍微弯下腰，轻柔的说，伸出手来摘下了寇景焕头发上不小心落的竹叶。 “……” 寇景焕错愕的表情被尚晨尽收眼底，尚晨心情颇好的再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颊道：“好好休息去吧。” “嘀，检测到攻略目标心绪极不稳定，”0911公事公办的口吻放到现在让尚晨很受用。 “以后就别报这一类的信息了，”尚晨有些得意道：“之后让他心绪不定的事情还多着呢。”他看着寇景焕远去的背影狡黠的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个世界！！呀呼！ 第7章 腹黑徒弟 碧落宗上弟子的服饰大体上相同，但是只要稍加区分便能分辨出来，清剑派衣襟上锈的是云气纹，离火派是牡丹锈，斩月则是菱纹。 尚晨躺在叶星河的小竹床上，用手摩梭衣服上凹凸不平的花纹。 “你睡不着吗？”0911关切的问，“要不我给你放助眠的纯音乐？” 尚晨翻了个身，他是和衣而睡的，床上那薄薄的小被子被他踢到了地上，“不用，”他笑笑，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听语气能听出来一种淡淡的失落。 “怎么了？”0911把调控尚晨身体的那一部分操控板给调了出来，看了看上面明显各项都良好的指数。 “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尚晨举起了自己的手，月光漏过指缝，堪堪照到尚晨的脸上，照的他如画的面庞又多了几分神韵，粉雕玉琢，恍若天人。 刚切回视角的0911心脏骤缩，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额…嗯？” 他淡淡的笑了一下，牵动的情绪很快收回眼底，“没什么，小九你也赶紧睡吧，AI不是也要休息的吗？” 0911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晚安。”他说。 “嗯。” …… 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偶尔有两三个光点在半空中闪动着，尚晨伸出手来想要抓住它们，但是怎么也抓不住。心里有些烦躁，想要放下手，但是又莫名的坚持。 光点渐渐放大，照亮了尚晨身边的景象，他抬手遮住眼睛往后退，脚上踩到了一个脏兮兮的玩具熊，尚晨慢慢弯下腰来蹲下去…… 衣服已经被汗给浸湿了一大片，好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尚晨一直在痛苦的哼哼，紧皱的眉头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扭曲。 只一瞬间，尚晨的身体突然发出了幽幽的蓝光，无数光一样的信息流像是流水一样瞬间包裹住了池晨，各种数字飞速流淌，淌到地板上化出了一具拥有实体的身体。 地板上站着一位高大的男子，穿着宽松的黑色大衣，整个人简直要和夜色融为一体，他悄悄上前，看了缩成一团的尚晨，皱了皱眉头，走过去帮他把外衣脱了，又拉过旁边的被子小心翼翼的给他盖好。 月光透过来，照亮了他的侧脸——雕塑般分明俊朗的五官，鼻梁高挺，落了小片阴影在脸颊处晦暗不定，眼角稍向下，只能盛下窄窄的深情，眼眸中闪动着柔和的神色，薄唇颜色偏淡，更勾出一种清冷的气质。 他就那样站了一会儿，看尚晨渐渐安定下来之后才慢慢的化回了数据流。 光影闪烁，明明高大的身体瞬间分崩离析，散出来的小小光斑像萤火虫那样微弱，绕着竹床飞舞，一头扎进庞大的流动着的数字当中，快速又轻柔的淌回尚晨的身体里。 明明用控制板就可以轻松让尚晨进入深睡眠的，0911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实体化出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将自己收藏的几首的白噪音顺着公共播放器轻柔的放了出来。 风声夹杂着麦浪的声音，儿童在田埂边嬉戏玩闹，流水哗哗，倦飞的鸟儿回林，发出悠长的呼唤。 尚晨紧皱的眉头慢慢的舒缓，0911趁着他睡觉的时间把这里的资料又整理了一遍，心里烦躁的那股子劲儿终于下去了。 清晨尚晨是被山里的鸟叫声吵醒的，本来还想赖个床，结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他不得不放弃睡回笼觉的念头。 “师尊！” 尚晨抬眼定睛，原来是昨天一开始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少年，和今天不同的是他头上拥有了鲜艳的ID和好感进度条。 尚晨让小九给他调了人物信息卡来，一边读一边让人进屋。 尚晨看了一眼人物信息，再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活泼阳光的少年。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是魏宏羽的师弟，也就是清剑派的四弟子冀子轩。 因为性格大大咧咧的，所以人脉也广的很，几乎这碧落三座山上的弟子都见过他。 只可惜…… 尚晨读完信息之后轻轻叹了口气，他让小九把卡给收了起来。 翼子轩平常负责叶星河的生活起居，虽然灵根不怎么聪慧，但是待人热情友善，上一世是寇景焕的挚友，因为亲眼见他尊崇的师尊残忍杀害了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而精神奔溃，最后消失在山下，下落不明。 越是表面上阳光开朗的人越是心思细腻，尚晨看着翼子轩熟练的给自己倒好了洗漱用的水，笑着端到他面前。 “师尊今天气色更好了点，”翼子轩笑嘻嘻的，额前一小撮碎发倔强的翘起来，鼻头微圆，眼仁清明，任谁看了都要生出一点笑意来。 “今天的早训师尊会去吗？”翼子轩给他打好水之后撑着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尚晨简单洗漱之后转身回床上拿上了自己的外衣，翼子轩一把抢过来要帮他，无奈之下，尚晨只好将两手伸直，任由他套上去。 这被子…尚晨皱着眉头想了想，昨天晚上自己好像没打算盖被子来着，外衣也是穿着的，怎么…… “好了！”翼子轩欢快的喊声将尚晨的思路给拉了回来，他绕着尚晨转了半个圈道：“师尊已经有一阵子没来看我们早训了，您也……” 他及时闭上了嘴，还好没将那没大没小的词给说出来，翼子轩眨眨眼睛，心想完了，这老古板又要来罚我了。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叶星河什么都没说，还一副兴致高涨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带路。 翼子轩看着他师尊出游似的高兴背影，吐了吐舌头，真是搞不懂。 清剑派的早训场地在清霜峰山顶上不大一块平整的空地上。地上摆了些木桩和绳索兵器，清剑派的弟子们就在这里伴着朝阳早起练习。 尚晨爬到山顶上的时候就有些气喘吁吁，他努力克制才没让翼子轩察觉出来什么端倪。 翼子轩一路上叽叽喳喳的，上了半天的坡也没见他喘口粗气的。 尚晨就有些奇了怪了，怎么叶星河这仙君的身体这么差，就算是以尚晨在原来世界的体质来说，爬这么高的山也绝对不会累成这样。 0911体贴的帮他把心跳给调整好了，让他不用担心其他的问题。 “小九，你这么体贴会让我忍不住想娶你的。”尚晨像以前那样没脸没皮的调戏道，可是这一次0911没有反驳，也没有恼羞成怒什么的，而是异常的安静。 尚晨回忆起来，发现从今天一早上开始，0911就像没什么精神一样，说话的频率明显减少了许多。 他刚想问问怎么回事，注意力就被一声闷响给吸引了过去。 寇景焕提着另一个清剑派弟子的领子，充血的双眸隐隐藏着杀气，周身灵气不受控制的四溢，稍微近一点的脚边的杂草已经被他的真气给压弯了腰，一副吃人的可怕模样。 周围的弟子都不敢动弹，只有魏宏羽在旁边好言好语的相劝，但是被愤怒冲昏的头的寇景焕完全听不进去。 “你就是有妈生没妈养的杂种！我又没说错！”被拽着领子的那个还不肯服软，余光瞥间叶星河的身影就更加大胆起来，盯着面前比他矮了半个脑袋的寇景焕越发的猖狂。 “我不是！”寇景焕出拳，重重的打在了那人脸上，矮下身来扣住他的胳膊，颇有巧劲儿的往外一拧，只听清脆的“咔嚓”声，他的胳膊就被卸了下来。 还好魏宏羽一开始的时候把两人的剑给收了起来，不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见血的事。 翼子轩惊呼一声跑了过去，帮助魏宏羽制服住了还想出手的寇景焕，被打的那个人躺在地上“哎呦”的叫唤，眼角渗出的血有些扎眼，身边四五个师兄弟围着他，七手八脚的用灵力给他止血。 尚晨就那样在晨光当中负手而立，淡然的看着这一场闹剧。 “你不过去阻止一下吗？”0911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尚晨回答说：“我上去能阻止什么？我又不会叶星河的武功，到时候万一被打，还露馅了不是吗？” 所以，能不出手就绝对不要出手，谁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意外。 0911点点头默认了，尚晨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往人群中间走。 “师尊……”躺在地上那个一见叶星河来了，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爬到他脚边，抬头时候一脸哀怨，“我不过就是说了那个小子几句，他便将我打成这样。” 他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完全是仗着叶星河对于自家徒弟的偏爱，像寇景焕这样才领进门第一天的毛头小子，他相信师尊绝对会偏向自己这一边。 想着又哼哼了几句，听语气十分委屈，而一边被翼子轩他们束缚住手脚的寇景焕则一脸戾气，看也不看尚晨一眼，转过头去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 寇景焕虽然还有前世的记忆，但是在这一世里还没有打通灵根，不能熟练运用身体里的真气，刚才那比他早入门的弟子能被他打成这样，完全是因为被寇景焕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所压制，让他占了上风。 尚晨看了一眼脚边被打的半边脸都肿起来的可怜虫，转身就走向了寇景焕。 翼子轩“……！！” 可怜虫“！！！” 寇景焕“？？？” “把他放了，”尚晨抬了抬下巴，示意魏宏羽他们放开寇景焕，魏宏羽有些犹豫的放开了，寇景焕挣扎开之后用力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盯着尚晨的眼神不仅有愤怒，还有轻蔑和不屑。 但是尚晨还是很准确的抓到了寇景焕在转过头来时候一瞬间的渴望，那种希望能得到庇护，即使只是一点点的那种渴望。 尚晨把折扇合拢，背着手微微弯下了腰，拽过了寇景焕藏在背后的手。 少年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但是还是不能掩盖住手掌里面的血腥味，尚晨稍一用力，便把他握紧的拳头给掰开了。 手心里是一道让人触目惊心的伤。鲜红的血从伤口处缓缓滴下，口子有些深，导致旁边白色的皮肉都翻卷起来。 原来刚才两人对峙的时候，虽然佩剑都已经让人收起来了，但是那人手上还是藏了把短刀，趁着寇景焕不注意想要刺上来时，被后者一手抓住。 出刀的人恼羞成怒，唰的一声将刀抽走，成了现在他手上这个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口。 尚晨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兔崽子是多能忍，都伤成这样了还一声不吭。他深深的看了寇景焕一眼，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掌上面。 光芒微闪，一股清凉的触感慢慢攀上手掌。 “疗伤卡，”0911得到尚晨用卡的指令之后再他脑子里一本正经的念说明：“受伤之时，虚弱之时，让你瞬间恢复元气满满的样子，时居家旅行必备的黄金救急卡。” 寇景焕一脸抵触的想要将手抽走，耐不住尚晨的力气，再怎么说寇景焕现在也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还没有到能够和叶星河抗衡的地步。 见抽不走，寇景焕就索性放松了，只是还是一脸敌意的看着尚晨，表情和见到猎人的小狼崽子一样，尚晨在心里面无奈的笑笑。 手心的凉意渐渐的变成了温热的触感，还痒痒的，寇景焕拧着小脸别别扭扭的憋着，没过一会儿，手上的伤就差不多痊愈了，光芒逐渐消失，抬手，手上只剩下了一个淡淡的白色印记。 尚晨没让寇景焕站在这里多纠结，径直走过去将还趴在地上的弟子给拉了起来，“入门几年了，还打不过什么都没学的小师弟，你也真是丢的起人。” 众人惊呆了，叶星河从来都是护着入门早的徒弟，而且脾气也古怪的很，近几年由甚，所以新来的弟子都吃过他的教训，像这样维护新弟子还是头一回。 “滴……”0911本来想汇报攻略对象心情变化异常的，但是想到之前尚晨让他不用报了，于是就默默住了嘴。 “学艺不精！”尚晨漠然道：“给我罚扫台阶三日，加上抄《弟子规》五遍，立身倘若立不好，何谈修道？” 说罢就甩袖离开了，临走时看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寇景焕，转头就和系统说：“小九，你帮我看看他好感度多少？我转太快了，一时间没看清楚。” 0911失笑，看着控制台屏幕上显眼的好感度，犹豫了一会儿对尚晨说：“涨了一点……但是还是负数。” 尚晨回去的路上把扇子捏的咔咔响，“把我卡都用了竟然只涨了一点？！果然还是对这个小兔崽子太好了，”尚晨的表情因为那一张疗伤卡的使用变得扭曲，他说：“我倒想试试，要是他好感度变成负90的话，是不是也能出这个世界。” 0911惊了一下，赶紧打消尚晨这个念头，他苦口婆心的劝着，突然生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像这样和尚晨在任务里面拌拌嘴，插科打诨，似乎也挺好的…… 他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给赶出去，尚晨只是一个任务而已，嗯，只是任务。 0911冷静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嗯，全是我瞎编的，请各位小可爱请不要深究~ 爱你们~ 第8章 腹黑徒弟 早训结束后便到了吃早餐的时间。 碧落宗有三座山，每一座山上是不同的门派，起居饮食也是分开的。三山汇合的山脚下便是碧落殿，只有关乎宗门之事时才会启用它。 一般碧落宗上的每一个派别都有自己专门的屋舍，用来住宿，吃饭。 清剑派上虽然人少，但是伙食却比其他两派相对要好些，这和叶星河与慕容沛的交好不无关系。 这里大多数弟子还没有到辟谷的时候，有些辟了谷的也经常忍不住口腹之欲，过来蹭师弟师妹的一日三餐。 寇景焕站在一群闹哄哄的弟子中间，手里只分到了一个馒头，还有一碗稀粥。 他若无其事的挑了个位置坐下，目不斜视的啃着无味的馒头，咬两口就停下来喝一口稀粥。 翼子轩放心不下这个刚进门的小师弟，大老远的就走过来坐到了寇景焕的旁边。 “你怎么不多拿些？”翼子轩看见他吃的东西，忍不住皱了皱眉说：“这些哪里吃得饱？” 寇景焕顿了一下，然后小声的说：“他们说就只有这个了。” 翼子轩了然，气愤道：“那负责伙食的尚来与潘潜交好，定是见你伤了他就这样针对你。”潘潜便是今日早训时候出言不逊的那个。 “我替你去多抢些来！”翼子轩气不过，作势要站起来给寇景焕讨回公道。 寇景焕拉住了他，摇头说：“不用了，我真的能吃饱。” 上一世也是这样，翼子轩为他打抱不平，结果遭了潘潜的报复，额头上留了道一直消不下去的疤。他不忍心让现在的翼子轩也受这样的伤害，于是决心离他远一点。 他如今最大的目的便是要将叶星河置于死地，其他的东西，能尽量避免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吧。 “师兄继续吃，”寇景焕推开桌子拿起了放在旁边的佩剑，“我出去练功。” 翼子轩还没来得及说话，面前的人就快步走了出去。 “嗐……”他看了看自己刚抢到手的东西，突然不是那么有胃口了。 尚晨在屋子里呆不住，本来想着回来能有饭吃，结果连空西北风都没喝上。 “你会觉得饿吗？”0911问，按道理来说叶星河的这具身体已经完全不需要食物来支撑活动了，但是看见尚晨在一刻不停的摸肚子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的说。 尚晨停下了在屋里面瞎转悠的脚步，他仔细感受了一下，然后回答说：“不饿。” “那你怎么还想吃饭？” “你不懂，”尚晨惆怅的望了望外面除了竹子还是竹子的山，“吃东西是对人欲望的一个满足，绝对不止只是饱腹那么简单。” “你们AI应该理解不了，”尚晨咂咂嘴，“算了。” 0911没接话，只听尚晨长叹一声说：“没有饭就算了，连个水果都没有，让我怎么消磨这无聊的时光！” “之前好歹还有瓜子可以磕的。”尚晨嘟嘟嚷嚷的想起了前几天选拔大会的事情。 尚晨余光瞥间窗外成片的竹子，灵光一闪，推开门就打算出去。 “你去哪？”0911连忙问。 “去找点乐子。”尚晨跑出门外，悠哉游哉的扇着扇子往竹林的小径里面钻。 “我看叶星河屋子里还有几个炼药的炉子，”尚晨把绸缎似的黑发甩到了背后，过长的袖子挽起露出白皙的小臂，他弯腰用手拨弄着杂草，“春天的时候应该有笋吧，到时候挖几个，然后在小厨房偷两块腊肉，煲汤喝。” “鲜的不得了，”尚晨咽了口口水，然后更加卖力的在杂草里面寻找着，只可惜了叶星河一把绝世的清霜剑，被他用成了“打狗棍”，剑鞘上沾了不少的草叶，甚至还有泥点子。这要是让人看见了，绝对要痛惜上半天。 尚晨快乐的在竹林里挖笋，隔着不远处的寇景焕却在屏息凝神，企图自己打通经络，提早将灵力周转出来。 “滴，检测到攻略目标在不远处，”0911的控制板上显示出了寇景焕的位置，他把信息发给了尚晨。 “…能不能不理他，我开开心心挖个笋可以吗？”尚晨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可怜巴巴的说。 0911“……”你是开心了，这任务还做不做了？ “行了行了，”尚晨拍干净了手上的灰尘，把挖好的笋给藏到了一旁比较高的草丛里，整理完衣服之后说：“我知道了，小九你别不开心，我去还不行吗？” “…我没有不开心。” “嗯嗯，好，”尚晨敷衍的回答，“我们小九最乖了。” 0911扶额，怎么有种自己变成了不讲理的那一方的感觉…… 阴阳交汇，经络相通，灵力在脉中横行，企图冲破桎梏贯通到一起，寇景焕眉头紧皱，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差一点，就差最后一点点就可以……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竹林深出响起，寇景焕吓了一跳，灵力瞬间不受控制的溢出脉外，他用了极大的忍耐将痛苦憋回去，稳下心神，堪堪发出了一声闷哼。 “我说，你在这里干什么？”叶星河修长的身影从竹林深处闪出，一袭长袍缀上了斑驳的竹影，点点光斑下面若冠玉，孤傲的气质从他周遭散发出来。 他持着纸扇走近，寇景焕躲避不及，对上了叶星河淡若琉璃的眼睛。 “受伤了吗？”尚晨捏住了寇景焕的手腕，在他脉处探了探。 寇景焕将毕露的敌意稍稍掩藏起来，他微微低头，任由叶星河试探，内心想拔剑起战的念头一刻不停的萦绕着，但是碍于现在完全不是面前这个人的对手，寇景焕再恶心他的举动也只能暂时憋在心里。 “…你能感觉出什么来吗？”0911切换了一下视角，面对面的看着尚晨这几乎出神的演技。 尚晨回应道：“能感觉出个屁…只是这小兔崽子的心跳有些快的不正常。” 尚晨收回手，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寇景焕，后者心里有些没底。万一叶星河看出来自己是想要强行冲破脉络要怎么办？ 寇景焕心虚的躲开尚晨审视的目光，右手悄悄握紧了身侧的佩剑。 尚晨目光流转，瞥间寇景焕的小动作，断定了他现在做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对叶星河不利的。 “你的事情自己心里要清楚，”尚晨把纸扇“哗”的一声打开了，后退了几步道：“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根基。为师选择了你必然是有原因的，你切不可让为师失望。” 尚晨这番话说的摸棱两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寇景焕将这番话带入，以为他师尊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碍于他的面子，没有戳破而已。 寇景焕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尚晨一眼。 “这小屁孩长得真挺好看的。”尚晨知道自己赌对了，松了口气之余还不忘对0911调笑两句。 “弟子敬遵师尊教诲。”寇景焕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对尚晨行了个礼，拿着自己的佩剑奔回了竹林中，尚晨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是有前世的印象对吧？”尚晨问0911道。 “对，”0911回答说：“攻略目标寇景焕是重生的身体，还保留了前世的记忆。” “那他每次见到叶星河，心里都是什么滋味啊？”尚晨慢悠悠的走回了小径，回想起前面几次寇景焕见到他时候的表情。他拨开杂草把刚才挖的竹笋用衣服下摆给兜了起来。 自己那样尊敬仰望的人，留给自己的却是刻骨铭心的痛苦。 尚晨自言自语似的说：“如果我不在他面前晃悠的话，是不是能减轻他的痛苦啊？” “可是他现在就是要来报仇的啊，无论怎么样，他还是会找到你的。”0911分析了一遍之后说，“而且你还得完成任务。” “对哦，”尚晨走回小竹屋前，用脚踹开了门，“寇景焕现在是要来杀了我报之前的挖心之仇……” “那，如果上一世其实不是叶星河杀的他呢？”尚晨把竹笋放到了屋子的角落，站起身来拍了拍长衫上的泥土，慢慢的说。 “或许，我们可以“让他觉得”？”尚晨陷入了沉思，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月光下澈，竹影二三，寇景焕在黑暗当中睁开了眼睛。 以现在的功力，实在是没有办法和叶星河那个老贼抗衡，若是当年，或许胜算有一二，但是现在……寇景焕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叹了口气。 现在连辟谷兜做不到，何谈对付叶星河这个清剑派的师尊？ 他把翼子轩搁到他被子上的手轻轻的拿开了，屋子里一片漆黑，时不时会传出来小小的鼾声，寇景焕麻利的穿好了衣服，准备去偷些东西来吃。 从早上开始寇景焕就没怎么吃东西，和前世一样，一方面是潘潜那帮人的故意针对，一方面是他这个人死要面子，只能在晚上的时候偷偷溜去厨房，拿些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撑过一天是一天，憋到辟谷之后。 “吱呀”一声，厨房的木门被轻轻的推开，寇景焕踮起脚来，准备随便拿些糕点就跑，刚推开柜子门，身后突然又漏出了一道光——木门再次被推开了。 寇景焕顾不得拿东西了，敏捷的转身，一猫腰蹲进了水缸的阴影里。 他从背后悄悄的探出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楚了来人是谁，正是他那自诩清高孤傲的师尊，叶星河。 作者有话要说：哈！偷次小寇遇上偷次师尊~ 第9章 腹黑徒弟 “这里有些暗，”尚晨把小厨房的木门悄悄的推回去，在掌心凝了一团真气之火。 今天下午他看了看0911给他的参考书，现在像这样简单的运用真气的招式他还是能用来唬唬人的。 “肉，肉放哪里了？”尚晨举着手上那簇小小的火焰，弯腰在暗处寻着。寇景焕把身子藏的更低，在水缸后面看着叶星河究竟要干什么。 “你这样不好吧，”0911忧虑的叹了口气，奈何尚晨非要出来，“如果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以叶星河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做出半夜来偷肉的举动的。” 尚晨满不在乎的回答说：“被发现了又怎么样？我就说是来关心一下清剑派弟子的伙食情况，反正在这里我最大，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吗？” 0911“……”你开心就好，反正我已经是一个死机的系统了。 “这里没有，”尚晨在柜子里找了根白萝卜，借着月光在叶星河的衣服上擦了擦，刚要送进嘴边，结果0911就提醒道，“检测到攻略目标在附近。” 寇景焕在这里？ 尚晨顿了一下，然后疑惑道：“他在小厨房？这么晚了，来干嘛？把他位置发给我一下。” “嗯。”0911应到，把寇景焕的位置报给了尚晨。 水缸边上……尚晨看了看自己右边的水缸，努努嘴说：“这萝卜有些脏，得洗洗。”说着就走了过去，目光紧紧盯着侧面看不见的地方撒下的一大片阴影。 他要洗东西？寇景焕的心直跳的砰砰响，若是现在将玉清寂灭丹放入水缸当中，叶星河的功力定当毁上七八成，到时候原丹尽毁，痛苦不堪。 这个丹药遇水即溶，毒性非凡，是寇景焕上山之前凭着前世的记忆炼制出来的最好的一颗了，因为叶星河已经辟谷多时，且寇景焕没能进一步的接触，所以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将这毒投放过去。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了。 寇景焕随着对面的人的脚步移动自己的位置，悄悄将手伸到了水缸外…… “景焕？”尚晨蹲下身来侧头叫了一句，寇景焕当即愣在了原处，右手一抖一松，千辛万苦炼的丹药就这样滚到了地上，滚进黑暗当中找不见了。 “！”寇景焕回头，对上了他师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深夜来此，做甚？”尚晨右手拿着萝卜，不动神色的藏进了袖口里。 “……”寇景焕还没从惊吓和失去唯一毒药的双重悲伤中走出来，一言不发的看着面前的师尊。 “是不是饿了？” 寇景焕的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咕咕”响起来，他赶忙低头，用黑暗藏住了自己微红的脸颊。 “喏，这是为师藏的桂花糕，”尚晨从手中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两块糕点，“若是饿了就吃吧。” 寇景焕看着他手上散发着甜味的糕点，咽了咽口水，毅然别开了脸，“不用，师尊自己吃吧。” “我辟谷了。”尚晨把他的手拉过来，把桂花糕塞到了寇景焕的手心里面，“吃吧，再不吃的话就不糯了。” 见寇景焕还不动口，尚晨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为师先走了，你记得把木门关上。” 寇景焕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叶星河背着手走到木门口，突然转身一笑说：“我不会说出去的，放心。” 月光斜斜的漏进来，叶星河一身白衣被照得透亮，笑容清浅，清风吹过竹林，一阵沙沙声，吹到门前，吹起他鬓边的发。 寇景焕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呼吸，等叶星河缓缓退出去之后才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手上那两块桂花糕还残留着余温。 尚晨在门口挂的竹竿上找到了腊肉，踮起脚尖来摘了两块，如获至宝的捧着。 “你就不怕寇景焕起疑心？”0911不放心的说，“毕竟上一世的叶星河除了对他的功力赞赏之外，没有与寇景焕有其他的接触了。” “上一世是上一世，”尚晨走在明月朗照的小径上，沾了露水的草尖轻轻晃动，很快就打湿了鞋面，“这一世不一样，况且，”尚晨顿了顿说：“你不记得之前寇景焕对他师尊做过的事情了？” 半夜起来练功，就为了在早训的时候听见叶星河的一句夸奖，因为师尊的一句不经意间的话就不顾生命危险跑到悬崖峭壁上摘那一朵昇阳花…… “他对叶星河从一开始就没有恨，”尚晨之前翻了一天的资料派上了用场，“更多的是寒心而已。” 0911默不作声的听着。 “不理解的同时还有怨气，”尚晨把摘得的腊肉藏到了叶星河原本放奇珍异丹的宝贝柜子里面，“我不管上一世的叶星河是怎么想的，反正现在我不能让他的心再寒一次……” “还得把他的心结解开，”尚晨坐在床上脱了鞋，忽然长叹一声，“造孽啊…” 0911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太难了之类的话，没想到尚晨一脸惋惜的探了探自己的袖子里，失望道：“萝卜给我弄掉了。” “……” “不知道掉哪里了，本来能当个夜宵的，”尚晨撇撇嘴，脱去了外衣，“桂花糕也给那小兔崽子了，明天晚上看看能不能再去一次，我看见旁边有葡萄来着……” 0911看着版面上犹豫不决，但是慢慢上升的好感值，想报给尚晨来着，结果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睡着了，眉头还是轻轻的皱着，于是帮他把呼吸和心跳都调整了一下。 手边的报告堆了小小一堆，0911拿起一小摞，开始认真的读起来。尚晨突然闷哼一声，额头上挂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0911若有所思的放下了手上的文件，把尚晨的梦境给调了出来，投放到操控版上的屏幕上。 斑驳陆离的光影，各种几何形状的大块物体从空中砸下来，砸到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坠落声，横穿整个空间的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文字，如蚊虻呼啸着从一边飞过来带着无数的声音细碎的在响，似乎是在复述着上面的文字。 0911稍微眯着眼睛才看清一两个——“无情”“没有”……什么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男孩蹲在地上，手上拿着一个破烂的玩具熊，两眼失焦，拼命的摇头否认着什么，泪水划过脸庞也顾不得擦，他尽力把自己缩到角落里面，那些可怕的文字就绕着他转。 0911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放到了屏幕上面。 指尖触碰之时，光在一瞬间炸开，0911化成了无数的信息流进入了屏幕里面，在黑暗和光明交替的地方化出了实体。 “不怕。”一个声音温柔的响起来，“把手给我。” 小男孩抬起头来，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衣服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弯下了腰，向他伸出手来。 手掌宽大厚实，手指修长有力，那个声音对他说：“不要怕，牵住我。” 光线太强，男人的面容模糊不清，但是那声音太熟悉，像是一条山泉，叮咚的淌过男孩因为害怕而过分焦虑的心。 周围的文字不敢靠近男人的身体，稍稍触碰就碎成了粉末湮灭在空中。 男孩放开手里的玩具熊，试探性的对他伸出了手，手指相触碰的一刹那，光芒亮起…… 尚晨在一片晨光中睁开了眼睛。 “……早上好。”0911有些迟疑的对醒来之后坐在床上久久不语的尚晨说。 很熟悉，但是又不知道哪里相似，尚晨挠了挠头，深吸一口气说：“早安，小九。” “昨晚睡的好吗？”0911试探似的对洗漱完去山顶操练场看弟子们早训的尚晨说。 “还行，”尚晨把烦人的长发用手撩到了背后，低头爬山，“似乎做了个梦……但是记不清了。” “好像有个人来着，”尚晨皱着眉头回忆。 0911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私自进入玩家梦境其实是违反规定的，要是让上面的知道了是要受惩罚的。 “记不清了，”尚晨叹了口气说，记不起来，索性放弃，“算了，反正每天都做差不多的梦，可能也就那个样子的吧。” 看完早训之后尚晨又回了房间，还没等他捣鼓完昨天挖的笋，竹门就被人轻轻的敲响了。 “星河，”慕容沛一脸高兴的走进来，手上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捡过来的古书，稍微一抖，书页就散了一地，他在漫天纷飞的黄旧书页里告诉了尚晨这样一个消息。 “你的病有救了，”慕容沛也不管书了，直接撂到了屋子中的茶桌上，拽着尚晨的袖子两眼发光说，“我找到方法来治你的病了！” 病？什么病？ 尚晨还没来得及问系统，脑子中就传出了另一个声音。 “支线剧情触发，玩家是否接受任务？”半机械的声音冷漠的提醒道。 不是，什么支线啊？ 尚晨有些摸不着头脑，周围的一切都定格了下来，变得模糊不清，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淡蓝色选择框。 “是否接受支线任务，获得额外奖励——A.接受 B.拒绝” 尚晨在脑子里敲了敲小九，但是0911没有回答他，这个东西貌似是要自己做选择的。他盯了一眼后面的“额外奖励”，迟疑的敲下了A选项。 “玩家已接受支线剧情，请继续游戏。”过了一会儿，又是这个声音响起来。周围的景物已经恢复了原样，尚晨面前是慕容沛挨的很近的脸，他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 慕容沛也不介意，他喜不自胜的说：“只要取灵根聪慧的纯阳人心一枚，再加上用无根之水浇灌的灵芝草一颗，练成丹药，就可以将你医治好了！” 尚晨到现在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准确的从慕容沛的话中听到了“人心”这个词，无数线索冲破阻碍，千丝万缕，突然串联到了一起。 叶星河体力不支的身体，寇景焕被挖去的心……这似乎能解释为什么上一世叶星河要平白无故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的原因了。 尚晨面色沉了沉，他对着慕容沛说：“我之前因为什么得了病？得了什么病？”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些不□□全啊，小可爱们注意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勤洗手，勤通风，预防疾病！！ 爱你们哟！ 第10章 腹黑徒弟 在慕容沛跳跃性极大的讲述当中，尚晨总算是将这些东西七七八八的拼凑到了一起。 原来在碧落刚刚建成宗派之时，便有魔教前来寻衅滋事，加上当时局势混乱，各家眼里都容不得沙子，便半推半就，将这潭水搅的更加浑浊。 叶星河当时为了保住慕容沛一手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宗派，与魔教势力连战了三日夜，连白衣都染成了血色。 火光和赤色之间，叶星河持剑而立，衣带飘飘，眼底凝了层化不开的霜。 他挡在受伤的慕容沛面前，掷地有声。 “不论生死，这碧落，我定替你护下来。” 碧落终于在一片飘摇之中扎了根，叶星河的元气也因此大损，却在江湖中留下了“清霜一剑出，江湖九年定”的传说。 所以慕容沛宠着叶星河是不无理由的。 在那战之后，叶星河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甚至有时候连御剑都困难。 他那样渴望成为强者的人，却功败垂成，成天卧在屋中借酒消愁，却怎么也消不了那无边的愁思。 日复一日，真气亏损过半，要不是每日有慕容沛特地炼的仙丹吊着，怕不是已于普通人别无二致。 尚晨听后呆了半天，“小九，这一段怎么在剧本里面没有？” “这是支线任务，”0911翻了翻资料说：“是游戏本身需要玩家挖掘的东西，剧本里没有告诉你，是正常的。” 尚晨努努嘴说：“那你可以告诉我啊，咱们俩谁跟谁啊？” 0911“……” “……星河？你怎么呆住了？”慕容沛指着古书上一处，把手往还在莫名傻笑的尚晨眼前晃了晃。 “咳咳…”尚晨收住了表情，正经下来说：“嗯，刚才说到哪里了？” 慕容沛温柔的摇了摇头，不厌其烦的重新开始说：“说到这个药的配制方法了。” “哦，配制方法啊，”尚晨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眼睛其实在看着面前系统发过来的任务信息。 “嗯，灵芝草已经找到了，我之前去蓬莱时候有缘得了一颗，现在就差纯阳之心了，”慕容沛抓了抓头发说，“这个有些难……” 尚晨面前的这个淡蓝色框框还虚浮在空中，他快速的过了一边信息——支线任务：帮助慕容沛成功举行试炼大会，玩家必须在一周之内完成任务，否则奖励失效，接受惩罚。 “没完成任务的还有惩罚？”尚晨皱了皱眉头说：“小九，这之前可只告诉了我有奖励啊，你们上面这游戏做的是不是有点坑？” 0911没说话，他默默的把监控转播系统给切断了一小会儿。 “…纯阳之心据说百年难遇，听说江湖上四宗师其一的俞关便是纯阳之心，”慕容沛说着便摇了摇头，“可惜人已经去世多年，尸首也无迹可寻了。” 难道你还想挖了人家的坟？？尚晨微微震惊。 “不过星河你别灰心，”慕容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定会寻得那纯阳之心，将你的病治好…无论付出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尚晨心头微微一动，他舔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唇，对面前的人说：“若是你便是纯阳之心呢？你会把心挖出来给我治病吗？” 慕容沛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回答，尚晨便轻笑着扯开了话题，“戏言而已，师兄不要放在心上。” 0911微微垂眸，这句话问的实在是有些奇怪，他拿起笔，把尚晨的话记在了手册上。 “我是在想，”尚晨恢复了叶星河那种漫不经心的笑，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世上人这么多，寻那纯阳之心也是大海捞针。” 慕容沛的眉头紧锁，点了点头。 “倒不如我们现在在碧落中找一找，”尚晨观察着慕容沛的表情，暗示说：“若是恰好便出现了呢？” 慕容沛眼前一亮，他双手一拍道：“是了，碧落人这么多，说不定就在这里呢？况且拥有纯阳的人也定不是俗人。” 他将茶桌上的书页用手收拢，整理了片刻便急匆匆的出了门，“星河，我这就去着手操办此事，你好好养病。”刚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来说，“桌上的丹药你记得按时服用，吃完了叫弟子过来找我要。” 尚晨敷衍的朝他挥挥手，心头突然涌上来一点烦躁的情绪，他看了一眼慕容沛留在那里的药瓶子便放下了，起身绕着桌子慢慢的踱步。 “你不吃吗？你不是最近都想吃东西的嘛？”0911有些疑惑，“尝尝味道也可以啊。” 尚晨顿住了，被他这番话给逗得笑了起来，“药能随便吃？再说药哪有好吃的道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容慢慢凝固住，声音也沉了下来，尚晨自嘲般的笑了笑说：“反正你们会保证我不死在这游戏里面，我干嘛还要吃那种东西？” 0911沉默了很久，他小声的“嗯”了一声，我不会让你死的，至少现在不会。 慕容沛那边，试炼大会准备的如火如荼的，尚晨就负责出出主意，在旁边磕个瓜子，费力气的事情基本上不用他干，他倒也落得清闲，又去后山挖了几回笋。 0911给他发了份支线任务进度报告，上面的小红条已经喜闻乐见的移到了百分之八十。 尚晨拿着勺子一边熬汤一边翕动着鼻子，“试炼大会似乎在剧本里面也有提到过对吧？” “嗯，就是将寇景焕确定为纯阳之心的那次比赛。”0911这几天听尚晨理思路，已经差不多猜到他后来的举动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叶星河执意不顾师徒情，谋害了寇景焕的原因了。” 尚晨将熬的乳白的汤汁顺着勺子舀起来，小炉子里面“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鲜甜的气息蔓延开来。 笋的鲜香加上腊肉的醇厚，上面还点缀了一小把的葱花，熬的黄金的油沫浮在表面，尚晨使劲儿的咽了咽口水说：“小九，你不能尝这汤实在是太可惜了。” 0911表示沉默。 “这要是放在我当时，保准隔壁小孩儿都按程序来哭。”尚晨骄傲的挺了挺胸，用勺子小心翼翼的呈了一碗出来，试探性的嘬了一口之后做作的眯上了眼睛。 “太香啦！”他笑着又喝了一口，“我喝汤吃肉，小九你闻闻味儿。” “…我不吃。”0911在控制板前喉结上下滚动，“你自己好好喝，别让人发现了。” 尚晨从小炉子里面捞起来一块炖的软烂的金灿灿的腊肉，“好久没吃饭，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的咽下嘴里的肉，对0911说：“寇景焕现在在哪儿呢？” 0911熟练的缩放地图，将寇景焕的位置告诉他，“攻略目标现在在碧落殿，正在准备明天的试炼大会。” 尚晨灵光一闪，把碗里剩下来的汤一口气喝完，他站起来豪气的擦了擦嘴说：“走，找小兔崽子来喝汤。” 0911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刚刚和你说完不要被别人发现，现在你倒是自己走出去邀请别人来喝？？ 算了，不管了，反正讲再多你也不怕，0911思想斗争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冷眼旁观，看看尚晨现在又要作什么妖。 碧落殿前已经聚集了很多弟子，今天下午刚刚宣布要举办试炼大会，便有无数的门徒跃跃欲试，想要展现自己。 翼子轩拉着寇景焕下清霜峰来报名，摩拳擦掌的样子看得寇景焕想笑。 “你就这么期待这个试炼？”寇景焕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看得翼子轩干着急。 “对啊！”他拉着寇景焕的袖子晃了晃说：“碧落从来都是各修各的，除了同一门派之间的弟子，其他峰上的人都少见，更别说举行这种大型的试炼大会了！” 他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压低了些声音煞有介事的说：“况且我听说斩月派里新收了一批长得标致的小师妹，上次大师兄去给慕容师尊送东西时候亲眼看见的，”翼子轩一脸陶醉：“据说长得真似天上下凡的仙子一般，你难道就不感兴趣？” 天上下凡的仙子……寇景焕晃了会儿神，他想起来前阵子站在月光下对他笑得倾城的叶星河。 若是有仙人，应该长得是他那个样子的吧，寇景焕摇了摇头，马上回了神，他敷衍的笑笑说：“嗯，快到我们了。” 寇景焕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的试炼大会就是一个分水岭，他一个刚进门没多久的小弟子居然将一众师兄弟击退，成了胜者。那比试的内容几乎就像为他量身定做的，寇景焕懵懵懂懂的赢了全碧落的目光。 从那日之后，叶星河对他的态度便仿佛换了个人，将功力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他，也是因为此，寇景焕的武功从此一日千里。 那一段时光里面，叶星河对他有求必应，珍惜的让寇景焕揣揣不安，受宠若惊。 若不是亲眼看见叶星河站在自己面前那一身血的冷酷样子，他仍然不能相信那日挖心之人是自己的师尊。 重生来的太快了，很多事情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便被满心的怒火给支配，一心只想着报仇。寇景焕现在冷静下来之后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若是叶星河有别的事情瞒着自己，或者说…… 还没等寇景焕想明白，翼子轩就已经将两个人的名字报了上去，一脸喜色的拉着他从人群当中钻了出来。 “今天晚上可得好好睡个觉，”翼子轩说：“明天不知道比什么，有点…欸？这是什么？” 翼子轩的目光突然被偏僻小径上一个随风飘荡的招牌所吸引，长的布条上用潦草的字写着三个大字——易容术 “嗯？怎么清霜峰山脚下会出现这种小摊子？”翼子轩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非要拉着寇景焕前去看看，后者无奈，只能拖拖沓沓的跟在身后。 “老伯！”翼子轩面前破破烂烂的摊子上站着一个耄耋老人，发须皆雪白，枯槁的手一下一下的捋着胡子。 “您这“易容术”怎么说？”翼子轩左看看又看看，没看见什么瞩目的东西，变更觉得这个老人定有稀奇的东西。 “五文一次，”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面前的年轻人一眼，他颤巍巍的伸出五根手指说：“能将你易容成任何人。” “呼，”翼子轩不信任的笑笑说：“您说的是真的吗？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玄乎的东西？” 寇景焕站在背后抱着胸，虽然摆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但是两个人的谈话还是能清清楚楚的听见。 “年轻人，你没听过的东西多了去了，”老人皱了皱眉头，看向翼子轩的眼睛突然带了点谁也看不透的东西，他说：“等你到我这个时候就会相信了。” 翼子轩有些蠢蠢欲动，反正五文钱也不贵，万一真买到或者学到什么好东西了呢？ 他回头跟寇景焕说：“小景，你说买不买？” 后者看了他一眼，轻皱眉头说：“你自己的事。” 翼子轩也没渴望从寇景焕嘴里面听出什么好的建议，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寇景焕就是这样，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全部漠然，甚至有些事情关乎他自己也还是那样，反正他自己不急的话，任你说什么也没用。 翼子轩从荷包里面掏出了十文钱，拍在了老人的桌上说：“我出十文，看看你到底卖什么。” 老人神秘一笑，从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布兜中掏出了两个水红色的东西，放到了翼子轩的手掌上说：“将要易容时吃下这药丸，和水服下，片刻便可变成他人模样。” 翼子轩珍惜的接过那两颗形状似糖果的东西，郑重的放进口袋里面，等再回头想要感谢的时候，面前的老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哎，”翼子轩转了个圈张望道，“那老头儿怎么不见了？” 寇景焕听见他说话便也转过头来，发现人真的消失之后也小小的的吃了一惊。 “咱们该不会是遇见真神仙了吧？”回清剑派的路上翼子轩小心翼翼的握着那俩颗水红色的药丸，歪头对寇景焕说。 “不知。”寇景焕又是这样的回答，翼子轩转过头去耸了耸肩，“算了，反正问你也是白问。” 两人的背影远去之后，在原先老人在的摊位上又慢慢的显现出了一人，白衣淡眸，分明是叶星河的模样！ 他用扇子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灰，不知道笑着在和谁说话。 脑海中“滴”的一声脆响，熟悉的声音响起：“隐形卡，能暂时隐去身体的神奇卡片。身外之物都是虚无，只有精神依旧尚存，有效时间五分钟。” 0911又一次机械的念着卡片上的说明书，尚晨点点头说：“回去给你们的研发人员加鸡腿，我有点喜欢上他研究的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落日余晖一点点涂满清霜峰，尚晨踩着欢快的步子一点点在小径上走着。 “嗯，一切都在掌握中。”他吹了吹额前的碎发，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完了！我的汤凉了啊！”尚晨瞪大了眼睛加快脚步，0911在他脑子里笑的停不下来，完全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种只属于朋友能懂得的，隐秘的快乐，让人真的有些沉醉在其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明天就要过年了~真快啊~ 预祝各位小天使们除夕快乐啊！！ 出门在外啥的一定注意安全！！我爱你们!! 第11章 腹黑徒弟 尚晨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过来，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没有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又是那个梦…他深吸了一口气，梦中那个男人又出现了，用温柔的声音告诉他说不要害怕，他想要透过强光看清面前人的脸，但是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现在梦醒之后，记忆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甚至连是不是真的梦见那个青年都有些记不清了。 “呼……”尚晨缓缓的穿好了鞋，表情看起来有些沮丧。 “早上好，”0911贴心的打招呼，“你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尚晨虚弱的笑了一下，勉强抬起胳膊肘来转了转，“嗯，叶星河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现在连走路都有些困难。” “我这里能帮你调节一下，”0911调出控制面板，“但是效果只能维持一会儿，总体的游戏设定我这里还是不能更改的。” 尚晨慢吞吞的穿上鞋说：“没事，就是要现在这个状态。”他敲了敲脑袋道：“小九你就别担心了。” 0911心头一动，快速的低下头去翻阅昨天已经整理好的资料，嘟嘟囔囔的说：“你自己说的，到时候这疼那儿疼别找我……” 沿着清霜峰的小径往下走，一路上能看见极美的景致，路旁摇曳的竹林，偶尔在林中耸起的参天大树，还有那匆匆一瞥的惊鸿伴着徐徐升起的朝阳向东飞去，白色的翅膀被披了一层金光，像极了古书里面写的羽化登仙的道人。 尚晨慢悠悠的走着，从道旁的草丛里面揪了一朵小黄花，对着阳光照着，眯起眼睛笑了，“小九，你说这花好看吗？” “……”0911停下手里的工作看了一眼，小声说：“好看。” “送给你了，”尚晨往自己眼睛跟前一举，说：“看得见吗？这花是送给你的。” 晨曦底下，一身白衣的青年黑发如绸，举着一朵小花笑得璀璨，发丝摇曳，美的入画。 0911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朝面前的屏幕伸出了手。 与此同时，尚晨手上从那朵小黄花瞬间变成了一堆数据流，轻轻巧巧的从他指尖溜走，飘进了他脑门儿中心。 “……”尚晨呆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慌乱的摸额头，“靠，这什么鬼操作？” 0911手上拿着那朵花，笑了笑说：“谢谢你的花，很漂亮。” 尚晨愣了一下，突然笑出了声，“那，是不是以后我把东西送到脑门儿面前，就能递给你吃了？” “……”0911捏着花想了一会儿，“你干嘛这么关心我吃不吃东西？” 尚晨努努嘴，又开始慢悠悠的沿着台阶往山下走，“我关心你还不行了？”他挠挠头说：“…哦，我忘了，你是AI，你吃电池来着。” 谁规定的AI吃电池啊？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0911扶了扶额说：“其实我们也可以吃东西的。” 尚晨瞪大了眼睛：“那你喜欢吃什么？你说出来我给你做啊……这个世界可能有点困难，下个世界来，我会做的好吃的可多了……” 就这样一路说着走着，等尚晨到了山下的碧落殿的时候，试炼大会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 他把衣服往后撇了撇，坐下之后顺手拿了个水灵灵的梨，边吃边问：“都有哪些项目啊？现在进行到哪里了？” 身旁的慕容沛侧头过来回答他说：“就三个项目，现在已经比完了第一个，准备进行真气考验的环节了。” “哦…”尚晨听完之后就扭回了头，发现第一轮剩下的弟子已经聚在了台上，人稀稀拉拉的，看样子一开始就刷下了许多人。 “寇景焕在那儿，”尚晨目光盯住人群角落里面那有些高挑出众的少年,悄悄对系统说；“看来我们还是来早了，人都还一堆呢。” “早知道就再赖会儿床了，”尚晨把梨核往桌上一扔，百无聊赖的撑头看着，看样子昏昏欲睡。 0911赶紧给用了一张万人迷卡，保持形象这种事情，给尚晨说了跟没说一样。 人群当中传来一阵响动，尚晨匀出目光来往台上看了一眼，原来是剩下来的每个人面前都给搬了一大块儿冰块。 “这是干嘛？”尚晨问。 “拥有纯阳之心的人运真气时能够自然把体内的正阳给挥发出来，”0911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所以要融化冰块是很简单的事情。”他又顿了顿说：“但是有些功力修炼到达一定程度的人也是能够做到的，只是需要时间。” 尚晨了然的点了点头，他道：“看来这个慕容沛还是蛮专业的嘛。” 第二轮比试正式开始了，翼子轩很幸运的留到了现在。 他拍拍寇景焕的肩膀朝他挤眉弄眼道：“看，师兄没骗你吧，瞧瞧台下这些小师妹们，师弟你有桃花运了！” 寇景焕漠然道：“嗯，没兴趣。” “啧……”翼子轩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说：“我入碧落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你这么不开窍的小孩儿。” 寇景焕摸了摸鼻子，余光悄悄瞥向在上席高座着的一人。 那人神情冷淡，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他坐姿豪放，不拘礼节，于熙熙攘攘当中与世隔绝，一身不沾烟火气，遗世而独立。 叶星河长得……真好看，和前世一样。 寇景焕收起了那样荒唐的想法，另一个野草一样的念头却在他心里面疯长起来——我定要让叶星河看见我，我要他眼里面只能见我一个。 “滴，检测到攻略目标好感上升。”0911及时的把变化告诉尚晨。 尚晨低头叹了口气说：“我就说这小孩儿心理有点毛病，上次啥也没做呢就掉好感，这次依然什么也没做，好感就上升了……” “小孩儿心，海底针。”尚晨总结道。 “也是，上一世他死的时候好像…还没成年呢，是吧？”尚晨突然唏嘘起来说：“心理有点问题也能理解。” 好好一个苗子，让叶星河给祸害成这样，尚晨活动活动手腕，啧道：“我得给他好好掰回正道上去。” 台上剩下来的人已经只有一小撮了，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人能将整块儿的冰给完全融化。 翼子轩下台的时候按了按寇景焕的肩膀，摇头说：“师弟，量力而行吧，别伤了元气。” 寇景焕笑而不语，他点了点头，让翼子轩放心。 面前的冰块足有半人高，散发着丝丝的寒气，即使现在是春天，而且太阳当空，在这殿宇底下还是感觉到了寒冷。 站在寇景焕旁边的一个同门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屏息凝神，寇景焕慢慢的把真气聚集到手掌之上。 虽然说他现在经窍还未完全打开，但是在这之前他就能够简单的运用真气，只是这技能时好时坏的，掌控的时间也是有些不稳定。 寇景焕看着面前的寒冰，体温逐渐上升，真气在瞬间输出，穿云破空的朝冰块打去，碰到阻碍之后发出“嘭”的一声，极其霸道。 尚晨在台上伸长了脖子，聚精会神的看这寇景焕这一边。 真气逐渐稳定下来，缓缓而有力的开始融化冰块，寇景焕脚下已经聚起了一小摊的水。 台下的弟子无一不发出惊叹之声，还有人认出了他就是当初选拔时候叶星河师尊挑选中的唯一一个弟子。顿时，议论声更大了，目光全部聚集在了寇景焕身上。 身边有人陆陆续续的无功而返，而寇景焕依旧在坚持。 手腕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他用左手抓住，企图控制住抖动，真气也变得断断续续的，寒气顺着手肘向体内入侵，寇景焕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 一股暖流突然从手掌处涌过来，寇景焕震惊的抬头，对上了他师尊那一双好看的过分的桃花眼。 尚晨朝他眨了眨眼，很快便望向别处，寇景焕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往上涌，惊讶之余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咬着牙把真气不要命似的输出，在叶星河的加持下，最后那一点的冰块在众人或讶异或崇拜的眼神当中终于化为了水。 四周响起一片的掌声和叫好声，翼子轩第一时间冲上去抓住了寇景焕摇摇晃晃的肩。 “我不是都和你说过了量力而行吗？你干嘛这么拼？”翼子轩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裹住了有些发抖的寇景焕，带着他往台下走。 魏宏羽在台下已经准备好了热汤之类的东西给他暖身子。 下台之前，寇景焕深深的看了一眼台上冷漠的叶星河，心里有些东西像刚才那块冰一样慢慢的化了——上一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帮过我吗？他还是不忍心吗？ 热汤逐渐唤醒了寇景焕有些涣散的意识，他捧着碗在众人的环绕下垂眸思考。 或许上一世的时候，真的不是师尊？中间或许真的有什么误会呢？ 尚晨在众人的鼓掌声中淡定的拿起了一个橘子，慢条斯理的开始剥起来。 “滴，暖宝宝，”0911播报：“在寒冷的冬季让你成为街上最靓的崽，不怕穿的少，就怕没有暖宝宝！” 尚晨噗呲一声在心里面笑起来，“还挺押韵的，什么时候我想见见你们的研发人员，听这文案像是个有趣的人。 ” “嗯，是挺有趣的，”0911想起0654那个低头研发时候的傻笑，微微勾起了嘴角，“但是……你可能不能遇到他。”0911有些慌张的低下头说。 “为什么？”尚晨把有些凉的一瓣橘子放入口中。 “额……因为，”0911飞快的想着借口，“因为他是编外人员，他不负责和玩家接触的。” “噢，”尚晨努努嘴说：“那有些可惜了，不然我可以和他交流交流同为程序员的悲惨遭遇。” 0911小心的呼了口气，放下心来。 其实0654也并不是一直都不接任务，只是大部分时间都躲在研究室里面，上级也没什么意见，所以最近接的任务都少一点。 0911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重新把视角切回去，开始专注下面的事情。 试炼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一轮，台上只剩下了三个人。除了寇景焕之外的其他两个都是离火派的。 台上的离火派师尊步宇荫脸上是难抑的喜色，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该吃吃该喝喝的叶星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噗……”尚晨在心里笑了起来，“这个步宇荫心性有些小啊，”他把嘴里的枣核慢慢吐出来放到桌上，“没关系，反正最后是寇景焕赢，到时候我们快些走，别让有些人又找我们麻烦。” 0911看着尚晨在衣服底下偷偷伸出来的中指，有些无奈。也不知道是谁心性更小一些…… 慕容沛满意的看着台上剩下来的三个人，不露痕迹的朝叶星河使了个眼色。 尚晨吃着自己的水果，权当没看见。 “最后一项试炼，很简单。”慕容沛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对三人说，“你们三个能够坚持到这里，已经是高出旁人百倍，是我碧落的骄傲。”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尚晨终于坐正了身子。 “这最后一项试炼，只需要一样东西……” 慕容沛改不了为人尊长的老毛病，又开始买起了关子，尚晨听着烦，于是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快一点。 慕容沛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剑，缓缓举起让人们全都能看见，他颇有些骄傲的说：“这是四宗师之一俞关的妄风剑。” 尚晨忍不住的朝那剑瞧去——剑身通体银白，剑鞘处细细的雕了些复杂的花纹，除剑柄那儿仔细的刻了“妄风”二字之外，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尚晨暗暗咂舌，慕容沛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在手边，看来还是有些低估了他的实力了。 “只要下面的三位弟子能够成功的拔出这把剑，谁就是这次试炼大会的胜者！”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居然只是拔个剑这么简单？这剑肯定有蹊跷。 “此剑只有拥有纯阳的人才能拔出，”慕容沛坐下时歪头悄悄对尚晨说，“我收藏这把剑已许久，从来没有成功的将这剑拔出，看看今日能不能寻得这人，给你治病。” 尚晨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剑让身旁的弟子给传了下去。 最右边的那位离火派弟子率先抢过剑来，试探的拔了一下之后开始使出吃奶的劲儿，脸都憋的通红，最终败下阵来，慕容沛摇了摇头。 剑传过去，第二个稍微想了一会儿，在手中运了股真气，三番五次的使劲儿，仍然没有成功。 最后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到了寇景焕的身上，慕容沛有些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目光紧盯着寇景焕的手。 尚晨打了个哈欠，心说这种早就知道结果的事情就和被人剧透的电影一样，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地方了。 果不其然，寇景焕和预料的一样，只是轻松的用力，剑就被拔了出来。 闪着寒光的妄风剑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伴着出鞘的轻啸，寇景焕冷漠的举着剑，指向了上座中央慕容沛所在的位置。 周围愣了一会儿，爆发出一阵欢呼。 翼子轩冲上台来将寇景焕冲撞的差点没站稳，抱着他转了好几个圈圈，“小景！！你真是太让我惊喜了！！” 虽然没有上一世那样激动，但是这样的场景还是让寇景焕勾起了嘴角，他眼里的笑意像是池上映下的点点星光，虽然看不真切，但却让人心神荡漾。 一旁的步宇荫显然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在一片闹哄哄当中艰难的扯住了慕容沛的衣服，大声的质问道：“宗主，这样的结果是不是有些草率了些？为何不换一个试炼项目，像这样拔个剑就能……” 慕容沛脸上写满了喜色，他站着拍手，显然是没有听清步宇荫在说些什么，凑近了对他笑着说：“是啊是啊，太好了！” 步宇荫甩开了他的衣服，想去找叶星河说理，结果发现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四处张望，竟然寻不到他的影子。 气愤无处发泄，步宇荫只好将手上的茶杯摔碎，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伴随着刚才的欢呼响起，支线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尚晨早早的逃了碧落殿，叼着根狗尾草坐在清霜峰的山下小径上面，翻阅着奖励信息。 “这有什么用？”尚晨手上落了一张金灿灿的卡片，上面用大字写着“反转挑选卡” “额，”0911解释说“就是，以后如果遇见了很难攻略的对象的话，就能使用这张卡，挑选另一个对象进行攻略。” 尚晨瞪大了眼睛，“这么神奇？” “但是这一个世界暂时还不能用。”0911补充道。 “以后有什么支线任务尽管来，”尚晨喜滋滋的把卡片收进了内里的口袋里面，“走吧！我们回去炒个菜庆祝庆祝。” 0911“……”呵，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粗！长！ （腰酸背痛腿抽筋……） 蠢作者还是要提醒小天使们要保护好自己啊！ 终于到了躺着在家就能帮助减轻社会负担的时候，小可爱们一定注意减少外出，必要时一定戴好口罩！！ 我爱你们！！吧唧~ （亲完了给你们拿75%的酒精消消毒……） 第12章 腹黑徒弟 接下来的两三天里面，尚晨完全没有动静，抱着他的药炉子每天研究新的菜品。但是晚上再去厨房偷菜的时候再也没看见寇景焕。 “这小兔崽子倒是挺要面子的，”尚晨一边摇头，一边在黑灯瞎火里面拿了根芹菜，“咔擦”咬得清脆。 0911无奈的掐了掐眉心，任凭这尚晨跟土匪下山一样的把厨房霍霍了个半空。怎么上一个世界就没发现尚晨这么喜欢吃的呢？ “你就不怕他们知道是你拿的？”0911有些心累的说。 “知道了的话我就去找慕容沛，让他给清剑派的多加点伙食费。”尚晨抱着一怀的食材，走出了厨房，“小九快帮我关个门。” 自从尚晨得知0911是可以间接的触碰到游戏世界的东西之后，简直把他当小丫鬟来使，切菜拿刀，上山擦汗……无所不尽其能，搞得翼子轩差点以为自己被师尊嫌弃了。 木门在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下缓缓关上，轻轻的发出“咿呀”一声。 尚晨咬着梨一路回自己的屋子，月亮渐渐隐去，在看不见的草丛暗处，一道锐利的目光从中射出，寇景焕慢慢从暗中探出头来，眸子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和原来有些不一样了，且不说第一天时候叶星河帮自己解围，到厨房偷东西这件事情就已经很让人费解了。 寇景焕有点摸不清楚门道，若是说一切还像上一世那样发展，叶星河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那现在就只剩下了两种可能，一是之前叶星河也是这样，只是自己没有发现，二是这一世发生了些许改变，有那些改变他现在还不是特别清楚。 只是有一件事情是一定不会改变的，寇景焕悄悄跟上刚刚叶星河走的那条路，心中的疑虑越发的深重……一定要找出上一世杀他的那人，不管是不是叶星河。 “呼……”尚晨满意的看着桌子上自己“掠夺”来的东西，叉着腰说：“只要工具够齐全，小爷我能给你做出一桌满汉全席来。” “小九你想吃什么菜？我现在给你弄个夜宵。”尚晨把衣袖捞上去，看样子真准备大干一场。 0911即使叫住了他说：“检测到寇景焕在附近。” “额，”　尚晨很不满意的放下了准备削萝卜的刀，咂咂嘴说：“这小孩子半夜三更的不好好睡觉，偏偏要跑到自己师尊窗子底下偷.窥。” “来吧小九，”尚晨把灯给挑暗了些，“你能放出声音吗？哦，还有影子也给我做一个，刷好感度的时候到了。” “嗯，可以，”0911一听这句话就积极了，他把程序调出来问，“你要模仿谁的影子和声音？” “步宇荫。”尚晨在书桌前坐下，影子刚刚好落在朝竹林的那扇小窗子上，看得有些不真切。 寇景焕跟到叶星河竹屋门前，突然发现窗子边上有两个影子，似乎还在说些什么。他悄悄绕到窗下面，蹲下来听这两人说话。 “我不赞同你的说法。”这个听起来有些提不起精神的清冷声音是叶星河的。 旁边一个稍微醇厚些的急躁声音也熟悉，寇景焕想了一会儿，听出来了那人正是离火派的师尊步宇荫。 “这比赛你不是也不希望他赢吗？”步宇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那小子又不是什么宝贝，你也素来不喜他，何不再多加一场，让真正有实力的弟子成为胜者” 屋内沉默了小半会儿，寇景焕隐隐猜到了他们在讨论的是谁。 “……”叶星河缓缓道，音色柔和，“你怎知道我不喜寇景焕，选拔大会上我一眼将他挑出，我说过，我只挑我看着顺眼的。” “若你说是我平常举动，”窗前坐着的那个影子动了动，看样子应该是在拿茶杯，“我对谁不都这样的冷淡脸色吗？” “试炼大会我不希望他赢是因为他还太小，这样的荣耀加之于身容易让人心高气傲，”叶星河依旧不紧不慢的说：“再说，这试炼大会，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我清剑派的弟子赢了，还需要你离火派师尊来指手画脚？” 最后几句话虽语气不重，但掷地有声，任谁都能听出来叶星河心中已经不快，寇景焕心头微动。 当初他赢了试炼大会时候有许多人不服，闲言碎语也多的让人头疼，他本以为只有自己在默默承担着这些东西。 心头委屈一点一点的升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么一点点酸酸的骄傲，在别人面前那样漠不关心的叶星河原来会在私底下这样维护自己。从小受惯了打骂却从来不啃声的寇景焕在听到他师尊的寥寥几句话之后，竟然酸了鼻子。 像一个在外经历了风雨的孩子突然看见远处家乡的明灯一样，谈不上近乡情怯，只是心头简简单单的委屈，默默扛着一切之后突然发现可以卸下重担，将事情挑着捡着慢慢诉说，那种慢慢涌起来的酸酸麻麻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感情憋回心底，胡乱的擦了擦脸上不受控制流下来的眼泪，从窗子底下悄悄的溜了回去。 “行了，他走了。”0911把外放和投影功能都关闭了，“可以不用演了。” 尚晨伸了个懒腰，至始至终，这房间里面的人就只有他一个而已。 “怎么样？”尚晨嘴角勾起来一抹得意洋洋的微笑，“查一下那小兔崽子现在的好感度。” “……”0911看着狂飙的好感度又一次噎住，他结结巴巴的说：“额，涨到百分之二十了，还在涨。” “噗呲，”尚晨站起身来推开了书桌前的那扇小窗，晚风适宜的轻轻吹，带着山间泥土自然的芳香，山上的竹叶“沙沙”的响起来。 “那小孩子之前过的太苦了，”尚晨笑着的眼眸逐渐暗淡下来，“别人能夸他一句好，就会高兴上半天。” “可惜太要面子，什么都自己扛着……”尚晨越说越小声，0911听着不对劲儿，想插上几句话调节一下现在的氛围来着，结果尚晨一句大笑，到嘴边的话又给吓了回去。 “就差几天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想想还有些兴奋呢。”尚晨搓着手把桌上的食材给塞进小厨柜里面去，迈着小碎步回到了床前，“睡觉睡觉，小九晚安！” 0911“……”情绪转变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但是尚晨就像是在掩饰什么东西一样，这样诡异的情绪变化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0911按照之前的老样子，等尚晨进入浅睡眠之后就打开了控制板上的屏幕。 今天还是那个梦吗？0911把两只手指交叉在一起，坐在屏幕面前冷静的等着尚晨进入梦境。 . 有了上涨的好感度之后，尚晨对付起寇景焕来简直是得心应手，唯一一个缺点就是这好感度上升的速度简直让人抓狂。 又一次失去一张技能卡只换取两点好感度之后，尚晨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 “那可是十点经验值换过来的卡啊！”尚晨坐在茶桌前的石墩子上跺脚，生气的样子居然有些孩子气的可爱，“为什么才上升了两点啊！！” 0911忍着笑意耐心的安慰他说：“有舍才有得，这是你自己说的。” “可是我也没说要舍这么多啊！”自从尚晨开始享受经验值带给他的种种便利之后，兑换卡片再没有像第一个世界那样豪气，“果然还是他心里的那个坎儿没过去。” 尚晨坐在那里想了想，对0911说：“给我转播一下翼子轩那边的情况，我看看他那儿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碧落上的每一座山都设有学堂，是用来给那些刚进门的弟子学习最基本的口诀和剑法理论的，清剑派因为历来弟子少的可怜，于是整个学堂的弟子聚起来也显得稀稀拉拉的。 翼子轩和魏宏羽作为资历较大的弟子，一向负责较小师弟师妹的剑法口诀掌握。 其他的人已经到训练场上比剑了，只有他们俩还留在学堂里教寇景焕和其他几个没学好的师弟。 桌上铺了好几张写满字的纸，寇景焕一笔一划的在上面抄写口诀。 “我说，小景啊，”翼子轩趁着人不注意，一屁.股坐到了寇景焕旁边的位置上，瞅了瞅他提笔写字，“我觉得你都可以不用学这些东西了。” 寇景焕看了他一眼，依旧低下头来唰唰的写着。 “你看看你试炼大会上，多少比你年长的师兄都没你厉害，”翼子轩咂咂嘴说：“你还学这个干嘛？那不得咔咔两下就把我们甩的老远？” “师尊说过，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寇景焕在墨台上沾了沾说：“谨小慎微处才能见真知。” 翼子轩撇了撇嘴，“那陈年冰块儿的话你也信？”他凑近看了看寇景焕的字，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字是鬼画符吗？”翼子轩脸色扭曲，“我还以为你正正经经的写什么呢，结果我一个都看不懂。” 寇景焕慢慢放下了笔，有些踯躅的小声说：“……我之前没上过学堂，不会写字。” 翼子轩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拉起寇景焕的手就要往外面跑。 “哎，师兄你干嘛？去哪儿？”寇景焕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忙问道。 “带你去山下，”翼子轩回头，一脸正气的说：“看看真正的学堂。” 碧落山脚下再走一段便是热闹的集市，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山上弟子的饮食都是从这下面往上运的，虽然可通行，路也平坦。 但是这碧落山还有一个关卡，由武功较高的弟子看守，目的就是为了让山上的人们好好修炼，若是偷偷下山的弟子被抓到的话会受到重罚。 寇景焕挣脱开了翼子轩的手，对他说：“师兄，这有悖宗法。” 翼子轩朝他眨眨眼睛说：“没事儿，你不记得咱们有这个了？” 寇景焕心中不悦，但还是看着翼子轩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两样东西。 两颗圆圆的水红色药丸静静的躺在翼子轩手心。 “小景，若是那老头儿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只要吃下这个，天王老子来也认不出我们。”翼子轩把药丸往寇景焕手里塞了一颗，还没等后者劝阻，就急急的咽了下去。 “小景，我就是心疼你，其实就出去这半天的也没什么，”翼子轩说：“吞了这个，师兄带你去学堂看看！” 寇景焕被说动了，他试探性的把药丸含在了嘴里，入口酸酸甜甜的，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瓜果清香。 还没等寇景焕将药丸含化，他就惊气的发现面前的翼子轩迅速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鼻子，眼睛…五官全部像烂泥一样融化，没过多久便重新塑造起来，原本高大的身材硬生生缩小了许多，背也佝偻了起来，花白的胡子和鬓发像是春天的小苗，争先恐后的长出来。 只不过须臾，翼子轩就从一个意气风法的少年变成了迟迟暮色的老人。 不仅外貌，连身上的衣物都发生了变化，清剑派的制服褪下，变成了有些破烂的粗布麻衣。 寇景焕惊叹着眼前人的变化，自己也开始迅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翼子轩惊喜的说：“那老头儿诚不欺我！”他绕着变化完成的寇景焕转了个圈，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早知道这么好用我就多买几个了……” 他嘟嘟嚷嚷的带着后者向山脚的关卡走过去。 “走吧，”他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碧落的最后一道大门，回头朝寇景焕招了招手说：“要是现在加快些脚步，或许我们还能赶上傍晚的皮影戏。” 寇景焕虽迟疑，但依旧跟着翼子轩的脚步往山下走，这样离经叛道不守规矩的事情做起来竟然有些不一样的刺激。 尚晨看着投影上面寇景焕小心翼翼而满怀期待的背影微微一笑说：“行了，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只剩最后几步。”他让0911关掉了投影，自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小九记得把桌上炒菜剩下的白菜收起来，明天或许还能做点什么其他的东西。” 0911虽然非常不情愿，但是依旧乖乖听话，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利索，特别把歪了茶杯给摆整齐了。 “后天还得演一场大戏，”尚晨拿起今天慕容沛送过来的丹药闻了闻，皱皱眉头又扔回了原处，“得养足精神来！” 窗外日光倾城，竹影婆娑。 书桌上散落的几颗粉红色糖果显得尤为瞩目。 “等着看吧。”尚晨信心满满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提醒各位小天使们注意安全！能宅在家里千万减少外出。 在家里宅着看小说不香吗？（不是） 2020的开头虽然有些不顺遂，但是希望总是有的，要向前看！ 爱你们~ 猜一猜尚晨小妖精下一章要搞什么大事呢？？ 嘿嘿~ 第13章 腹黑徒弟 虽然不确定这易容能持续的时间有多久，但是翼子轩还是坚持拉着寇景焕下山去看完了整场的皮影戏。 “人生在世，能有几次机会能像这样当一回别人的？”翼子轩努力皱着眉头学的老成，“今朝有酒今朝醉嘛，别担心。” 等回到碧落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翼子轩他们成功的溜回了清霜峰，还顺带回来了一堆的小玩意儿和糖果分给师兄弟们。 寇景焕捏着翼子轩给他买的草扎蚂蚱，坐在床边细细的思索着。 之前碰见的老头的确没有欺骗他们，这世上还真有能将容貌改变的东西，上一世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会不会就是这一件事情改变了原有的轨迹呢？ 翼子轩笑骂着揽过了寇景焕的肩，指着闹哄哄的人群说：“之前小景和我一起看见的，你不信问他。” 寇景焕的思路被打断，勉强的笑了一下，无奈的看眼前吵吵闹闹的师兄弟们互相打趣。 “我不信有什么神仙老头儿，翼子轩你一定在说大话了！” “你才说大话呢，之前就是我在他手里面买的易容丹。” “哎，我跟你们说啊，这丹药可太神奇了……” “……” 从前的早训时候，在清霜顶的训练场上基本看不见叶星河的影子，这段时间就奇怪了，叶星河几乎每天都往这上面跑，而且对寇景焕尤为关照，看得翼子轩起了满胳膊的鸡皮疙瘩。 “哎，小景，”翼子轩趁练剑空当用胳膊肘捅了捅寇景焕说：“你说最近这老冰块儿怎么这么关心你？要放到从前我还信，现在简直是一股恶寒。” 寇景焕低下头来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迟疑的说：“可能因为我赢了试炼大会？” 翼子轩一下子被噎住了，他拍拍寇景焕的肩膀说：“嗯，对，你努力。你们俩个加在一起就是小冰块儿和老冰块儿，绝配！” 听见翼子轩把自己和叶星河放到一起比较，寇景焕心里面突然生出了些说不出来的情感。 只觉得这样似乎没什么不对的，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他余光瞥间叶星河站在悬崖旁边的背影，衣带飘飘，利落清瘦。只一眼，就有些移不开眼睛了。 他的师尊，是万人景仰的高山，是旁人眼中永远清冷的寒冰……但是在寇景焕心里的那一隅里，叶星河是有那么一些温度的，就算那些温暖不是给他，寇景焕也甘之如饴。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矛盾，铁定了心要去恨一个人，却在途中不断念起他的好来，直到最终自己也记不清自己一开始的初衷是什么，只剩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却如抽丝剥茧，惶惶不得度日。 尚晨看着脚底下的万丈深渊看得有些入迷。 呼啸的风声像是很遥远的一个呼唤，夹杂着那些模糊的记忆接踵而至，冲撞的尚晨有些手忙脚乱。 “怎么了？难受吗？”0911看着尚晨脸色有些不对，赶紧问道说：“要是难受的话我们走远一点吧，看得我也头晕。” 尚晨面如菜色的摇了摇头，总算是往后退了一步说：“我不是害怕悬崖，而是有些很模糊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0911神色一凌。 “没事儿了，”　尚晨慢慢的从悬崖边上往后撤，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玩世不恭的语调，“原来小九你会怕高啊，那我是不是得好好利用一下？” 0911“……” 关心尚晨这种人就是白关心的，上一秒还为他急得要死，人家下一秒就马上能谈笑风生。你说气不气？ 0911气鼓鼓的闭了麦，在心里面默默背诵与任务对象相处一百条守则。 今天的早训也终于结束了。 其实尚晨去就是一个意思，让寇景焕能感受到自己天天这么努力就是为了给他送温暖，精准帮扶，绝不落下每一个明里暗里送殷勤的机会。 要不是为了那一点少得可怜的好感，尚晨才不会每天起个大早爬二十分钟的山，累死累活的上去看一群大老爷们舞刀弄剑自己在一旁傻愣着装高冷，被窝多暖和啊。 “…所以说小九，你就说我宠不宠你就完了。”尚晨脸皮厚的堪比城墙，还一脸理所应当的说。 0911刚背完准则，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对尚晨这不要脸行为表示习以为常，并很熟练的切断了视觉和听觉渠道，躲在控制板面前认真分析数据。 尚晨走到自己的竹屋面前时候才发现已经有人在候着了，看衣服上的菱纹刺绣判断出来是斩月派的人。 那人见了尚晨之后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转述：“叶师尊，慕容宗主请您去长华山一趟，说是有大事商讨。” 尚晨答应了，然后让那弟子先行，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一会儿就过去。 “你还有什么事情？”0911看尚晨急匆匆的往弟子屋舍那边去，“慕容沛那边不是说有大事吗？” 尚晨努力控制好自己的呼吸，尽量在叶星河身体承受范围之内快步行走，他回答说：“我们攻略对象是寇景焕又不是慕容沛，冷落他一会儿没关系。” “重要的是寇景焕这边，要让他相信杀他的人不是叶星河，”尚晨看见不少弟子从山顶的训练场上零零散散的下来，“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吞下一颗变脸糖，化成了清剑派弟子的样子，然后随便拉住了一个往山下走的师弟，告诉他说：“找寇景焕来，让他去长华山慕容师尊的住处，要快！” 那弟子有些懵懵懂懂，但是还是连忙点点头，拔腿就向伙房跑过去，尚晨急忙叫住他说：“让他走西山那条路！” 尚晨让小九把变脸糖的功效给缩短了，等他到了长华山的时候容貌渐渐变了回来。 长华山是碧落三山当中最高的山，山上的建筑也最为宏伟，颇有些宗门之首的气派。 尚晨看着慕容沛那可以说是富丽堂皇的住处，有些酸溜溜的说：“自己住这么好的地方，让叶星河就住那破烂竹屋，啧啧啧……” 0911没吭声，心想是谁第一天说竹屋清净，再好不过的？ 随着侍者慢慢走进去才知道，原来慕容沛只是住在其中的一间屋子，其他几乎都是用来存放史书功法，或者奇兵异甲的。 尚晨边走边叹道：“慕容沛要是放到我们那边是不是算得上囤积狂啊？这么多的东西，这打扫一次也得花个半月。” 走到慕容沛房间门前时，尚晨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着引他进来的侍者低头说了几句话，随后才推门进了慕容沛的房间。 “星河！你来了，”慕容沛伏在案几上，专心研究着什么东西，手上十指全是黑溜溜的一片。 尚晨不着痕迹的往后躲了躲，避开他将要蹭到自己白衣服的黑爪子。 “来了就好，”慕容沛随手在旁边净了手，擦干后坐到了尚晨对面，神采奕奕的说：“这灵芝草我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就差之前和你说过的纯阳之心了。” 尚晨捏着小巧别致的茶杯小心嘬了一口热茶，看样子没有说话的想法。 “没想到这百年难遇的人竟然就在我们碧落，”慕容沛兴奋的搓了搓手说：“接下来就等十五月圆时候将他的心挖出，取出内丹，练成丹药，你的病就能痊愈了。” 尚晨垂眸，估计着外面的动静，终于在慕容沛以为他不想说话的时候开了口。 “我不想这样做了。”尚晨放下茶杯，一双淡色眸子直直的盯着对面的慕容沛道：“我想了想，终究还是不妥。” 慕容沛的表情变化在尚晨眼里变得很迷幻，先是震惊，然后转变为愤怒，最后慢慢变回了不解，简直精彩纷呈。 他颤抖着站起身来对着尚晨说：“星河你在想些什么啊！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我为你查了无数的古书典故，你竟然在这样的关头说要放弃！” 尚晨不紧不慢的又喝了一口茶，也站起身来往慕容沛肩上重重的拍了拍说：“再怎么说，寇景焕依旧还是我徒弟，师徒之情岂能妄负？”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什么师徒之情？？”慕容沛激动的挥舞着双手，脸都气成了紫红色，他悲痛的说：“你难道不知道若是再拖下去，这病就再无回天之术吗？” 尚晨没有立刻的回答，沉默像洪水一样渐渐把这房间给淹没。 寇景焕抬头看了看长华殿的牌匾，心生威严。 他被奇怪的叫到这里来，本来想在大殿门口等待，结果被上华殿的侍者带到了慕容师尊的房前。 “你且在此等候，慕容师尊正和叶师尊说话。”侍者小声的对他说，说完就转回了大殿前，留他一个人站在门口。 本来无意偷听他们之间的对话的，但是慕容沛大声开始嚷嚷自己的名字之后，寇景焕不得不认真了起来。 “你若是下不了手那就我去！”慕容沛显然是气昏了头，他指着尚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你不能杀的人我代你去杀，”慕容沛满脸杀气，“不就是寇景焕的心吗？我去挖来给你治病！” “师兄！”尚晨大声呵斥道：“难道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吗？”他背对着慕容沛声音微颤，“我这病没关系，死了就死了，大不了烧了一把骨灰扔山上随风散了。” 慕容沛转过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星河冷淡的脸色，想要阻止他说出这样晦气的话但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寇景焕他不一样，”尚晨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他看着慕容沛发红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寿命已尽，寇景焕不一样，他有更好的未来。” “可是，可是你为了我……”慕容沛眼角微湿，他结结巴巴道：“你对我来说也是不一样啊…你也不一样啊……” 尚晨轻轻的摇头，低头时带着些怜悯的神色：“师兄，我想通了。你又为何要执着于我呢？” “你不懂……”慕容沛缓缓的说：“你还是不懂。” “我再去想办法！你一定不能死！”慕容沛乎的抬起头来，眼里是无尽的狂热：“你一定不会死的！星河，一定等我！” 此时在门外的寇景焕听得浑身颤抖，他把自己缩到角落，蹲下来战栗着捂住了自己的嘴。 房门被粗暴的推开，还没等尚晨劝阻，慕容沛就急急忙忙的跑出了房间，走得太急以至于忽略了角落里那个少年的身影。 寇景焕看着慕容沛跑出去的背影，眼中装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目光下移，他看见在慕容沛刚出去的走廊木板上刺啦啦的出现了两个寇景焕熟悉的东西。 水红色的易容丹药静静的停在寇景焕眼前，像是重重迷雾中醒目的猩红，将心中建立起来的所谓真相全部摧毁。 寇景焕心跳剧烈的不受控制，他迅速的望了一眼身后的房间，逃命似的向大殿正门跑去。 第14章 腹黑徒弟 “你是什么时候把糖放到慕容沛的身上的？”0911把视角切了回来，目睹了一切之后问尚晨道。 尚晨不紧不慢的拿起茶壶往自己杯子里又沏了一些龙井，细细吹温了之后才回答说：“刚进来的时候，把糖拍到他肩膀上了。” “所以你是知道他一定会因为你的话夺门而出，那么糖会随着他的剧烈动作掉下，刚好让门外的寇景焕瞧见是吧？”0911仔细的想了一会儿，猛然发觉这是第二次有这样的感觉了。 眼前的尚晨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而是在你不经意间时候突然察觉出来这个人深深的心机，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嗯，”尚晨率真的笑了笑，无所谓的将手中还没饮完的茶放回桌面上，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袍子，“我让寇景焕一定要走西山的路也是如此，”他推开门来走了出去，末了将木门轻轻掩上，动作轻柔。 “他什么时候到这里很重要，”尚晨慢慢的退出大殿，走在山野小径上，“西山那条路要比我们刚刚走的路绕一些，寇景焕晚一些到，我就能让他听见我想要告诉他的事情。” 让拥有前世记忆的寇景焕误以为是慕容沛用易容术变成叶星河的样子杀了他。布局了所有的东西，然后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从来都没有绝对真实的真相。 你看见的，听见的，可能都是在一切精心安排之下，华丽上演的一幕话剧。 错综复杂的线索勾勒出事情完美的轮廓，台上的木偶人隔着纱布，将所有的“真相”讲给你听。 0911呼了一口气，轻声问道说：“尚晨，你这样不会很累吗？”从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未雨绸缪，知道逼近结局才让人看清你故事的冰山一角。 尚晨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踏上了上山的青石板，上面干枯落下的竹叶被踩的“咯吱”响。 他听见0911的话之后顿了顿，又很快恢复了微笑，他垂眸道：“不会啊，小九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尚晨继续说：“游戏里面就是无论怎样，只要最快到达目的就是最优解，这也是为什么我那么爱玩攻略游戏的道理。” 付出一分就能得到一分的回报，达到目的之后又索然无味的丢弃，完全没有人情世故的担忧，也不存在真心交付的困扰。 得到时享受爱的浇灌，厌烦时体会割离的快感。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种精心算计的感觉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所以，你对这整个游戏世界…满意吗？”0911小心的试探道。 “还行，”尚晨从路旁伸出的竹枝中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到嘴边呜呜的吹着，“至少比我之前玩过的脑残乙女游戏来的好。” 山上的竹叶沙沙的响着，和着尚晨呜咽的不成调子的小曲，恍惚间让人有些凄凉的肃杀。 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后面的东西0911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罪魁祸首变成了慕容沛，而叶星河却成了那个想要阻止一切发生，但是力不从心的白月光师尊。 既然心结已经解开，之后的工作对比起来就简单多了。 尚晨还是每日照常攀山督促弟子早训，寇景焕除了第二天早上没有来之外，其他时间都按时训练，只是话变得更少了，眼神中的凉意又平添了许多，翼子轩有时都不敢勾肩搭背的和他说话。 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寇景焕的经络已然打通，功力日益精进，看向尚晨的目光也不像之前那样半掺着敌意。 好感度蹭蹭的往上涨，快的让0911心有余悸，总觉得着好感度跟偷来的似的。 果然，前几日传出宗主慕容沛被人下毒陷害功力大减，性命堪忧的事情，全碧落人心惶惶，只有尚晨和寇景焕屹然不动，心如止水。 “你不去看看慕容沛？”0911说：“他是因为你变成这样的。” 尚晨停下了切菜的手，努了努嘴说：“可是要刷好感度的话我只能牺牲他，没别的办法，小九你不是也希望早些涨满，好摆脱我，回总系统那里休假吗？” “下手的又不是我，是寇景焕那个小兔崽子，”尚晨把切好的萝卜往嘴里塞了一块儿，含含糊糊的说：“若不是他，便是我落得这个下场，没有绝对的事情，但是一定会发生，不是吗？” 0911一时间噎住了，他结结巴巴的说：“你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吗？” 尚晨眨了眨眼睛，把菜刀放下，用湿布擦了擦手深吸一口气说：“走吧，去看看慕容沛。” “现在经验值还剩多少？” “还剩十五点，你要兑换什么东西吗？” “……没，我就是随便问问。” 慕容沛看着床顶帷帐上精致的流苏，喘了好一会儿的气。 那天晚上他不记得是谁进了大殿，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含有剧毒的水已经咽下去了，要不是他及时切断所有的筋脉，可能早已经死于非命。 木门轻响，一阵细簌的说话声，慕容沛想直起身来看看，结果徒劳无功，重重的摔回了床上。 “师兄别动。”一双温柔的手扶过他的腰间，将他轻放回床上躺着。 “星河……”慕容沛举起手来想要摸摸他的脸，被叶星河用手给抓住了，仔细的塞回被子里。 “现在别乱动，”叶星河的声音不带一些杂质，清清冷冷的，但在慕容沛听来却犹如天籁，他咳了好几声，断断续续道。 “我那日想着……咳咳，寇景焕内丹已结，想要……咳咳，下手之际，不慎中了魔教奸人的歹术，”他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发出细弱的声音，“你的病，师兄怕是帮不了咳咳……你了。” 尚晨看着慕容沛头顶上红的刺眼的依然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的好感度，有些不忍的别开眼睛，他叹了一口气说：“我没什么牵挂的，死了也不要紧，师兄你又何苦？” 慕容沛笑着摇了摇头，依旧是那天说过的，“你不懂，星河你真的不懂……” 从长华殿出来之后尚晨一直低着头没说话，0911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没敢去打断他。 这可能是自从0911认识他以来除了第一天之外最沉默的时候了。 “……我突然有些嫉妒叶星河了，”尚晨回到竹屋坐下之后突然开口说。声音有些喑哑，可能是太久没说话的原因。 “怎么了？”0911紧张的调出尚晨的心理状况面板，温柔的问。 “没，”尚晨微笑着摇了摇头说：“突然就这样想了。” “……其实这个事情也不是怪你，”0911绞尽脑汁的想说点什么来平复尚晨的情绪，“你也是为了刷好感的硬性要求，迫不得已……” 尚晨抿着嘴笑了，他点点额头正中的位置，“小九你不会说就别说了，还结结巴巴的。” 0911“……” “你之前说经验值还剩十五点是吧？”尚晨难得的坐在书桌前磨了墨，拿起笔来看样子想写些什么东西。 0911应了，“你现在想兑换什么东西了吗？” “嗯，”尚晨拿笔沾了沾墨，在纸上唰唰的写着，“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很好的医疗之类的东西，贵一点没关系，我先欠着，等以后经验值充足了之后再还。” 0911从仓库里拿了一瓶最好的回血丹，按着尚晨的意思放到了慕容沛的桌面上。 小小的药瓶下面压着尚晨刚刚好写的纸条。 墨迹未干，泛着些水光，风吹起一角，哗哗的作响。 “这个时候，该到了他们下山历练的阶段了吧？”尚晨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吧小九，我们今天就去把事情全部都做完。” 碧落上的弟子修炼到一定的阶段就要下山历练，不仅是体验人间百态，更是提早知悉江湖的险恶，看清楚自己举着刀剑的方向，向前面对的是什么。 清剑派的历练时间总是和其他两派不同，错开的时间和较少的人数总是让清剑派的历练显得尤为困难。 下山时候是兴高采烈的，但是回程总是这样艰难。 身上不知道挂着谁的血，曾经一起欢笑着的师兄弟在眼前消失，带着最后的撕声裂肺，湮灭在不再光鲜的少年记忆当中。 虽然门派回委派武功较高的护卫跟随其左右，但总是力不从心。 翼子轩看着一腔热血的寇景焕不免有些担心，他下山时候特意挑了和寇景焕并肩的位置，悄悄的和他说着话。 “小景，历练要做好准备。”翼子轩忧心忡忡，他前两年历练也曾怀着一心孤勇想要借着机会扬名立万，但血淋淋的现实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 “到了江湖客栈之后有正教的人过来带我们去各处的驿站，剿灭魔教成员，”马车上摇摇晃晃的，翼子轩缓缓的说：“这几年魔教又重新壮大起来，其势力不容小觑，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就忘了自己的安全。” 寇景焕冷静的点点头说：“谢师兄教导，我会牢记的。” 浩浩荡荡的马车一路走着，扬起来的尘土逐渐模糊了他们远去的背影，车辙一路延伸，通向各路正教弟子相会的江湖客栈。 尚晨租了辆马车，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车上东西里琅满目，尚晨躺在中间有些玩物丧志的味道。 “原剧情里是叶星河将寇景焕的心挖去之后，伪装成魔教人士的手笔对吧？”尚晨从一大堆东西里面翻出两个核桃，放在手掌中循环盘着，“这个手段用的挺巧妙的。” “既获得了救命的药引子，又保住了自己的名声，”尚晨咂咂嘴说：“怪不得叶星河到后面会在江湖上有一鼎之位。” 0911点点头说：“可是现在寇景焕已经以为自己报了挖心的仇，你跟过去有什么用吗？好感度其实等他回来之后再刷甚至更简单啊。” 尚晨皱皱眉头，伸出食指在眼前缓缓的摇了摇说：“你怎么就知道寇景焕一定会回来？万一他在剿魔教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呢？” “你的意思是……”0911有些不确定，尚晨躺回了马车内的软垫上，扔了核桃又玩起拨浪鼓来，“嘘，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抓抓快秃顶的小脑袋：小可爱们记得留评论啊~ 蠢作者哪怕是看到一句也会开心的旋转爆炸兴奋哒！ 么哒！ 第15章 腹黑徒弟 清晨，长华殿内，身着黑衣的侍者进来照例打扫房间，余光瞥间桌上放着的丹药，读完纸条之后急匆匆的拿来给慕容沛服下了。 不知是哪里来的丹药，效用奇快，只不过半刻，慕容沛便能坐起来缓慢调养体内真气了。 “宗主您看，”侍者恭敬的将纸条递给慕容沛，“这似乎是叶师尊留下的纸条。” “快拿来！”慕容沛顾不得伤，夺过纸条，草草扫过之后面如死灰。 纸条随着他的手飘落到了地上，上面的字体狂放潇洒，认认真真的记录道——经此一别，再无归期。 . 江湖客栈内，各个宗派的弟子聚在一起，五湖四海的少年少女们怀着一腔的热血，迫不及待的想要除魔正道，只待战令一响，奋勇杀敌。 尚晨没那么着急，他起码得等寇景焕的安排分下来之后再慢慢的做打算。 这一路说远也不远，像清剑派弟子那样快马加鞭赶过去，只要两天的时间，而尚晨一路慢悠悠的寻花问柳，走的观光路线，也只堪堪走了四天。 寇景焕捏着茶杯坐在客栈内分配的房间床上，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房门轻响，魏宏羽带着佩剑走了进来，“小景，吃午饭了，你还不去吗？” 寇景焕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说：“师兄先去，我稍后到。” 魏宏羽站了一会儿，往外看看没人，于是关上门走进了房间，他走到寇景焕旁边坐下，用手捏了捏他的肩膀说：“第一次历练总是会很紧张的，不用太在意，师兄会在这里保护你。” 寇景焕抿了抿嘴，他其实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发愁，而是因为在想其他的事情。 魏宏羽在清剑派被其他师兄弟们戏称为“奶娘”，就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关心这些小子们的起居了。有时候说的烦了会让人觉得唠唠叨叨的，但是寇景焕从来没有抱怨过，他挺喜欢这样有人念叨着的感觉。 “没事儿师兄，”寇景焕站起了身，准备出门吃饭，他朝魏宏羽招招手说：“我只是一路坐马车坐的有些昏了，一会儿就好了，师兄咱们下去吃饭吧。” 魏宏羽也随着他走出房间，一路上还在念叨说：“若是遇见难缠的魔教徒，你一定记得不要硬拼，点燃之前发的响箭，对准天空发射，到时候就会有人赶过来……” 翼子轩看见两人从楼上同行下来，快半步的走过去揽住了寇景焕的肩，“小景，走，吃饭去，”他拍了拍魏宏羽的背说：“师兄你就别唠叨了，他本来就是个苦瓜脸，说什么也不管用的。” 寇景焕勉强的笑了一下，现在这种朋友之间嬉戏相伴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有些舍不得放手啊…… 只是……寇景焕拿起一块馒头细细的嚼着，前一世若是慕容沛服下易容丹变成叶星河的样子来害了我的性命，现在自己已经下毒让他不得动弹，那么这次会不会出现叶星河了呢？是不是之后的事情就会回到正轨？又或者说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你想那么多干嘛？”尚晨“咯吱咯吱”的咬着冰糖葫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因为叶星河的容貌太过瞩目，他只好把最后一颗的变脸糖给吞下去，在江湖客栈旁边的小巷里面大摇大摆的走过。 “我又没说寇景焕一定相信这个东西，”尚晨把最后一颗山里红从竹签上咬下来，随手把签子扔了，“所以说现在我来不是就是要让寇景焕消除所有疑虑，好做完任务的吗？” “可是你现在一点武功都不会，现在的情况又过于危险，”0911不无担心道，“你要是受了伤怎么办？” 尚晨漠然道：“我受伤不要紧，你不是会救我吗？反正死不了。□□消亡，灵魂尚存嘛！” 可是一样的会很疼啊……这个傻子。 0911看了看仓库里面的医药用品，发现里面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少的可怜，尚晨现在的经验值又是负数，看来只能回去找0654偷偷的拿一些过来了。 下午就是正式出征，此次下山历练的门派共有九个，弟子两百余人。 说的好听点叫下山历练，用尚晨的话来形容就是一群不要钱的免费实习生下山为所谓正义咋咋呼呼的去送死。 可是谁又说得清楚真正的正义是什么东西呢？只是因为从小耳濡目染的虚无信仰，面临万丈深渊也不肯往后退缩的勇气。 千千万万热血与孤勇洒遍的地方，便成了江湖。 尚晨靠着变脸糖成功的混进了清剑派弟子的队伍当中，居然没有人发现，还和同行的弟子们聊的甚是欢畅。 “对，我们叶师尊就是个冰块儿，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冷着脸能吓死个人！” “我之前还听说他晚上喜欢去厨房偷吃的来着……” “哎呦，我们哪敢说啊，知道了也只能默认，谁知道是不是他的特殊癖好。” “……” 尚晨嘴角抽了抽，虽然之前就说过一点都不怕别人知道，但是在手下的人嘴中听见自己的光辉事迹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是怎么回事……”尚晨挠着头对0911说。 0911迟迟没有回应，尚晨以为他又生什么气了，于是变沉默了下来。 控制面板前空荡荡的，原来0911回了总部的大厅，成功的在犄角旮旯里面找到0654，威逼利诱着让他交出了最好的回血丹和止痛药。 “给你给你都给你！”0654悲愤的交出了手中最后的存货，“你怎么不去仓库拿！” “仓库要统计，”0911咧嘴笑了，阳光灿烂的让人相信不了面前这个人是来抢东西的，“你反正也不要接任务，存货给我点怎么了？” 0654撅着嘴白了他一眼，“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积极的给任务对象拿东西啊！” 0911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迟疑的问，“……是吗？” “对啊，”0654从地板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灰说：“虽然我知道你是劳模，能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但是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任务对象就放水啊，还这么明抢！” 0911看着手里面的药瓶，犹豫了一会儿，“这……这也是为了完成任务啊！” “行了，我先走了，”0911推开门在背后朝他摇了摇手说;“加油！你研究的东西很棒！” 0654嫌弃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嘟嘟囔囔的坐回到自己的研究桌面上，“之前还不是说我研究的东西一点实质性的意义都没有吗？啧……善变的男人。” 眼前是层层叠叠的山峰，在群山包裹的地方露出了飞檐的一角，红色的瓦片刺眼的让人心惊。 “这点炎教这么猖狂的吗？”山匪本应隐匿行踪，可这建筑简直就是直接告诉人们具体的位置，随行的一个小师弟悄悄的问魏宏羽说。 “嗯，几年前四大宗师之一的徐朋义道长曾率领江湖人士前来剿灭，点炎教元气大伤，”魏宏羽看着周围越来越茂密的树林，心中有些发毛，他咽了口唾沫说，“但近几年他们死灰复燃，带着残兵败将烧杀抢掠，便又壮大起来。” “这次我们要剿灭的便是他们的分教之一，”魏宏羽攥紧了手中的佩剑，目光如炬，一刻不停的盯着周围的环境，“而且他们狡猾至极，善于埋伏，暗中让人措手不及。” 寇景焕跟在队伍后面，明显感受到自从进山以来，周围的阴冷明显增强，树间不经意间的响动也能随时打草惊蛇，这样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被动了。 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队伍打头是一个穿黑衫戴斗笠的高大男人，他举手示意让所有人都原地不动。 这是江湖客栈派出的高手之一，负责带路与保护他们性命。 “所有人原地休息！”黑衣男子率先席地坐下，其他人紧随其后，开始听从命令分散休息。 深山之中空气潮湿，很快便有人自发的想要捡拾柴火开始生火取暖，被黑衣男子大声呵斥，“现在敌我都不清楚具体情况，你们这样点火是要送死吗？！” 严厉之至，被骂的少年们只能灰溜溜的回去静坐，身上实在湿冷难耐也只能勉强忍着。 翼子轩悄悄的拉寇景焕往旁边走，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痛苦道，“不行了不行了，小景，我这实在是受不了了，快给我找个地方，我得方便一下。” 寇景焕眉毛一凌，因为上一世的经验，他已经很注意翼子轩吃的东西了，没想到还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本想多找几个帮手一起去，无奈翼子轩拉着他跑起来，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来到了一片荒芜的空地上面。 “他走了，”变脸糖渐渐失效，五官再次融化，重新塑造出了叶星河本来的样子，“我们得快一点跟过去。” “嗯，记得你的剑！”0911突然出声提醒道。 尚晨一愣，“小九你终于肯和我讲话了！” “？” “之前你一直不理我，我还以为你又生气了，”尚晨最佳勾起一抹微笑，用剑鞘拨开杂草，迅速的追着翼子轩他们消失的方向赶过去。 “我只是……”怕你受伤然后跑回总部去偷了几瓶药回来？ 0911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没说出来，“我只是在处理资料，关闭了视角之后没听见。” “嗯，”尚晨把碍事的长袍给撩了起来，咬在嘴里快速的在树林里面奔跑。 跑起来的风吹过他的长发，坚定的眼神和紧握着的佩剑，给人一种他在向着希望奔跑的错觉。 0911摸了摸有些滚烫的脸颊，深吸了几口气，把视角给切回了尚晨这边。 寇景焕站在离翼子轩不远的地方，全身都在紧绷着。 之前的记忆告诉他，魔教会在湖泊右侧的树林中突然窜出，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以寇景焕现在的实力还是得拼尽全力才能与之抗衡。 翼子轩一时半会儿解决不完，只能靠寇景焕一个人，他叹了口气——之前也能解决的事情，现在依然也可以，只是上一世的他体力耗尽，“叶星河”趁乱而出，将他杀害挖心。 这一世应该不会这样了，寇景焕盯紧了沙沙作响的小树林，手中的佩剑随时准备出鞘，若是依旧不能改变什么的话……就当自己将那人错信了两回。 眼前呼啸着窜出一尾长箭，寇景焕腰部发力，侧身闪过，那箭便“锵”的一声射入一旁的松树之中，足足没入一寸有余。 四五个头戴红巾的长胡子大汉拿着刀枪从树林中冲出，直直的向寇景焕冲来。 右脚往树上一蹬，寇景焕临空跳起，躲过第一柄长剑，下落时候手肘冲下，借着巧劲儿向下狠狠一顶，那人被砸的瞬间站不住脚，摇摆着朝一边倒去。 随后而来的山匪右手忽动，一把短剑从袖中刺出，直击寇景焕的面门，他顿时往后一仰，避开短剑后迅速起身，将佩剑狠狠刺入那人腰间，又迅速抽出，鲜血染红了佩剑，原本光鲜的剑刃顿时闪着猩红的杀机。 清剑派的佩剑有一个特点，柔而不刚，能像游鱼一样避开眼前的障碍，直达敌人致命的部位。 寇景焕一边催动着体内的真气，一边默背口诀，一个大意，剑锋微偏，本应该刺向敌人喉咙的剑却扎进了他的肩膀上。 肩膀上的骨头瞬间碎裂，那刺客脸上疼的扭曲起来，连紧握的□□都丢到了一边。寇景焕心中一惊，想要拔出剑来时已经不能，软剑死死的钉在了那人的骨头与皮肉中，一时间不能动弹。 旁边还余下二人正蠢蠢欲动，拿着刀剑在寇景焕旁边虎视眈眈。 额头冒出一层细细的冷汗，寇景焕无奈只能放开手中唯一的剑，腾空翻起避开刺过来的刀，抢过那人的□□，一个枪花把对面人的武器凌空挑起。 树林那边，翼子轩扇了扇鼻子，腿蹲的有些麻了，他微微站起身来，结果肚子又一阵响动，无奈只好重新蹲下去。 旁边似乎传出来兵器相交的声音，他仔细听了一会儿，抓了抓耳朵。 “蹲的头眼昏花，出现幻听了。”翼子轩埋头苦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师弟现在面临着什么样的险境。 寇景焕肩头受了一处重伤，汩汩的鲜血止不住的流，浸湿了清剑派素雅的外衣，看得让人触目惊心。 因为对枪使的不熟悉，很快便被人砍去了枪头，寇景焕现在手无寸铁，虽然对方也受到重创，但是依旧比他强些，刚才晕过去的那人现在醒转来，猩红的眼睛盯着他，大叫一声刺出了手中的剑。 现如今只能受这一剑，然后将武器夺过来了，寇景焕闭上了眼睛。 铁器刺穿皮肤的声音，寇景焕震惊的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 面前的白衣刺眼的横在他面前，目光向上，那瀑布一样的黑发散开，迷乱了寇景焕的眼睛。 “师尊！！”寇景焕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星河的脸从自己眼前一瞬而过，暴怒而起，夺过那刺在叶星河胸前的剑。 内力爆发，剑峰穿过敌人的颈脖，将人死死钉在松树上，那人呜咽挣扎了几声，最终断了气。 “不怕，我来了。”叶星河的身躯这样的单薄，瘦弱的好像只一握便会碎掉一般。 寇景焕抱着叶星河的头慢慢的在草地上坐下，“师尊……师尊，你怎么……” “我……我来替慕容沛…对你说声对不起……”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大概使伤到了肺，气息微弱，鲜红的血从口中涌出，他说的话变得含含糊糊。 “我功力已经……全损了，他才会想出这个邪法……”他断断续续的说：“只是……你别恨我…别恨慕容沛……” 寇景焕的眼前模糊一片，他顾不得去擦不断下落的眼泪，只是抱着他师尊的肩头轻轻的摇晃，“我不恨你，师尊……我不恨你……” “我把我这条命，还给你……”叶星河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咳了好一会儿才喘着气一字一句的说：“你好好的…长大……帮我成为…天下的” “小景！”翼子轩终于从草丛里面出来了，瞪着眼看着满地狼藉，“师尊？！” “快，小景快松手！！”翼子轩瞬间反应过来了，他拉着寇景焕的袖子嚷嚷着：“送师尊下山看郎中啊！” 寇景焕瞬间坐起身来将叶星河的身体背了起来，没走几步便无力的摔了跤，抱着叶星河的身体哭成了一个泪人。 他双手死死的扒住叶星河的肩头，“师尊你别死啊！你不是想要我的心吗？？给你啊！你起来拿啊！”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寇景焕泣不成声将头埋在了他肩窝上：“我喜欢你啊……叶星河……” 眼前渐渐模糊，胸口上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一样，喘不上气来，0911在脑子里面喊着什么东西他听不清，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他想告诉小九不要吵了他死不了，但是意识逐渐模糊…… 隔了块毛玻璃似的，他看着寇景焕哭的不成样子的小脸，在系统提示“任务已经完成”的机械声音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尚晨……” “尚晨！” 远方传来一声声逐渐清晰的呼唤，朦胧之中，纯白色的天空之下走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尚晨缓缓的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他的衣角，被强光刺痛了眼睛，只好用手肘挡住光线。 那男人缓缓的朝他走过来，轻轻的蹲下，似乎在说些什么话，尚晨听不清楚，想要凑近些的时候一切却都消失了。 他站在抽卡的纯白色大厅里面，身上依然穿着来时那套白色的宽松衣服，乍一看像是阿拉伯那边的服饰。 “我出来了？”尚晨有些迟疑的问。 “嗯，”0911的声音回响在大厅里面，他温柔的说：“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粗！长！ 呼哧呼哧！让我叉会儿腰！ 蠢作者看见昨天在作话里面说了一声之后就有好多小可爱冒了泡~ 你们都是些什么小天使啊~快排队过来让我捏捏脸~ 超级爱你们啊~你们就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底气！ 笔芯~ 第16章 心机校草 “那，下一个世界大概是什么样子的？”尚晨在抽完卡之后，在意识弥留之际问了一句。 0911耐心的解释说：“是关于校园的故事……不会特别难的……” 0911的话像是信号接收不良，虽然听着断断续续的，但是尚晨很放心的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信赖过一个人了——或者说是一个AI。 真是有些可笑。尚晨轻蔑的想，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候眼前是灿烂的阳光，梧桐树宽大的叶子透出一点点阳光来，细碎的撒在地上，空气中充满初秋阳光的味道。 尚晨恍惚的拿胳膊肘挡了一下，眯起眼睛来。 耳边是有些细密的人声，男男女女不知道在悄悄的讲些什么，混在一起就显得有些吵杂。 尚晨缓了一会儿之后终于重新正视起这个世界来。 面前是一个小小的用红色瓷砖铺的升旗台，上面的红旗已经随着微风轻轻的飘了起来，他的视线有些矮，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位置，右边是更矮小一些的女生。 他低下头看了看宽松肥大的校服裤，有些别扭的动了动大腿。 “滴，检测到攻略目标就在附近。”0911把消息告诉尚晨，拿着手边的资料开始一字一句的念起来。 “舒扬，一中高二（二十三）班副班长，任广播站站长，学生会宣传部副部长……”0911一边念叨着，从旗台那边就走出来一个人，众人齐齐的鼓起掌来。 少年修长利落，眉眼清秀，迎着朝阳走来的样子让人心动，年轻的朝气与稳重并存，尚晨注意到他的校服裤短了一截儿，露出来的脚踝白皙纤细。 “小九，你这次怎么改念的了？”尚晨站累了，把重心换到另一只脚，斜斜的站着。 “我……额，”正在专心念词的0911顿了一下，“你之前不是说一下子发过来很难受吗？我，就念给你听……” “怎么了？不习惯吗？”0911有点紧张的抓住了控制板面的小把手，A4纸打印的文件被他揪的有些皱。 分几个文件发过来也没问题啊，尚晨忽然莫名的觉得小九有些可爱，他清了清嗓子，“没事，你继续念吧，我正好不想听这种老掉牙的国.旗下演讲。” 0911皱皱眉头，继续给他轻轻的念，尚晨双手插兜，目光毫不掩饰的打量面前的这个人。 舒扬认真的念着面前的演讲稿，声音大概是中低音，算得上好听，但是没有小九的声音好听。尚晨偷偷的比较。 他手指较修长，拿着话筒时候有一种从容自信的感觉，天生的领导气质。人长得的确还可以，是符合现在高中生的审美标准，看样子也是个乖乖男。 “为人阳光开朗，……所以有很多女生追求舒扬，现在他正在和邻校的一个艺术生交往。”0911把不多的介绍给讲完了，喘了口气说：“下一个人物出场的时候我再念……没什么问题吧？” 尚晨点点头，摸了一把下巴说：“等等，你说舒扬正在谈恋爱？” “嗯，是的。”0911还把资料翻回去确认了一遍说：“只是他自己没有对外公开而已，但这事儿几乎是人人皆知。” 尚晨撅起嘴来仰头看了一眼舒扬，在脑子里嘀嘀咕咕：“你这是要让我把一个直男掰弯？这难度也太大了点吧！” “没有没有，”0911急急忙忙的解释说：“舒扬是弯的。” “哦？”尚晨突然来了兴趣似的，看向少年的眼神里带了一丝玩味，“这就有些好玩了。” 尚晨现在掌管着的这个身体的男生叫做“尹光明”，是高二（二十三）班里普普通通的一员，就是因为太过普通，所以几乎没有多少存在感。又因为他矮瘦，所以很多班级活动都参加不了，性格也相对孤僻。 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就是留下来值日扫地，空荡荡的教室里面那种只有自己的感觉，让他沉浸其中。 “真是有些怀念我自己高中的时候了啊，”尚晨感叹道，0911竖起耳朵来想要从中听到些其他的东西，结果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就没有再继续下去了。 0911搓了搓手说：“这次的世界不像前两次那样有剧本，现在是按自己的方式来，该有提示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嗯，”尚晨看着刚刚在台上念稿子的那个少年向大家鞠了躬，又在轰轰烈烈的掌声当中走下了台，“有没有剧本不是一样的吗？你看我哪次按照剧本走的？” 0911“……”这倒也是，每次都把我吓出一身汗来。 尚晨就是这样不羁而洒脱的一个人，但是又偏偏在某些方面特别的执着。 就像刚才第二个世界结束后的那次的抽卡，他又不死心的抽了一次写着疑问号的那个牌，结果得到了一只“令人嫌弃的臭袜子” 0911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可能是0654自己没睡醒的时候忘在里面的。本来想要苦口婆心的教育一下尚晨，结果他自己却先忍不住大笑起来，弄得两个人足足笑了五分钟才停下来。 “诶哟…小九你赔我平坦的小腹，”尚晨从地板上滚起来的时候用白色的袖子擦干净了眼角挤出来的眼泪，“腹肌都给你笑出来了。” “噗，”0911笑完之后严肃的说，“你以后不能像刚才那样去送死了，我都要给你吓黑屏了！足足喂了两大瓶的回血丹才给你救回来。” “……很疼吧。”0911有些别扭的问，他不想表现出自己很担心的样子，却又实在忍不住的心疼起来。 “还行，”尚晨摸了摸胸口那处位置，“感受过了之后就觉得，死亡就是那么回事儿吧。”他顿了顿说：“比起这个，花了不少的经验值吧？这次奖励的扣除之后还剩多少？” “额，没扣。”0911不安的打了个响指，“不错吧……哈哈” 尚晨抿嘴一笑，“嗯，徇私舞弊做的很熟练了，继续加油啊，小屁九。” …… 0911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儿，强迫自己回到眼前的任务上来。大腹便便的副校长已经发表完“重要讲话”了，主持人上台让大家有秩序的回到各自的教室里面。 尚晨所在的班级队伍掉了个头，乌泱泱的人头杵在前面，按着尹光明的身高就只能扬起头来看见前面同学的后颈脖子。 身后突然一阵响动，尚晨回头看了看，原来是从候场区下来的舒扬缀到了自己身后，准备跟着班级队伍一起回教室。 初秋的阳光还炽热，少年人的胸膛被人冲撞的紧紧贴在身后，“怦怦”的心跳和温暖的身体让尚晨有些烦躁。 “你讲的真好，”尚晨猛的回头对舒扬说，故意皱巴巴的露出一个笑容，后者吓了一跳，连连退了半步，隔出一些距离来，尚晨满意的点了点头。 “额，”舒扬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如沐春风，“谢谢。” “攻略目标好感度下降到百分之十九，”0911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尚晨抢先的说：“我只是为了让他离我远一点！反正本来就没有多少啊！” 0911“……”随便你吧，我已经练成了宠辱不惊的心态了。 长长的队伍在楼梯间缓慢的移动，一中因为建校历史比较悠久，所以很多建筑依旧保持着比较朴素的模样，高二级的这栋逸夫楼不仅扶手还是以前的那种锈红色粗钢管，连楼梯都窄的不行。 尚晨慢悠悠的走着，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小胖子，看样子是受不了着慢腾腾的速度，想要从后面抢先上去。 结果没想到却撞到了前面的人，尚晨一个重心不稳，往后倒，恰恰好就踩在了那小胖子的白球鞋上。 “啊！”小胖子脸上的横肉随着他扭曲的表情一抖一抖的，他发出猪一样的叫声嚷嚷：“这是限量款的啊！我今天才刚刚上脚！”尚晨撇撇嘴，低头给他道了个歉。 结果那胖子依旧很不满意，他恼羞成怒，指着尚晨的鼻子骂道：“你死了尹光明，你他妈知道我着一双鞋多少钱吗？卖了你个逼崽子都买不起！” 说着又动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子，一个使劲儿就把尚晨给拉的往后倒，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尚晨眼疾手快的扯住了胖子的衬衫扣子，往后一使劲。 “啪嗒”一声，扣子全给揪了下来，散落到楼梯的各处，发出清脆的响声，人群中发出不少嘲笑声。 尚晨借着揪扣子的缓冲，迅速抓住了旁边老旧的扶手，勉强在台阶上稳住了身子。 胖子衣冠不整，脸涨的通红，他一个健步下来就想要狠狠的教训尹光明。 楼梯间已经彻底堵住了，上面的人在看热闹，下面的人在不停的抱怨，尚晨舔了舔嘴唇，把两只手的关节按的“啪啪”响，回忆起小时候学过的跆拳道招数来。 正在胖子扑过来的那一瞬间，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鲁正信！扰乱秩序是会扣班级分的。”声音不算严肃，但是能听得出来染上了警告的意味。 舒扬从旁边走出来，把胸卡的正面朝上，不紧不慢的说：“殴打同学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先回教室去！” 鲁正信狠狠的朝尚晨竖了个中指，又盯了舒扬几秒钟，终于愤愤的跑上了楼。 人潮终于恢复了秩序，依旧用不紧不慢的速度上楼。 舒扬扶了尚晨一把，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儿吧？” 尚晨微微笑了一下，不动神色的躲开舒扬的手，“没事儿。” 他微眯着眼，盯着舒扬的眼睛，缓缓的说：“只是，为什么刚刚鲁正信一开始骂我的时候你没有出现？那个时候阻止是更好的时机吧？” 尚晨舔了舔后槽牙，微笑着说：“所以你是一直躲在旁边看着呢吗？” 舒扬愣了一下，眼中过慌乱的神色。 第17章 心机校草 尚晨看着舒扬眼中闪过的慌乱，几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嘴角，他垂眸，用尹光明那种瓮里翁气的说话声音回答说：“刚才你肯定也是被堵在楼梯间了。” 舒扬松了一口气似的，点点头说“嗯，人太多，没及时上来，我很抱歉。” “我就是随口问问，”尚晨冲他噗呲笑了一下，上楼梯时候用力的按了按他的肩膀，不回头的说：“舒同学你不用太紧张。” 舒扬看着尹光明慢慢向上走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他舔了舔后槽牙，恢复了之前一贯的笑容，招呼着学生们小心台阶，不要拥挤。 “你刚才知不知道他的好感度又掉了？”0911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 “那样问出来，是我我也生气。”尚晨笑笑说，“没事儿没事儿，那点好感度就当送给你的，当个乐子得了。” “你是为了试他？”0911仿佛懂了点什么，有些不确定的问。 尚晨摇摇晃晃走到二十三班的教室门口，伸手遮住了个哈欠道：“谁有那功夫？” 一中的逸夫楼建的不是特别高，尹光明他们所在的班级刚好在三楼，靠窗的位置能看见楼下种的一排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底下还有个白色的仿欧式的小亭子，周围种的似乎是某种藤蔓植物。 尚晨按照0911发给他的座位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是第三组的倒数第二排，旁边就是窗户，他自己还挺满意的，翘着二郎腿的坐上去了，低头看了看尹光明的抽屉，脸色不是特别好。 “这抽屉我真的……”尚晨从里面抽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数学卷子，上面用红笔粗暴的判了个六十八，“八”往上勾的那一笔还因为太过用力而划破了试卷纸。 尚晨啧了好几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把试卷给塞了回去。 “你看着不难受吗？”0911就往那抽屉里面瞥了一眼，坐立难安。被塞回去的试卷没完全放进抽屉里面，露出来的那一个角还被折了好几道。 “难受啊，”尚晨拿起桌面上摇摇欲坠的书堆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研究尹光明的字体，“可是我懒，不想去整理，太费时间了，对我又没有好处。” 0911欲言又止，一双想伸出来的手蠢蠢欲动，他努力掐了掐眉心，然后对尚晨说：“你把身子往右边去一点……挡住那个抽屉。” “你要干嘛？”尚晨虽然问，但是还是很自觉的听话，把凳子往右边搬了搬，完全挡住了尹光明乱糟糟的抽屉。 “我来帮你收拾一下，”0911说着就放出了一半的意识，开始任劳任怨的整理他的抽屉，“我不想让后排的同学以为撞鬼了。” 尚晨噗呲一声笑出来，“小九，你们人工智能是不是都有强迫症啊？再说后排哪里……” 尚晨很自然的转身，目光所及，看见了一双脏兮兮的手。 那手并不算粗糙，胖乎乎的，但是就是很脏，有些长的手指甲里面藏了些污垢，手背上也像很久没有洗一样，墨水划上去的印子还有两三道。 这样一双肮脏的手，此刻正握着一支颜色很艳丽的粉红色圆珠笔，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什么。 手的主人感受到了前面递过来的目光，很犹豫的抬了抬头，疑惑的看着正盯着她看的尚晨。 “没事儿，我转过来看看后面的黑板报。”尚晨吊儿郎当的朝那最后一排的女生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转回来，他注意到所有的人都有同桌，只有这个角落里面的女生是一个人坐的。 女生愣愣，又继续低下头来写写画画，她的头发很长，几乎到腰的位置，但是梳理的很整齐，马尾辫上面扎了个很小很小的粉色蝴蝶结。 “……整理好了吗？”尚晨若有所思的转着笔，早上第一节 课就是数学课，他很久没有认认真真的听一节课了，所以显得很不习惯。 “唔，差不多吧，”0911擦了擦汗，过多的放出意识会也会让他感觉很累，“你再低头看看？” 尚晨再次把头低下去的时候发出一声惊叹，“这也太整齐了！” 书桌里，试卷都被整整齐齐的收进了试卷夹里面，分门别类的用荧光的小标签贴好了科目，课本按由大到小的顺序排放，最旁边还很贴心的留出了一小块地方专门用来收集尹光明杂七杂八的东西。 像什么创口贴，小的螺丝刀，还有一些皱皱巴巴的小人书，一些散架了的乐高玩具。 “小九，你这么贤惠的话，我会忍不住想娶你的。”尚晨一天天的嘴里没一个正经，0911听了倒是没吭声，只是忍不住搓了搓自己将要发红的脸。 尚晨从里面捏出一个乐高拼起来的小椰子树，“这小屁孩儿倒是很会自娱自乐。” 还没等他把玩具都拿起来玩个遍，前面的同学“呼”的一声站起来，大声的回答问题，吓得尚晨把手里面的塑料小车给放了回去，翻起书来问同桌，“讲到哪里了？” 同桌很嫌弃的瞥他一眼，拿出自己的小练，指了指上面第五道选择题小声对他说：“这一题，待会儿你来讲，讲出答案还有原因，老师点了你们这一列来回答问题。” 尚晨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道了声谢谢，拿起题目看了起来。 前面的同学回答完问题之后坐了下去，数学老师点点头，尚晨看见他低下头时候头顶上不太明显的铜钱一样的秃斑。 和我高中时候的数学老师一样……尚晨拿着手上的小练站了起来。 “答案选B，”尚晨响亮的念出了就在刚刚算出来的结果，尹光明的习题集上一片空白，一看就是昨天晚自习的时候没做作业。 “已知OB是OC的两倍，我们可以通过勾股定理得出这个圆的半径为3，然后……”尚晨右手插着口袋，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几乎半班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同桌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周围还有人在议论纷纷。 尚晨解释完之后一屁股坐下，拿起桌上的红笔，手腕潇洒的一抖，给自己那一题打了一个大大的勾。 数学老师扶了扶眼睛，严肃的说：“以后XX搜题少用，自己得出来的结果才是自己学到的知识。” “下一个！第六题。”那个矮胖矮胖的男人一挥手，尚晨的同桌“唰”的一声站了起来，看样子是一种“S”型的回答方式。 尚晨回头看了看自己背后的那个女生，这是直接忽略掉她了吗？这种老师都默认的冷暴力方式？ 0911的声音响起来，他说：“你不介意吗？明明是你自己算出来的结果。” 尚晨吸了一口气，然后回过头来说：“介意什么？我自己清楚就好，别人怎么想的，我不在乎。” 他对系统说完又转过身去看了那女生一眼，她依旧在满是笔记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目光呆滞，似乎对自己早早失去的权力熟视无睹。 在她身后是班级上的卫生角，扫把七零八落的堆在那里，旁边的垃圾桶上盘旋着两三只苍蝇，还没喝干净的牛奶直接扔在上面，流出来的乳白色液体让尚晨感到一阵恶心。 他转回去捅了捅已经回答完问题的同桌的胳膊，“那个后面的女生叫什么名字来着？” “朱美，”同桌自视清高的拂开了尚晨的手，不耐烦的说。 “你们怎么都绕过她回答问题的？” 同桌给自己的练习本上打了一个叉叉，没好气的解释说：“从一开始让她回答的时候就回答不出来，只会一直站在那里捏衣角，什么也不说，老师后来就干脆不提她问题了，省时间。” 尚晨了然的点点头，目光往班级上环视了一圈，忽然发现坐在最中间第三排位置的舒扬往这边看了好久，视线有些复杂，尚晨一时间没看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情绪。 没等他仔细研究一下，舒扬就迅速的把视线移开了，仿佛从来没有向这边望过来一样。 “首先，他肯定不是在看我，”尚晨嘀嘀咕咕，那他是在看谁？ 尚晨往四周望了望，目光停留在了后排的朱美身上。 下课铃声是钢琴版的《致爱丽丝》尚晨听的摇头晃脑的，“我们高中那时候的下课铃也是这个，我之前最喜欢这一段儿了。” 也不知道你是喜欢铃声还是喜欢下课，0911暗暗的吐槽。 “舒扬去厕所了，”0911打断了尚晨拿着钢笔的自娱自乐，“你不追过去吗？和兄弟一起小便容易增进感情。” 尚晨把摇晃着的手给放下来，脸埋到胳膊上噗呲一下发出一声闷笑。 “小九你这歪理论是从哪里学的？”尚晨站起身来整了整过于宽松的校服，简单挽了个袖子，朝卫生间走过去。 “既然你都这么努力了，我就勉为其难的去一趟。” 0911眨眨眼睛想，之前0654拉他一起去卫生间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么个理由，难道是他骗自己的？ 卫生间里面人挺多的，但是小便池就五个，所以后面排队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面人的后背。尚晨大言不惭的放眼望去，一眼盯住了站在最里面的那个高瘦的身影。 他穿过挨挨挤挤的人群，走到了舒扬的后面。 “嘿，副班！”尚晨不轻不重的往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舒扬整个人身形一抖，差点要撒到鞋面上。 舒扬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抖了抖，把裤子拉链给拉上去，挤出一个微笑咬着牙对着尚晨说：“你好，尹同学……” 尚晨回了他一个天真烂漫的微笑，“你好了就让让吧，我看后面还有好多同学要上。” 舒扬皮笑肉不笑的走开，走到洗手池那里洗好之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容貌，挺直着背走回了班级。 尚晨在心里笑的停不下来，嘴角抽搐似的诡异上扬。 “好感度掉了吧？”尚晨说话带着小颤儿，“谁说的一起撒尿能增进感情的？” 0911辩解道：“那是你自己……” “行了小九，听话，闭眼。”尚晨把裤腰间的拉链往下一拉，0911赶紧切断了视角，眼观鼻，鼻观口。 “哦，对了，”尚晨在洗手的时候突然问道说：“我在每一个世界的样子都是不一样的对吧？” “嗯，怎么了？”刚刚重新切回视角的0911认真的回答。 “那，你也是一样吗？”尚晨费劲的挥舞着他的手，想要描述出自己想说的东西，“你也是像他们一样，见到的……额…我，每次都不一样？” “……”0911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见到的就是你本来的样子。” 一直都是你，从来都是你。 尚晨撅起嘴来点点头，“难怪那次洗澡的时候你很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他笑了笑，用食指点点眉间，“我们小九好乖啊。” 0911被口水呛了一下，半机械的回答说：“那…咳咳，那是我们要遵守的要求……” 尚晨轻笑一声进了教室。 百无聊赖的时光说慢也不慢，其实尚晨挺享受像这样能重新坐在教室里面的感觉的，特别是高三的时候，那种不顾一切，只向一个纯粹目的冲刺的感觉。 但是他也并不是特别想重新经历一次高三，那时候有些不是特别好的回忆掺杂在里面。让本来应该鎏金的岁月蒙上了薄薄的一层灰，看着就让人……压抑。 “重新回到学校的感觉怎么样？”0911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似乎在记录什么东西。 “还行，”尚晨把好好的单肩布袋包给岔开，非要背着两根带子跟小学生的书包一样背着，走路的时候包里面的东西就一晃一晃的，像个小尾巴似的。 他从尹光明像小杂货店一样的抽屉一角里面收获了一个MP3。尚晨不太熟练的操作着，点了随机播放——一个半沙哑的声音从耳机里面传出来，旋律很好听。 尚晨沉默着走在两边栽满千年矮树的小路上，忽然觉得空荡荡的，整个人的情绪被“呼”的一下抽走，半浮在透明的空气当中，头顶是蓝白色的天。 耳机里的男声缓缓的唱着，像是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I am going under and this time I fear there is on one to save me ” …… “I need somebody to heal ” “somebody to konw ……sombody to hold ” 歌词里一遍遍的请求着某个人，悲哀又绝望。尚晨吸了吸鼻子。 温暖和煦的黄昏，空气干燥的抚过尚晨挽起袖子的小臂，身后落叶的声音清晰可闻，快光秃的树干孤零零的指着逐渐变红的天。 “But it is never easy to say ” 一个瘦小的身影走在长长的人行道上，孤独又寂寞。 作者有话要说：歌词来自于《Someone you loved》 闲着无聊的小可爱们可以去搜来听一听~ 第18章 心机校草 “前方直走，五百米之后穿过斑马线，注意来往车辆。” 正伤感着，小九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尚晨的心情瞬间就变得明媚了许多。 “噗，小九，”尚晨一颠一颠的在人行道上走着，“你说要是那天我听不见你的声音了可怎么办？” 红路灯在闪烁着，过往的车辆熙熙攘攘，0911想了很久这个问题。 他之前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任务，但是没有一个人像尚晨这样问过他。 “那就像之前没有我的时候那样生活啊，”0911很郑重的说出这个回答，他道：“最终总会有离开的那一天，不管多不舍得也是要经历的。” 尚晨踩着变成红灯的那一瞬间走上了对面人行道的小台阶，用力跺了跺脚，把不贴身的校服裤努力变得舒服一点。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尚晨很均匀的呼吸着，微微有些凉意的空气吸入肺腑，浑身变得清爽起来。他稍微笑了一下说：“你说的对…但是……”离别的难过是痛彻心扉的啊。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然后把角边的一个随意丢弃的塑料袋捡起来，扔进了附近的垃圾箱里面，“现在要怎么走？” 踢踢踏踏，尚晨放学回家的脚步就和小学生一样，0911从来没有看过他这样放松的时候。应该是因为环境和身份的改变吧。 “有酱香饼啊！”尚晨眼尖的发现了路边一个小角落里面摆的摊子，热腾腾的白气从蒸饼的大烤炉上面升起来，金灿灿的整一块儿大饼上撒着点点绿油油的葱花，显得极其诱人。 “好久没吃这个东西了。”尚晨从尹光明的校服口袋里摸出五块钱，兴冲冲的跑过去排队。 前面排队的基本上都是学生，也有一些家长买过来当明天的早餐的，尚晨捏着那五块钱，脸上的表情变得很生动。 “这么高兴吗？”0911看着他的脸，有些好笑的说。 尚晨点点头，“我记得当时高中的食堂伙食可不好了，那时候的寄宿生不能出去，但是我还是会偷偷溜出来，碰见卖酱香饼的就买上五块钱，一个人坐到学校的花坛沿上默默的吃完。” “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挺幸福的，那个时候。”尚晨回忆着，眼神朦朦胧胧发着光，不知道在看向远处的哪里。 “但是后来就不出来了。”他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下来，没说完的话就那样卡在嘴边，噎的令人发慌。 0911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拿出本子来写写画画。 前面的队伍越排越短，尚晨歪头看看还有多少人的时候，目光突然瞥见了背对着他，站在马路牙子上的朱美。 “检测到攻略目标就在附近。”0911机敏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控制板上的屏幕说。 “舒扬？”尚晨把眼神从朱美身上移开，果然，在不远处的对面街边看见了跨着自行车，两脚点地朝这边望过来的舒扬。 他应该还没注意到自己，尚晨借助身高优势，很好的把自己藏到了前面一个大叔的身后。 今天早上数学课的时候舒扬也是这样朝自己这边望过来的，尚晨偷偷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才发现刚才站在那里的朱美不见了。 “？” 朱美左右看看，提着刚刚买好的东西朝舒扬那边的路上走去，而舒扬修长的双脚一蹬，自己骑着自行车先走了，朱美也不急，慢悠悠的低头跟在他身后。 舒扬骑一段路就停下来一小会儿，似乎在等身后的人。 若是旁人看见了，绝对不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而尚晨倒是不解的挠挠头说，“舒扬和朱美是什么关系？我两次看见这样的巧合了。” 0911撇撇嘴说：“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有一个支线任务在这里。” “……”尚晨皱皱眉头说：“不告诉我就算了，反正做完支线任务我就会知道。” 0911捂着嘴偷偷的笑了，他看着面无表情把饼往嘴里塞的尚晨说：“…好吃吗？” “嗯，来一口？” 尚晨举起一块饼放到了自己眉心中间，还是像之前那样，金黄的酱香饼变成了一串蓝绿色的数据流，流水一样的进入了自己的脑门。 “……”尚晨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捉摸，他说：“小九，每次这样给你东西我都觉得有点儿诡异，跟往自己脑子里面塞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样。” 0911咬了一口酥松软糯的饼，含含糊糊的说：“反正你不是自己知道是给我的就好了吗？” 尚晨舔了舔后槽牙，学得还真挺快的。 跟着0911的提示，尚晨最后终于七拐八拐的到了尹光明的家门前。 这是一片挺老的小区，小区大门口是两扇破破烂烂的铁门，前面坐了个老爷爷张着嘴晒太阳，目光稍稍往右，稍微平坦的水泥地上架了张麻将桌，四个银发的老奶奶坐在那里慢吞吞的摸麻将。 “上次是你欠我一毛五分来着对吧？”靠近门边的那个老太太戴了个碎布的发捆，太阳晒过的脸看起来红扑扑的。 尚晨走近了的时候闻见一股很熟悉但是一下子没想起来的味道。 “光明啊！肥来了？”那老太太一看见尚晨就咧嘴笑了，露出漏风的门牙说：“你妈妈今天可四买了好多菜呢！赶紧回家吃饭！” 尚晨礼貌的笑笑，往小区中间走。 一幢，二幢，…五幢，到了。 尚晨踏上了有些幽暗的楼道，避开台阶上有些家庭随便乱扔的垃圾袋，上面浑浊的水滴滴答答的顺着台阶流下来。他厌恶的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心里有一点点不知道为什么而产生的激动。 面前的铁门有些简陋，上面的铁狮子表情僵硬，叩门用的环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尚晨咽了口唾沫，然后轻轻的拿出尹光明戴在胸前的钥匙开了门。 尹光明的家有两道门，但是第二道木门没关，直接敞开着，似乎是等着谁回家。 厨房里传来丝丝的菜香，还有那种老家打的菜籽油炸过之后的那种醇香的味道。 尚晨判断了一下，然后有些迟疑的穿上拖鞋，犹豫着往厨房喊了一句，“我回来了！” 厨房里厨具碰撞翻炒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红围裙，笑容温暖的女士。 她走过来，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然后捧住尚晨的脸，往上大声的亲了一口，“哎呦，我家宝贝儿子回来了！妈妈今天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芋仔，高不高兴啊？” 女人的头发松松的束在背后，拥抱时候发尾轻轻扫过尚晨的脸，扑鼻而来的洗发水味道，温柔而熟悉。 “打电话让你爸爸早点儿回来，”女人没有在意尚晨呆呆的表情，转身急匆匆的吩咐说：“然后在妈妈包里面拿四块钱，在楼下小卖部里面拿一瓶白醋！记得是玻璃瓶装的那种！” 脑海中0911的声音响起来，他念道：“童敏丽，尹光明的妈妈，在一中附近的纺织工厂工作，性格开朗阳光，喜欢研究美食，是一个……” 后面小九说了什么他没怎么听清楚，只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抬手去摸刚才童敏丽印在自己脸上的那个痕迹。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尚晨强忍下这种感觉，在客厅沙发上找到了童敏丽的钱包，从里面拿了五块钱，动作有些僵硬的打开铁门往楼梯下走。 “……尚晨，你怎么了？”0911忽然发现他有些不对劲，放下了手中的资料问。 “没事儿，”尚晨摇摇头，搓了搓脸说：“只是一下子有些不习惯，你别管我，继续读。” “可是…已经读完了啊。”0911有些好笑的说。 “哦。”他心不在焉的敷衍。 尚晨的反应很不正常，一个母亲的吻而已，没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吧，0911快速回忆了一下之前尚晨和别人的亲密接触，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现象。 既然不是接触引起的问题，那么就是这个人本身让尚晨感到不一样了。 0911咬咬唇，是因为，母亲的身份吗？或者说让尚晨想起什么东西了？ 他迅速的开始使用数据分析，然后将结果保存到一个秘密文件里面。 这几分钟里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沉默的让人有些心慌。 将醋买回来的时候尹光明的父亲已经回来了，他翘着二郎腿拿遥控器在电视上看体育频道，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 “回来了？”男人勉强坐直了身子跟尚晨打招呼，尚晨扭头冲他笑了笑。 餐桌上的菜很丰盛，一盘色泽诱人的红烧芋仔被童敏丽放到了尚晨的最前面。 “来，吃这个，妈妈特地给你烧的。”童敏丽端菜的手看起来很粗糙，上面光是一眼扫过去能看见的疤痕尚晨就看见了两个。 “啧，你又只偏爱他，我呢？有没有给我特意烧的菜？”尹光明的父亲尹乐家腆着脸问，却得到了妻子的一个白眼，“吃你的菜去！” “真是伤心……”尹乐家故作悲伤的摇摇头，夹了一大块油焖豆腐，吃的摇头晃脑的。 尚晨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往上勾了勾，他低头吃饭的时候心里甜蜜又悲伤。 这种一家人一起坐在灯光底下温馨的闲聊吃饭，时不时的讨论一下各自周围发生的有趣事情，从鸡毛蒜皮聊到国.际局.势……尚晨已经很久没有再次经历过了。 “你很开心吗？”0911说：“我这里显示你的心情指数在很明显的回升。” “嗯，”尚晨看了看旁边因为大蒜的价格而争吵的有些脸红的两个人，低头微微笑了一下，“这种感觉…很好。” 晨光熹微，尚晨第二天六点钟起床的时候显得特别的痛苦，他已经好几年没有经历过这种早起读书的酷刑了。 好不容易刷完牙洗完脸，收拾好一切之后，尚晨偏偏把自己的书包忘在了家里。 所以今天语文老师检查作业的时候他毫无意外的被发现了。 “有些人，不思进取，成天偷懒！”讲台上那个严厉的中年妇女翻了个白眼，扶了扶眼睛说：“你们已经是高二的人了，正是应该发奋的时候。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尚晨的凳子被搬开了，老师让他罚站，下午放学还得留下来把作业补齐。他满不在乎的在桌子底下玩弄着手指。 窗外的梧桐树叶子像小孩子的巴掌一样，风一吹就满树枝的晃动，不是很暖的阳光就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撒到桌子上迷的尚晨几乎移不开眼来。 “要我帮你偷偷的把凳子移回来吗？”0911在脑子里小声的说，明明别人都听不见，可是尚晨硬是在他的语气里面听出了那么一点悄悄话的意思。 “不—用—啦，操心九。”尚晨笑笑，拿起桌上的红笔开始变着花样的转着，“坐久了容易得痔.疮，站站挺好的。” “小九啊。”尚晨突然说。 “嗯？” “如果你能变出实体来就好了，”尚晨转笔的速度慢了下来，他说：“只有我能看见，别人不知道的那种。” 0911心下一动，差一点就要回答的时候，尚晨又开口了。 “这样你上厕所就能和我一起了，”尚晨不要脸的调戏说：“互相增进感情。” “……”0911白了他一眼之后心里又开始落寞起来，尚晨刚刚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想跳出来对尚晨大喊，对他说自己可以。 肯定是脑子有些混乱了，0911揉了揉眉心。 今天的夕阳没有像往常那样如约而至，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将校园里的每个角落都变的湿漉漉的。 尚晨坐在自己位置上握着笔，非常不愿意的在把之前落下来的作业补回去。 “小九，你看看仓库里有没有什么能帮我写作业的东西？”尚晨撑着头，愁眉苦脸，“尹光明之前是有多懒？我都忍不住骂他了。” 0911翻了一会儿仓库之后如实说：“没有了，之前以为用不上的，所以我没屯。” 尚晨趴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哀嚎，“我不行了，我得先去上个厕所。” 空气中充斥着潮湿的味道，尚晨在洗手台前唰唰的洗着手，甩甩干净之后迈着极不情愿的步伐走回教室里面。 还没等推门，他听见一阵细细簌簌的说话声音。 说话的人应该是个男生，隔着门听的不是特别清楚。 “小九，兑换一颗看不见我巧克力。”尚晨听的隐隐约约的心中实在是不满，含了道具之后轻轻的推开了门。 舒扬把那支笔扔到朱美的面前，极其厌恶的擦了擦手说：“我说过了不要再来我这里拿东西，要是别人误会了怎么办？” 朱美把头埋的极低，让人只能看见她头顶那有些艳俗的蝴蝶结，她嗫嚅道：“可是那是姑姑说了要给我的……” 舒扬一时语塞，他朝旁边叹了口气，突然听见教室后门“咿呀”一声的响起来，瞬间站直了身子，脸上装出一副柔和的表情，似乎下一秒钟就要给同学答疑解惑似的。 确认了是风吹的之后他放松了身子，恶狠狠指着对面前卑微的女生说：“是我妈给的又怎么样？要不是我家，你能来这里读书吗？” 朱美目光呆滞的捏着自己的衣角，脏兮兮的手指看得让人生厌，“我知道了表哥……” “别叫我表哥，叫我副班长，”舒扬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你自己以后离我远一点，他们欺负你是你自己活该，你们这样的差生就该被人看不起。” 朱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一对上舒扬那漂亮的脸上露出来的厌恶神情便又马上埋下了头。 “我以后会注意的……”朱美的声音带了点哭腔，但始终不见眼泪掉下来。 舒扬还在愤愤的说些什么，角落里冷冷的旁观了一切的尚晨脑子里响起系统的机械声音。 “滴！支线任务——帮助朱美找回自信，请问玩家是否接受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小九他动心了他动心了他动心了！！ 试问谁不想要一个这样温柔体贴，虽然有些木讷但是能随时随地调戏的男朋友？！ 蠢作者擦去痴心妄想的口水……“刺溜~” 第19章 心机校草 朱美从小时候就是这样。 不爱说话，虽然很想和别人一起玩，但是总是开不了口。她有一点结巴，但没有人愿意去知道，也没有人帮助她。 因为家里面的原因，她被送到姑姑家里面寄养，舒扬算是他名义上的表哥。 可是舒扬心里从来就瞧不起这样的表妹，浑身脏兮兮的，问话也不搭理，只是简单的应两句，或者只是轻轻的点头摇头。 舒扬妈妈也说过，让她开朗些，可是说多了不改就让人厌烦了。朱美听着姑姑苦口婆心的劝导，低垂着头在翻桌底下玩弄手指。 姑姑叹了口气，便不再管。 夕阳下的小区公园总是很美，朱美永远都不能在很好的时候坐上公园里唯一的那个秋千。 秋千总是留给最好看，人气最旺的孩子坐的，舒扬是，但朱美不是。 她只能在所有的小朋友都被爸爸妈妈喊回去吃饭的那一小段时间里面，短暂的坐上梦寐以求的秋千，轻轻的晃荡着小脚丫，粉红色的水晶塑料鞋子在火烧云的天空下面显得特别好看。 小学到高中，朱美从来是班里透明空气般的存在，毕业照片上最角落里面连脸都模糊的人，名字挨挨挤挤的排在最后面。 她早就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只是会在下课班上女生夹着小小尖叫的讨论时候，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坐在位子上自问自答。 “你喜欢XX明星吗？我觉得他长得好帅啊！！”“我还是更喜欢……” “…嗯，我也觉得他挺好看的。” “粉红色是世界上最少女的颜色了！”“切，粉红色太幼稚了吧。” “…谁说的，粉红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了。” …… 没有人愿意知道的秘密，她自己一个人说给自己听。 她像是个珍宝的守护者，享受着没有人知晓的快乐，虽然在别人看来孤独至极。 “你说我该怎么做？”尚晨转着笔，百无聊赖的听数学老师讲非线性函数。 0911想了一会儿，“你不是总有主意的吗？这时候来问我？” “……是不是难度有点儿大了？”0911问完了之后又开始小心翼翼的反思。 “不是，”尚晨温柔的笑笑说：“…只是觉得朱美和…我之前认识的人很像。我怕自己不能完成任务。” 在尚晨手上转的风生水起的那支笔“啪嗒”一声掉到了桌面上，他眉眼低垂，神情有些落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是既然你接了任务，不是就意味着你想要帮助这个人吗？”0911语气坚定，他说：“就算最后没有完成，惩罚的话也应该不会太大。” 0911：“额，要是你实在失败了，对NPC应该也是没什么影响的……” 尚晨听着小九自己在那里絮絮叨叨的安慰着自己，心里一暖。 他说：“我会努力把这个任务做好的，就当是帮我之前的那个朋友吧。” 0911一愣，这是尚晨自从进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自己主动要求去完成任务，而并不是因为奖励或者其他的东西。 或许尚晨真的想起来之前的什么东西了吧。0911有些不安的想。 这个世界无论从任务还是剧情上都和尚晨之前经历过的东西很像，所以他最近才会时不时的走神，整个人显得有些恍惚。 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时不时的闪现过去，想要认真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样转瞬即逝的实在是有些让人烦躁。 “……尚晨，尚晨？”0911咬了咬嘴唇，把他从又一次发呆当中唤醒过来。 “今天是你第三次走神了。”0911很无奈的提醒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尚晨把有些长的刘海用手抄上去，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有些歉意的笑笑说：“没有，就是有点烦躁，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 尹光明其实长得还算清秀，就是不喜欢打扮自己，中二病严重的要死，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面喊口号，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连裤脚长了都不愿意往上捏捏。 尚晨接管了他的身体之后稍微打理了一些，衣服和发型都变清爽了很多，整个人利索干净了不少。 “可能是快期末了吧，有点回到了之前高中时候的那种心情。”尚晨说着就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了之前的乐高开始用细瘦的手指开始摆弄，“紧张走神也是难免的。” 0911神色复杂的看着桌面上空白的作业卷子，还有他手上玩的花样百出的玩具，心中有一千句“mmp”说不出口。 鬼才信你是紧张期末考试…… 尚晨在高中时候学的就是理科，0911看过他的资料，数学和英语都是他的强项，但是尹光明现在所在的班级是文科班，主课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可是那些文科综合小九是真的给他捏了把汗。 “担心什么？”尚晨满不在乎的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语气像是公园下遛鸟的老爷爷，“不及格不是尹光明常有的事情吗？” 0911嫌弃的翻了一下尚晨的资料，上面开头写的“好胜心强”在现在看来就跟放屁一样。 期末考试就在尚晨这样毫不在乎的态度下面过去了，0911看成绩的时候还特地的关闭了视角，等尚晨自己看完了之后再告诉他。 竟然考的意外的好！ 0911看着上面对于尹光明来说已经很遥不可及的分数愣了好几秒钟。 “可是，你不是理科生吗？”0911有些不解，“这个分数可以算得上是文科生的中上等了。” 尚晨把成绩单和汇报表随手扔在了沙发上，“之前就对文科感兴趣，但是因为…其他人的原因，才去转的理科。” 0911点点头，资料上倒是没有写明这一点。 “寒假是不是该去做做任务了？”0911旁敲侧击，“老师都把舒扬和你分配到一个学习小组了，你可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啊。” 尚晨穿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是这个学期的末尾了，中间除了最开始掉了那两点好感度之外，舒扬的好感度跟冻住了一样，到现在都没动过！ 朱美的好感度倒是刷了不少，有时候跟她搭话的时候也会稍微回应几句，不像最开始见到的那个木偶样。 “舒扬的好感度不急，”尚晨把遥控器放回桌子上，嘬了口茶说：“先让我完成支线任务再说。” “哦，对了，今天下午老妈让我陪她一起去逛年货市场对吧？”尚晨渐渐熟悉了之后就把童敏丽的称呼改过来了，对于这样的家庭活动简直不要太热衷。 “你先让我好好过个几天假期，”尚晨跑到玄关那里去穿鞋，站起来整理衣服的时候对0911说。 “……”0911撇撇嘴，好像之前谁逼过他一样，怨妇的样子像没放过假似的。 南方小城市这边的冬天总是很湿冷，没有暖气的时候只能靠着一些物理运动来保持温度。 尚晨抱着肩膀在楼梯上上下蹦着，时不时蹬蹬腿，一副冷急了的样子。 “我帮你调节一下温度吧。”0911很贴心的把周围的空气温度往上拨了一点点，尚晨放松的转了转脖子说：“你怎么不早点儿给我弄这个？” “……我以为你蹦着好玩儿的。”0911有点囧的回答，并适时的转移话题：“童敏丽来了。” 尚晨露出不易察觉的小小微笑，迎了上去。 快要到春节了，大街上处处放着喜庆的音乐，放眼望去，一排红色小帐篷里的商铺全在卖春联还有灯笼。 “老板，这春联怎么卖？”童敏丽放开了尚晨，开始在小铺子前面挑挑拣拣，既然都出来了，那就什么都买点儿，图个吉利。 尚晨百无聊赖的转开目光，耳朵里还在循环着刚才商场里面播放的歌，忍不住小小声的哼了出来。 “好一朵迎春花……”尚晨往旁边挪了几步，“人人都爱它……”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招呼声，尚晨忍不住循着声音往右边看过去。 “舒扬在这里？”尚晨皱起了眉毛，“小九你怎么没告诉我？” “你不是说要让你好好放两天的假吗？”0911有些委屈的说：“所以我就没说。” 尚晨给他气笑了，他舔了舔后槽牙说：“还真就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小傻子。” 0911瞪大了眼睛，刚才尚晨这一声轻轻的，还带着些许的笑意，怎么听都像是和平时不一样的昵称了。 专注，专注。0911用力搓搓脸，强迫自己从胡思乱想里面逃出来，深呼吸完了之后开始处理面前的事情。 “副班长？！”尚晨先发起攻势，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你也在这里卖对联啊？” 舒扬没想到会碰见自己班上的同学，僵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维持住了那种礼貌而谦虚的笑容。 “嗯，寒假出来透透气。”舒扬朝尚晨笑了笑。 很漂亮的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三月里的一抹春水，波光潋滟。 尚晨小声的对0911说：“这小兔崽子长得是真不错。” “尹同学要不要来看看？顺便照顾一下我的生意？”舒扬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一片红彤彤的春联，“我们这里有烫金字的，还有一些……” 业务能力倒是很熟练，尚晨抱着胸站在一边听着，并没有打算说什么的欲望。 “哎呦，光明的同学啊？”童敏丽因为和那边的价钱谈不拢，气呼呼的过来找儿子，“怎么不介绍一下？” 尚晨耸耸肩，简单的说了一下之后就由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 “看来是要在这里买了。”尚晨努努嘴，看见舒扬的好感度突然毫无预兆的往上升了两个点，恢复了之前初见时候的百分之二十。 “还真是很典型的利己主义，”尚晨对系统说：“小九，这一趟还算没白来。” 买完春联之后童敏丽显然有些意犹未尽，转眼瞥见了旁边的花市，兴致勃勃的想要拉着尚晨走过去。 “咱们今年也买点儿花种阳台上，不然灰扑扑的多不好看，”童敏丽低头装东西的时候一掠头发从额前落下来，眼角的细纹在靠近之后变得有些明显。 尚晨心头一动，抬手将那缕头发别到了她的耳朵后面，很自觉的拎起袋子说：“我来吧。” 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舒扬余光瞥间之后沉吟了一会儿，笑了笑说：“阿姨想买花的话我小姨那边有，我让她便宜一点。” “哎呀这孩子真的是懂事，”童敏丽亦步亦趋的跟着舒扬去隔壁稍微大一点的棚子里面看花，尚晨就提着东西在后面走着。 一抬头发现舒扬对他的好感度又往上升了一点点，疑惑的问：“小九，你说要是我们把他的春联全买下来，是不是这任务就算完了？” “…可能不是因为钱吧，”0911思索了一会儿说：“也有可能是因为你刚才其他的举动对他产生了触动也说不定啊。” 没等尚晨回答，舒扬就转过头来拍了拍尚晨的肩膀开口了。 “你这次的成绩相比于之前来说取得了很大的进步，”舒扬慢慢的说着，语气沉稳而温和，像极了刚开始见到这个少年时候他意气奋发的站在升旗台上的样子。 “但是还有些地方是要继续努力的，像历史和政治这两门……” 舒扬比尹光明高了一大截，站着说话的时候尚晨得扬起头来听他讲，听了一会儿就觉得脖子有些酸。 他们在的帐篷人来人往的，说话稍微小声一些就容易听不见，舒扬不自觉的往前探了探身子，稍微温热的呼吸匀了一些到尚晨额头上，痒痒的。 尚晨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暂时保持住了些安全距离。 面前的这个少年实在是太过优秀，以至于尚晨有些晃了神，很容易忘记站在这里的人其实心思极深。 “我之前看见你和我是在一个寒假学习小组里的对吧？”舒扬笑笑，侧着头说话的时候少年气十足。 尚晨点点头，越过舒扬的肩膀想看看童敏丽那边的情况。 “咱们寒假可以互相学习啊，像一起做作业，然后讨论问题什么的。”舒扬突然说。 “你觉得呢？”少年微微一笑，勾起的嘴角弧度很完美，但是总觉得哪里藏了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危险又迷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03 16:11:53~2020-02-07 22:0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爸爱崽崽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心机校草 尚晨看着在自己房间走来走去，并且受到童敏丽热情招待的舒扬，心里一点一点生出很不爽的念头。 这家伙仗着和自己一个寒假小组，要帮扶学习的目的，正大光明的到家里面来，现在正半跪在地上兴致勃勃的观察着一个之前尹光明拼起来的航.空母.舰。 虽然说这个房间本来是属于尹光明的，但是尚晨还是很看不过去的把舒扬给拉了起来。 “地上凉，别跪着。”尚晨拍了拍手说：“我们家比较简陋，你别嫌弃。” 舒扬很有礼貌的朝他笑笑说：“哪里会，很温馨呢。” 尚晨在心里恶心了一会儿，然后在书桌前坐下，他说：“不是要辅导我学习吗？来吧，我听着。” “你这个态度也太不好了，”0911小小声的提醒道，他看见舒扬好感进度条旁边那个有些愤怒的红色小表情了。 “没事儿没事儿，”尚晨翘起二郎腿来，咬了一块刚刚童敏丽送进来削好了的哈密瓜，含含糊糊的对舒扬说：“随便坐。” 舒扬没说什么，在旁边自己端了张椅子，磨蹭着坐过来。 相顾无言，尚晨转着笔，看样子是在思考一道数学大题，实际上是让0911在脑子里放相声看。 看到好笑处时毫无预兆的笑起来，惊的旁边的舒扬抬起头来捏了捏眉心。 “你笑什么？”舒扬放下了笔，一手撑着头，侧过身来问他。 尚晨舔舔嘴唇，他说：“…我是笑这大题也太简单了点，没新意。” “哦？”舒扬扯起嘴角，把旁边的草稿纸卷成了一个话筒的形状，递到尚晨嘴边，他用那种很好听的播音腔问道：“请问尹光明同学，您对这道题目既然有如此独到的见解，为什么试卷上还是空白呢？” 少年笑起来很好看，特别时很认真的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目光柔和又专注，那种温柔的眼神几乎要让人产生错觉，像是月光下那种暗流的温柔溪水，反射出来的波光只映着眼前的这个人。 尚晨别过眼神去，用黑色水笔戳了戳卷子上的标题，点出了几个黑色的小麻点子。 “就是因为简单，没新意，所以菜不屑于去做。”尚晨一本正经的解释说，“你看，这里，运用勾股定理，然后再套上椭圆的公式求出弦的长度……” 舒扬听道后来眼睛发亮，“这种方法我倒是没有想到！”他饶有兴趣的拿出自己的笔，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这种方法比老师教的简单多了。” 等他抬起头来一脸激动的报出自己算出来的答案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面前的尹光明的眼神是他从未看见过的，那种张扬而又自信的目光，放在这个人身上矛盾的和谐。 “算出来了？”尚晨用手遮住打了个哈欠，他心不在焉的把试卷从舒扬手肘下面抽回来，“我直接写答案上去了，我懒得算了。” 舒扬收回刚刚有些直白的眼神，垂眸道：“我现在才发现我对你的了解还是太少。” 这话里面似乎藏了点别的东西，尚晨猛地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的问他，“什么意思？” “小九，难道尹光明之前和舒扬有过别的交际吗？”尚晨在脑子里问0911，可是对方却回答说：“不清楚。” 舒扬轻轻的把笔放回了桌面上，往前探了探身子，以身高优势，轻而易举的把尚晨压制在书桌面前有些动弹不得。 尚晨很不舒服的往后仰了仰，背脊撞到桌子沿上，他发出吃痛的“嘶”声。 舒扬把手绕过去，护住了他的头和背，另一只手捏住尚晨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这一边。 舒扬的表情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玩味里面又似乎掺杂了一点点伤感，尚晨一时间以为他要亲上来，两只手在下面已经捏成了拳头，准备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打在这混蛋小兔崽子的喉结上。 舒扬的劲儿很大，不出一会儿的功夫，尚晨白皙的下巴上就出现了红印子，他翘起嘴角笑着说：“之前自己还说喜欢我不是吗？现在我到你家里来你不是应该高兴才是吗？做出这一幅样子是要干嘛？欲拒还迎？”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儿大，尚晨一下子有点懵了，本来要准备打上去的拳头松开，满头雾水。 “怎么回事小九？”尚晨悄悄的问系统：“尹光明还有这么个惊天秘密？这有点儿超纲了吧，现在怎么办？” 0911咬咬嘴唇，他心绪有些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很烦躁的情绪，他第一次有点凶的对尚晨说：“我怎么知道？……反正你先让他离你远一点。” 尚晨以为是小九现在是用的他的视角，所以舒扬靠这么近他不习惯。 “……额，我离他远一点，小九你别生气。” 尚晨很用力的用手推开舒扬贴的有些近的胸膛，找到空隙之后从书桌椅子底下钻了出来。 舒扬保持着两只手撑桌子的傻逼姿势，中间圈着的人却早就出来了，舒扬看着他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拍了拍手。 舒扬“……”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舒扬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冷，他有些焦躁的把额前的刘海抄上去，一手撑着腰说话，“之前不是你喝醉了跟我说有多喜欢多喜欢我？怎么？翻脸不认人？” 尚晨正想说话，却听见脑子里半机械的提示声音。 “滴，角色记忆加载完毕。” 脑子里瞬间被绞的一团乱，像是有人在平静的水面上丢了一块大石头，泛起来的涟漪震的尚晨晕乎乎的，整个人像是失重一样往深出跌，一直跌…… 直到光亮再次出现的时候，尚晨出现在了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 似乎是KTV吧，尚晨看见了尹光明小小的身影，缩在角落里面，手里还拿着一瓶酒，脸上泛起了红晕，眼神迷离，看样子应该是喝了不少。 “小九？你在吗？”尚晨有点惶恐的看了自己有些半透明的手一眼，他虚虚的试探了一句。 “我在。”0911的声音一如从前，平静而柔和，却让尚晨瞬间安定了下来，似乎是找到了依靠一般。虽然现在还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但听见小九的声音，尚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们现在是在舒扬的回忆里面，”0911冷静的分析，他用半安抚的语气对尚晨说：“不用怕，没人能看见你。” 尚晨转过身来看见了作为装饰贴在KTV上的金黄色闪砖，上面支离破碎的映出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他穿着一件很熟悉的白色衬衫，头发有些乱，软趴趴的压在额头上，手上有一块很旧的表，眼下青黑的一圈，看上去像是宿醉未归的人。 这个潦草的形象实在是太久没见了，久到有些陌生，尚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是这副模样了，包厢里昏暗的灯光一闪而过，亮的有些刺眼。 尚晨不再看，转过头去关心眼前的进展。 “这是高二上学期尹光明他们班的期末聚会，”0911耐心的给他解释说：“刚刚应该是触发了剧情，专心看完这一段就行了。” 尚晨点点头，感觉身体有些轻飘飘的，似乎只要一口气就能把他吹离地面，他往前走，径直的穿过了闹哄哄的学生还有老师，回头望了望，果然没有朱美。 他走到有些意识模糊的尹光明前面，在旁边安静的坐了下来。 “舒，扬……”尹光明喝的有些大舌头，要凑近了仔细分便才能听出来他念叨的是谁的名字。 音乐吵杂的让人有些心烦意乱，尚晨在位置上无聊的坐了一会儿，包厢里五彩斑斓的灯球照到所有人的脸上，像是涂抹了一层厚重的油彩，每个人的表情都夸张的可笑，尚晨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下第一次听见了脑子里的呼吸声。 “小…九？”尚晨的心跳的有些快，那呼吸平稳又和缓，能很轻易的分辨出来不是自己的。小九的呼吸与他“扑通”的心跳声重叠起来，和成了一首不太适合的旋律。 还没等0911回答，从人群当中挤出来了一个人，尚晨往旁边挪了挪，借着时明时暗的光线认出来了往这边跌跌撞撞走过来的清俊面孔是属于舒扬的。 舒扬坐到了尹光明的旁边，从他手中夺过酒瓶，“别喝了，容易难受。” 尹光明忽的抬起头来冲他笑了一下，一束金黄的光恰好照过来，映得他清秀白皙的面庞变得生动。 “舒扬……”他手里攥着酒瓶死死不肯撒手，用力往自己这边一带，力气大的出奇，把舒扬拉了一个踉跄，几乎要靠到尹光明的胸膛上去。 “嗯，我在这里。”舒扬慌乱的用右手撑到了沙发上，才勉强稳住了身形，他温声细语的说：“怎么了，尹同学？” 尹光明小声的呢喃，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阵一阵的音浪很快盖住了他的话，舒扬只能俯下身来低头凑近才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太近了……舒扬的侧边额头能感受到尹光明有些发热的呼吸，他身上有一种很干净的肥皂味道，垂下来的睫毛在脸颊上落成了一片小小的阴影。 他红着脸说：“……舒扬，你长得真好看…读稿子的时候好看，算数的时候好看…连板着脸监督我补作业的时候也好看……” 舒扬噗呲一声笑了，他轻悄悄的在尹光明耳边说了一句谢谢。 可能是呼出来的气息有点痒，尹光明下意识去摸耳朵，却摸到了来不及躲开的舒扬的脸上。 “……”舒扬的表情以很快的速度冷却下来，他扭开了脖子，松开想要拿走尹光明手上酒瓶子的手，双手抱胸往后靠到了沙发的靠背上，一副戒备的样子。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喜欢男生……”尹光明已经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大着舌头往舒扬这边靠，“你虽然没说，但是我感觉的到……” “你放屁！我有女朋友！”舒扬很罕见的没有控制住自己脸上完美的表情，有些出离的愤怒，他急于否定，尚晨看见他的耳朵尖红了。 有人听见这边的动静，回过头来疑惑的看了看，舒扬朝那人扬了扬手，指指旁边的尹光明，用口型对别人说“喝醉了。” 那人了然，朝舒扬竖起两个大拇指，随后又加入了热烈的抢麦游戏。 “我知道那是假的，”尹光明喝醉了之后前所未有的大胆起来，手上的酒瓶子被他松开，滚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没碎，但是顺着地板一直滚进了沙发底下最黑暗的地方，一路留下了淡黄色的痕迹，上面泛着少许的白色泡泡。 “……你，不喜欢她。”尹光明撑着两只手一点一点的朝舒扬蹭过来，眼神迷离而诱惑，每一句话都像是勾引夏娃吃掉苹果的那一条蛇一样，一点点的钻进舒扬心里的最深处，冲他吐着鲜红的信子。 “你自己清楚的。”尹光明缓缓的下了结论，像是关上了审判室的大门，他一字一句的对舒扬说：“你，舒扬，喜欢男的。” 尹光明忽然身子一软，倒在了沙发上。他的手攥着舒扬的校服裤，把那一小块地方攥的直发皱。 “我喜欢舒扬……好喜欢，喜欢……”尹光明嘟嘟囔囔的闭上了眼睛，声音变得越来越弱。 舒扬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灯光闪烁，他的表情晦暗不定。 尚晨平静的在旁边看完了这一场回忆，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行了，该回去了。” 0911在控制板上操作了一会儿，在按下最终键的时候提醒了一句，“可能会有点难受，刚开始进来的时候没来得及告诉你，对不起……” 尚晨笑了笑说：“接受你的道歉，”他顿了顿，“这委屈巴巴的小语气怎么跟我的童养媳似的？” 0911红了脸“……” “准备好了吗？”0911等一个答复。 “嗯。”尚晨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陌生而熟悉的自己，闭上眼睛说。 作者有话要说：温馨提示：未成年人不要进这些地方哈！各位小朋友们听见没有？（捏你们小脸） 蠢作者是为了剧情需要，且文中是有成年人，老师等带领之后才进入娱乐场所的哦~ 第21章 心机校草 房间的门被毫无预兆的敲响起来，舒扬像是被滚水烫到那样，迅速的从尚晨身边让开，尚晨借机舒了口气，胸腔里还残留这从记忆力穿越回来的那种恶心窒息感，他忍不住拍了拍胸口。 “难受吗？”0911忍着自己一阵阵泛上来的恶心问尚晨，“我这里有一颗药，你拿去吧。”这药本来是0654之前给他的，听说是治疗晕车的，但效果应该差不多。 0911把药通过数据流放到了尚晨的掌心，“吃了吧，会好很多的。” 门外童敏丽温柔的问道说：“该吃晚饭了，都饿了吧？” 舒扬看了一眼旁边匆匆往嘴里塞东西的尚晨，调整好刚才紊乱的呼吸说：“嗯，阿姨，我们这就出来。” 药丸是淡淡的黄色，泛着一点点金色的细闪，刚放进嘴里的时候没什么味道，过了几秒钟之后是让人头皮发麻的酸。 尚晨一边推开纱门一边小小声的对0911说：“这什么鬼药，酸死我了。” 0911正被头晕折磨的眼泪花花的，所以没来得及回答尚晨。 药虽然不好吃，但是疗效还不错，等完全融化之后，头晕就好了，尚晨走到餐桌旁边的时候已经神清气爽的了。 桌上的菜着实让尚晨吃了一惊，可能是因为来了客人，童妈妈把十八般武艺全给使了出来，琳琅满目五味俱全，从凉拌到小炒，蒸煮油炸不在话下。 童敏丽在旁边矜持的揪着围裙，一脸谦虚的说：“没什么好吃的，就随便搞了一点，扬扬你不要介意哦。” 扬扬？尚晨咂咂嘴，拉开椅子自顾自的坐下了，留下两个人在旁边互相恭维。 “听我们家小尹说扬扬在学习上可厉害了是吧？”童敏丽一脸慈祥的把一盘糖醋排骨端到了舒扬面前，暗搓搓的捅了捅尚晨的胳膊。 苍天见证，我可没有说过这种鬼话。尚晨给童敏丽回过去一个假笑。 “哪有哪有，”舒扬瞥了尚晨一眼，然后礼貌的回答说：“只是有点小聪明罢了，说起来小尹才是更努力呢，这学期比上学期进步了很多，连班主任都在夸。” 尹光明的爸爸因为公司的调度出差去了，现在家里面就剩了三个人，其中两个其乐融融的一问一答，剩了尚晨一个埋头吃饭。 “小九，”尚晨伸手去两个人中间抽了一张餐巾纸，擦擦嘴之后悄悄的说：“你说AI会有呼吸声吗？” 0911好不容易从反胃中挺过来，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当然不会了，除非你命令它播放呼吸的声音。”他顿了顿说：“怎么了？” 尚晨微笑着摇摇头，他想起来之前在尹光明的回忆里面听到的0911清晰的呼吸。 “没什么，就是好奇了。”尚晨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把一个鸡腿装到了小碗里面，“这个留给你吃，记得等下自己拿。” 真好笑，自己之前怎么会没有注意到？尚晨抿了一下嘴唇，还当着人家的面说他是AI。 尚晨低下头来匆匆把最后一口饭给扒拉进嘴巴里面。 既然不是人工智能的话，那就一定有办法补偿他。尚晨低眉沉吟片刻。 从进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开始，虽然认识的人遇到的事情不少，但是像小九这样从始至终一直陪伴在身边的真的就他一个。 尚晨不是什么感情泛滥的人，但是关于“感谢”这一点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既然小九之前也没有在自己不是人工智能这件事上过多的辩解的话，可能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吧，尚晨抠抠手心，那就继续装一装咯。他低低的笑了一下。 “……小尹，你记得吃完饭之后送扬扬出小区啊，”童敏丽对面前这个又清秀又有涵养的男孩子喜欢的不得了，她用眼神示意尚晨说：“我们小区路灯坏了好几盏，巷子又多……听见了没有呀？” 童敏丽用手指温柔的点了点正在发呆的尚晨的额头，“虽然是男孩子，但是黑灯瞎火的也药注意安全。” 尚晨回她一个温和的笑，“知道啦！” . 夜晚的风是微凉的，带着些快要入冬的萧瑟。 小区门口有一棵很大的樟树，上面正好悬着一颗皎洁的月亮，映下来的影子斑驳交错，婆娑的有些诗意。 舒扬在这棵树下面停下了脚步。 尚晨回过头来问：“怎么了？怕黑？” 前面的小巷幽深而晦暗，风从里面穿过的时候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尹光明的脸庞在路灯底下变得有些惨白，但水光从他的双眼里透出来，回过头来的时候身子有些倾斜，有些笨拙的可爱。 舒扬愣了一下，有些好笑的说：“不是……” “等一下，”尚晨眼睛突然亮起来，他拉着舒扬的手腕往后退了好几步。 “？”舒扬皱起眉头来，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在撩拨完自己之后就全身而退，什么也不记得，留下自己一个人默默的苦恼。舒扬想到这里又不禁撇了撇嘴角。他其实是想问完之前在书房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眼前的尹光明就一副惊喜的模样。 “我记得我家柴火间还屯了几支来着。”尚晨回忆着之前帮童敏丽把电动车推回去时候角落里一闪而过的片段，他指了指舒扬说：“在这里等我，很快的。” “你去柴火间拿什么东西吗？”0911看着尚晨急切翻找东西的模样，心头有些堵。 尚晨从一辆老旧的自行车旁边翻出了他想要找的东西，“找一个惊喜。” “小九，用经验值兑一把打火机。” 尚晨几乎是跑着回来的，舒扬胸前抱着几本书，看样子有些不耐烦。 “你回去找什么东西了？”舒扬看见尚晨怀里捧着的烟花之后惊讶的说：“城区里不是禁止放烟花了吗？” “所以说啊，”尚晨咬着嘴唇，一脸兴奋的用打火机点燃了上面的引火线，刺啦啦的火花乱窜，点燃了黑夜。 “点完就…跑！” 尚晨迅速起身，拉着舒扬的手腕往小巷里面冲，身后的烟花炸出了剧烈的响声，灿烂的烟火划破黑暗，炸出一片金灿灿的辉煌。 垂直的一个小点升上天空中之后炸开成了一朵大烟花，之后它周围的小点又裂成一小朵一小朵的盛大，跟漫天的星星似的，灿烂的好像磨好的珍珠粉。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小巷被烟火照耀，脚下的每一块石砖都好像有了意义。眼前是那个人的背影，迎风飞起来的头发，回头时候的眉眼璀璨如画。 舒扬笑着叹了一口气，反握住了尚晨松松抓着的手。偶尔抛开所有的顾虑和心眼，像这样热气腾腾的活着，感觉……很棒。 尹光明…因为有你，所以光明的意思吗？舒扬看着漫天的灿烂星雨，心里面生出了一点难以言喻的情绪。 像是在心里面燃起了星火，顷刻之间便燎了原。 . “他的好感度往上升了挺多的呢，”和尚晨一起回来的路上，0911语气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落寞，“你做的很好。” 风静静的吹着，很快就回到了小区门前的樟树下，尚晨左右望了望，大概是这里太偏了，治安也不是很好，所以到现在也没有人来。 他把剩下的一堆焦糊都收拾了一下，捡个垃圾袋给装了进去，慢悠悠的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那儿给扔了进去。 “但是你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尚晨拍了拍手，嘴角翘起来，不怀好意的笑笑。 “本来就是任务，有什么可高兴的。”0911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硬着头皮说：“倒是你，拖了这么久才把好感度往上升这么点儿，消极怠工，我看看是不是把这次的经验值给调低一点好。” 尚晨一听事关经验值，语气马上变得正经起来，“别啊，小九，我保证再也不像现在这样了，开学，等开学就一举把舒扬拿下！” 听了尚晨这一番豪言壮语，0911倒是更别扭起来，也不知道在和自己赌什么气，上楼梯的时候尚晨给他讲笑话，他硬是没有给点反应。 “小九，”尚晨用力的跺了跺脚，楼道里的感应灯“唰”的亮起来，“之前我一直没有说，”他顿了顿，0911从控制室里抬眸，静静的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从来到这里以来，你就一直陪着我。”尚晨低眉浅笑，没有被光线照到的眼神里似乎充斥着回忆，“不管是好的也好，坏的也好，你总是帮我。” “虽然可能是我一厢情愿吧，”尚晨自嘲似的笑笑说：“毕竟你也是因为要完成任务的嘛……” 0911心头一动，微微泛起的涟漪一下下轻柔的冲刷着内心，这样酸酸痒痒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反正我这个人对喜欢的人从来都是捧着真心，”尚晨跨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在尹光明家的铁门前站定，他说：“不管是萍水相逢还是后会有期，”感应灯呼的一下灭掉了，他整个人站在黑暗当中，看不清楚表情。 “小九，谢谢你。”尚晨轻轻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艰难之中挤出来的一章……蠢作者的泪，拉了出来…… 小可爱们记得不要熬夜！熬夜会长痘，掉头发，黑眼圈，丑死你！（狗头） 乖，看到这里就去睡觉吧，我永远爱你们~ 第22章 心机校草 尚晨经历过的那二十四岁里给他沉淀下来了很多东西，比如说尊重还有感谢。 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确的表达出来，所以说时间和朝夕相处真的能改变一些东西。 尚晨站在门口，很久没有听到0911的回答，一下子变得有些急，“小九？怎么了？” 0911呆了一会儿，他带过的这么多宿主里面，尚晨是第一个跟他这样诚恳的说“谢谢”的人，他一时半会儿的居然还有些惊愕。 “额，没什么。”0911迅速的搓了搓脸，然后一只手紧张的来回抚摸着工作服袖子上的条纹，“就是有点惊讶……没想到。” 尚晨低低的笑出了声，“小九，很多时候我觉得你特别正经，就像你的声音一开始出现在我脑子里的时候，高冷又沉默，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搭话。” 会吗？0911快速的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话确实挺少的。 “后来吧，又觉得你跟小孩子一样，”尚晨翘起嘴角，伸手上前，在黑暗中摩挲着尹光明家门前的那个掉了铁环的狮子头，“单纯的有点好笑…还挺，可爱的。” 0911啧了一声，尚晨小小声的笑了一下，“我这个人不怎么会说话，你将就着听听吧。” “你说，以后要是任务都完成了，你还会记得我吗？”尚晨毫无预兆的突然抛出这个问题，问的0911有些措手不及。 “反正我一定会记得你的。”尚晨没等他回答，自顾自的先说起来，像是怕听见自己害怕的回答，怕失去什么东西一样，他咬着嘴唇敲响了门。 一阵拖鞋的踢踏声，童敏丽很快的出来开门，见到自己儿子的瞬间眼睛就像是被点亮了一样，露出疲惫但欣慰的笑容，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暖烘烘的拥抱。 尚晨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0911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等所有任务都结束以后吗？ 他突然落寞起来，面前的操控台上资料堆了一堆，分门别类的标记好了各种重点还有一些注意事项。0911几次想把注意力集中起来处理资料，但是几次失败之后就彻底放弃了。 他把视角切换出来，看着眼前的尚晨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这个人心思很深，但是有的时候又很单纯，单纯的甚至有些孩子气。 0911努努嘴，他不是那种很喜欢观察自己宿主的系统，但是尚晨像是有魔力一样吸引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迈，每当觉得自己了解面前的这个人之后他又会用一种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彻底打破你对他的认识。 尚晨自己本身就像是一个游戏一样。0911想了很久之后得出的一个结论。 等一切结束之后，或许只有自己还会记得吧，他皱皱眉毛。 床头那个小企鹅形状的小灯很温馨，尚晨在灯光地下捧着一本书，是一本一买回来就被尹光明放在角落里积灰的诗集《你是一百只眼睛的水面》。 尚晨在灯光下缄默的读着，心里却闪过很多以前的事情来，这让他心头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房间的纱门被推开了，童敏丽带着一种神秘的笑容走了进来，坐到自己儿子的床边。 “…妈？”尚晨放下书，轻轻的叫道说，“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吗？” 虽然改了称呼，但是真正在童敏丽面前喊起来，尚晨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不习惯。 童敏丽把自己儿子的手拉过来，脸上始终挂着那种淡淡的温暖笑容，看得尚晨有些心虚。 “妈妈就是过来陪陪你。”这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眼角已经不可避免被岁月刻下了痕迹，时间打磨了她的容貌，却给她沉淀出了一种很温和的气质，她只是坐在这里，尚晨就觉得心灵被抚慰了一般。 “我觉得今天来的那个同学很棒，”她笑了开来，初见时那种和煦的洗发水香味散发出来，尚晨低头揉了揉鼻子。 “妈妈今天见了之后觉得你眼光还不错。”她故意挑了挑眉毛，做了一个调皮的表情，拍拍尚晨的手背说。 尚晨却惊的瞪大了眼睛，“您，您知道我…喜欢他？” “当然啦！”童敏丽撅起嘴来，俨然一副还没有老去的少女模样，她嗔怪道：“之前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吗？” “您，不惊讶？”尚晨绷直了身子，面前的情况他倒是没有预料到，这尹光明一天天的还挺能带给他“惊喜”的，尚晨磨了磨牙，要是现在还得费心给尹光明这小子的出柜善后的话，他可能当场就变成炮仗了。 “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有点儿，”童敏丽皱了皱眉毛说，“但是我儿子既然选择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话，就说明对妈妈是非常非常信任的。” “其实你不告诉我的话我也猜到了一点，”她伸出粗糙但小巧的手掌摸摸尚晨的后脑勺说，“打小时候起你就不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喜欢偷偷看长得好看的小男孩子，我还以为你挺早熟，不愿意惹上麻烦事儿什么的……” 童敏丽有些落寞的垂眸，但是又很快振作起来，用之前同样温和的笑容对尚晨说：“于是我就在等你说出口的那天…虽然你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是难受了一阵子，但是真的只有一下下哦。” 童敏丽竖起右手的小拇指来比划，尚晨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说出来就好了，”童敏丽加重了手上抚摸了力度，她很真诚的和尚晨对视着，“说出来妈妈就能和你一起扛过去了，喜欢是不分对错的，何况我儿子还喜欢上了这么优秀的一个男孩儿。” 她深情而温柔的注视着面前自己的孩子，“不要觉得自己有错，或者有什么问题，心里难受了就来找妈妈聊天，我之前不怎么懂，但是最近可是查了很多资料的。别人怎么样无所谓，我最在意的是你的感受。” “性向从来都不是阻拦爱的一个鸿沟，”童敏丽笑着，眼中的关怀和爱意像一张轻柔的网，慢慢慢慢的就将人笼罩在里面，生出一种被爱着，被需要着的美好感觉，“我希望我的孩子长大之后能够成为在感情上光明磊落的一个人。” “你选择了这条路的话，未来一定会很幸苦，”童敏丽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尚晨的额头上，轻轻的摩擦，“只要你还相信妈妈，妈妈就永远都在。” 尚晨说不出话来，他只能仓促的点了点头，面对这样一位豁达而深爱着的母亲，他被深深的震撼着，一时间至于习惯性的礼貌都忘了。 童敏丽之后还和他聊了几句关于舒扬的事情，然后就回了自己房间，而尚晨呆呆的坐在床上坐了许久。 “…尚晨，你还好吗？”这是0911第一次在他清醒的时候叫他的名字，这本来是0911之前给自己定的规矩——一旦名字喊熟了之后会不可避免的产生情感，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他从不轻易喊宿主的名字。 但是现在全乱了套了，他为了尚晨，在很多事情上都破了例，他知道这样不好，但还是想要做下去，因为那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 “嗯，”尚晨轻轻的应了一句，眨了眨眼睛从刚才的汹涌着的情感当中脱身出来，他从身旁把那本诗集拿起来，用书签压好之后放回了床头。 “只是现在有点嫉妒尹光明这小子了。”这话听起来戏谑，但是尚晨的表情很认真，他想了很久之后再次低下头去关上了灯。 “晚安，小九。”他低低的呢喃着。 “好梦。” 尚晨在没有睡着的那一段时间里面不可抑制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他的母亲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争强好胜，胜负欲完全不输任何一个有事业心的男人。 这样一个有上进心且自负的女人偏偏嫁给了一个唯唯诺诺的男人，尚晨也不知道当年自己的妈妈是怎么看上只是教师出身的父亲的，并且在婚后的十多年里面一直如履薄冰。 尚晨父母的婚姻一直风雨飘摇着，大吵小吵从来没有间断，一进门就踩到被他们争吵时候摔碎的玻璃渣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尚晨俯身下去小心翼翼的把玻璃渣聚拢，捡到垃圾堆里面。 即使这样小心，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划了一道不深的口子，鲜血从伤口处汩汩的流出来，尚晨面无表情的看着，内心甚至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他呆站在那里了一会儿，然后麻木的放下书包，进书房里开始翻找医药箱。 撕开创口贴包住伤口的时候他瞥见了第一排的书架上放着一家三口的合照。 照片上每个人都洋溢着那种浮于表面的幸福笑容，尚晨还记得当时照这张相片的时候他才读初一，那时候的自己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乖巧听话，父亲母亲就会和好，就会停止争吵。 那个年纪的自己还是太天真，天真到一直背负着本不应该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罪名。 幼稚到好笑。 尚晨发出一声冷笑，在他印象里面的父母就是别人眼中的模范夫妻，一直相敬如宾的外表下藏着只有走进了才能发现的虚伪。 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世间最虚无飘渺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能够绝对的忠诚，对一段感情付出到至死不渝。也许有，但是尚晨不信。 人心从来难以预料，特别是当尚晨经历了自己父母的失败婚姻之后，他更加相信了这一点，世上没有什么真爱，只有眼前的利益，或者盲目的付出与索取。 上高中以来，他越发感觉到了家里面的气氛冰冷，于是尚晨选择寄宿，家里人坚决反对，但是拗不过他惊人的坚持，最终还是妥协了。 尚晨本来以为摆脱了家庭之后事情会变得轻松一点，直到那天他被班里的一个痞子堵在校外的角落里的时候，他才发现了事情不但没有变得轻松，反而他妈的越变越糟糕。 来堵他的人没有什么理由，就是看他太安静，文文弱弱的特别好欺负的样子。 有时候那些优越感往往建立在和旁人的衬托上面，甚至连快乐也是如此，年少的人们往往轻狂而自负，讨厌一个人从来不需要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所以校园.暴.力随之而来，屡禁不止。 尚晨又一次擦掉嘴角的鲜血蹒跚着坐回自己位置的时候，从旁边递过来了一张纸巾。 拿着纸巾的手指干净白皙，目光往上，尚晨看见了一副黑框眼睛，还有躲在背后的清澈的眸子。 男生拿着纸巾的手往上扬了扬，他说：“擦一擦吧。” 尚晨接过来，默不作声的把嘴角的血迹揩干净，低声对他说了声谢谢。 这是第一次有人向他伸出手，尚晨不知道该怎么办。 班上的人都甘愿做沉默的大多数，谁都知道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敏感而脆弱的少年时代谁又愿意用那样珍惜的年华去当下一个牺牲者呢？ 尚晨从来都是那种打碎牙往肚里咽的人，被打了就被打了，他不想费劲去给自己找什么理由，有时候真是难过极了他就悄悄告诉自己那些人都是傻逼。 但现在不一样了，尚晨瞒着所有人把那张带血迹的纸巾藏到了一个铁盒子里面，那里都是他很宝贵的东西，即使放到现在不值一提，但是对于那个时候的尚晨来说就是他世界里面的一切。 他总想着，熬过去，熬过去就好了，在那个没有人来帮助，没有一点阳光的时候，那少年的背影就是他的全部，是他灰暗世界里面唯一的一点色彩。 他曾经相信自己不会这么轻易交出感情的那个真理开始动摇后，现实就很快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扇的他直到现在脸上还是一样火辣辣的疼。 那些或斑驳或晦暗的回忆编织成尚晨最好年岁里的大部分，融进血肉里，刻进骨子里。各种意义上的终身难忘。 …… 尚晨是在朦胧当中醒来的，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皱着眉回忆着梦境给他带来的那种巨大阵痛，心头像活生生的撕了一道口子，他越努力的想要堵回去，血就越流出来，最后弄得双手血迹斑斑，狼狈不堪。 枕头上凉的，应该在梦里的时候没控制好，尚晨深吸一口气，麻木的胡乱擦擦。 他盯着巨大而空洞的黑暗，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所以当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有些艳俗的粉红色蝴蝶结的时候，尚晨握紧了拳头，胸中生起了那么一点坚定的东西。 人啊，即使自己浑身灰扑扑的，却总想着还能带给别人即使一点点的光明。 尚晨自嘲的苦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主要讲的是小晨以前的一些事情。 写的时候有点难过，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把一些东西说清楚…… 反正后面几章也会解释清楚的，所以不用太心急~ 贴墙根溜走~ 第23章 心机校草 高中生的寒假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一次暗地里的较量，本来就没有几天的完整假期里面还要处处提防着别人弯道超车。 尹光明的学习本来就不是属于特别好的那种，童敏丽一家的教育理念就是学习成绩可以不用很好，但至少要在中上，其他时间可以发展自己喜欢的兴趣爱好。 尚晨在这种环境下很舒适，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足以让他在今年过个好假……如果不是舒扬非要天天来给他辅导功课的话。 “这不是挺好的吗？”0911小小声的说，他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尚晨，“攻略对象自己都送到你眼前了，也不用白费劲自己出去找了。” 尚晨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拿过舒扬放到一边的寒假作业开始认真的抄起来。 “我也没说不好，”他在舒扬看不见的地方白了他一眼，“就是觉得有点儿别扭。” 的确，自从上次舒扬来过他家放完烟花那一回，尚晨很敏锐的感觉到了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变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微妙。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不是多想了，反正就是一看见这小子就有些浑身不舒服的感觉。这在前两个世界还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舒扬解完一道大题之后倚过身来找自己的寒假作业，很温柔的把压在尚晨胳膊肘底下的自己的作业抽出来之后，舒扬用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 “谁让你抄的？自己算。”敲的不重，甚至说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就是有那么一点说不出口的暧昧。舒扬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翘起了嘴角。 尚晨瞥了一眼舒扬头顶上飞到百分之六十的好感度，还有旁边粉红色跳动的小爱心，心里生出一股恶寒。 他迅速的把头给扭了回去，躲开舒扬的视线，开始在草稿本上胡乱的算。 “这他妈算什么事儿啊，”尚晨在脑子里骂道，“我不会要结结实实的跟这□□.崽子谈次恋爱才能完成任务吧？” 0911沉默了一会儿，他有些犹豫的说：“应该不用，你脑子这么聪明，能想出来其他的办法的。” 尚晨嗤笑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把任务搞砸了然后让你背锅？” “嗯，相信你。”0911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他说：“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 小九这一番话说的让尚晨有些哑口无言，他自认为是那种没有什么感情的人，可是听到对方这样说了之后，心里也竟然生出那种不想让人失望的期待来。 还好舒扬每天待的时间不是很长，也就每天下午三个小时的样子。 平心而论，舒扬这个人如果抛去他那些心底里见不得人的黑暗念头来说的话，相处起来还是很让人舒服的。 恰当适时的几句玩笑，还有对谁都温和的说话语气和那种不紧不慢的说话方式，最重要的是还长了这么一张俊俏的脸。 要不是尚晨见证过他对自己表妹那种恶狠狠的样子，说不定就真认为他是个阳光开朗的温润少年了。 舒扬穿好鞋子之后对他抬头一笑，浸润夕阳的脸庞闪闪发光，有些长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小小的一片阴影，让人为之心动。 “你不送送我吗？”舒扬右手撑着门框，一副不是很想走的样子，“阿姨不在家你就这样对我？” 尚晨在心里面啧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换上运动鞋，把舒扬赶出了门，“走走走，这几百米的……” 当遛狗好了。尚晨小小声的说，0911在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笑起来。 他一笑，尚晨就觉得自己耳根子都软了，有种说不出来的酥酥麻麻的感觉。 “小九你没事儿的时候就多笑笑吧。”尚晨飞一样的跳下了最后四级台阶，在空中停留的瞬间，没经过大脑思考就对系统说出了这句话。 “……我挺喜欢听你笑的。” 脚跟稳稳的落在了平台上，鞋旁飞起一阵小小的金色尘埃。尚晨在脚还没缓过麻劲儿的时候想了想之前那句话，补充说。 舒扬赶了两步过来，停在尚晨旁边，借着跳下来的冲力揽住了尚晨的肩膀，撞的他差点没站稳。 “靠！”尚晨扶着墙勉强稳住了身形，“你小心点儿。” 舒扬爽朗的笑起来，今天他穿了一件薄的灰色羽绒服，衬得脸上格外的白净，“对不起，小尹。” 尚晨深深的看了一眼舒扬笑得没心没肺的脸，自顾自的往前走，“走快点儿吧，我等下正好接我妈下班。” 小区虽然破旧，但是处处显出颇有人情味的一面。 三栋的一楼阳台上晾着过冬前晒的香肠，现在已经变成了干燥的红色，再往前走的空地上架了点竹竿，不知道谁家的大红碎花棉被就晾那儿晒着，院门角落里开着一大丛灿烂的三角梅，也没人管，就那样迎着阳光蓬勃生长…… 尚晨伸了个懒腰，舒扬从背后看着，这模样就像懒猫似的。 “喂，”舒扬走上去再一次揽住了尚晨的肩头，低下头来非要凑近了和他说话，他说：“我跟我女朋友分手了。” “谁？”尚晨连眼睛都没睁开，把懒腰结结实实伸完了之后才舒了口气，“那个校花？” 舒扬眼里闪过一点光彩，他勾起一点嘴角说：“嗯，昨天分的。” “哦，分手快乐。”尚晨有点儿不适应现在的姿势，他稍微扭一下头就能感受到旁边那个人的呼吸，还有贴的极近的脸。 舒扬表情有些不愉，他啧了一声说：“你就不问问为什么？” “没兴趣，不想知道，你自己的私事儿。”尚晨借着和楼下晒太阳的老太太打招呼，巧妙的摆脱了舒扬揽着他的胳膊。 没想到他不离不弃的跟上来，非要凑着尚晨说话，“我发现她太烦了，一天到晚问东问西的，还没有你来的安静。” 话说到这儿，尚晨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跟你女朋友也没什么可比性吧。” “有啊，”　舒扬拉了拉书包上的肩带，调整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你不会烦人，很安静，你不会撒娇，很乖，有时候还能给我一点意想不到的惊喜……” 冬天的太阳总是很快就落山，当最后一点点的阳光攀上巷子两旁的屋檐的时候，尚晨沉默着听着舒扬讲完了话。 “舒扬，你之前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尚晨慢慢的停住了脚步，他抬起头来仰望着舒扬逆着光的脸，“我承认，我很喜欢你，但是我不确定，一个当时没有回答我甚至有些厌恶我的人，现在却来对我说这种话……” “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尚晨看着他头上刚及格的好感度，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是如果你自己心里都不是很确定的话，请不要再说出这种事情。” 舒扬上一刻还生动着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他扬着手似乎还想辩驳什么，但是尚晨打断了他。 “你无非就是现在迷茫了，不确定了，想要找一个男孩儿帮你确认一下。”尚晨一阵见血的指出来，“舒扬，我是喜欢你没错，但是我没有卑微到连实验牺牲品也要当的地步。” 日头跌跌撞撞的完全融进了西山，巷子里渐渐变得昏暗，风也喧嚣起来，吹过尚晨额前的刘海的时候让他打了一个小小的冷战。 “行了，就几步了，你自己出去吧，我去工厂接人了。”尚晨抱着胳膊折回小区，只穿了一件毛衣的他现在有点儿冷。 舒扬的表情变得有些晦暗不清，但尚晨没心情去细看，哆哆嗦嗦的贴着墙根走路，想要减少一点儿和冷风的接触面积。 “完全的利己主义，”尚晨打了个喷嚏骂道，“我只是觉得这个男孩儿心思太深，认清自己的路上完全不在乎牺牲别人的感情……” 路灯呼的一下亮起来，尚晨慢慢的走着，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渐渐的不再说话，变得缄默起来。 脖子上忽然一阵柔软的暖意，一条格子围巾落在了他颈脖上。 “从我经验值里面扣吧，”尚晨伸出手来将围巾紧了紧，“这大冷天儿的……” “围巾是我自己的，”0911小声的开口说话，似乎怕被揭穿什么秘密似的，“不用扣经验。” 尚晨摸着留有余温的围巾勾了勾嘴角，这小傻瓜不会是把自己戴着的放下来给我吧。 “你一个AI还需要围巾？”尚晨心里暖洋洋的，一开心就忍不住的想要捉弄一下他。 “额…，其实我这里的温度和你感受的环境是一样的，”0911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那围巾是他从工作室里带出来的，攥在手里面很久也不敢给尚晨，刚刚看他打喷嚏，实在没忍住就给尚晨围了上去。 “AI也还是要保…暖的。”0911小心翼翼的说出来，一边切换着视角观察尚晨的表情。 尚晨微微的抿着嘴笑，他把围巾往上扯了扯说，“那好，我把我自己包好，这样我们就能用一条围巾了。” “这一圈是给我围的，”尚晨绕了一圈，继续说，“这一圈是给我们小九围的。” 0911搓着手想把自己在一瞬间有些过快的心率给降下来，白净的脸上透出些不正常的酡红。他微微咬着嘴唇，端正的眉眼看上去有些慌乱。 “暖了吗？”尚晨乐呵呵的搓着胳膊，在风里笑的有些傻。 “嗯，很暖和。”0911有些紧张的把视角切回来，刚刚他在尚晨看不见的地方和他对视着。 尚晨眸子似墨玉，眉眼间透出些缱绻的笑意。温和的像是深秋时候调的一碗温糖水，连升起来的白烟都是冒着甜味的。 尚晨站在路灯底下，睫毛缝隙间透着清凉的光。 风从两个人中间静静的吹过，0911伸出他看不见的手，悄悄的摸了摸尚晨的脸颊。 天空幽蓝深远，空气轻缓安然。就像某些人藏在胸腔里那些不为人知的怦然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蠢作者叉着腰嚣张的说。 第24章 心机校草 那天之后，舒扬果然没有继续像之前那样来烦他，尚晨原本以为小九会不高兴，没想到他只是稍微的说了两句，之后就没有再提。 “其实速度放慢一点儿也挺好的，”0911脸不红心不跳的把刚刚总部催他赶紧完成任务的通告给往下压了压，“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尚晨讶异的勾了勾嘴角，之后倒是也没说什么。不用上赶子讨好那小兔崽子的日子的确他过的的确挺自在的。 而相反，舒扬这边就没那么舒坦了。 半遮着的窗帘隔绝了阳光，空中洋洋洒洒的尘埃在光影里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儿惬意的味道。舒扬举起修长好看的手指，在光线底下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自己的指骨。 尹光明昨天那种认真的样子他从来没有见过。在半晦暗的巷子里，面前有些瘦小的男生用坚定不移的目光告诉他，不要随便拿别人的感情开玩笑。 啧…… 舒扬烦躁的翻了个身。 昨天他的确是有那么想过，尹光明这小子把心里面那不能撩拨的角落给唤醒起来，又义正言辞的拒绝他。自己为了证实那有点可笑的猜想居然还和女朋友分手了。 越想越憋闷，舒扬躺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坐起来，他有些颓废的把刘海抄上去，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 算了……本来也不是特别喜欢那女的，舒扬想起那女生有些俗气的香水味道，还有脸上厚重的妆容，心里获得了一种有些微妙的平衡感。 敲门声响起来，小心翼翼的动作似乎是怕别人发现一样。 舒扬已经开始下床找拖鞋，他不耐烦的冲门外喊了一句，“我知道了！大早上的……” 朱美的手在半空中停下来，她不想惹她表哥生气。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舒扬是家里同辈小孩儿的榜样，逢年过节被拉出来表扬一番的永远是她光鲜亮丽的表哥。 在姑姑家里借住的这几年里面她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不要惹任何人生气，不要做出让人不开心的事情。这是朱美逐渐锻炼出来的“人生信条”。 她听见房间里细细簌簌的翻箱倒柜的声音之后就默默的离开了，转身拧开了一扇有些破旧的小门，这个逼仄的小杂物间是她这几年一直住着的房间。 其实她并不在意房间的大小，甚至这个小小的地方还更能给她一种难以言表的安全感。 有些斑驳的墙面上贴着她花了很大心思搜集起来的明星海报，旁边的图钉上挂了一串手叠的千纸鹤，全是粉红色的，她很喜欢。 书桌用的也是之前舒扬淘汰下来的，算不上特别旧，上面的卡通图案有点褪色，但是依旧很结实。 唯一让朱美有点儿不满意的就是书桌前的凳子有点儿斜，坐上去的时候总有一种快要摔倒的感觉。所以她每次做作业的时候总是要废很大的劲儿把自己稳定在凳子上。 这个房间虽然很小，但是藏着她很多很多的秘密。 这个花季的少女没有像所有这个年龄的女孩儿一样迎着阳光自信的绽放，她更像是墙角一丛不起眼的苔花，小米粒儿一样的纯白花朵，也没有什么清香，但在阴暗的地方无我无他的蓬勃着。 朱美在床上给自己捏了一个三股的麻花辫子，她拿着已经有三道裂痕的镜子照了照之后对镜子里的自己微微的笑起来。 有些蜡黄的皮肤，蹋蹋的鼻子，脸颊边还有点点的雀斑，发育不良的瘦小身躯透着一种颓废的病态，有点儿不健康的细黄碎发黏的额头边上，即使如此，她的眼睛却闪着光。 “……我终于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哪里会有风就飞多远吧……” 她轻轻的低声浅唱着，纯粹干净的声音就像是阳光下细碎的水晶，有着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小杂物间里靠墙有一扇很小很小的窗子，阳光从里面照进来，照亮了这个有些自卑女孩儿此刻在自己世界里面灿烂的脸庞。 . 天气依旧温和，没有风的时候最适合到屋顶上晒晒太阳。 尚晨从家里搬了一张躺椅，舒舒服服的卧在上面，右手别有用心的垂下来，一下一下用着指腹小心刮蹭着——他手边躺了一只懒洋洋的胖橘猫。 那猫被人摸舒服了，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有些泛白的肚皮就那样朝着天空，四仰八叉的摊煎饼。 “这猫……”0911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说：“太可爱了。” 尚晨听了之后半眯着的眼睛呼的睁开，他有些讶异的对系统说：“你喜欢猫？” 0911压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身子，勉强将手给数据化了，伸到那橘猫跟前不住的蹭着，从头顶撸到尾巴大有将这猫撸秃的趋势。 胖猫也没管这奇怪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只将棕黄的漂亮眼睛眯起了一条缝，挣扎了一会儿之后继续躺了下去，灵巧的尾巴缠住了看不见的那只手，爪子在半空温柔的蹬着，似乎在撒娇。 “也不止是猫，毛茸茸的东西我都挺喜欢的。”0911恨不得现在就实体化，趁着阳光这么好的时候好好的摸一把。 尚晨挑了挑眉，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小九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就连平时有些清冷的声音都染上了明显的喜色。 他没说话，默默的从躺椅上坐起来，这样宁静美好的时光，有个人在自己旁边陪伴着，打心底里就冒出毛茸茸的暖意来。即使那个人在现在还看不见。 尚晨笑了笑，把两只胳膊交叠到后脑勺，眯着眼睛舒服的哼了一声，正要往后靠的时候余光瞥间了天台角落里面灰扑扑的一个有些眼熟的东西。 “谁放这里的吉他？”尚晨皱着眉头把那把有些破旧的吉他从角落的地上给拎了起来，灰尘瞬间从地上扑起来，尚晨掩着鼻子呛了几下。 琴身已经很旧了，上面的刮蹭也是一道一道的，完全没有一般吉他的那种光泽感，尚晨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吉他甚至还断一根弦。 他拿出随身带的纸巾把吉他上下给仔仔细细擦拭了一边，用了五六张之后才勉强把上面的脏东西给弄下来。 “估计之前有人在天台上唱情歌留下来的，”尚晨咂咂嘴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把琴身抱到了自己坏里。 “唱情歌干嘛还留把吉他？”0911的注意力好不容易从橘猫那里分出来了一点儿，可能是因为摸了猫的缘故，毛茸茸的触感给了他心里极大的满足感，所以系统说话的时候都带了点儿人情味。 “唱的分手情歌，”尚晨坏坏的笑了一下，右手从上自下拨动琴弦，吉他发出一阵不是很动听的共鸣。 “啧，音都不准了。”他嘀嘀咕咕的在躺椅上坐直了，抱着吉他低眉垂眸认真的研究着什么。 0911很想问他居然会弹吉他，但是现在专注的尚晨让他有点儿不忍心打破。 长长的睫毛打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尚晨微粉的嘴唇有些湿润，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琴头上拨弄着，发力的时候手臂弓成一个很漂亮的弧度。刚洗完的头发现在还有些半干，竟然透出些许的少年气来。 0911就这样看着，近乎有些痴迷。 第一个音突然的蹦了出来，尚晨再次调整了一下坐姿，抱着吉他想了一会儿，手指开始在琴弦上跳跃起来。 吉他本该干脆的声音因为过于老旧变得有些沙哑，弹奏出来的时候却没有半点儿不适宜，反倒是像一个经历风霜的人在孤独的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0911仔细的听了一会儿，旋律很熟悉，但是他想不起来这首歌的名字。 尚晨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熟练，但渐渐适应之后旋律由生涩变得熟练，他抿着的嘴角挂着一点点的笑容，像是夜晚过后松枝上残的那一点儿清亮的初雪。 湛蓝的天空从边际慢悠悠的飘来一朵白云，遮掉的阳光斑驳陆离。 吉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悲伤，天高地远，没有人看见这里楼顶上的少年在独自的拨动琴弦，身旁和阳光一个颜色的猫咪舒服的闭上了眼睛，远处的三角梅兀自的次第开放。 他身载流光日影，温和灿烂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琴弦还在微微的颤抖，散发着共鸣，尚晨慢慢的把手给放了下来，深深的呼处一口气。 “好久没练了，技术果然退步了，”尚晨把吉他小心的放到地上，背着手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你弹得真好听，”0911换了一会儿才小声的说，“我还不知道你会弹吉他呢。” 尚晨舒适的伸完懒腰之后扶着楼顶上的矮墙往下望了望，“之前为了一个人学的，”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些不是很好的东西，于是自嘲般笑了笑说：“那时候有点儿傻，哈哈。” 笑声很苍白无力，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干脆旧闭了嘴，手肘撑在墙面上，看楼下小区里面的一个老太太搬着小脚一步步的挪上了台阶。 小九倒是没多问什么，只是拿过手边的一本小本子默默的记了下来。 “这琴还是得好好调一下音，”尚晨沉默了片刻之后又重新开口说，“弦也断了，得重新找一根上去才行。” 说是这么说，但是小九注意到尚晨到走的时候也没有要把那把吉他拿回家里的意思。 “就把它留在这里吗？”0911有些不舍得的看了一下被小心放在地下的吉他，这可是尚晨擦了大半天才擦干净的。 尚晨把折叠的躺椅收起来，动作幅度稍微有点儿大，吵醒了旁边一直很安静的猫咪，那猫咪把身体舒展开来伸了个懒腰，轻巧的沿着屋檐跳走了，然后消失在尚晨的视线里。 0911看着橘猫走了，心里面一阵小小的失落。 “留着吧，”尚晨眼里流淌了一些复杂的情绪，他说：“带回去也没什么用。” 他连拖带拽的把躺椅给搬下了楼，中间0911没少出力。 一离开晒了很久的太阳回到有些阴暗的楼道里面就显得有些凉，心也变得有些空落落的，尚晨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一言不发，楼道里回荡着铁制的躺椅脚和台阶摩擦时候发出来的刺耳声音。 0911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那扇通往光明的门，一时间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情也低落起来。 这是这个寒假最后一天的好天气，吃完饭后，童敏丽看着天气预报对家里的其他两个人说：“接下来整个星期都下雨，可得注意穿衣服保暖啊。” 尚晨半眯着眼睛有些睡意，他轻轻的点点头，反正自己也没有要出门的念头，左右就着一个礼拜的假期了，待在家里面把作业给补完吧。 0911在控制板前咬了咬手指，他还想着今天楼顶时尚晨说的话，还有那一把吉他。 明天就要下雨了啊，他望了一眼现在都有些不太晴朗的窗外，要不把那吉他给拿回来吧，说不定之后就用上了呢？ 尚晨在沙发上睡的很安稳，0911趁着这一段时间，悄悄回到了楼顶。 第25章 心机校草 寒假的时光总是短暂而美好，还好尹光明家亲戚不多，也没有到处串门的习惯，不然尚晨这种宁愿在家宅着的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些烦人的亲戚们。 “你把它拿回来了？”尚晨挑了挑眉，看着角落里被0911从房顶上拿回来的那把吉他，琴身居然变得光滑，那根断了的弦也重新接了上去。 0911有些害羞的笑了笑说：“嗯，我实在很喜欢你弹吉他的样子……仓库里还有些磨砂纸，我翻了好久，然后勉强找到了一根弦，拜托别人给你修好了。” 昨天晚上他可是求了0654好久，那家伙被他从床上拽起来的时候连睡裤都松松垮垮。 尚晨从床上坐起来，目光从手机上巴拉下来，慢悠悠的走上前去拿起了那一把吉他。 “费心了，”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心里面有点呼之欲出的感情，他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能被人记挂着的感觉，真的挺好的。 “额，”0911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之前说了不要，自己还自作主张捡回来，可能有点儿失礼，他吸了吸鼻子之后说：“要是之前弹吉他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回忆的话那就忘掉它，以后弹给我听，算是一个新的开始。” 等话说出口的时候，0911想后悔已经晚了，他紧张的等着尚晨的反应——什么新的开始啊，这种有些自以为是的话听起来实在是太羞愧了。 尚晨愣了一下，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随后笑起来，“是吗？那好，就算是新的开始吧。”他随手拨弄了一下琴弦，琴弦震动发出干脆的声音，“那以后我弹吉他是为了给小九听的。” 0911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转过眼去低下头小声说：“这可是你说的。” 尚晨扪心自问，寒假起床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要不是今天开学，他能直接睡到下午两点。 重新回到学校的感觉说不上太好，但是最近变得有些话痨的小九倒是有点儿可爱。 “你别乱动啊，头发上沾树叶了。”0911切换视角的时候敏锐的发现尚晨穿过学校小树林子的时候头发上掉的树叶，他轻轻的把手转化成数据流，趁没人发现的时候摘了下来。 “噗呲，”尚晨站在原地，等小九搞好，他眨眨眼睛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额，这么细心了？”他本来想说婆婆妈妈，但是怕惹小九不高兴，于是就换了个好听点儿的说法。 0911把树叶子收进来，没听清尚晨在说什么，他拿着那片叶片尾巴部分微黄的树叶子看了一会儿，仔细的夹进了之前他写东西的小本子里面。 “嗯？你之前说什么？”系统问道说：“我没听清楚。” 尚晨笑笑把怀里刚发的新书给往上垫了掂，他摇摇头说：“没什么。” 穿过种了一片紫藤花的那个简欧风小凉亭之后，尚晨在小路尽头撞上一个人，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的时候看见一双喜怒无常的眼睛。 “舒扬？”尚晨把头发抹平整，目不斜视的看着面前这个穿着清爽，但面色微恤的少年，“你不是去指挥搬书了吗？”尚晨眼角瞥了一眼他校服袖子上鲜艳的红杠杆。 舒扬烦躁的抓了一下头发，他不知道怎么想的，本来在对面教导处指挥的好好的，余光看见朝另一边走的尹光明就有些挪不开眼睛了，心里面有股子劲儿让他控制不住双脚脱离管理走了过来。 “我……那什么，我要去学生寝室查个卫生。”舒扬快速的的撒了个谎。 “检测到攻略对象心跳不正常。”0911熟练的操纵着键盘，把上面的数据清晰的报给尚晨。 尚晨看了面前目光飘移不定的舒扬，还有他头顶时升时降的好感度，舔舔嘴唇说：“哦，那好，你去吧。”说着就往旁边让开位置。 本来他们所在的路就是一条羊肠小径，旁边是宽阔的绿色草坪，边缘用白色的小栅栏围了起来，尚晨望旁边让的时候没注意，重心一个不稳就差点儿往旁边倒过去。 “哎！”舒扬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身子因为惯性前倾，迅速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洋洋洒洒的晨曦照在尚晨的脸上，白皙的皮肤上细小的绒毛都被染成金色，眼中因为些许的惊恐而染上了水气，变得有些朦胧。 舒扬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心脏不明所以的开始狂跳，他避开两个人交错的视线，快速放开了手，眼神四处闪躲，开始胡乱的拍着手臂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你反应还挺快的，”0911堪堪把“美颜卡”的说明书给念完，喘了口气说：“对方好感度上升了两点。” 尚晨低头的瞬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那可不，道具当然得好好利用，不是吗？” 舒扬在原地干咳了大半天，终于肯重新直视对方的眼睛了，他稍微仰着头，很巧妙的避开了别人能看见他脸红的角度，“等下我在校门口等你，请我喝奶茶。” 尚晨稍微瞪大了眼睛，舒扬瞪回去说：“干嘛？我给你寒假辅导了那么多天，你不得感谢我一下？” “走了，记得在东门那边。”舒扬有点儿僵硬的转身往教导处那边走回去，尚晨冲着他的背影给他竖了个中指（好孩子不要学）。 “我还得感谢他十多天以来的骚扰是吧？”尚晨把刚刚掉在地上的书给捡起来，拍了拍上面沾上的灰尘，“算了，我就当请小九你喝奶茶好了，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舒扬快速的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跑去最近的卫生间抹了一把凉水之后才慢吞吞的回到刚才搬书的地方。 “副班？你怎么了？”一旁对数字对的焦头烂额的学习委员好奇的抬眼看了他一眼，“怎么精神状态有点儿不太好的样子？” “没，”舒扬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弯腰接过学委手上的资料，埋头加入到清点数目的队伍当中。 有些滚烫的呼吸擦过耳尖，学习委员别过头去的时候偷偷红了半边的脸。 也是见了鬼了，舒扬焦躁的把一摞已经清点好的政治书给扔过去，书重重的砸到牛皮纸上，激起一地的灰尘，蹲在旁边的同学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 “对不起，手重了，”他有礼貌的道歉。 自从之前那小子在聚会的时候跟自己说过那番话之后，自己就跟着了魔一样，这段时间做什么都不对劲儿的样子。 呼……舒扬捋了捋思路，准备重新静下来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刚刚尹光明那有些朦胧的眼神，小巧的脸蛋像是一颗棉花糖，让人忍不住凑近去咬一口。 操，舒扬死命压住自己上翘的嘴角，那小子之前就说了喜欢自己，现在这种若即若离的姿态是想钓着谁？他甩甩头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甩出去，把精力都专注到眼前的事情上来。 校东门，两个保安大叔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尚晨离他们有点儿远，只听见他们似乎在聊着老家酿的酒。 “……有点儿想抽烟了，”尚晨压下心头莫名升起来的烦闷抱怨说。 0911有点诧异，“你会抽烟？” 尚晨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说：“之前会一点儿，但是不是经常抽，只是压力很大的时候会抽一根，也没有很大的瘾。” 0911了然的点点头，“我帮你去仓库翻一翻，应该还有的我记得。” 尚晨失笑，他说：“没事没事，我就是…额，心里有点儿烦，”他把怀里的一两本书放到斜挎的书包里面，“学校门口抽烟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麻烦来呢。” 0911翻找物品的手一顿，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最近变得有些不太正常了，先是三番五次的表现出了自己的情绪和喜好，再是像现在这样，不管任务，迁就宿主心情。 可能完成这个世界之后需要好好的调整一下了，他拍拍自己的脑袋，重新在控制板前面坐了下来。 舒扬走在人群当中，因为出挑的身高让他的视线比别人更领先一步，他只是稍微转了转头，就看见了东门花坛脚下那个蹲着的瘦小身影。 几乎是同一时间，之前搬书时候积攒的烦闷情绪一下子就散了大半，他侧身从拥挤的人潮当中挤了出去，就像是一条灵活的鱼。 尚晨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他伸出清瘦的手指点了点花圃里开的鲜艳的矮株茶花，新鲜的露水滑过娇嫩的水粉色花瓣，看的人身心舒畅。 “尹光明！”是熟悉的声音，不耐烦的语调里尚晨居然听出了一点点欢欣雀跃的感觉。 他半弯着腰，用手撑住了自己的膝盖，僵硬的保持了一段时间这样的姿势。 舒扬把书包甩到肩膀上，推了自行车走过来的时候他还在这样半蹲着。 “怎么了？蹲傻了？”舒扬皱皱眉头，没好气的说，但是还是把车停在了旁边，走过来拉拉他的胳膊。 尚晨借着他的力气勉强的站了起来，仰头笑了一下，“没，蹲久了，腿有点儿麻。” 舒扬没说什么，就那样扶着他站了一会儿。 校门口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他们两个人站着没说话，一动不动的，似乎隔绝了外界，把这里罩了一个玻璃罩子。 舒扬不知道这种心安的感觉是怎么来的，像是在胸口暖洋洋的敷了一层热毛巾，心里那点儿小别扭慢慢的全部都熨平整了。 尚晨过了半晌才甩甩腿，在原地跳了几下。校服口袋很宽，从里面响起钥匙之间相互碰撞的声音，很清脆。 舒扬松开扶着他的手，自顾自的走到停自行车的地方把车推了过来，他朝尚晨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上车。 “你在载我？”尚晨挑了挑眉毛，据他所知，这自行车后座可是之前舒扬女朋友都没坐过的。 “快点的，不然等下你自己一个人走路过来。”舒扬很不耐烦的双脚往前一滑，自行车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行了一小段。 “等等，来了。”不坐白不坐，尚晨努努嘴，把书包反过来抱在怀里，很重的砸到了舒扬的自行车后座上，“走吧，我可是很重的。” 舒扬轻轻的笑了一声，单脚往前一蹬，开始平稳的骑起来。 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车流，舒扬静默的在路上行驶着，因为冬天的原因，道路两边的玉兰花树叶子全部都掉光了，落到人行道两旁的台阶上，铺了厚厚一层。 尚晨百无聊赖的眯起眼睛往上看，发现每一根枝条上都缀了密密麻麻的绿色新芽，看得人不由得欣喜起来。 “春天又要到了啊……”尚晨小小声的嘟囔着，结果还是被舒扬听见了。 “嗯，过一两个星期就会回暖起来，”因为前面一段路是上坡，他不得不弓起背脊来踩自行车，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以后…就能去，打篮球了。” 简单的一句话，他说的气喘吁吁的，尚晨半眯着眼从下往上看他，看见少年弯曲的背脊，很像一张紧绷着弓。 他的头发顺着风飘扬起来，在凌冽的空气中显现出很柔软的样子。尚晨在半空中伸出一只手去，在舒扬的头顶临摹了一遍，像是在抚摸他的头发一样。 我记得，之前也有人这样骑着自行车载我回家来着，尚晨把手慢慢的放下，心里一阵一阵密集的疼痛，那也是个很冷的冬天，好像还下了雪，空气很潮湿，吸进肺里面像针扎一样…… 尚晨低落的重新抱住了怀里的书包，那个时候，至少心还是暖的，他想。 一阵不太刺耳的刹车声音，舒扬把车停在了一家装修很复古风的奶茶店门口，“到了，下来吧。” 尚晨乖乖的下车，掂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现金，有些戒备的看着舒扬说：“说好了，如果很贵的话我可付不起啊，到时候把你抵在这里洗碗，我回去拿钱。” 舒扬把车锁好，轻蔑的看了一眼尚晨，自顾自的走进店里面，“要抵也是你在这里洗碗。” 尚晨白了他一眼，舒扬这个人的性格真的挺难描述的，不熟的时候装的比谁都礼貌，一旦和他有什么交际，或者是利益上的冲突，这人马上能给你换个样子，比川剧变脸还快。 有些不情不愿的走进店里，发现着小子弯下腰在和吧台里围的店长有说有笑，尚晨把书包背回后面，踢了他一脚说：“坐哪儿？” 舒扬啧了一声，随便指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尚晨走过去把书包放下了，余光还瞟着收银台前的那个女店主。 结果越看越脸熟，直到舒扬从吧台前端了两杯奶昔走过来时尚晨才反应过来，店主好像是之前过年时候在年货市场上卖花的舒扬他小姨。 “哎，你姨啊？”尚晨朝那边抬抬下巴。 “嗯，”舒扬的手指在原木纹的桌面上有节奏的敲打着，和着店里面放的爵士乐，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尚晨很久没有喝过这种高中生才很爱的东西了，他把吸管放在被子里面搅了搅，把上面那层厚重甜腻的奶油给戳了下去，混着奶香味很浓的饮料一起吸进嘴巴里。 香蕉味的，尚晨舔了舔嘴唇，奶昔里面还加了一点很香的干果，意外的好喝。 他的头轻轻的点着，舒缓的音乐和时不时散发出来的奶香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有些安逸。 一曲终了，曲风突然变化，鼓点的节奏变得更明显，击打和和弦让人眼前一亮。 舒扬露出一个和他气质不太相符合的痞痞的笑容，猛地吸了一口奶昔之后蹭的一下站起来，走到店的角落里面，从旁边凳子上轻轻用手挑起了两根棍子。 尚晨把杯子放下，跟着他走到前面，发现那是个很小的舞台，上面放了一套架子鼓，旁边是电吉他，中间的麦架似乎很久没用了，他皱皱眉头。 舒扬坐到架子鼓前，冲他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久没有看见活的小可爱了！ 你懂我意思吧？ （留言吧！球球你萌了！哪怕是一条我都会很开心的！） 蠢作者蹩脚的卖个萌~卑微 第26章 心机校草 余音还在脑海中轰鸣，架子鼓的鼓面微微颤抖，舒扬从一堆器材中抬起头来，看了尚晨一眼。 现在这个时候奶茶店里面的人不是很多，两三个闲聊的人全部将目光集中到了角落里，舞台的这边。 刚才舒扬真的很帅，尚晨微微抿了一下嘴角。 流畅的手臂线条，每一次击打鼓面时的力度都让人心动不已，随着音乐微微摇摆着的身体和闪着光的眼睛，这一切都让这个俊俏的少年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不错，”尚晨点点头，避开了舒扬炽热的目光，从另一侧走上舞台，拿起了旁边放置着的吉他。 “你会吗？”舒扬挑起一边的眉毛，颇有兴趣的看着尚晨单手拿起吉他，坐到中央的高脚凳上，调整了一下坐姿。 “我想起一首歌，”尚晨在刚刚看见舒扬的演奏时，悄悄对0911说，“等会儿弹给你听。” 0911顿了顿，点点头说：“好。” 很轻快的旋律，配合着干脆的扫弦动作，尚晨低头时候专注的眉眼很吸引人，他用脚一下一下的点着节拍，老板娘往这边看了一眼，关掉了店里面原本放着的音乐。 整个空旷的空间里面似乎只能听见尚晨手中吉他的声音，还有只有舒扬自己能感受到的明显加快的呼吸声。 这旋律就像是春天时候在青草堆里面打了个滚，旁边肉嘟嘟的兔子瞪着圆圆的眼睛望着你，你微微笑起来的时候，风吹起了额前的碎发，带来一阵潮湿而芬芳的泥土气息。 歌很短，不过两分钟的样子，舒扬却在旁边愣了很久。他呆呆的站起来摸了一把后颈脖子，走到尚晨的面前，似乎有话要说。 “？”尚晨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少年。 他的眼睛在暖黄色的店内灯光下看起来像是凝了一层湿漉漉的水雾，舒扬没有任何缘由的哽住了。 “…那什么，”他有些烦躁的跺了跺脚，不着痕迹的避开尚晨询问的目光，轻咬嘴唇说：“挺好听的。” 0911看着像水波一样慢慢往上涨的好感度，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啧…… 这明明是弹给我听的，你瞎感动个什么劲儿。 “等一下，”尚晨刚要放下吉他起身的时候，舒扬拉住了他的胳膊，俯身向他伸出了手。 舒扬的手指间有些凉，刚刚触碰到肌肤的时候，尚晨那一小块儿地方小小的战栗了一下。 “别动，”舒扬很认真的注视着他，温柔的用指腹轻轻抹去了尚晨嘴角沾上的一小滩奶油，“这个沾上了。” 尚晨下意识的低头再次用手擦了擦，然后仰起头来对舒扬笑了笑说：“谢谢。” “额，嗯。”舒扬把手偷偷背在后面，看着尚晨把吉他放回了原先的位置。 手指沾过奶油的地方摸起来稍微有些粘腻。 舒扬用大拇指搽开了那小小的奶油渍，食指上的触感被不断的放大，粘腻的后面还有擦过男生皮肤时候的细密感觉。 这细微的肉.体记忆慢慢的染红了舒扬的耳朵尖儿。 实在是有些……舒扬把男生送回家之后用力搓了搓脸，叹了一口气。 汹涌而来的情绪一瞬间堵住了胸口，脑袋暂时变得有些混乱，他自嘲似的笑笑，把自行车掉了个头，慢慢驶回了回家的小巷。 . 开学之后的一切都让人熟悉又陌生，尚晨坐在尹光明的位置上的时候有些困。 他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拿着书本挡住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困了吗？”0911从仓库里翻出一瓶风油精，打算等下兑换过来给尚晨用。 尚晨用手摸了一下鼻子，眨眨眼睛表示自己还能撑得住，“不用，我这是正常的春困，再说，上课要这么精神干嘛？听不听都一样的。” 0911默默把风油精放回了仓库里面，干咳了两声说：“上一节音乐课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困……” 尚晨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给挤出来了，他挥挥手，大概是没听见0911在说什么。 “我先眯一会儿，小九你帮我看着点儿王总。”王总是他们班班主任，教地理的，讲起课来跟念经似的，好好的上午第三节 课，硬是给讲出了下午第一节的感觉。 尚晨借着垒的高高的书本堆慢慢的趴了下来，桌面有点儿凉，他把手掌垫了上去。 “别着凉了，”0911昧着良心给他调节了一下周围的温度，惬意的让尚晨眯上了眼睛。 王总讲课声音瓮里翁气的，跟苍蝇似的讨厌。 尚晨听着这声音渐渐进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耳朵因为贴着桌面，所以周围的响动被无限的放大起来。 像是一台破旧的收音机，乱七八糟的声音全部被灌进耳朵里面，尚晨烦躁的啧了一声。 突然，杂乱无章的响动里面有一个声音吸引了他，这声音很小，但是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吸引力。细细的，柔柔的，像一溪春水一样，冲淡了迷雾，流进尚晨混沌的脑瓜子里面。 他睁开了困得不行的眼睛。 她在唱歌？尚晨回头看了一眼垂着头正在草稿纸上画画的朱美，她的嘴唇翕动着，看不见表情，但是能从歌声中听出来她现在愉悦的心情。 尚晨仔细辨认了一下，唱的就是是上节音乐课上老师教的那一首。 原本的曲子悲伤而寂寞，却让这个小丫头唱出了充满希望的感觉。 尚晨挑了挑眉。 “你喜欢唱歌吗？”尚晨转过身去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恰逢下课铃声响起，在全班同学齐刷刷的给老师道别的那几秒钟，朱美凝固在了课桌前。 “我说，小丫头，你刚才唱的很好听。”尚晨微微的笑了一下，朱美拘谨的用手捏了捏铅笔头，看样子并不想说话。 尚晨反过来坐，把胳膊放到了椅背上，歪着头继续说：“我听见你在地理课上唱歌了。唱的是今天音乐老师教的那一首，对吗？” 朱美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她慌张的看了尚晨一眼之后迅速把头垂下来，让人几乎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头顶上那个已经有些脏的粉红色蝴蝶结。 “小九，我好像找到完成支线任务的方法了。”尚晨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 他记起来之前舒扬邀请他参加校音乐节的事情，但是因为不是很想抛头露面的原因于是就有些犹豫，现在想起来这实在是个好机会。 尚晨没管一直学鸵鸟逃避的朱美，他用手指点了点她的桌面，温柔的说：“这次的校音乐节，我能邀请你一起参加吗？” . “这……这绝对不行！”前一秒还因为尚晨答应自己参加笑得满面春风的舒扬一下子垮下了脸，“你怎么能……让她参加？” 语气一点儿也不委婉，舒扬简直就是在光明正大的排斥朱美了，他皱皱眉，用那种看脏东西的眼神看着朱美，“她能干什么？我是让小尹你参加，没说买一送一啊。” 话说的相当难听，朱美好不容易被尚晨说服而鼓起来的勇气，在他表哥面前一文不值。 像是被针戳破了的气球一样，连漏气的过程都省了，直接炸了一地支离破碎的自尊。 “我…我还是走吧，我，”朱美脸红的像是要滴血，她攥着衣角的手越发紧，头也越低越下。 “别走，”尚晨皱皱眉头看了一眼舒扬，他拉住朱美的胳膊，带着她在音乐教室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不用怕，我来说。”他安慰似的拍拍朱美的肩膀，然后走回了舒扬面前。 舒扬脸上有些怒意，他侧身靠在了钢琴旁，两条腿前后交叉着，一副防备的样子，“你想要干嘛？” 尚晨用余光瞥了一下他正在快速往下掉的好感值，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她是你的表妹。” 舒扬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样，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边的朱美，收回目光之后低吼了一句，“她告诉你的？” “没有，她什么也没有说。”尚晨很平静的和舒扬对视着，“我怎么发现的是我的事情，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舒扬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他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意，企图在还有其他班级同学在的场合里面保持自己的形象，“我怎么对她？我怎么她了？” 尚晨眉头紧锁，他严肃道：“上个星期，就是开学前不久，她被人堵在卫生间里浇了一桶的凉水，你会没看见？上个学期，她在抽屉里面发现多少张恶心人的纸条，明里暗里被人欺负你会没看见？” “椅子上被倒上红墨水，她穿着那么脏的裤子回家你依旧是没有看见，”尚晨咬着牙关一字一句的说，脸上的咬肌很明显的抽了抽，“学校发的牛奶饼干每一次都没有她的份，可是负责这个东西的又是谁？你还是选择看不见！” 说到最后的时候尚晨的整个身体都在克制不住的颤抖，他只能帮朱美做这么多，可是要将全部人都默认的事情改变过来要有多艰难。 他只能在朱美穿着湿透衣服的时候递过一包纸巾，在发现那些谩骂纸条的时候悄悄将它们收起来扔掉，在没有得到公平待遇还依然选择沉默的朱美身旁痛心。 而面前这个人明明有能力制止，却依然选择沉默甚至放纵，尚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红着眼眶指着舒扬说：“我不是拯救者，但是你，你们全班的人都是旁观者，是施.暴者。” “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你能说你是怎么对她的了吗？”尚晨颤抖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全身跟泄了气一样，他的肩膀垮下来，整个人颓废的看着眼前黑白的琴键。 要是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也像这样黑白分明，是不是自己当时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尚晨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像是有人在用小刀剜一样。他搓了搓自己的额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舒扬。 舒扬显然是被他吓了一跳，但是反应过来之后他慢慢攥紧了拳头，“我没有错，”舒扬用着冰冷的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明明是她自己这个样子，怪得了谁？全班欺负她一个？我看见了，可是那又怎么样？” “总要有人在最底层，总要有人变成牺牲品来维持所谓的虚荣心，”舒扬的目光是冷的，他斜靠在钢琴上的身子慢慢直起来，一米七八的身高具有绝对的压迫优势，“朱美这样恶心的人，连我的余光都不配。” 从小养成的优越感让面前的这个少年失去了最起码的尊重，他将从小乖巧的朱美踩进了泥里，狠狠跺了两脚之后还要轻飘飘的说“脏”。 尚晨扯起嘴角，他把刚才有些共情的情绪给收了回来，“那这样，两个选择。” 他冷冷的看着舒扬，漠然道“一，让朱美参加校音乐节，二，我让全校都知道，你口中恶心的这个人，最瞧不起的这个人，其实是你朝夕相处的表妹。” “我说到做到。”尚晨语气干脆利落，他盯着舒扬难看的脸色，异常坚决。 舒扬费尽心机的掩饰这一层亲戚关系就是为了自己内心的那不能明说的优越感，然而，越是在意，就越是心虚。 骨子里不想和朱美这类人为伍，可现实却让他不得不面对。 他这样藏了六年的秘密，突然被人粗暴的挖开摆在他面前，舒扬心里像是抽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一瞬间居然有些恍惚。 “选吧，”尚晨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他用手指轻轻的扣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响声，听起来就像是某种倒计时。 舒扬头上红色的好感度在飞速的流失，尚晨一点儿也没有心疼，并不是说因为要完成支线任务才这样坚决，而是他内心深处听见了自己渴望被救赎的声音。 那样相似的经历，那样相似的心情，一瞬间，尚晨恍惚中回到了自己当初的那段时光。 要是当时也有一个人这样坚定的帮助自己，事情会变得不一样吗？尚晨想。 “我……”舒扬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抬了抬手指又放下，他泄了劲儿似的把肩膀放了下来，“让她参加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蠢作者的太婆走了…… 整个人有点儿恍惚，说不清楚是害怕大于悲伤还是别的什么，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直观的面对死亡，当亲戚们在灵堂里哭的时候，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心里面空空的，灵魂都好像飘走了。 码完这一章的时候是将近十一点，我慢慢的缓过来了，突然就哭出来，想起之前相处的很多很多片段，眼泪就止不住…… 送走老人家的时候在路边看见桃花，满满的一树，原来春天来了啊……希望她在天上好好的，也有很多很好的花。 本来不应该在这里讲这些的，但是小朋友们请原谅我一次，我……还是想把这些讲出来。 对不起……小可爱们晚安。 第27章 心机校草 虽然舒扬同意了让朱美加入，可是尚晨还是没有感受到原本应该有的胜利快感。 他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面仰面躺在床上，心里面空空的。 这里，似乎应该还有一个东西来着，尚晨举起他的手腕，仔细凑到眼前看了看，白皙的手腕上能清晰的看见青色红色的血管，可是除了这些，上面白白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尚晨有点颓废的放下手，烦躁的翻了个身。 手腕上原来有个刺青，上面刺着一个尚晨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他用左手轻轻摩挲着右手的手腕，在记忆中翻出图案原本的样子——这里是一片玫瑰，扭曲纠缠的茎叶上长满长长的刺，中间包裹着那个人名字的缩写，很隐晦，但是熟悉尚晨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像荆棘鸟和那颗扎的千疮百孔的心似的，我看着有些瘆人。”这是之前孙浩浩抖着肩膀跟他说的。 尚晨漠然的点点头，把衣袖不着痕迹的拉下去，盖住了那片有些红肿的刺青。 这是昨天纹的，到现在现在还是有些刺痛，尚晨努努嘴，拾起放在桌角的笔，试图用做作业来分散注意力。 昨天刺的时候那个剃着寸板头的酷哥们儿跟他说，想好了再纹，这可是要留一辈子的印记，别到时候后悔，就算洗了还是会留下痕迹的。 他咬咬嘴唇，使劲儿的点了点头，纹吧，他说。 就算是这样，还是想留点儿属于那个人的东西在自己身上。尚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手机上的对话还停留在昨天，那句“我和小婷在一起了”闪着淡淡的光，刺的人眼睛发涩。 夏文柏，是他的名字。 尚晨把手机按灭了，脑子里闪现过一幕一幕的画面，像是一台老式的放音机一样，断断续续，连对话都模糊不清，可是那人的样子却越来越清楚，简直要将人折磨到极限。 尚晨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没什么感情的人，对父母也好，对身边的朋友也好。没有过多的语言，不必要的动作。 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似乎这样就不会受到伤害，不会受到父母失败婚姻的影响。 但是击垮人的从来都不是最尖利的刀剑风霜，而是最最在意的人的只言片语。 那块带着血的纸巾，尚晨处理过了，像对待珍宝一样夹在册子里面。 那是夏文柏第一次和他说话，那是尚晨第一次看见光。 从高中到大学，尚晨一直在不断的努力接近这个人，甚至开始无意识的模仿他，等到他发现的时候，自己却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太远太远，没有办法回头。 “你就是认死理儿，”同寝室的孙浩浩经常这样批评他。 “多少年了？算过来也有四年了吧？”孙浩浩拍拍他的肩膀想让他放弃，“你看他的态度，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顿了顿说：“我不是说他不好……只是，小晨，你遇上错的人了。” 错了吗？ 尚晨垂下眼帘来掰了掰手指，“可是，他对我很好，我们也在一起过一段时间……” 在一起……尚晨不知道算不算，他追上夏文柏的脚步来到了这所大学，看着前面人的背影，不断接近。 夏文柏抱过他，吻过他，他们一起在很安静的图书馆里面牵手。 最好的光阴倾注在这个人身上，为他通宵写报告，在凌冬时候因为他的一句话半夜爬起来买夜宵，为他练吉他练到十个手指头磨破出血，发着烧的时候还要咬着牙关陪他上课，因为他说的那句“不习惯没有尚晨在身边的日子”…… 习惯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爱到最后，连尚晨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这么多年以来习惯了对他好。 也想过放手，可是转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几年走过的路上，处处标记着“夏文柏”这个烙印。看得人触目惊心。 尚晨精心维持的感情不过薄如鸡卵，在现实和社会的重压下不堪重负，最终落得支离破碎的结果。 他看了那条短信很久，甚至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时候的样子和语气。 黑色的眼镜框下是双柔和的眼睛，注视着人的时候很能让人心安。 没有很多的话，连语气都是淡淡的，这个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连见面的勇气都没有，只是随手发了一条平常的短信，就结束了这段不公平到让人发指的感情。 剩他一个在原地站着，满身的伤口，满身的血流不止。 原来他不是没有感情，而是藏得深了，遇见自己以为的那个人的时候便全盘托出，最后一点点儿也不剩，只有他干枯的灵魂。 尚晨依然记得那些人对自己的嘲讽和谩骂，记得他们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记得那个下午，那样温柔的少年披着流光向自己伸出双手，柔声道“擦一擦吧。” …… “小晨，你知道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夏文柏那天抱歉似的跟他说：“我是家里面的独子，我父母也希望我能早一点儿成家立业……” 尚晨有些无力的摆摆手，抱住了他的颈脖子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那你就去吧，我…我又不是没了你不能独立生活，”尚晨努力克制住了自己颤抖的声线，狠狠的在夏文柏肩膀上咬了一口，“你要走就赶紧走…省的在我面前碍眼。” 语气很坚决，但是抱着的手臂却越锁越紧，勒的夏文柏皱了皱眉毛。 他拍了拍尚晨的胳膊以示安慰。两个人那样抱了很久，谁也没说话，沉默像洪水一样淹没了他们。 直到夏文柏把东西全部都搬出出租房到现在，尚晨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他就那样冷漠的站在门口，看着搬家公司的人进进出出，把曾经属于他们俩的美好全部清空。 就像挖掉了长在自己身上很久的一颗瘤子，尚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点儿恶心的想。 没了那木头生活倒还清净，尚晨垂下眼帘，看见了地上碎掉的一个马克杯，上面印着两个人的合照，笑着的灿烂脸庞现在看起来面目可憎。 只是有的时候会稍微有点儿孤独，当尚晨做好饭菜之后习惯性的回头朝客厅望去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原来夏文柏已经搬出去了，他再也不会在客厅看见他扶着眼镜找遥控器的身影了。 他扶着厨房的门框慢慢的蹲了下去，没有放葱的西红柿蛋花汤上面飘着白烟，一桌的佳肴在里面寂寞着。 尚晨的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心里面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了一把，从里到外揪着，生疼。 纹身的时候也很疼，但是一点儿也没有他所度过的这几年疼。 尚晨纹完回家之后拿起手机，自虐一样的回了一句“恭喜”，之后就把夏文柏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都删除了。 他并不是想让自己忘记什么，而是想让自己永远都记得，夏文柏这个人，和着这几年的荒唐，狠狠的烙在心底，直到结痂，成茧。 还有那个刺青。 . 尚晨把摩挲着的手给放下了，枕头上湿的一片。 算了……不想这些破事儿，尚晨很没滋味儿的揉了揉发酸的眼角，他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很空的一片，0911今天晚上没有来说晚安。 渐渐沉睡，梦中混沌的一片，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脸在一个人面上交替着，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样子。 尚晨艰难的想发出声音，却怎么也喊不出来，焦虑和恐慌慢慢在心头蔓延开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0911刚才处理完文件之后抬头，看见尚晨已经睡着了，于是就没有打扰他。 正准备回总部报备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他的异样。 又做恶梦了？ 0911调出尚晨梦境的内容，很熟练的冲破屏幕进入了他的梦里。 这次的梦和以往有些不同，尚晨站在一片混沌的中央，那里有人站着和他对视，吵杂的声音不断的从那看不清面貌的人嘴中涌出，空旷的回响着，让人头皮发麻。 “别，别过来，”尚晨低声喃喃着，无措的抱住了自己的头，肩膀颤抖。 “我好害怕……”他脸色苍白，“有没有人在？求你了……有没有人……” 手心一阵温热，有人悄悄牵住了他的手。 尚晨惊恐的抬头，牵着自己的那个人依旧面目模糊，被强光遮挡着的脸看不清表情，他的声音很好听，他说：“不要怕，我陪着你。” “我在呢。”那个好听的声音说，“尚晨，我以后也会一直都在的。” “握住我的手，好吗？” 尚晨有些茫然的反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这个人的声音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尚晨恍惚中想不起来，只是呆呆的看着比他高了很多的这个人，心里面无端的生出信任来。 那人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手掌很暖，很厚实，尚晨不由自主的跟去蹭了蹭他的手心。 0911顿了一下，眼前的尚晨卸去了白天的心防，有些憔悴的脸看起来让人心疼。他眸子里泛着水光，像冬天清晨时候迷蒙的雾。 小九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把手臂绕到尚晨肩膀后，一用力，将人揽进了怀里。 胸膛的那颗心脏在怦怦的跳，尚晨很乖的趴在他胸前，脸贴的很近，小九觉得那一块儿的皮肤简直要烧起来。 有些急促的呼吸，0911心里面有些东西在叫嚣着，冲破限制，让人心血沸腾。但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抱着尚晨，将人护在自己的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 “我……”他想说什么？那句话像是要脱口而出，但是0911却依旧迟迟的讲不出来。 他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心跳的很快，仿佛就快要冲出胸腔，身体有些不受意识的控制，0911机械的抚摸着尚晨的背脊，直到他完全的放松下来。 得离开这里了，0911把平静下来的尚晨安放在了安静的地方，慌着一颗心逃也似的跑出了尚晨的梦境。 . 总部里的人依旧形色匆匆，0911低着头走在他们中间，企图用这种方式演示自己内心的慌张。 大厅里那根透明的柱子还在不断的向上运输着泛着金光的小点儿，0911踩在光滑的地板上，手中拿着整理好的资料报告。 身旁一个同事走的太急，突然撞到了0911的肩膀。 他心思不在上面，一个不小心，手中的文件就散乱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同事慌张的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开始帮0911在地上捡起一页一页的资料。 0911朝他笑了笑，手指停在了一页散乱在地上的笔记上面，里面的内容让他顿了一下，指尖微颤。 “尚晨，男，二十四岁，出生于1995年十月九日，死于2019年七月三十日，坠楼身亡。” 第28章 心机校草 “怎么了？”同事把手里面整理好的资料交到0911手上的时候看见了他呆滞的表情，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额，没事，”0911讪讪的笑了一下，他接过同事递过来的资料，“就是刚刚走的急了，忘了点东西。” “嗯，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0911看了一眼同事胸前的编号，收拢了东西之后同他一道往办公厅的地方走过去。 “还行，”0911心里面沉甸甸的，刚才的悸动仿佛从未出现过那样，胸腔中的火焰被劈头盖脸的浇了一桶冰水下去，滋滋的冒着白烟，烧得他很烦躁。 1398把双手交叠在身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年头的任务越来越难了，人们心里面的欲望越多，我们就越难做。” “刚刚我终于做完了上次的任务，也算是摆脱，可得好好的休息一阵子了……” 1398还在喋喋不休的讲着话，0911的心思却早已经不在这上面，以至于后面人家跟他道别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 穿过大厅就是宏伟的办公厅，是整个总部中最重要最繁忙的地方。 白色的高拱门后是无尽的走廊，墙壁上贴满了繁复的装饰，夺目绚烂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上垂直到地面，上面闪着金色的光彩，把整个空间照亮。 再往前走几步抬头就能看见颜色鲜艳的壁画，上面记录了各种光怪陆离的东西，纠缠在一起的赤.裸人体，斑驳的色彩，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 从混沌时期开始一直到最近的卫星升空，数不胜数的壁画像是一本厚重而鲜明的历史书。 “嘿哥们儿！”一幅壁画上的马身人面对着0911打招呼，他挥舞着他的马蹄发出一声嘶鸣，“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0911只是抬眼看了一下，朝他挥了挥手，“午好。” 正中央的挂钟响亮的敲了十二下，画上的东西纷纷探出头来，互相打招呼，只是因为画框的限制让他们只能遥远的挥挥手。 离0911最近的那一幅画上的火箭开始了第五千次的发射，腾起的巨大云雾迷了他的眼睛。 走廊中随时有穿着白袍子的人穿过，他们目光急切而焦虑，手上捧着厚厚一叠的资料急急忙忙的找到两边对应的拱门里，然后快速的关上门，发出“嘭”的一声。 0911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一扇棕色木门前站定，木门中央挂着一块小小的金色牌子，上面写着“003文书部” 他推开那扇门，引入眼帘的就是成堆的纸质文件，白花花的堆在一张办公桌前，不仅桌上有，桌下也堆了好几堆，0911踮着脚尖跨过那些小山丘一样的文件，企图不弄乱这里的东西。 “来了？”文件后传来一声略沙哑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抬头扶了扶金丝眼镜，对着0911笑了笑。 这人衣服上的小牌子上标着编号——003，他坐在黑色的办公软椅上，身后是高的让人咂舌的柜子，两排高柜子放的很整齐，一眼望过去完全看不到尽头。 在这个办公室的背后是透明的玻璃墙，墙后是宏大飘渺的宇宙，一颗火红的恒星浮在一片黑暗当中，它的身边是一团灿烂的星云，瑰丽而神秘 003穿着纯白的工作服，面容清俊看不出年龄。 他坐在山一样的文件后面，几乎要与之融为一体，眸子是淡淡的金色，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耳朵后还夹了一支削好的红色铅笔，和他整体的气质比起来显得有些跳脱。 “我来送资料，”0911把小腿从两堆靠近的纸堆里面□□，艰难的伸长手臂把蓝色的文件夹递给了003。 “这次的任务还顺利吗？”003摘了眼镜放到桌面上，用手指掐了掐眉心。 “嗯，跟之前差不多吧……”0911垂下头，目光有些闪烁。 003的手指修长有力，他翻阅着那些资料，并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的异常，“尚——晨……自杀的？”他皱皱眉头，这任务难度好像有点儿大。 003抬头，刚好看见低着头一言不发的0911，他把文件放下，宽慰的给青年递了杯茶说：“怎么了？心情不好的样子。” 0911接过茶杯，四处环绕了一遍发现没有可以坐的地方，于是将身子斜斜的靠在了办公桌角，他说：“就是有点儿烦躁，不用担心。” 面前这位编号0911的青年今天没有穿制服，而是随便套了一件浅灰色的休闲服，看起来充满了居家风。 他个子极为高挑，衣服上面的扣子开了两颗，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拿着茶杯的手指节分明。 再往上是一张俊美的脸，刀削斧刻的脸部线条显得有些俊朗，是典型的浓颜，眉宇间露出些许英气，却在眼部这里一下子柔和了起来。 他的眼角稍微下垂，垂眸的时候像极了某种大型的犬类，右眼正下方有一颗小黑痣，稍卷曲的头发柔软的贴在额头上，无端的生出些少年气来。 0911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看来并不打算说话。 003看了他一眼，便也不多话，随手拿起桌上一根数据线，插到了太阳穴位置的那个小小接口上，开始录入文件。 他的眸子忽地发出诡异的光，瞳孔中蓝绿色的数据快速的闪过，不一会儿，就把厚厚的文件全部记录到主脑中了。 蓝光渐弱，003把文件夹放下来，有些惊讶道：“他的幸福值才达到35%？”他顿了顿说：“这可不像你之前的作风…还是说，这次的任务实在是很难？” 0911把刘海抄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目光下瞟，胡乱的点了点头。 尚晨早就死了的消息自己不是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吗？ 了解“被拯救者”的所有信息是每个“拯救者”接手任务前必须要做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会变得如此烦躁？ 0911所处的总部全名叫做“时空管理局总部”里面，每一个带有编号的员工都是一名“拯救者”，而所谓“被拯救者”，即指已经失去生命的人，他们心中的遗憾与怨恨变成一段脑电波，而“拯救者”要做的，就是消除遗憾，把电波转换为能源，供总部使用。 是遗憾，也是欲望。 大厅里那根透明柱子里容纳的向上飘的金色小球，便是已经化为能源的电波。 每个人的遗憾不同，所以消除遗憾，满足欲望的方式也不一样。 尚晨一辈子就爱了那么一个人，把他放在心尖儿上捧着，可惜那人一点儿也不稀罕，转头给了个微笑就把那颗心给扔泥里踩了。 他死前不后悔，就是想着没多和几个男的谈谈恋爱，一胸膛七零八落的感情就这样给糟蹋了，有些可惜。 所以总部这次给0911的任务就是让他把尚晨的心结给解开，彻底把他的意识消磨，转化成能源。 可是随着和尚晨相处的时间越久，任务做着做着就有些不对劲了，0911把茶杯放下，心里面乱糟糟的。 他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把一团打结的乱绳梳理开，就像他永远都没有办法理清楚这错综复杂如一团乱麻似的感情。 “回工作室休息休息吧，我看你状态实在是有些不好，”003的话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前者把文件竖起来，在办公桌上磕了磕，整理成整齐的样子，然后才递回给0911。 他接过来，有些恍惚的点点头，从办公厅走出去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 “工作室”是时空管理局给每一个员工配备的房间，他们在这里休息，工作，是最私密的场所。 推门而来的熟悉气息让0911的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关上门，重重的松了口气。 0911的房间不大，但是处处彰显着主人的个人爱好，进门放着一块毛茸茸的姜黄色.猫爪形状门垫，整个空间都暖和而放松的，中间一张灰色的沙发上面摆满了各种软乎的玩偶——那是很多比较熟悉的女同事送的。 他把手上的文件给放到了架子上，准备换上拖鞋的时候，房间深处突然窜出来一团白色的影子。 一只肉乎乎的白色兔子猛冲过来撞到了0911的脚踝上，红色的眼睛闪着光，嘴里叼着一片青菜叶子，三瓣的嘴翕动着，带着上面的白色胡须一抖一抖。 0911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蹲下身来把那只肉兔子给抱了起来，右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兔子柔顺的皮毛，“祖宗，过的还好吗？” 被称作“祖宗”的白兔子嫌弃的移开目光，柔软的粉红色耳朵机敏的竖起来，两只前爪腾空巴拉了两下，从0911的怀里挣脱出去。 真是有些累了，0911扶着脖子转了两圈，然后走到厅子中央，接着整个人就砸到了沙发上。 沙发特地选的特别柔软的材质，坐上去的时候0911那高大的身子简直要整个陷进去，他慰叹了一声，然后轻轻的闭上眼睛。 耳边除了祖宗细碎的嚼菜叶的清脆声音就没有其他的吵杂了，0911试着放空自己，想搞清楚自己心里面到底想的是什么，为什么这次的任务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想着想着，他的意识便开始混沌，恍惚之中，自己便踏入了一片绿油油的田野。 风很柔和，草很软，空气里面飘着淡淡的薄荷味道，天的东边挂着太阳，西边画着月亮，亮眼的银色和金色纠缠着，像融化的蜡笔一样流动。 耳边有一个旋律在响着，很熟悉，0911循着音乐想找到出处。 一路上，眼前都飘着雪花形状的点点萤火，用手拂开的时候会发出风铃一样的清脆声音。柔软的草尖儿摩擦着脚踝，有一点儿痒。 0911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声音越来越清晰，穿过柔顺如丝绸一样的蓝色瀑布，0911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尚晨抱着吉他坐在悬崖边上的大石头上，手腕一下一下的扫着吉他弦，发出好听的声音。他的嘴喃喃着，似乎在唱歌，但是0911听不清楚他在唱什么。 歌声像是隔了一层的毛玻璃，模糊的让人心痒痒。 往前走，靠近一点。 0911心里小声的说。 尚晨的眉眼低垂，是他本来的样子。 他穿着白衬衫，脸上没什么表情。很淡的五官，看着异常的柔和，有些细碎的头发垂在眼前，遮住了一点视线，却让他看起来比年龄要小一些。手很白，很瘦，拨弦的时候让人莫名的心动。 手腕处有一处刺青，0911皱了皱眉毛，那刺青很扎眼。 控制不住的走到了尚晨的面前，0911心跳的有些快，他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面前的青年仿佛听到了什么似的，尚晨拨弦的手一顿，抬起头来朝他笑了一下。 他笑得真好看，眉眼柔和的像三月潭里的一瓣桃花，温和的顺着波光流走，却留住了小九再也移不开的目光。 “小九，”尚晨笑着，把吉他放到了一边，慢慢的走上前来。 萤火飞舞，点亮了面前人璀璨的眸子，小九在他的清澈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我，”0911想说点什么，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滑动。 他看着尚晨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笑意。 “别动，”尚晨的脸距离小九只有咫尺，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胸膛上，他伸出手来温柔的摸了摸后者的脸颊，印有刺青的右手腕灵巧的绕到小九的颈脖后面，一用力，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这是小九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尚晨，他的眼睛，鼻子，还有嘴唇…… 0911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很想牵起尚晨的手吻一吻，然后拉着他的手感受自己的心跳，告诉他自己的心脏现在正在跳一支只属于尚晨的舞。 可是他不敢，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看着越来越近的尚晨，感受着两个人紧贴胸膛时候几乎要重叠在一起的心跳。 尚晨微微翘起嘴角，他用指腹摸了摸小九的嘴唇，笑着将额头相抵，亲昵的蹭着后者的鼻尖。 “我想做一件事情，”声音极低，几乎是在耳语，但0911听的很清楚。 他的笑容和呼吸都像一管麻.醉.剂，弄得0911晕乎乎的不知道今夕何夕，只能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尚晨笑意深了一点，他注视着小九的眼睛，然后轻轻的吻了上去。 …… “唔……”0911在一阵快要爆炸的心跳中醒了过来，他大口的喘着气，坐在沙发上捂着心口呼吸，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他弯下腰来撑住了头。 刚才梦里面的场景依旧清晰，真实的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那样。 0911回想起尚晨摸他脸颊时候温暖的手掌，想起他深深的笑意，想起唇瓣相贴时候带着一点点薄荷味道的那个吻…… 我喜欢尚晨？ 他慢慢的从臂弯里抬起头来。 吃饱了的祖宗从房间里跳出来，蹦到他脚边啃了一口0911的裤腿。 他摸着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的心跳，呆呆的看着墙上挂着有两个表盘的时钟，之前心里乱糟糟的情绪似乎正在一点点变的清晰，抽丝剥茧之后□□裸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时钟重重的敲了六下，0911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来。 时间要到了，他顾不得其他的东西，摸了一把祖宗之后就匆匆的走进了工作室里的一个小暗间里面，暗间里陈放着一台睡眠舱，它在黑暗里幽幽的发着蓝光。 错综复杂的数据线接到一台日夜不息的电脑上，庞大的数据流让人望而生畏，0911匆匆的检查了一下舱体底部的接口，然后就利索的躺了进去。 睡眠舱的透明顶盖慢慢的自动关闭，他闭上眼睛，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意识熟悉的开始逐渐模糊，随后又渐渐清醒。 0911回到了熟悉的控制板前面，屏幕刚刚亮起，尚晨揉了揉眼睛，用有些沙哑的嗓音说了一句，“早安，小九。”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0911一颗飘飘荡荡无所依靠的心安顿了下来。像是找到了最后的归属一样，心灵一阵战栗。 他想清楚了，他要把尚晨碎的七零八落的心给一块一块的粘好，要在里面放很多很多的爱和暖意，要拍拍上面的灰尘然后安回尚晨的胸膛里，给他一个很轻很轻的拥抱，然后告诉他，“心就这么一颗，以后好好存着……或者就放我这里吧，我好好给你捂热了。” 他要在阳光底下抱着尚晨很久很久，要用最温柔的声音对这个人说。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小天使们的鼓励和支持！ 蠢作者心里真的很暖很暖~我的小豆子们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天使！ 蠢作者经过这两天的调整已经把心态慢慢的顺回来了，接下来是就日更！（坚定的眼神） 后面的一些章节会慢慢解释这个“总部”它的一些东西，大致的纹理也会慢慢理清楚。 （小小声：小豆子们请一定耐心呀~） 然后就是小九和尚晨甜甜的日常~ 烦请多支持，多评论，我爱你们！MUA！ 第29章 心机校草 每一年的校音乐节是尹光明他们高中的传统，一年一次，通常在下学期举行，主要参加的人员就是高一和高二的学生，高三因为学习任务重，所以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按这样来算的话，尹光明和朱美就是最后一次参加这种大型的学校活动了。 去年的时候舒扬因为钢琴入选，伴唱是他们年级主任的女儿柔雪儿，今年舒扬拒绝了她的再次邀请，选择和尚晨一起组合，这件事儿传的挺远的，尚晨这几天上厕所的时候老觉着有人盯着自己看。 “小九，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我们都快成焦点了？”尚晨从卫生间里面出来，洗完手之后甩了甩，用余光瞥了一眼刚才偷偷瞟着他的那一群小姑娘。 “嗐，舒扬名气也太大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换个方法来呢。”尚晨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同桌让开的小小缝隙里挤进了自己的位置里。 他回头看了看低着头不知道在偷偷笑什么的朱美，转过头来的时候嘴角翘了翘。 舒扬答应之后，尚晨并没有把朱美也参加的事情说出来，而是遮遮掩掩，他知道透明久了的人一下子成为大众焦点的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于是索性就先隐瞒了起来。 “歌练的怎么样了？”尚晨忍不住回头小声的问了一句，朱美从沉浸的小世界里面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着光，但还是有些害羞。 她很克制的躲闪着目光，“还…行。” 朱美有点儿口吃，尚晨在这段时间和她的相处中看出来了，因为害羞而害怕与人交流而导致的口吃，让她更害怕去与人打交道，如此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尚晨眨了眨眼睛，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朱美的桌面，温柔的对她说：“没关系，慢慢来，我相信你。” 在恶性循环里面撕开一道口子，让阳光照进去，让新鲜的事物涌进来，这就是尚晨想要做的，他想要这纷扰的人世间再多匀一点儿温柔给这个女孩儿。 让她看见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让她看见前路还有希望。 帮助这个女孩儿，其实也是在拯救沉睡在那段艰难时光里面的自己。 只是尚晨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小九伸出手来温柔的碰了碰屏幕上尚晨的嘴角，脸上是化也化不开的温柔。 . 音乐教室除了平常给班级上课用以外，还可以自主申请，对于社团活动或者节目排练来说都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但是申请一般很难拿到手，尤其是像现在快要开展大型校内活动的时间，音乐教室更是炙手可热的一块香饽饽。 尚晨就不担心这一点，他哼着歌，踩着轻松的步伐朝综合楼走过去，肩上的书包带子一甩一甩的，舒扬在的话，这个排练的地方从来就不用愁。 虽说现在舒扬对他的好感度又重新跌回了及格线，但是尚晨一点儿都不担心，这样的突然增加的绝好相处机会，足够尚晨把好感度慢慢刷回来了。 尚晨正要踏进综合楼的台阶时候，脑子里忽然闪现过一个白色的身影，他皱了皱眉头，这影子有些熟悉，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温热的手掌，让人心安的声音，尚晨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闪烁着滑过的画面让他有些痛苦，他慢慢的在花坛旁边坐了下来。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0911及时的问。 尚晨摆了摆手说：“没，就是头突然有点儿晕。” 铺天盖地的白颜色，还有不断变化着的人脸，那种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恐慌让尚晨有些喘不过气来。 0911有点急了，他从仓库里用积分兑了瓶药，准备送到尚晨手边的时候，尚晨脑中突然闪现出了一张模糊不清的脸，虽然大部分的五官都被白光给遮住了，但是他清晰的记得那人抱着他的时候，右眼下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尚晨的肩膀慢慢从紧绷到放松，他缓了缓之后就从花坛上起身，梦里那个人的胸膛给了他极大的安慰，全身心依赖着那个人的感觉让尚晨有些心慌，但又忍不住的想要更加靠近。 “没事吧？”0911看他脸色逐渐恢复之后说。 “嗯，就是…有点儿低血糖。” 尚晨笑了笑之后走上了有些阴冷的综合楼楼梯，手心里突然一阵暖暖的，张开手掌，里面躺了一颗用亮黄色的糖果纸包起来的硬糖。正上方的糖果纸上印了一个小小的兔子图案，做了一个wink的表情。 尚晨扯了扯嘴角，低低的笑了一声说：“谢谢小九。” 这糖是之前同事给的，总共也就一小罐，他看着太可爱了，于是自己就没舍得吃掉，留到现在，听尚晨随口说了一句“低血糖”就毫不犹豫的献宝一样献出去。 “其他口味的也有，这一颗是柠檬的，”0911在工作台上翻翻找找，“还有草莓和哈密瓜的，但是黄色的就这一个了。” “不用了，一颗就够了。”尚晨咬着嘴唇，踢踢踏踏的上了楼。 尚晨把糖果剥开，把里面的硬糖塞进了嘴巴里，糖不酸，带着甜丝丝的味道，柠檬的果香从舌尖迸发出来，是整个口腔的战栗。 他用手指摸了摸兔子图案的糖果纸，听着0911带点小委屈的声音笑了笑，把手里的糖果纸叠了叠，夹进了书本里面。 走到四楼对角的那间音乐教室推开门，舒扬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他坐在靠窗的钢琴凳上，戴着白色的耳机，微眯起来的眼睛注视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 窗帘被风吹起来，拂过脸颊的时候有点儿痒，舒扬侧过头来避开了，目光正好与刚进门的尚晨对上。 “来得挺早的，”尚晨毫不避讳的直视着舒扬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一边把书包放到了讲台上，然后低下头来整理了一下校服。 舒扬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心里面有些不痛快。 前几天这人还拿着秘密要挟自己让朱美参加校音乐会，眨眼功夫就又笑嘻嘻的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舒扬把细长的手指放到键盘上，重重的砸了几个音。 啧…… 尚晨昨天把吉他给存放到这里来了，避免到时候拿来拿去的太麻烦。 他径直越过舒扬身旁，走到角落里面拿起了那把有些破旧的吉他。 “你那吉他也太旧了，”舒扬还是没忍住，别扭的对尚晨说，“教室里还有其他的吉他，比这把好多了。” 尚晨要直起来的腰顿了一下，他笑了笑，用指腹摩挲着琴身，他想起来某个人别别扭扭的说喜欢听他弹吉他，还偷偷溜出去捡回来，花了不少时间修理打磨。 想到这里尚晨就忍不住的露出微笑，他说：“没事儿，这把我用着顺手。” “想好要搞什么歌了吗？”毕竟答应了人家，虽然说心里面不爽，但是基本上的合作还是要用心磨合，到时候拿出来的成绩才好看，舒扬从来都是这么识时务。 尚晨小心的坐在了桌子上，把怀里的吉他往上送了送，调整到一个比较合适的角度，他说：“还没有，要等朱美过来，她还没告诉我名字。” 舒扬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重新把耳机戴回去，将声音调大了一点儿。 尚晨没有在意他的动作，只是手指无意识的一下一下扫着弦，心里面还在琢磨那个模糊不清的脸，还有那颗看着还挺可爱的小黑痣。 门再次被推开，朱美大汗淋漓的跑进来，她双手抱着她脏兮兮的粉红色书包，进来的时候轻轻的把门带上了。 “来了？”尚晨停止了思考，笑了笑之后把手上的吉他放到一边，然后把朱美带到钢琴跟前。 “我，值日，”朱美努力的克制自己的喘气声，想要把话给说全了，“就……晚了。” 尚晨皱皱眉头，今天明明就不是她值日，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帮她把书包放了下来，温和的说：“没事儿，我们也刚到不久。” 舒扬把耳机一摘，转过来满脸敌意，“这么浪费时间，你以为我像你这么闲得慌啊？” 尚晨看了他一眼，这小孩儿平时在人家面前一副文质彬彬的三好学生样子，怎么一见到自己熟悉的人就变成了这样，他努努嘴，走过去拍了拍舒扬的肩膀，示意他少说一点。 舒扬把嘴巴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勉强的放缓了些态度，“行了，快点把那破歌给定下来，我们好练。” 朱美捏着衣角的手紧了又紧，尚晨蹲下一点儿平视着她的眼睛，“没事儿的，这里只有你熟悉的人在这里，大胆的唱出来就好了。” 女孩儿漆黑的眼眸里装着胆怯与希望，尚晨心头一动，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When I am down and, oh my soul so weary When troubles come and my heart burdened be……” 她闭着眼睛，睫毛轻颤，微微扬头来露出修长的颈脖。声音清脆而干净，却充满了力量和生机，这个女孩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蓬勃着，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生长。 尚晨觉得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发芽，被这歌声给催长起来，破除心里面那层隔阂，无我无他的飘扬。 “You raise me up,so I can stand the mountains You raise me up,to walk on the stormy seas I am strong, when I am on your shoulders……” 舒扬的眼睛从刚开始的不屑到慢慢瞪大，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他张了张嘴，到最后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朱美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唱出了最后一句带着颤音的歌词，“You raise me up to more that I can be.” 教室里很静，朱美唱完之后就陷入了一阵沉默，风从窗户边吹进来，带着春暖花开的气息，隔壁不知道谁吹的哨笛悠长而绵延。 朱美从刚刚的清唱中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低头又揪住了自己的衣服角，紧张的等待着另外两个人的评价。 尚晨轻轻笑出了声，突兀的掌声响起来，他拍了拍掌，慢慢的走到朱美身边，眼中饱含着笑意，他说：“唱的太好了，小丫头。” 虽然有些单词的发音还是需要纠正，但是对于现在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尚晨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我觉得我们这次音乐节有夺冠的可能。” 语气太坚定了，朱美诧异而含羞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小小声的问：“是吗？” “是呀，”他笑了从旁边拿起自己的吉他，走到舒扬边上的时候故意撞了撞后者的肩膀，戏谑似的说：“副班，你说是不是？” 舒扬显然还沉浸在刚刚歌声给他带来的巨大震撼里面，明明自己和面前这个脏兮兮的女孩朝夕相处，可是为什么，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对她一点儿也不了解，不论是从外在还是内里。 舒扬缓了一会儿，直到尚晨用吉他开始弹出第一个音符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侧过头去避开了朱美带着希冀的目光，别扭而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还行吧……”舒扬努努嘴，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胡乱的弹了一串音阶，钢琴发出的巨大响声盖住了他后面的话，“…还挺好听的。” 朱美没听见后面的话，但是舒扬的一句“还行吧”就已经让她雀跃不已了，这是自己从小仰望到大的表哥第一次肯定自己，这种心情让她极为振奋，甚至连她僵硬的脸上露出了很久违的笑意。 确定了歌曲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好办了，钢琴负责主调，吉他伴奏，最后加上人声，作品基本上就搞定了，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得练习，不断的磨合。 尚晨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和熟悉的同学一起，专心致志的向着一个目的去努力了，他看着低垂着眉眼认真纠正发音错误的女孩，还有旁边带点儿小别扭，但是依旧耐心的少年，不由得低头笑了笑。 随手拨动的弦微微颤动，像极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时候敏感而悸动的心，虽然如此，却总能因为一点儿小小的力量而凝聚在一起，奏出美妙的旋律。 永远年轻，永远向上，永远澎湃的发着光。 也许，带着一点点误解而酸甜的时光才能够成为青春吧。 尚晨抿抿嘴，低下头来继续把面前的谱子弹奏出来，心里柔软的像这个草长莺飞的春天。 “走吧，练累了，我请你喝奶茶去？”尚晨把书包甩回肩膀上，看着舒扬准备要出门的背影发出邀请。 朱美因为有些急事就先回了家，剩下他们两个留下来锁门。 舒扬的背脊一下子挺直了，他顿了顿，然后转过身来，瞥了一眼斜靠在门框上的男生。 男生的眼睛不大，但是很有神，柔和的五官让人看着很舒服。清爽的短发和利落的校服彰显出青春的气息，他笑着，表情狡黠的可爱。 舒扬内心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行吧，走，我用自行车载你。” 作者有话要说：歌曲—《You raise me up》 第30章 心机校草 天空快暗下来了，远处的那边逐渐被暖黄色和橙色一点一点的填满，太阳藏得很浅，一抬头就能看见它涨红了的脸。 耳边风声猎猎，尚晨额前的碎发被吹起来，他的两只脚晃荡着，运动鞋尖尖上的白颜色磨损了一点，他就盯着那个灰色的点看。 舒扬在前面骑着车，绷着的背影看起来就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 “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奇怪的，”有些突兀的发言，舒扬调整了一下坐姿有点别扭的说。 “嗯？”尚晨从刚才短暂的发呆中回过神来，仰着头歪了一下。 “……为什么，会和朱美那种人玩到一起？”舒扬咬了咬嘴唇，补充道：“班上都没有人和她一起，老师也讨厌她。”声音越来越小，本来这个时候，舒扬不应该问起这件事情来的，但是他还是没有忍住。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阵之，舒扬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正要开口解释一下的时候尚晨说话了。 “你有没有想过她变成这样的原因呢？”尚晨说。 花坛边上的迎春花已经开始有点点的金色了，舒扬在红绿灯前面停了下来，他捏了一把刹车闸，然后右脚点了点地，把自行车给停了下来。 尚晨从后座上跳下来，站到舒扬旁边，和他平静的对视着。 “我…”舒扬往旁边瞥了一眼，然后迅速的挪开目光，“她从小就这样，我怎么会知道？” 尚晨的嘴角翘了起来，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她自己不爱说话是一部分原因，但是更多的是她身边的环境，接触的人。” “其实你只要耐心的接触她，多和她说说话，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尚晨拍了拍舒扬的自行车把手，“只是你心里面不愿意去看到而已。” 舒扬微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切……” 尚晨轻轻笑出了声，“真不可爱。”他说。 绿灯亮了起来，舒扬抬抬下巴，示意尚晨上车，然后猛的往前一蹬，自行车划出去了一大段距离，这样骑起来似乎更省力一点儿。 尚晨点了点眉心的位置，“小九，在吗？” “嗯，在呢，”0911放下手里面的资料，“怎么了？” “没，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我有点儿累了。”尚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仰着头看慢慢暗下来的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九的声音像是能够抚慰心灵一样，尚晨发现自己越来越害怕没有人在身边的时候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尚晨想。 街上的车来来往往，穿过居民区的时候听见一声很熟悉的口音，大概是在叫哪一家的孩子回来吃晚饭。 这世间的美好琳琅满目，但自己的一生却有些乏善可陈。 可能是因为尚晨曾经也是这样的人，才会更加懂得朱美的痛苦吧，也想要去帮助她，不自觉的接近她，把温柔分一点给她。 尚晨自嘲一般的笑笑，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样迫切的想达成一个愿望。 颈脖子那里温温热热的，一阵酥麻，尚晨不禁眯起了眼睛，肩膀往上耸了耸。 “别动，”0911小声的说：“我帮你按一下。” 尚晨勾起嘴角，双手托着腮，任由小九在他肩上手法娴熟的按摩。 手指虽然是看不见的数据流，但是触感却是真实的，0911抚摸着尚晨那一小片细腻的皮肤，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烫。 “嘶……”大概是按到痛处了，尚晨没忍住，发了声。 “怎么了？” “对不起！” 舒扬和0911同时说话，尚晨愣了一下，“没……你继续。” 舒扬侧了一半的头又转回去，0911在脑子里小声的说话，“是按疼了吗？我没怎么使劲儿吧……” 尚晨发现小九最近越来越可爱了，他眯了眯眼睛，抿着嘴说：“对，疼死我了，疼得我需要一张美食卡补偿才可以缓过来。” 0911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尚晨以为他又炸毛了，赶紧解释说：“不是不是，其实……” “仓库里面就剩两张了，我先给你，不用经验值。”0911直接去仓库把最后的存货给拿了出来，想都没想就对尚晨说。 尚晨愣了几秒钟，笑起来说：“那我就先收下了，你刚才按的很好，真的不重，很舒服。” 既然是系统自己给的，那不要白不要，推脱开的话倒是显得有些矫情了。 小九很罕见的没有批评他不守原则，只是在他讲完话之后继续给他按摩。 “你们系统都自带这种服务功能的吗？”尚晨挺着背脊对0911说：“嗯…对，就是那里，嗯，啊…嗯，舒服。” 0911突然跟碰到了火似的，刷的一下松开了尚晨的肩膀。 “怎么了？”肩膀上的温热突然消失，尚晨有些不解的问，“是累了吗？…那就不用按了。辛苦小九了。” 0911脸上红的跟今天的火烧云一样，他收回来的手还有点微微颤抖，“你…你别这样…\"嗯\"了。” “……有伤风化。”0911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他放在操纵台底下的脚垫了掂，别别扭扭的说。 “噗……”尚晨噗呲一下笑出来，“我又没外放，只是在脑子里想的，”他顿了顿说：“只有小九一个人能听见，伤了谁的风化？” 见0911没有回答，尚晨更大胆了，把一个“啊”字念了个百转千回，气的0911直接切断了听觉，自己站起来在操纵台前面跳脚。 要不是不想让0654知道，他现在简直想在总部开个求助——实在是承受不住自己喜欢的人的撩拨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 因为喝了冰可乐的缘故，所以回到家的时候连晚饭都没有怎么吃，有点儿胀肚。 童敏丽微笑着按了按尚晨的头顶，“又背着妈妈吃了什么好吃的呢？” “喝了点儿可乐，”尚晨回过去一个微笑，拎着自己的书包回了房间，关门的时候探出头来补了一句，“今天的饭菜依旧很好吃。” 童敏丽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这段时间小尹真的变了很多，从一开始的不爱说话，到现在越来越开朗，还能体谅自己的心情了，大概是孩子终于长大懂事了吧。 童敏丽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充满活力的对着尚晨飞了个吻。 关上房间的门之后尚晨重重的摔在了床上，很久没有这样累过了，特别是指尖的地方，今天练吉他的时候手指不小心划了一下，虽然没出血，但是到现在还是有点儿痛。 刚回到家的时候就先洗完了澡，换上的衣服是才在楼顶上收下来的，晒了一天的太阳，穿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暖乎乎的。 尚晨拎着衣领子把头埋下去深深吸了口气，他很喜欢这种衣服上的洗衣粉的味道，特别是混合着烘焙之后的太阳清香，猛吸一口的时候鼻子痒痒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尹光明的睡衣是一套的，颜色呈暗黄色，材质很软，上面覆盖着很保暖的细小绒毛，有点儿宽松，尚晨穿上去的时候就像一只可爱的猫咪。 这套睡衣居然还带了根尾巴！ 0911坐在控制板前面深深的吸了口气，不能想，越想越控制不住自己。他拿起手边的操作准则，开始强迫自己心如止水起来。 尚晨并没有做作业的想法，他侧了个身就翻上了床，拿过一边毛茸茸的小毯子盖在身上。现在还有点儿早，睡不着。 于是他盯着天花板上的亮灯发呆。 “小九，你跟我讲讲你的事情吧。”尚晨眨了眨看得有点酸的眼睛，索性闭上了，“我有点无聊。” 0911停下了念经的叨叨声，清了清嗓子说：“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尚晨依旧闭着眼，然后摸索着把灯关上了，在一片黑暗中和0911交流着说：“我就是想多了解了解你，毕竟以后要相处的时间还挺长的。” 0911点点头，开始搜刮自己脑子里关于总部和同事的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总部的事情还是不宜和尚晨多说，他现在还以为完成任务之后就能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了，所以还是先不跟他说吧。 0911顿了顿，“我在工作室里面养了一只兔子，叫\"祖宗\"，是白色的。” 尚晨闭着眼睛笑了起来，“嗯，你继续说。” “它喜欢吃菜叶子，但是一点都不喜欢胡萝卜，”周围很静，0911用很温和的语气说话，听起来就像是在给小朋友讲睡前童话一样。 他说：“这只兔子是003送给我的，”他停了一下说：“是他之前在另一个芥子世界里面抱回来的。” “祖宗一点都不粘人，”0911讲到自己的兔子的时候，嘴角就会若有若无的挂上一点点的笑意，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它不喜欢我抱它，祖宗是只很酷的兔子。”0911翻出了之前在空闲时候在工作室里面拍的照片，他说：“喏，就是这只。” 尚晨放空的黑漆漆的脑海里浮出一张图片，他仔细的看了看。 照片上面是一只肉乎乎的兔子，胖的几乎要看不见眼睛，表情很慵懒，不屑于看人的样子，一张三瓣嘴正嚼着青色的菜叶，近乎透明的胡须横在嘴边，看起来的确很酷。 尚晨注意到这只兔子还戴了个三角形的红色波点围兜，他忍不住翘起嘴角，“很可爱的兔子。” 0911听了尚晨的夸奖，有点小骄傲起来，他压着声音说：“我不在的时候就拜托0654去喂它，搞的祖宗跟他熟悉了不少，最近连看都不怎么看我了。” 尚晨温柔的笑起来，没说话，静静的听小九讲下去。 0911和他讲了之前0654开发新产品的时候差点炸了实验室的事情，讲总部开会之后所有的员工都能分到一杯蓝色的饮料，口感很清新，但是不怎么好喝，讲自己每一年都被评为最佳员工，成绩好的不行…… 讲着讲着，尚晨就渐渐的睡了过去，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嗯”一声附和一下，之后就没了声，只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 0911轻轻的把尚晨的梦境调了出来，发现屏幕上漆黑一片。 他笑了一下，然后关掉了控制板，看来今天尚晨能睡个好觉。 空荡荡的控制室里面有点孤独，0911一般在做任务的时候都不睡觉，宿主休息的时候他都尽量的把文件整理好，准备明天的工作。 但是今天他有点舍不得了，0911把视角切出来，静静的看着离自己很近的尚晨的脸。 尚晨睡觉的时候很乖，手脚不会乱动，也不会说梦话，就那么静静的躺着。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总是很疲惫，0911用手指摸了摸他微微皱起来的眉头，想要抚平上面的小皱皱。 尚晨的睫毛很长，随着呼吸轻轻的抖动，落到脸颊上形成一片扇形的阴影，小九抿了抿嘴，目光从眼睛落到嘴唇。 蓝绿色的数据流突然像波浪一样涌来，尚晨渐渐的被光芒包围。 光亮减弱，他身边就多躺了一个人。 0911侧躺在尚晨旁边，呼吸都是不稳的，他很轻很轻的叫了一声尚晨的名字，发现面前的人没有反应之后才默默的舒了口气。 他没盖被子，只是躺在被面上静静的看着尚晨，听他的呼吸，周围的空气被美好渐渐的填满。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微妙的感觉，心里面装着那个人，分量就要比以往重了不少，无需多言，只要看着他的时候，万物都好像被涂上颜色，心里面就能春暖花开。 再黑暗的时光里面，总能一眼就找到那个满身色彩的人。 0911闭上了眼睛，他撑着手把自己挪过去。 一点点的靠近那个人，直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耳鬓厮磨，小九伸了伸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我就抱一小会儿，尚晨不知道的。 0911半眯着眼看着面前人的脸，心里面软乎乎的，像是被包裹在了一片晒过太阳的云朵里面，越陷越深，却不想自拔。他不知道怎么的，凑过去亲了亲尚晨的鼻尖。 只是很轻的一下，蜻蜓点水一样就松开了，0911努力控制住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有点不好意思再看尚晨的脸，于是就闭上了，脸上羞红的一片。 夜很轻，风很静，遮住月亮的云朵被悄悄的吹开，月光就从窗口上跌下来，碎了满屋。 尚晨在一片黑暗里面静静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觉很浅，所以身边一有人的时候他就醒了，刚要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把藏在那里的水果刀拿出来的时候，身旁躺着的这个人就轻轻的吻了他一下。 尚晨僵住了，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的时候，那个人却不动了。 尚晨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借着月光想看清楚这个莫名躺到自己身边的人。 腰上被一只温软的手臂给揽住了，他不敢动，怕惊醒这个明显比自己高大的人。 这人长得很俊，鼻梁高挺眼窝深邃，样子看起来很年轻。 尚晨摸着刀的手还是没放下，他保持着平稳的呼吸，在脑子里喊小九的时候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看来得自己上了，尚晨深吸了一口气，把刀慢慢的抽出来，眼看着就要刺向身旁这个人的时候，月光突然亮起来，照亮了这个人右眼下的一颗小小的黑痣。 像一小滴眼泪一样，尚晨莫名其妙的想，手里的刀渐渐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来人啊！杀老攻啦！ 第31章 心机校草 这个痣……尚晨的呼吸有点儿急促。 是今天在花坛边上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的那一张脸，他把水果刀慢慢的塞回了枕头底下。 尚晨有点儿疑惑了，面前的这个人明明长得极为陌生，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感受到了一阵一阵莫名而来的熟悉感，那种想要依靠在这个人身边的感觉，让尚晨心里面有些发堵。 环绕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温暖而有力，尚晨慢慢的躺回了床上，调整了睡姿。 这个青年的五官很硬朗，长得让人有一种安全感，闭上眼睛的时候看起来像是某种陷入沉睡的大狗狗，头发带一点点自然卷，摸起来的时候应该很柔软吧。 尚晨很快平稳下来，呼吸也逐渐趋于正常。 他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的睡颜，心里面升起来一点难以言喻的柔软，那道不可逾越的防备慢慢的塌了一小角，暖意就软绵绵的淌下来。 他们仿佛从来都不曾认识，但是又似乎已经相识很久了。 尚晨等了等，发现他真的再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之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真是有点儿可笑了，尚晨再黑暗里面慢慢的翘起了嘴角，他想，自己已经寂寞到要在陌生人身上索取温暖的程度了吗？ 呼吸均匀的喷洒到他脸上，漾起痒痒的温暖，尚晨认命般偷偷叹了口气，反正他也不干什么，自己也很久没有这样被人像珍宝一样揽在某一个人的怀中了。 算了……就让他抱一晚上吧……尚晨昏昏沉沉的进入了睡梦中。 黎明升起之前，在天空还是一片灰蒙蒙的时候，0911就醒来了。 他揉了揉自己睡的有些乱的头发，有点懊悔的想，昨天大意了，说好的就搂一下下，自己居然毫无防备的就睡着了。 还好醒的早，他小心翼翼的松开拦着尚晨的右手，又细细的用目光临摹了一边尚晨的五官，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要是能一直这样看着他该会有多幸福…… 0911情不自禁的凑过去吻了吻尚晨的额头，然后变换回数据流，极轻极缓的重新回到了控制室中。 . 离校音乐节就剩三天的时间了，尚晨有些焦躁，倒不是因为当众表演的原因，在原来的世界里面他早就习惯了大家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他，这种表演性质的观看当然不是什么问题。 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虽然他们三个的配合逐渐磨合出了默契，但是朱美仍然没有办法在很多人面前自信的唱出来。 除了在他们两个男生面前唱过，就连请音乐老师过来指导的时候朱美也不能完整的唱出来那首歌，声音还打着颤。 “现在怎么办？”舒扬一拳锤在了钢琴上，发出“嗡”的一声噪音，吓得站在旁边的朱美哆嗦了一下。 舒扬把目光转移到他表妹身上，他有些气急败坏的说：“你不是在我们面前都能唱好吗？怎么就不能在别人面前唱了？！”他气的顿了一下，胡乱指责说：“我看你就是作的，假装不能唱！” “你难道要看着我们两个星期以来的成果全部白费吗？”舒扬皱起眉头来，清秀的脸上因为表情的原因变得有些扭曲。 朱美扯着衣角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她躲在教室的最角落里面，肩膀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似的。 尚晨坐在第一排的桌子上用力掐了掐眉心，他跳下来，走到舒扬身边重重的按了按他的肩膀，“现在生气有什么用吗？你少说两句。” 舒扬撇撇嘴，赌气似的转过去不说话了，戴上自己的耳机把头转向窗外，背影看上去僵硬又执拗。 尚晨叹了口气，走过去摸了摸朱美的头，他很轻的说：“别怕，要是你上不了台的话，我也在底下陪着你。” 本来想着能借这次校音乐节的机会让朱美在同学面前重新树立起自信来，但是离成功就差一两步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要是实在不行的话，那就放弃吧，尚晨想着，硬逼着人家上台的话，那这种做法和之前欺负她的那些同学有什么两样…… 朱美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愁容满面的尚晨，她有些慌了，“不是，我，你……你要去，你和…舒扬一起去。” 尚晨苦笑了一下，他温和的看着面前这个矮个子的小女孩说：“干嘛？我们俩上台给他们弹伴奏啊。” 朱美涨红了脸，他扯了扯尚晨的衣角，轻轻的摇了摇头。 尚晨说：“没关系，这次的表演你就是主角，主角不来了，我和舒扬去了也没劲。” “谁说没劲了？”舒扬一脸不耐烦的摘下耳机走过来，他看了看尚晨，又看了看恨不得把头埋到胸前的朱美，无奈的按了按后者的头。 没了你我和尚晨还能弹其他的曲子，他本来想这样说的，但是舒扬看着朱美单薄的肩膀，还有低下头来时候被阳光照成金色的碎发时候，他改变了注意。 “我说，”舒扬见朱美一定要低着头，不肯和他对视，于是无奈的蹲了下来，在她身前仰头去看朱美的脸。 “你为什么害怕在人很多的地方唱啊，明明唱的很好。” 语气是难得一见的温柔，尚晨在旁边抱着胸，挑了挑眉。 “……我，怕看见他们，的眼睛。”朱美被蹲下来的舒扬吓到了，往后一跌，差一点儿摔跤。 “小心，”尚晨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胳膊，朱美的目光猝不及防的和慢慢直起身来的舒扬对上。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里面充满的朝气和骄傲的自信，那是一双谁也无法拒绝的眼睛。 舒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摸了摸下巴。 与其说是害怕看见其他人的眼睛，不如说是朱美害怕看见那些人眼中的惊讶，戏谑，嘲笑……一切可说不可说的情绪。 所以她习惯了低着头，像一只刺猬一样，把自己封闭起来，躲避了伤害的同时也避开了很多的美好。 “嗯，我知道了。”舒扬的眼睛一亮，他快步走到讲台附近，然后弯下腰来在抽屉里面找出一把剪刀，又在钢琴上把盖在琴面上的防尘布给抽了下来。 “拿着，”舒扬把布的一边扯住了，用眼神示意尚晨把另一边揪住。 “？”尚晨虽然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是还是乖乖配合着他。 舒扬利索的用剪刀剪出了一条大约三指宽的布条，然后把剪刀重重的放到了讲台前，“来，头靠过来。” 朱美不知所以，懵懵的走了过去。 舒扬把手里面的布条往朱美眼前一绕，然后仔细的在她后脑勺上打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看不见了不就不会怕了吗？”舒扬带着点笑意说。 朱美的身体很明显的僵了一下，眼睛被突然蒙住，她还有些迷茫。 舒扬的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尾调是往上扬的，很好听。靠的有些近，舒扬说话的时候胸膛发出些“嗡嗡”的震动，朱美一瞬间有点恍惚。 这个从小就把她当空气的表哥，今天居然安慰了自己，虽然说话还是以前的那样没好气，但是舒扬还是帮着自己解决问题。朱美心里面胀胀的，特别知足。 她的眼眶有点酸，但是因为蒙住了眼睛的原因，所以没有人看得出来，朱美小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布条上湿乎乎的一片。 尚晨微微勾起了一边的嘴角，他似笑非笑的看了舒扬一眼，然后走过去拍拍朱美的肩膀，帮她把刚才舒扬系得有些粗糙的布条调整了一下。 “别怕，我们俩都会在你身边的。” “谁在她身边啊，真的是。”舒扬往后退了两步，嘟嘟囔囔的说，眼睛余光还不断的往这边瞟过来。 尚晨噗呲一下笑出声来，他走过去用手指戳了戳舒扬有些气鼓鼓的脸，“太不诚实了吧你。” 初春的阳光还有些稀薄，懒懒的照在少年的脸上，照亮了他脸蛋上那些细小的绒毛，显得毛茸茸的，眼睛里面含着笑意，清澈而明朗。 空气中的尘埃飘飘浮浮，舒扬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舒扬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凑过去轻轻的在尚晨嘴角上亲了一下。 “！”尚晨猛地往后跳了一步，扶着讲台勉强的站稳了，他瞪大了眼睛，往后看了看，朱美还蒙着布条在适应这个新的视角，完全看不到眼前的事情。 你亲我干嘛？尚晨慢慢冷静下来，对着面前表情特别嘚瑟的舒扬做了个口型道。 舒扬没回答，只是歪着嘴耸了耸肩，看不惯你咯。 尚晨无奈的叹了口气，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虽然只是很轻的一个吻，甚至连碰没碰到脸颊都不知道，因为尚晨反应很快的躲开了，但是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还是把尚晨吓了一跳。 “走了走了，明天最后再来音乐室里面练一遍，后天就上台啦！”舒扬走到钢琴前面从凳子上拿起了自己的书包背上，然后把两只手枕到脑后，一摇一摆的从尚晨面前走了过去。 朱美听到舒扬说这话之后，连忙摘了眼前的布条，拿起自己的东西跟在了舒扬身后。 尚晨朝天翻了个白眼，看了看被舒扬剪的稀巴烂的防尘布，心里面有点儿堵。他走过去把防尘布塞到了讲台最底下的那个缝隙里面。祈祷不要那么快被人发现吧，尚晨很无奈的想。 “他亲到你了吗？”脑子里传来0911突兀的声音，尚晨拿琴包的手一顿。 虽然说小九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但是尚晨还是从这句话里面听出来了点严肃的味道，他心里面一颤。 “应该没有吧，”尚晨讪讪的笑了笑说：“我躲的可快了。” 平白无故的，心里怎么会出现这种酸酸的内疚感？又没干什么对不起小九的坏事。 尚晨抖抖肩，安慰自己是想的太多。 . 从有些阴冷的综合楼里面走出来，眼前豁然开朗。 舒扬心里面突然就乐的不行，连出门的时候迎面吹来的风都是清新的，他踢踏着脚步从花坛后面绕出来，准备到停车棚里面推自己的自行车。 朱美在他后面安安静静的跟着，低头走路的时候嘴角挂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微笑。 挺傻的，他笑了笑，想起来刚刚尚晨在躲开的时候那个有些呆的眼神。 还……蛮可爱的。舒扬在原地顿了一下，心情颇好的吹了声口哨。 “小心！”和综合楼中间只夹了一条过道的教学楼那边发出一声惊呼，舒扬连头都还没来的及抬就被劈头盖脸的浇了满身的水。 “我的天哪！”三楼正在打扫卫生的高一男生惊慌失措的从窗台上探出头来，看见舒扬的脸之后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着急忙慌的从楼上跑下来。 朱美虽然跟在舒扬身后，但是两人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所以水只是溅了几滴在她衣服上，人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对不起对不起！”从楼上跑下来的那个男生手里的抹布都还没来得及放下，他在舒扬面前一通喘，“我明明把桶放到边上了……我，我不知道它怎么会突然倒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男生嘴上说着道歉，身子还不停的在向舒扬鞠着躬，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舒扬不好意思发作，只能脸色难看的摆了摆手。 “下次注意。”他勉强扯出来一个微笑，拖着满身的水一步一步继续朝停车棚走过去。 艹！ 身上全都湿透了，头发也脏了。舒扬愤愤的把刘海抄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倒霉大发了今天。 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舒扬冷着脸骑上了自行车。 . 等最后一扇窗户也关好了，尚晨就把窗帘给绑了起来，顺便吹了一下窗台上积下来的灰。 环绕四周之后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归置整齐了，尚晨满意的点点头，准备关上音乐教室的门的时候小九突然出了声。 “别走。”他的声音还有点颤抖，像是刚刚跑过步，气喘吁吁的。 “怎么了？”尚晨放在把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他说：“小九，你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奇怪？” “……”0911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换了种带点撒娇的声音对尚晨说：“再给我弹一首歌吧，就一首，之前你在奶茶店弹的那首。” “怎么突然要听歌？”尚晨小小的皱了一下眉头，虽然有点惊讶，但是他还是把琴包从肩上取了下来，在第一排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上去，抱着吉他笑了笑。 现在让你出去不就能看见那小兔崽子的可怜样子了吗？鬼知道他会不会再对你动手动脚的。0911很不道德的想。 “我就是想听了，”小九的声音变得软糯糯的，听的人心里发颤，“你不是说过以后弹琴都是给我听的吗？” 今天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尚晨无奈的咬了咬嘴唇，手腕翻动，扫出了第一个音。 时间已经有点儿晚了，音乐教室里就剩了尚晨一个人。他抱着吉他缓缓的扫弦，如水的旋律倾泄出来，和着晚风，浪漫而落拓。 音符像柔软的春水，很轻，很缓的流到了某个人雀跃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从前的小九已经不复存在了！ 现在你们看到的是——小.钮钴禄.九！ 第32章 心机校草 顾及到尚晨还要刷取舒扬好感度的任务再加上音乐节的事情，所以0911只是泼了他一盆水，而没有继续做更过分的事情。 当他看见舒扬凑近的那一瞬间的时候，整个人的心都跟着“咯噔”了一下。 他二十一岁的时光里面，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产生了这么强大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0911不知道是该高兴遇见了尚晨还是该后悔见到他。 但是起码现在，他想要再多和尚晨呆一会儿，想更靠近他，想把他从黑暗里面拉出来。 尚晨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 嘈杂的人声把0911从沉思当中拉回来，自从那天之后，0911发现自己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工作效率也直线下滑。 果然，恋爱让人变得愚蠢这件事情是真的。 把视角切回去，屏幕前是一片整整齐齐的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坐在空旷的体育场上，为台上的选手们叫好。 尚晨在后台站了一会儿，看了看前面排队的选手，估摸了还有五个左右，于是把手上的吉他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空出手来合掌搓了搓。 “紧张吗？”0911说。 “还行，不是特别紧张。”尚晨喘着气往四处跳了跳，还跺了跺脚，“现在有一点儿，等会儿到台上就不紧张了。” 0911轻轻的笑了一声，他说：“要我到时候帮你屏蔽下面的观众吗？” 尚晨走回了舒扬那边，仔细的考略了几秒钟之后说：“这个功能给朱美用吗？”他顿了顿，“我怕她还是会怕。” “不行。”0911很直接的拒绝了，“附加的功能只能够用在玩家身上，NPC没有办法共用。” “她不是NPC，”尚晨皱了皱眉毛，对这个说法有点儿不太满意，他走过去拍了拍朱美的肩膀，对小九说：“在这个世界里面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爱唱歌的小丫头。” “NPC这种说法…有点冷血。”尚晨的眼神暗淡了下来，不过他很快的调整过来，“小九你等会儿就好好看着我们的表演吧。” 朱美眼睛上蒙了一条粉红色的轻纱布，上面还点缀了几颗小的金色星星，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显得璀璨夺目。 “？”朱美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刚刚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怕，”尚晨弯下腰来跟他说话，因为现场的音效太大声，他不得不说话的时候凑的很近，“你就当底下的人都是……hello kitty.”他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女孩子们可能会喜欢的角色，讪讪的笑了一下。 朱美的嘴角很小弧度的弯了一下，然后又很快的放下。 今天她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无袖小礼服，腰上系了一根鎏金的腰带，裙面上全是工艺复杂的刺绣花纹，转身的时候裙摆能撑起一个小小的罩，像是一朵倒过来的郁金香。 这礼服是舒扬求了学校服装店的老板很久才给借过来的，穿上之后效果不出意料的很好。 “你今天很漂亮，要自信一点儿。”尚晨本来想摸摸朱美的头，但是看着她精心扎的头发也就没舍得下手，只是按了按她的肩膀。 舞台的灯光绚烂，照亮了眼前这个小女孩儿的脸，她抿了抿嘴角，轻轻的点头。 头上那个脏兮兮的蝴蝶结她给洗过了，依旧夹在侧边，她说这是她的勇气。 “拿不到奖也没关系，你不要紧张，”尚晨的声音很柔，像是一股暖流一样抚慰了女孩儿有些焦躁的情绪。 舒扬背对着他们在探头看台上人的表演，一回头见看见尚晨弯着腰在对朱美说话，两个人凑得近极了。 他撇撇嘴，快步走了过去。 “什么拿不到奖？”舒扬脸色不悦的拉了一把尚晨的胳膊，把他拽起来，“有你表哥在这儿还愁拿不到奖？” “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唱，别给我丢脸就行。”舒扬平常不是不会说好听的安慰人的话，只是放到朱美身上就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别扭，于是他只好用这种没好气的口气让她放宽心。 尚晨在旁边噗呲一下笑出声来，他看了一眼表情不怎么明媚的舒扬，转身去把自己的吉他给拿上了。 “小九，一会儿帮我控个场，”尚晨看着观众席上黑压压的人，勾了勾嘴角说：“就用一张\"缄默卡\"，从我经验值里面扣。” “嗯，”0911很快从仓库里面翻出道具，“其他的，比如美颜卡要用吗？” “不用，”尚晨挑挑眉说：“他们只要闭嘴听着就行了。” . 聚光灯刷的一声打到了舒扬身上，他穿着一身的黑色西装，领口熨的齐整，头发也一丝不苟的往后梳，光线勾勒出他优越的下颌线，近乎完美的侧脸让人怦然心动。 尚晨站在舞台另一边的暗处，他和舒扬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 钢琴声响起，流淌着的音符冲破黑暗，在少年的指尖下一点一点倾泻而出，他低眉的样子饱含深情，仿佛下一秒钟就有人会溺毙在这温柔里面。 琴声乍停，又一束柔和的光线亮起，倾注在了尚晨的身上，他手腕轻轻翻动，扫出了第一个和弦。 舒扬会心一笑，和着吉他的声音轻轻缓缓的弹奏着，仿佛他们从来就是一个整体。 观众席上的人都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氛围渲染的恰到好处，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台上。 尚晨眉眼柔和，认真而专注的眼神是其他人从来没有看过的。 0911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 舞台骤亮，照亮了舞台中央坐在银白色高脚凳上的朱美，尚晨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When I am down and, oh my soul so weary……” 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是依然不能掩盖女孩声线里的清澈和希望。 尚晨微微笑了一下，他看了舒扬一眼，发现他也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You raise me up,so I can stand the mountains ” 朱美觉得心里面有个东西在叫嚣着，她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如烟的粉色，模糊的人影横在面前，面目不清。 灯光在闪烁，场地里很安静，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那是一种很强的希冀和光芒，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曲调越来越高昂，尚晨按着吉他弦的手指有点生疼，他皱了皱眉毛，继续默默的弹奏着。 朱美的手握了握拳，她把手撑到了凳子沿上，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I am strong, when I am on your shoulders!” 一个很漂亮的高音，朱美颤抖着身子把眼睛上蒙着的纱布给摘了下来，她清晰的看见了底下坐着的人们，看见了乌泱泱的脑袋，还有无数双盯着她看，或诧异或欣赏的眼睛。 眼角湿润的一片，她没有去擦，任由泪水肆意的淌至脸颊，心里的力量在蓬勃的生长。朱美的声音染上了哭腔，她颤抖着朝前面伸出了双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曾经那些伤害过她的，鼓励过她的，嘲笑过她的……所有的所有，这一切都像烟花一样在脑海里盛放，化作划过天际的鎏金。 她用自己的声音传递着自己的向往，自己的憧憬，她想要告诉他们，她也有梦想，她也想要走出来，想要看一看这个盛大而美好的世界。 所以……你们可不可以多包容一点，多接纳我一些呢？ 她慢慢的弯下了腰，再吸气的时候已经是泣不成声。 钢琴和吉他的声音都渐渐隐去，舞台上只剩了照向朱美的那一盏静静的灯。 “You raise me up to more that I can be.” 最后一句，她把目光望向了半空中，似乎在凝望着什么特别美好而又遥远的东西。 声音发颤，却唱进了所有人的心里，台下的观众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个女孩，心里面有种情绪在慢慢的翻滚着。 脸上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朱美颤抖着吸了口气，直起身子来按住胸口给台下所有的人都鞠了一躬。 掌声如潮水般淹没了整个体育场，朱美轻轻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回身看向那两个朝她走过来的少年。 朱美微笑着转过身，也向他们俩鞠了躬，尚晨走过去扶起她，拉着她的手朝人群招了招。 舒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没有办法掩盖的笑意，他走到台前，也牵起了朱美的手，侧身对她说：“我就知道你可以做到。” 朱美又惊又喜，抬起头来望了望舒扬的脸，因为角度原因，她只能看见舒扬扬起来的下巴，还有半张侧脸。但是她觉得足够了，心里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 仿佛所有的美好全部奔她而来，充盈的简直要溢出来。 观众们依然在鼓掌叫好着，舒扬带着他们两个分别向三个方向鞠躬，然后就准备退场。 舞台上的灯光照的人身上发热，尚晨也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他把吉他从身上卸下来，就要走下台阶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了站在第一排的一个白衣少年。 他站在灯光下面，微微朝尚晨笑着，温柔的眼神看向他，仿佛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尚晨心里一紧，下楼梯的脚步顿了顿。 他看见那个俊朗的少年朱唇轻启，对着他做了个口型，右眼正下方的那颗小痣在灯光下面亮的耀眼。 第33章 心机校草 尚晨脑子里一阵轰鸣。 是他？那个晚上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 尚晨愣了半秒钟之后，手掌往台阶上一撑，连吉他都顾不得摘下，直接就从舞台上跳了下来。 台下观众一阵小小的惊呼。 “小尹？！”舒扬刚一回头，发现身后边的人顾不得姿势，横冲直撞的向台下冲过去，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跟着跑过去的时候却被一群学生会的记者给拦住了。 舒扬的目光越过乌泱泱的人群，却只能看见尚晨越来越远的脑袋尖，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尚晨大口的喘着气，他右手把吉他带子拎起来，另一只手拨开人群，他看见那个白色的人影走出运动场，往礼堂那边去了。 这个人……尚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莫名的升起来一股悸动和熟悉。 那天晚上的事情尚晨没有告诉任何人，醒来之后他甚至觉得可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可是这个梦太真实，太有温度。 滚烫的甚至能熨平尚晨心里面的那道疤。 所以当那人再次出现在尚晨眼前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追上去，找到他。虽然不知道追上之后要说些什么，但是尚晨就是想试一试，不论什么结果也好。 这个世界太奇怪，也太符合尚晨的预期，第一天的时候他的接受并不代表他没有怀疑。这里的一切还是未知，尚晨说不清楚的总是有一些不安。 或许找到他就会有这个世界的一点点线索呢？ 尚晨剧烈的运动让他开始口干舌燥，双手有些无力的撑在膝盖上，他大口的喘着气，喉咙里一股明显的血腥味。 面前的青年背对着他站在学校中心的花坛上。 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裤子宽松，像是某种宗.教的朝拜服，他逆着光，鲜艳的蔷薇和纯白的背影造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反差，他很高，横在眼前的时候让人心里面忍不住的产生一种敬畏感。 “你是……谁？”尚晨慢慢缓过来，他克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嗓子有些发紧的问道。 青年的背影一僵，他面对尚晨的质问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背对着后者，并没有想要解答他问题的意思。 尚晨往前跨了一步，青年的背影抖了抖，他目光死死盯着那人的背影，语气缓慢而坚定。 “那天晚上，和我睡在一张床上的人，是你吧。” 那人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捏了几秒钟之后又无奈的松开。隔着背影，尚晨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能明显的感觉到了的情绪波动。 “就是你，对不对？”尚晨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可是心跳却越来越快，那种仿佛要冲破喉咙似的强烈跳动让他的身子有些颤抖，他悄悄的上前，望向那个背影的目光中含着他自己也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 就在尚晨就要触碰到他胳膊的那一瞬间，一声清脆的呼唤突然响起。 “原来你在这儿啊！”舒扬从运动场那边的方向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被发胶抹平整的头发现在乱了一些，有几缕垂到了额前，看起来有些狼狈。 就在他愣神的半秒钟的时间里，面前的青年突然消失不见，像是融入了河流的一滴水一样，周围的空气微微波动，他就那样彻底不见在了尚晨的眼前。 “别走！”有些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慌张和惊恐，尚晨伸出去的手捞了个空，半倾的身子眼看着就要跌倒。 “欸！”舒扬瞪大了眼睛，一个箭步冲上去搂住男孩的腰把他捞了回来，余惊未平的说：“你干嘛呀，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平地摔？！” 尚晨的目光呆滞了几秒钟，明明，明明那个人就在眼前，可是，为什么偏偏就凭空消失了？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可是问题出在哪里？尚晨有些迷瞪。 舒扬看他那有些呆傻的样子，轻轻笑了一声，用手捏了捏尚晨的脸蛋说：“干嘛？吓傻了？还是说刚刚表演完，高兴傻了？” 尚晨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他的手指紧紧的攥住了舒扬的胳膊，抓的他生疼。 “你刚刚看见那个人了吗？”尚晨的眼神很惊慌，舒扬被他看得心底发毛。 “什么人？”舒扬皱了皱眉头，想要把尚晨抓着自己的手指给掰开，结果发觉尚晨手上的劲儿太大了，抓着他胳膊的指节都泛白。 “那个白衣服的人，”尚晨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现在的确有些失态，于是他强迫自己平复情绪，尽量冷静的对舒扬复述说：“刚刚，站在花坛前面，”他松开舒扬的胳膊，用手指了一下前面。 “就这片蔷薇下面的，那个穿白衣服的男的。” 舒扬垂眸想了想，刚刚来的时候自己的确只看到他一个人站在这里，似乎在说话，可是面前压根就没有什么人啊。 舒扬摇摇头，勉强自己镇定下来，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没有，”舒扬的目光真挚而冷静，他把揽着尚晨的肩膀帮他调了个方向，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对他说话，“我跑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你一个人，花坛前面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背影。” “小尹，你会不会是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舒扬的语气里面充满担忧，他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尚晨，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这样，咱们先去医务室吧，你脸色太糟糕了，我怕你出什么事儿。” 尚晨咬了咬嘴唇，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任由舒扬把他领到了医务室。 校医检查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舒扬坚持让尚晨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于是就安排了一张床位，舒扬扶着他躺下了。 还没等舒扬把刚装的热水端到尚晨面前，学生会那边就有人跑过来让舒扬回去领奖。 舒扬看了看盯着天花板发呆的尚晨，再看了一眼火急火燎的负责人，把水杯放下，嘱咐了两句之后就跟着那人走出去了。 尚晨叹了口气，把胳膊举起来挡住了眼睛。 呼吸悠长而平和，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面却乱得如麻。 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 尚晨舔了舔后槽牙，这种感觉他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这种无限接近希望却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的感觉，他比任何人还要清楚。 为什么明明一个从未亲身接触过的人，会给他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震撼。 那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想要全身心依赖着他的感觉……就仿佛，两个人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光怪陆离的现实中影影约约出现了一道裂缝，尚晨攥着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线头想要找出最后的真相，可惜越往前走就越是艰难，他拿着线头站在空无一人的沼泽中央，无数的泥泞仿佛要将他挤压窒息。 …… 意识逐渐混沌，尚晨最终在晕乎乎的状态下睡了过去，心里空荡荡的，失落的一片。 0911看着漆黑一片的屏幕，坐在操纵台前咬了咬嘴唇。 那天晚上他看见自己了？0911懊悔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也不知道尚晨都知道些什么了，是从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0911想起来那天晚上自己还不知羞耻的亲了尚晨的鼻尖，他脸上一阵绯红。 因为对尚晨的记忆没有一个准确的把控度，所以当他毫无征兆的说出这件事情来的时候，0911第一个想法就是要逃避。 如果直接化成数据流的话是肉眼可见的，所以他没有办法在尚晨一开始发现他的时候就立刻回到操纵台这里。 直到舒扬过来，他趁着那半秒钟的间隙用了一张“隐身卡”才得以在这场闹剧中脱身出来。 “不要走” 尚晨朝他的方向说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在向谁求救一样…… 0911抓了抓头发，烦躁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 黄昏渐暗，轻柔的风带着花香吹到病房里来，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尚晨心里面莫名一空，他猛的坐起来，手向前伸去，仿佛是要抓住洪水里面的一根稻草一样。 “呼……”他有些烦闷的闭上眼睛，在病床上保持着坐起来的姿势，用手指重重的捏了捏眉心。 “醒了吗？”脑海里响起来小九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候。 尚晨把手放下，眉头舒展了不少，他疲惫的笑了笑说：“嗯，我在这儿睡了多久了？” “大概有两个半小时了，”0911严谨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腕表，“起来活动活动，不然对身体不好。” 尚晨点点头，把盖在身上的被子给利落的掀开了。 刚刚的睡眠质量不是特别高，梦中他似乎一直都在追赶着什么东西，他在那里大声的叫喊，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腿上仿佛绑了千斤的重担，每一次的追赶都像要耗尽身体里面所有的能量。 睡了一觉跟跑了一千米似的，尚晨坐在床沿上捏了捏小腿，一点儿也没轻松起来。 病房的门是开着的，尚晨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的呆之后就走了出去，外面的晚霞特别的美，他忍不住的仰头看着天。 “小九啊，”尚晨把目光从火烧云上面收回来，他慢慢的踱步到了校医务室旁边栽种的两颗高的山茶花旁边，他说：“我刚才的时候碰见了一个人。” 0911心中一惊，他舔了舔嘴唇说：“什么人？” 尚晨慢慢走进，面前的山茶花树差不多有两米那么高，现在的季节里面开了满树的火红花朵，整整齐齐的挂在树上面，像是张灯结彩的小灯笼。花瓣柔软而晶莹，在余晖里颜色如血。 “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尚晨在离花坛只有一两步的时候停住了，他蹲了下来，伸出手捡了一朵已经掉落的花，缓缓的说：“连你也看不见他吗？” 落下来的花已经失去的鲜艳的颜色，被尚晨轻轻拿起来的时候就在他指尖碎的七零八落，撒了一地的棕色花瓣。 “我…刚刚回了总部一趟，”0911沉着气把刚刚自己准备好的谎话讲给尚晨听，他说：“因为走的急，所以就没跟你说。” “下次如果他再出现的话你就喊我一声，”0911完全不敢直视尚晨的眼睛，于是直接把视角给切断了，他说：“我来帮你看看。” 尚晨轻轻的笑了一下，他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小声的说：“好。” 医务室的后门被撞开了，舒扬从里面走出来，笑着朝尚晨扬了扬手上的奖杯说：“小尹，二等奖。” 舒扬背着光走过来的，银色的奖杯在他手里面熠熠生辉，显得有些刺眼。 “有更好一点儿了吗？”舒扬走过来扶了他一把，揽着他的肩膀的时候对他温柔而骄傲的笑笑。 尚晨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的点点头。 舒扬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能把他宠上天，如果他不喜欢，或者这个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舒扬便会嗤之以鼻。 这样的性格也不能算深恶痛极，但是尚晨心里面就是有点儿膈应。 “要不是今年的音乐节有艺术生队伍，我觉得我们绝对可以拿冠军。”舒扬带着他走出了医务室，到门口的时候特地和校医打了声招呼。 尚晨还是笑笑，没说什么话。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黑压压的云像一个罩子一样，把地平线上最后一点点的光亮全部都给挤了出去。 尚晨看见校园东门的地方，朱美提着一个袋子，抿着嘴唇看他们走过来。 “这次也是我们代表班级参加的嘛，”舒扬停下来观察了一会儿尚晨的脸色，然后用自己的掌心感受了一下他的温度，皱着眉头把话给补全了说：“所以这次得了奖，老王说请我们吃饭。” 舒扬不放心的又摸了一会儿，直到尚晨皱着眉把他的手给扯下来。 “看样子应该没什么事情了，”舒扬耸耸肩，对尚晨的动作并没有表示什么不满，依旧笑嘻嘻的和他肩并肩一直走到校门口，和朱美碰面。 校门前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照的朱美脸上白皙一片，因为还没有卸妆的原因，她眼皮上的眼影亮的耀眼，眨眼的时候像是天上碎钻一样的星星。 “今天唱的特别棒，”尚晨走到她面前，用力按了按朱美的肩膀，他记起来当时追出运动场的时候，脑子里响起系统的声音，提示他这个支线任务已经完成了。 朱美依旧还没有习惯大大方方的和人家对视，低下头去轻轻道谢，“幸苦了。” 舒扬啧了一声，“好了好了，要感谢的话等一下有的是时间说，老王还在那边等着我们呢。” 说完就自顾自的往前走，甩开了尚晨和朱美一大段的路。 地点就定在了学校附近的海底捞，所以他们三个都是直接走路过去的。 路灯一盏一盏的闪过，明暗交替，像是之前尚晨在游乐园玩过的一个时光隧道。他轻轻的摇摇头，提醒自己不要想起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他和朱美并排走着，空气中弥漫着安静，他们时不时的也会说两句话，但是仅限于一问一答，之后就是一路的沉默。 “小九，”尚晨把一个随手扔在人行道上的塑料瓶给捡了起来，慢慢走到垃圾桶旁边，立在了边缘好拿的地方，好让拾荒的老人们不用弯腰捡。 他放好之后拍拍手说，“你帮我看看舒扬现在的好感值是多少？” 0911好不容易等到尚晨主动和他说话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他翻了翻资料说：“现在是85%，只差一点点了。” 尚晨点点头，他说：“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快一点解决吧。” 语气很平淡，也很正常，但是0911却从里面听出来了一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他觉得现在的尚晨似乎像是急于做完任务一样，之前的那种从容自信，甚至抱着玩一玩的心态来应付的态度似乎不见了。 尚晨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关节，发出一声闷响，他放下手之后温和的说：“走之前，应该和童敏丽好好的道个别。” . 海底捞里面人很多，但是他们提前订好了位置，所以很快就吃上了。 不止有他们三个，几个之前负责报名和服装的班干部也在一起，气氛算得上是很和谐。 餐桌上，老王的脸笑得一颤一颤的，这次因为是校级比赛，所以能给班主任加不少分，而老王恰巧就要评职称了，自然是开心的不行。 于是毫不吝啬的表扬他们三个为班级争光，还重点表扬了朱美，说她以后也要像在台上那样，开朗一点，多和同学们交流。 尚晨不太饿，所以就没吃多少东西，一直缩在角落里面没说话。 0911心里面没来由的一阵难过，他能觉察的出尚晨的低落，但是自己却没有什么办法来改变。 其实尚晨并不是一个很善于和别人打交道的人，那些圆滑世故都是他在之前的世界里面受了一次次伤，再一次次爬起来里面积累的经验。 尚晨这个人，表面上坚强的像一颗石头，其实心里面柔软脆弱的不行。 自己艰难的穿越过荆棘，遍体鳞伤，却总想着在走出来的时候微笑着递给别人一支玫瑰。 0911咬了咬嘴唇，他说：“尚晨，你想和我说说话吗？” 尚晨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他用手撑着座位，把自己的身子给坐直了，“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0911看了看屏幕前混乱不堪的其他人，一个个喜笑颜开的不知道在讲些什么，尚晨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面，静静的不说话，与这些人显得格格不入。 “只要你想讲，我就在这里听着。”0911说：“我一直在这里听着。” 尚晨眉眼低垂，眸光闪过一丝的诧异，这句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似乎，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曾经轻轻的抱着他，那胸膛很温暖，那个人也对他说，会一直在这里…… 尚晨用手掐了掐眉心，模糊而遥远的记忆让人烦躁，他挥了挥手，似乎要把这烦人的印象给扇走。 “我说什么你也听吗？”尚晨的嘴角微微勾起，他眼里闪过一点精光。 本来想捉弄捉弄小九的，结果小九拍着胸脯对他保证，说什么都听，而且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 尚晨无奈的笑笑，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拿小九怎么办才好，单纯的让人舍不得欺负。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低的开了口，“我，之前喜欢过一个人很久。” 0911默默的听着，他把周围的嘈杂全部都屏蔽掉了，只能听见尚晨好听的说话声音，还有0911偶尔的回答。 四处很静，像隔了层玻璃，周围的情绪被全部隔离，而尚晨在就在这高朋满座中平静的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他叫…夏文柏，是一个很优秀的男生。”尚晨以为过了这么久他总算可以放下了，结果却在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输的一败涂地。 这是尚晨第一次把自己的事情亲口告诉0911，虽然这些事情小九之前全部都知道，并且研究过很多遍，但是听着尚晨平静到隐忍的语气，他心里面依然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一场单方面付出四年，最后依旧血本无归的暗恋。 尚晨的讲述不是很有条理性，他想到了什么就讲出来，有时候带着笑，有时候低着头。 他说那个时候他最喜欢和夏文柏一起去游乐园里面，玩那个叫时光隧道的项目。 起初，夏文柏以为尚晨只是单纯的喜欢里面千变万化的光影效果，可是只有尚晨自己才知道，他喜欢这个项目，其实只是因为这个名字。 他只是想和身边的这个人一起过完这充满光亮，充满色彩的美好人间。 世间的最痛苦原来并不是失去，而是像这样的患得患失。 那天晚上尚晨和0911讲了很多，从高中的事情讲到大学毕业，讲他手腕上的刺青，讲他最喜欢夏天的时候放到冰箱里冻了半个小时的西瓜……还有记忆里面夏文柏在太阳底下晒得红扑扑的脸。 他那冥顽不灵的感情不过是一腔孤勇撞碎了南墙，就算夜雨倾盆，从今再不回头。 0911心里面有点儿讲不出来的酸酸涨涨，他没说话，听着尚晨越来越低的声音，渐渐转为沉默。 . 一顿火锅吃完之后已经有些晚了，尚晨没和他们任何一个人道别，一个人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路灯打出一片冷调的光明，玉兰树下的影子斑斑驳驳，尚晨没说话，脚步踢踢踏踏，脸上却是沉默。 小九怕他冷，于是把周围的温度给调高了一点，尚晨用手搓了搓胳膊。 “小九，你知道吗？”尚晨有些突兀的开口说：“我那天好像做了一个梦，又不知道是不是梦，我恍惚记得里面有个人，他伸手抱着我，他的温度…很暖。” 过了一会儿，尚晨没有得到小九的回应，于是他自嘲一般的笑笑，脚步愈发的沉重起来。 “尚晨，”0911鼻子酸的不像话，他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一点点的沙哑，他说：“你先停一下。” 还没等尚晨反应过来，眼前就亮起了一片蓝绿色的光芒，无数的数据流发着光淌到地面上，最终垒起来变成了一个高大的人型,那个尚晨多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的白衣少年就这样轻悄悄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0911静静的站在路灯下，白皙而清俊的脸庞。 “尚晨，我能抱抱你吗？”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34章 心机校草 尚晨还没说话，那人就拉住了他的胳膊，身体猛的往前倾，尚晨突然失去了平衡，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面。 旁边的巷子里面传来几声犬吠，一整条街都冷冷清清。 0911把头埋进了尚晨的肩窝里，温热的鼻息均匀的喷洒在他的颈脖子上。 尚晨愣了一会儿，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双手悬在半空中，抱也不是，就那样悬着也不是。 “小……九？”尚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他眨眨眼睛。 “嗯。”0911闷闷的回答了一句，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点的鼻音，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子似的。 尚晨僵硬的手臂慢慢软了下来，他脑子里虽然现在乱的跟糨糊一样，但是还是轻轻的回抱住了0911，在他的背上拍了两下。 0911感受到了尚晨的抚摸，脊背一下子挺直了，心里面慢慢升腾出一点点的喜悦，像刚煮熟的米饭上面冒起来细细小小的白雾。 他们两个没有说话，就那样默默的抱了一会儿，直到0911慢慢的把脑筋给转过来。 刚才出现在尚晨面前完全是出于脑子一热，就觉得他孤孤单单的，想给尚晨一个拥抱。可是现在的情况似乎比他想像的更复杂一点点。 如果说尚晨不喜欢自己呢？只是出于之前的情面，所以才勉强的没有推开他？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0911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他抱着尚晨的手心出了层薄薄的汗，原本想紧紧抱在怀里面的人却变成了一块烫人的铁，炙的他心慌。 尚晨之前就说过，而且他知道自己曾经偷偷亲过他，0911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不行，得找个法子让他忘记这件事才行。 0911悄悄的伸出了一只手，手心里面跳跃着一小团的数据流，他用余光瞄了一眼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尚晨，把手上的数据团缓缓的送进了尚晨的大脑里面。 那是一段经过改写的程序，能让宿主暂时忘记在这个世界发生过的;系统指定的一部分记忆，本来这个东西0911从来没有想过在尚晨身上用，但是现在事情越发尴尬，他不得不把尚晨的记忆消除一小段。 眼前的路灯变得有些昏暗，尚晨使劲眨了眨眼睛，大脑里面突然变得有些轻飘飘的，他有些晕，于是往前倾了倾，把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压到了0911的身上。 小九用手揽住了尚晨的腰，摸了摸他的额头说：“还好吗？” 这段程序是0654给他的，虽然相信0654的技术，但是小九还是有些不免的担心起来。 尚晨摇摇头，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像是一瞬间的滑出去了什么东西，模糊不清，但是仔细想的时候又完全没有印象。 他摆了摆手，“没事儿，就是突然有点晕乎乎的。” 0911低下头来不敢看他的脸，抓着尚晨胳膊的手越发的紧起来。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太会撒谎的人，之前的时候因为躲在控制室里面，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尚晨看见他的表情。 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他的一举一动全被尚晨看得清清楚楚的，不经意间的脸红都能引起尚晨的注意。 “怎么了？”尚晨现在彻底恢复过来，并肩和0911站在人行道上，透过光线看见了小九低垂的头，还有他轻轻红了的脸。 “没，刚才抱的太用力，缺氧了。”0911别开脸，躲过了尚晨低下头来看自己的目光，他盯着旁边一颗还没开花的杜鹃，眼神越发的飘忽。 尚晨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顿了顿说：“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不能实体化吗？” 0911一囧，过了一会儿才扭扭捏捏的开口说：“我…我不太喜欢出来。” “那现在怎么又出来了？”尚晨勾起一边的嘴角追问道，原来在脑子里面开小九的玩笑的时候，完全没有现在直接看到他的表情来的好玩。 “因…因为，”0911那么高大一个人，站在尚晨面前跟个小学生一样，捏着衣角低着头，不知道的还以为犯了什么错呢。 0911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是尚晨在耍自己，于是猛的抬起头来，可是只要一对上尚晨那双明亮亮的眼睛就又不好意思起来。 “我乐意。”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尚晨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起来。 他的目光斜斜的瞥着旁边的青年，没过多久又把视线给收了回来。 小九和他的声音一样，都是美好的。 尚晨嘴角若有若无的挂了一抹微笑，他拍了拍0911的胳膊说，“不折腾你了，赶快，还得回去呢，时间有些晚了。” 0911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于是又变成了数据流，“唰”的一下跑回了控制室里面，光线亮的尚晨直接眯起了眼睛。 “你干嘛跑回去啊？”尚晨睁眼的时候看见旁边空荡荡的一片，心里居然有些莫名的失落起来，他说：“我们小九害羞了？” 0911羞愤的简直不想理他，心跳太快，导致脸上通红的一片，“我就是，不太习惯外面，要出来的时候我会出来的。” “哦~”尚晨了然的点点头，淡笑道：“行吧，我正好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梦里那个看不清脸的人是你吗？”尚晨踢了一脚路边的一颗小石子，石子滚了好几圈，停在了不远处。 “是我，”0911现在倒是很坦率的承认了，反正也没什么好狡辩的，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看你做恶梦了。” 尚晨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 “今天怎么又出来了？在舞台底下的时候。”尚晨皱了皱眉头，突然对今天为什么突然产生这么强烈的要追出去的欲望有点疑惑，自己好像之前对之前什么事情很在意似的？ 他仔细想了想，脑子里一片空白，于是就没继续深究下去。 “我想看你在台上的样子，”0911很诚实的说：“不是通过这里的屏幕，而是用自己的眼睛，最真实的看到你。” “…今天的表演很棒。”0911隔了一会儿道，“你很吸引人…我一直都…看着你。” 尚晨心里一动，有些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出来了。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只背遗弃很久的小猫突然找到了愿意抚摸自己脏兮兮的皮毛的手一样。尚晨突然产生了一种特别想要摸摸小九的头的想法。 他抿了抿嘴，最后只说了一句，“嗯。” . 依旧是没有风的一天晚上，尚晨疲惫的躺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 0911隔空帮他把灯给关了，床头柜前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发出幽蓝的光。 尚晨忍着睡意，睁开了一只眼睛，把手机摸过开开了锁。 是舒扬发过来的短信，问他睡了没有。 尚晨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双手拿着手机开始回复他。 “还没，正准备睡。”他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发短信过来一般是有什么事情，看来他现在还不能那么快的休息。 舒扬的短信很快就回了过来，“明天周末，有计划吗？” “没。” 舒扬盯着手机上那么短短的一个字笑弯了眉眼。 他发现尹光明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和他相处久了之后天天都能发现不一样的惊喜。 按自己本来的性格来的话，对尹光明这样的人绝对提不起半点的兴趣，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吸引着他一点一点靠近。可是究竟是什么东西，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能是对他前后反差的好奇，或者是因为他在帮助朱美这件事情上的执着，亦或是他那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 舒扬没有继续想下去，飞快的按着键盘回复过去。 “明天去游乐园吧，我爸刚好拿了两张票。” 尚晨眯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字，他实在是有些累了，但是如果明天能和舒扬单独相处的话，他有信心能够直接做完任务，反正也不想拖那么久了。 “好，明天九点钟来我家楼下吧，我不清楚路。” 发完短信之后尚晨就把手机给砸到了脸上，今天实在是累了。 0911贴心的帮他把手机拿起来放到一边充电，他临放手之前看了一眼里面短信的内容，虽然说这样的话能尽快的完成任务，但是0911的心里面就是别别扭扭的。 不知道到底是前面两个世界的攻略对象太简单，还是说这一次他自己的心态变了。 0911撇撇嘴，然后帮尚晨掖了掖被子。 “小九，”尚晨感受到他的动作，迷迷瞪瞪的喊了一句，连声音都是飘忽的。 0911急忙的答应了说：“怎么了？” “你长得挺好看的。”尚晨闭着眼睛笑了笑，然后翻了个身，睡过去了。 0911呆了两秒钟，然后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长得多好看，应该也就一般的那种水平，虽然经常会有女同事给他送东西，但是他一直都没什么感觉。直到今天尚晨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梦中的随意说了一句。 0911的脸渐渐的红起来，他说自己长得好看，尚晨说的。 他无声的笑了起来，虽然自己都觉得这样有些傻乎乎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笑，好像心里面被沉甸甸的塞满了东西。鼓起来的幸福。 因为昨天睡的早，所以第二天天才亮的时候尚晨就醒过来了，他抓起手机来看了看时间，然后就很利索的起了床。 昨天晚上童敏丽接到班主任老王的电话，高兴的不得了，脸上挂着慈爱的微笑，嗔怪着为什么尚晨不早一点告诉她，不然就能好好的庆祝庆祝了。 尚晨只是笑笑，张开双手拥抱了她一下，告诉童敏丽说自己只是个小的配角，没什么大不了的。 童敏丽说不行，这是她儿子第一次拿奖，明天还是得庆祝一下。 尚晨拗不过她，于是只能任由她折腾。 洗漱完之后从厕所里出来，尚晨就看见了童敏丽系着碎花的围裙，站在灶台前忙活。 他于是悄悄的走过去从背后拥抱住了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女人。 “妈，今天舒扬和我一起去外面玩，可能…晚上才能回来。”尚晨犹豫了一下，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之后，这里面的所有东西会不会依旧正常的运行。 童敏丽转过身来笑着刮了刮尚晨的鼻子说：“啧啧，去玩儿吧，晚上回来也行，妈妈看好你哟！”她灿烂的对尚晨眨了眨眼睛。 尚晨无奈的低头笑笑，吃完早餐之后就听见了外面敲门的声音。 打开门，舒扬穿了一身轻便的运动服站在门口，记忆恍惚回到了寒假时候他天天来家里面强.制.性帮尚晨补习的那段时候。尚晨愣了一下，心里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舒扬冲他笑了笑，扬起了手上的自行车钥匙：“地方离这里不远，我载你啊。” 尚晨耸耸肩，“我换个衣服，你等一下。” 舒扬轻车熟路的换了鞋，跟着尚晨进房间，途中还和童敏丽打了声招呼，脸上的笑容好看的令人发指。 换好衣服之后就出门，舒扬这次特地还在后座上加了个软垫，他说：“之前你不是说坐着硌人吗？我就加了个这个东西，现在应该好点儿了。” 尚晨看着那个特地加上去的垫子，心里面莫名其妙的升起些奇怪的感觉来，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只说了句“谢谢。” 去的路上的确有些颠簸，因为车辆往来的多，所以路上的减速带也多。 尚晨为了坐稳一点，手没有经过思考就自然而然的扯住了舒扬的衣服，在前面骑车的舒扬眼睛眯了一下，戴着的耳机里明明什么音乐都没有，但他还是心情愉悦的轻轻的摇起了头。 0911被那缓缓往上升的好感值晃了眼睛，他皱皱眉头，心里面刺挠的很不舒服。 “你把手放下来，”0911语气有些严肃的说。 “为什么？”尚晨看了一眼自己老老实实的手，有些不解。 0911有些烦躁，他说：“这样坐不稳，你放下来，我扶着你。” 尚晨虽然有些好笑，但是还是把手放开了。 腰际被轻轻的托住，尚晨啧了一声，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性感小九在线表演大口吞醋。 第35章 心机校草 本来就是周末，加上今天天气不错，所以过来的人特别多。 尚晨自以为自己到的算早的了，好好的周末当然得宅在家里面睡懒觉，可惜大多数人的想法和他不同，他们俩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排了特别长的队。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舒扬站在他身后，侧过头来对他说话，“我去买瓶水，等下可能会渴。” 尚晨点点头，一只手插进了口袋里面，踮起脚尖来看了看前面的人，“人也太多了。” “热吗？”0911小声的在脑海里面开口说：“我帮你扇扇风？” 尚晨笑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没事儿，小九你不用管我的，这个任务就快完成了，你可以先准备下一个的。” 0911皱皱眉头想，我现在哪里有心情去准备资料什么的，谁知道那个舒扬会不会整出点幺蛾子来，一想到舒扬对尚晨的好感度有那么高，0911心里面就一阵不舒服。 人群挨挨挤挤的，尚晨现在用的是尹光明的身体，所以个子特别小，特别不巧的是，他前面后面都是两个一米八左右的壮汉，尚晨一个人被夹在中间特别尴尬。 他于是有些不舒服的挪了挪身子，前面那个黑衣服的大哥身上的的香水味太浓了，有些刺鼻，他侧过头去打了个喷嚏。 0911看着尚晨别别扭扭的站姿，心里特别不是味道，他皱了皱眉说：“你先别动，等我一下。” 尚晨还没明白小九说的等他一下是什么意思，眼前就泛起来一道白光，接着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给圈在了怀里面。 “现在就不会挤到你了。”0911把尚晨护在胸前，表情严肃，像只大狗狗护食一样，就差看见他摇起来的尾巴了。 因为是在公共场合，所以0911出来的时候用“隐身卡”挡了一下，他努力的挤开前后夹击的两个壮汉，给尚晨空出一片小小的位置来。 小九的怀里是暖暖的香味，尚晨仰头看见了他流畅的下颌线，还有突起来的喉结。尚晨干咳了两声，然后把头给低了下去。 0911今天换了一件宽松的运动服，胸前的英文字母大大的标着“MINE”，头发老老实实的垂在额前，清爽的特别有少年气。 “你就不怕别人看见你吗？”尚晨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问题，他连忙从0911怀里面探出头来问。 0911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来朝尚晨笑笑说：“我只有在出来的那一瞬间才会有光，其他时候他们看不见我。”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舒扬在花坛前面却看不见尚晨向他描述的小九了。 尚晨点点头，然后又是一段有些尴尬的沉默。 两个人因为贴的很近，所以小九说话的时候胸膛震动，会有些“嗡嗡”的声响，震得尚晨耳朵有些发麻。 他的呼吸均匀的喷撒在尚晨的头顶上，尚晨不敢抬头，但是能感受到0911的心跳声，这和很久之前他听见那让人心悸的呼吸是一样的。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人，是个温暖的，有情感的，特别可爱的人。 他是小九。 还没往细了想，舒扬就从旁边的便利店上回来了，他拿了两瓶可乐，一瓶水，朝尚晨这边走过来。 “久等了，”舒扬冲他扬了扬手上的冰可乐，“喝这个吧。” 尚晨接过来，可乐瓶身上面还冒着些小小的水珠。 现在虽然不是夏天，但是冰可乐这种饮料能够在任何的季节都让人变得快乐起来。 他在这里排队等的有些口干舌燥，所以很爽快的就拉开了易拉罐，但是要送到嘴边的时候，手却停住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面色不愉的小九，以为他是因为没有自己的份所以有些不高兴。 “喏，你要不要先喝一口？”尚晨转过身来背对着舒扬，小心翼翼的把可乐罐往上举了举，朝0911眨了眨眼睛。 他怎么能这么可爱！ 0911看着尚晨朝他微笑时候带着光的那双眼睛，然后在脑子里激动的做了个捂心口的动作，随之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尚晨，他说：“到时候有人看见可乐瓶在空中浮起来怎么办？闹鬼啊？” 说了这么多，他其实就是不想要舒扬买的东西而已。 尚晨惋惜的点点头，自己喝了两大口，愉快的打了个气嗝。 “噗，你能不能注意一点形象？”还在旁边小口小口嘬可乐的舒扬给他整笑了，抬起头来摸了摸尚晨的头顶，“在外面呢，收敛一点儿。” 这种自然而又亲密的举动像极了在一起之后的情侣才会做的事情。 果然，在另一列队里面的两个小姐姐忍不住的朝这边瞟过来，边看还边叽叽喳喳，激动的脸都红了。 尚晨倒是没有注意什么，舒扬悄悄的翘起了嘴角，轻轻的咳了两声。 0911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要是接了刚才的可乐的话，是不是就等于和尚晨间接接吻了？ 他懊悔的抓了抓头发，这事儿只要稍微的想一想，脸上就红的不像话。 当可乐差不多见底的时候，队伍就排到了尽头。 舒扬和尚晨他们两个检票进了门，0911挠着头绕着栏杆转了一圈，只能无奈的翻过来。 尚晨在花坛边上等着0911翻过来，他看见小九的长腿跨过检票的那道杠杠，又因为个子太高，重心不稳所以差点摔跤，抓着旁边的检票员才勉强稳住了身形，检票员吓得脸色都变了。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舒扬把寄存的手环递给尚晨，然后朝尚晨看的方向望了望说。 “没，”尚晨把有些可耻的笑容收敛了一下，用目光迎接小九满脸通红的走过来。 舒扬耸耸肩，从背包上把游乐园的地图拿出来，展开。 他们俩蹲在树荫底下研究参观和游乐项目，然后把今天基本上的行程制定好。 小九就站大太阳底下，在他们俩面前抱着胸，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尚晨看。 “你刚才不累啊，”尚晨起身出发的时候在小九旁边悄咪咪的戏弄了一句，“怎么蠢蠢的？” 0911被呛了一下，瞪了尚晨一眼说：“多晒太阳有助于长高。” 尚晨用余光看着他已经比很多人都高出一截的身材笑了笑，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没说话。 这个游乐园是不久前新建的，所以有很多游乐项目前都有特别多人排队，光是一个旋转木马他们就排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 旋转木马是舒扬自己要求一定要过来坐的，尚晨拗不过他，于是只好跟着一起上来。 这里的旋转木马有两层，舒扬拉着尚晨坐了上面的那一层，还没启动前，他就兴奋的举着手机，要和尚晨合照。 “来，看镜头！”舒扬搂着尚晨的脖子，把两个人的脸贴的很近，乍一看像关系很好的哥们儿，但是尚晨有些受不了这样的亲密接触，他拍完一张之后就坚决不再拍了。 舒扬也就不再强迫，他看着手机上那张合照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其实只有尚晨能看到，那张照片上，就在他们背后，小九的脸板的跟棺材盖一样，抱在胸前的右手偷偷竖了个中指。 旋转木马动了起来，尚晨连忙抓住前面的杆子，耳边是柔软的风，眼前的景色很好，顺着机器的方向在不断的旋转着。 0911就站在尚晨的旁边，脸上别别扭扭的。别人都在木马上玩的喜笑颜开，他一个人站在边上插着口袋，一副这旋转木马欠了老子八万块钱的表情。 尚晨右手抓着木马上的那根扶手，一边借助腰部的力量把自己凑到小九面前。 “你怎么不去坐一个？”尚晨朝他努努嘴，“旁边那个白色的不是没有人吗？” 0911淡淡的瞥了一眼，然后又把目光给收回来，“不想坐，”他说：“我就想在你身边待着，看着你就好。” 尚晨无奈的抿抿嘴，他以为0911是一开始从控制室出来，对所有的东西都太陌生，身旁又只有这一个熟悉的人，所以才会黏在他身边。 但是小九这句话的确有些戳中了他的心。 这样被一个人关心着的感觉…无论小九是不是出自真心，尚晨都很开心。 衣角突然被人轻轻的牵住，尚晨有些疑惑的回头，发现小九依旧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右手却悄悄的攥住了他的衣服角。 嘴角悄悄的挂起微笑，尚晨就当作没有看见一样，继续往旁边看看风景，似乎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小九这个暗搓搓的小动作。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之后，他们又去了玩了好几个项目。 就要玩到跳楼机的时候，0911突然紧张起来。 说实话，尚晨怎么玩都可以，但是这个实在是有些太恐怖了，而且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坠楼身亡的事情，0911怕他会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或者感受。 “这个就别玩了吧，”0911眉头紧锁，他一脸担忧的看着高达十几米的跳楼机，上面的尖叫和惊呼让人心里面瘆得慌。 “没事儿，”尚晨宽慰似的朝0911笑笑说：“我从小就喜欢玩这个，不怕的。” 0911刚要继续开口，舒扬就扯着尚晨上了准备的平台，上面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催促了。 面前那道小小的栅栏门“咔哒”一声关上，小九觉得自己心里面有根弦被那道门给夹断了。 跳楼机缓缓的往上升，0911在地上死死的盯着尚晨的座位，他还在朝自己招手微笑，0911还是心慌的不行。 尚晨看着地上的事物慢慢的一点一点缩小，现在已经看不清楚在人潮外的哪个小点点是小九了。 坐在他身边的舒扬狠狠的闭上了眼睛，他没坐过这东西，但是好奇战胜了恐惧，可惜现在的舒扬连往下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别怕！”尚晨笑着喊得很大声，他从旁边牵住了舒扬的手，“你抓着我就不会怕了！勇敢点！” 手心里一阵温热，舒扬急促的呼吸着，感受身边的人传来的温暖和力量，他心里默念了三个数，飞快的睁开了眼睛，侧头的时候就看见了小尹笑得阳光灿烂的脸。 身旁的背景都被自动的虚化，只剩了面前这一个带着笑意的人，手被紧紧的攥住，那个人告诉他：“不要怕！” 身旁一阵惊呼，机械开始急速的下降，舒扬喊了一声，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攥着尚晨的手越发紧。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所有的东西都在快速的后退，那种下坠的感觉让人窒息。 尚晨一瞬间感受到了呼吸困难，他盯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巨大的恐慌，那恐惧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灌进来，从五官到心灵，渐渐夹裹着人陷入深深的绝望。 尚晨攥着舒扬的手指节开始泛白，舒扬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可是只能闭着眼睛，什么都做不了。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像一个快要溺水的濒死之人。 他的表情扭曲，右手无声的开始抓挠自己的喉咙，直到上面留下一条一条的红痕。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尚晨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闭上了眼睛，黑暗包裹着绝望将这个人从高空抛下，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重物坠落的声音，眼前猩红的一片，耳边传来惊呼和尖叫，声音越来越大，快要凑到他的面前…… “小尹，小尹！”舒扬一下子从座椅上蹦起来，腿软了一下，他扶着旁边的扶手用力拍了拍尚晨的脸。 “你怎么了？！”舒扬慌张的看着尚晨面色发白的脸，还有止不住的冷汗。 旁边的工作人员匆忙赶了过来，帮助舒扬一起把尚晨从座位上抱下来，紧急送到旁边的医务室里面进行急救。 0911不顾一切的拨开人群，疯了似的朝尚晨那边跑过去。他调出控制板，把尚晨的各项数据调到最高，终于在到达的那一瞬间，尚晨迷迷瞪瞪的醒了过来。 “尚晨！” 他睁开眼睛，先是看见了舒扬慌里慌张的目光，然后对上了旁边小九通红的眼眶。 0911攥着他放在身侧的手，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把手里面的药丸递给了尚晨，示意他吞下去。 “你……”声音里面带了浓重的鼻音，0911又气又心疼的瞪着尚晨，哽了半天还是叹了口气，轻轻弹了一下尚晨的额头。 不重，但是就好像在说——我来了，放心吧。 尚晨疲惫的把手抬起来遮住了眼睛，他疲惫的笑了笑说：“没事儿了。” “任务完成了吧？”尚晨缓缓的坐起来，扯起嘴角悄悄的在脑子里说。 0911愣了一下，难怪刚才还在上面的时候尚晨还问他要美颜卡来着。 小九又气又笑的看了尚晨一眼，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恭喜！” 作者有话要说：看完这章的小豆子请留个评论！ 收到请回复！over！ 第36章 心机校草 看尚晨的身体恢复过来了，舒扬就扶着他出了医务室。 正午的阳光很刺眼，0911就一直站在尚晨前面倒着走，为他挡太阳。虽然影子看不见，但是还是有一点点用的，起码有变得凉快点。 “你看看你这个身体素质……”舒扬咬了咬嘴唇，他想起来自己非拉着尚晨上平台，尚晨他自己怕成了那样，但是却在上面给了自己那么大的鼓励和支持。 他只说了半句话就没再说下去，把尚晨安顿在树荫底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倒温水过来给你喝，你坐着别动。” 尚晨勉强的抬起头来对他笑笑，等舒扬转过身去之后就垮了肩膀。 “你是故意上去的？”0911看着尚晨的头顶，轻轻的问。 “嗯，”尚晨有些脱力的说：“制造一下愧疚感嘛……” 尚晨本来没想要这样，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坐了那么多次也没有感觉的项目，居然在这次出了事情。好在是有惊无险，还把好感度给拉满了。 小九听不见尚晨的内心独白，气的的脸色都变了，放在手边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最后只能无奈的说一句：“你不知道任务可以慢慢做的啊！干嘛一下非得把自己搞出事情来……”上次你给寇景焕挡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后面那句话被小九给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慢慢的平复下来，“反正以后这么危险的事情不要做了。” 尚晨本来想说还不是为了尽快的完成任务，结果当他稍稍抬起头来，就看见0911僵硬的把目光移开了，那憋得满脸通红连手都在颤抖的样子，尚晨心里面忽然柔软的一片。 他轻轻的叹了一声，然后朝0911张了张手说：“小九，过来。” 0911别扭的转过来装作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干嘛？”然后“非常不情愿”的一步一步挪了过去，站到尚晨的面前。 尚晨坐在长椅上伸出手来揽住了0911的腰，把脸贴在了小九的肚皮上蹭了蹭说：“我知道啦……” 小九的衣服有一种湿漉漉的青草味道，像是下过雨的天空，灰蒙蒙的清新。 0911瞪大了眼睛，他看着自己身下方的尚晨，脸慢慢的红起来，一股邪火从小腹一直烧到脸颊，小九整个人像是被蒸过的龙虾一样，他别扭的动了动腰：“……你…” 尚晨的脸贴着小九的肚子，两个人肌肤的温热透过一层布料隐隐的传过来，他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弄得0911有点痒，他的手悬在空中，不推也不是，推开又舍不得，进退两难。 “别动，”尚晨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带一点儿鼻音，他说：“我有点儿累了，小九你让我靠一会儿会儿，就一小会儿…好吗？” 0911悬着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迟疑了一会儿，用右手揉了揉尚晨的头发。他咬咬唇说：“对不起，让你难受了……” 手指温柔的穿过发间，带来一阵舒缓的战栗，尚晨半眯起了眼睛。 刚才在跳楼机上面的焦虑轻松了一半，尚晨皱了皱眉头，猩红的画面一闪而过，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这些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陌生的同时又带来了巨大的惶恐。尚晨重新闭上了，然后环着小九的腰又收紧了些。 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扫过，小九已经尽可能的去忽视现在的这个情况了，可是尚晨越抱越紧，像一个找不到安全感的孩子一样，想要在自己身上寻找一个庇护的地方。 但是……0911再一次几不可见的弓了弓身子，贴这么近的话真的会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啊！ 他的目光已经不敢再往下瞟了，这个角度看过去的话，就像尚晨在给他……一样，0911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原本应该温馨美好的画面却在他脑子里变成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而且这种想法居然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小尹！”舒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他手里端着用一次性水杯装着的温水，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不能说的欲望悄悄抬头，0911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舒扬的声音，听到这一声之后简直要狂喜起来。 尚晨自然而然的放开了0911，后者跟得了大赦一样，几乎是一瞬间就背过脸去，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怎么了？！”尚晨被他大幅度的动作给吓到了，急忙侧过身子去问。 0911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头深深的埋在手心里面，缓了好久才慢慢的摇摇头，闷闷的结结巴巴的说：“没…没事儿，太阳太大了，有点儿中暑……” 尚晨有些担忧的拍了拍0911僵直的背，结果差点被他突然的一激灵给吓了一跳，尚晨犹豫的把手收了回来，有些疑惑的说：“有药吗？” “有…有有，你快喝水！” 有个屁的药。 0911悄悄的睁开了眼睛，他抿了抿唇，舒扬和尚晨在旁边友好的说着话，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他啧了好几声，然后尴尬的使劲儿闭了闭眼，等差不多消停了之后才慢慢的站起身来。 啧……太丢人了，出游乐场大门的时候，0911特别尴尬的想。 . 游乐场也去了，任务也完成了，0911跟着尚晨回去的时候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说：“你不去下一个世界了吗？” 尚晨努努嘴，然后把两支胳膊枕到了后脑勺上，悠闲的走着路说：“不急，我不是说还要回去给妈……童敏丽道个别吗？” 0911听到了尚晨话里面明显的停顿，他往右边望了一眼，想起来之前尚晨的原生家庭，心里面一阵难过。 “在这个世界呆久了，居然会让人有一种一直想要呆下去的错觉。”尚晨把手给放了下来，他眸子里的光渐渐暗淡下来，看着前面一闪而过的橘猫，随之又扬起了嘴角说：“嘛，没关系，人还是要前进的，不论有多喜欢，最后还是会长大的。” 长大，一个残忍和美好兼具的词。有人说，真正的长大不是千帆历尽仍守初心，而是在漫长的岁月里面学会了合理放弃自己的喜欢。 0911听了尚晨的话之后心里一下一下的揪着疼，但是他没办法去安慰尚晨，他没有这个立场去说些漂亮的场面话让尚晨想开一点，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失去，他在本质上来说也还是一个孩子而已。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尚晨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笑了起来，门开的一瞬间，他欢呼着扑向了童敏丽的怀抱，向她高高扬起手中给家人带的纪念品。 尚晨笑着，眼里是深深的不舍。 0911一直默默的站在尚晨的身边，他看着尚晨夸张的向童敏丽讲述今天发生的趣事，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笑起来，看着欢笑过后尚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时候孤独的背影…… 0911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他想，不论多久，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我不会放弃。 他柔软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尚晨，朝他虚虚的伸出了手。 尚晨，你是我这么多年以来第一喜欢的人，就算时间很长，岁月绵延，我会一直在这里……还好还好，是我先动心，这样我的这份感情就能更长一些，我会陪着你，在身边热气腾腾的……和你在一起。 胸腔中藏着一段少年事，愁离婉转，热烈温柔。 . 夜色渐沉，尚晨和家人互相说过晚安之后就静静的躺在了床上。 风轻轻的摇着树影，吹散离别的愁绪。 0911回到了控制室里面，一言不发。他在等，等尚晨缓过来。 这个世界是目前为止他们呆过的最久的世界，这里发生的事情和尚晨之前的经历很像，只不过是一切的东西都美好太多。 尚晨轻轻的叹了一口，然后把手交叉放在了胸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天花板，小声的在心里面说了声“再见。” “小九，走吧。” 身体是熟悉的一阵虚浮，尚晨的周围被闪烁着的光波慢慢包围，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很熟悉的大厅里面。 面前立着一个人，是穿着和他同样白飘飘的衣服的小九。 “欢迎回来。”小九朝前面走了两步，他温柔的看着尚晨，“现在已经是经历了三个世界了，总部规定，三个世界之后玩家可以获得休息的权力。” “请选择休息场所。”0911在他面前张开双手，一个个缩小的空间展现在前者的手中。 “有酒店，海边……”他每介绍一个，相应的空间缩略3D图就会转过来，展示在尚晨眼前。 尚晨考略了一下，他沉吟道：“可以选自己之前住过的地方吗？” 0911愣了一下，也不是说不可以，就是之前那么多的人过来之后都会选择相对环境好一点的休息场所，但是尚晨却要之前住过的地方，0911有些不解，但还是收起了手上的虚拟展示，对他点点头。 尚晨挂起一点淡笑，他朝0911伸出了手，闭上眼睛把自己脑子里的“家”传递给系统。 身边的白色在迅速的瓦解，像是被融化的石蜡一样一点点消失，然后又用同样的速度重建，有些暗黄的斑驳墙面，半新不旧的沙发，一直闪着雪花片的电视机……还有，一进门就能看见的那张三个人的合照。 这么久没回来，突然间居然有些近乡情怯了。 尚晨一步步走到自己曾经的房间，拉开纱门之后就重重的砸在了床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0911走过去把他塞进被子里，把嗜睡值调到了最高，然后轻轻的掖了掖被角，“好好休息。” 一阵巨大的困意涌上来，尚晨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点点泪花……真的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了。 他侧过身去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0911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然后有些不舍的走出了这个小世界，他顿了顿，然后直接按住手表上那个红色的按钮，重新出现在了工作室的那台睡眠仓里面。 他现在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打开舱盖还有些晕乎，0911坐在里面缓了大概有半分钟，然后用手把自己撑了起来，走到浴室里面冲了个澡，还换了一件干爽的衣服。 宿主的休息时间也是给系统的一次缓冲，毕竟长时间呆在逼仄的控制室里也会对他们的身心造成一部分伤害。 祖宗听到响动之后从角落里面蹦了出来，肥肥的身体跳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只带着毛的白色皮球。 0911把祖宗从地上抱了起来，贴着脸闻了闻，然后嫌弃的拿开：“咦，0654多长时间没给你清理清理了？” 他咬了咬牙，把祖宗重新放回去，那肥兔子就跟脱缰了一样，撒开丫子就往房间里面跑，留一个一扭一扭的屁股给他看。 0911很快就直起身来拍了拍手，推开工作室的门往总仓库那边走，他要找0654要一个很关键的东西。 门一推开，0911就被里面的浓颜给呛的眼睛都睁不开，他一边拿手在面前扇风一边摸索着前进，“0654…咳咳，你在里面吗？” 浓烟深出走出来一个带着防毒面罩的人，他着急忙慌的把0911推出门去，“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呼……憋死我了。”面前的“科学怪人”伸手把面罩一摘，露出来本来清秀的面庞，他指着门上的一个黄色警告牌说：“没看见上面写着危险误入啊！你要是再多呆一会儿能把你眼睛弄瞎。” 0911又咳嗽了两声，然后解释说：“太急了，没注意。” 0654额前的头发被汗水给浸湿了一半，他从小口袋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喷雾罐子，然后朝自己脑门儿上一顿喷，蓝色的烟雾消失，他的头发就恢复了原来那种蓬松的爆炸模样。 “什么事儿啊，这么急？”0654用眼神上下瞟了他一下，“你这个万年老乌龟居然也有慌里慌张的一天？” 0911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朝两边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凑到0654耳边悄悄的说了一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被拯救者\"重新的活过来？” 0654很夸张的皱了皱眉头，并且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相对应的芥子世界不就是吗？你通过睡眠舱进去的地方就是啊。” 他用一种看弱智的眼光来回扫了0911两下，“你不会是最近工作太辛苦，人都变傻了吧！” 0911咬了咬牙，下颌骨边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呼了一口气，重新对0654说：“不是芥子世界，是我们这个世界，让\"被拯救者\"重新在我们这个世界里面活过来。” 0654倒吸了一口气，他往后退了两步，背撞在铁门上发出“嘭”的一声，他张了张嘴，然后迅速的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对0911说：“你他妈疯了吗？不可能，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 0654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0911抓住了0654的袖子往前一步，高大的身子给眼前的人造成了极大的压迫感。 他很认真的盯着0654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要让尚晨，真正意义上的，重新活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胸腔中藏着一段少年事，愁离婉转，热烈温柔。 喜报：尚甜甜和九怂怂的乡村爱情故事马上就要展开了（托腮） 第37章 憨憨长工 0654眨了眨眼，费了一会儿的功夫才艰难的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把0911扯着他袖子的手拉开，一脸震惊的对面前的人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尚晨，是你现在的任务吗？” 0911要前进一步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干咳了一声，把自己的目光转移到了光洁如明镜的地板上，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嗯。” 0654再一次深吸了一口冷气，“我的天……我说你是真的疯了，时间法第三十五条，拯救者和……” “拯救者和被拯救者在执行任务时不可发生除帮助任务完成之外的任何感情，违者按时间法第五十九条处置。” 0911面无表情的把0654的话给截断了，熟练的背出这条法律，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神暗淡下来，“我是把我的心给赔进去了。” “他…真的是我这么久以来，唯一一个，让我看见……看见昏暗和温柔并存的一个人。”0911的目光飘向谁也不知道的远方，“我不知道我自己是疯了还是怎么样，反正我真的……不想错过他了。” 0654盯着他看了好久，然后啧了一声，烦躁的抓了一把蓬松的头发，“谁能知道你这个万年铁树也有开花的一天……”他小声的嘀咕了两句，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行了，你居然也有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一天，也是奇迹了，”0654把铁质的防毒面罩“哐当”一声扔到了地上，然后拉着0911的手往另一边的房间走过去。 0911还没回过神来，差一点拉一个踉跄，“去哪儿？” “帮你解决终身大事！”0654头也不回的说。 推开另一个研究室的门，0911就皱起了眉头。 房间里面很空，就一张有些陈旧的桌子，旁边还胡乱的堆了一些卷轴，除了基本上的生活用品，这个地方看上去就没啥东西了。 “你现在就在这里睡？”0911有些迟疑的走进去，然后看着0654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没回头，闷闷的回应了一句：“嗯。” 0654和0911是很久的好朋友了。 从第一天认识到在总局上班开始，0654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两个人算是同期。 后来0911因为任务完成指数高，被调到了“拯救者”的团队，而0654则因为自己的兴趣爱好和天赋转到了仓库的产品研究所来。 虽然说也还是在一个地方工作，但是见面的时间还是太少了，0911发现0654明显的变瘦了。 “我说你平时也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生活质量好不好？”0911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始捡起地板上凌乱的东西来，然后把它们重新摆整齐，放到书架上排好顺序。 “找到了！”0654从一堆的卷轴当中找出一本看起来时间就很久了的书，他把书放到嘴边狠狠的吹了一口气，把上面堆积的灰尘给吹走。 0911把手放到鼻子面前扇了扇，然后走过去看了一眼他手上拿的那本书。 “机械工程？”0911把那本书的名字读出来，然后疑惑的皱了皱眉说：“你拿这个东西干嘛？” 0654扁了扁嘴说：“不是你说要让那个什么，尚……仁？活过来？”他把这本厚厚的书往桌面上一放，然后摊开翻到一个相应的页数。 “尚晨。”0911有些不满的补充说。 0654看了他一眼，然后重新低下头来捣鼓自己拿出来的那本书，“随便，反正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来让他\"活过来\"。” 0911没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看，\"被拯救者\"的所有记忆不是都装在任务芯片里面吗？”0654拿出笔来在凳子前面坐下，然后在摊开的那一页里面划了一行，指给0911看。 任务芯片就是指所有员工做任务的时候插入睡眠舱接口，然后才能进入相应芥子世界的一个东西，简单来说，就是所谓的“拯救者”的电波。 0911点点头，然后等着他的后文。 “所以说，我们只要做出一个和睡眠舱有一样接口的机器人，不就能让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吗？”0654用笔用力的在书上点了好多麻点子，眼神里面忽然充满了异样的光芒。 要是能把这个机器人做出来的话，不要说一个尚晨了，只要给出芯片的话，无数的人都能以另一种方式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0654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实验室，然后做他个不眠不休。 “不行，”0911冷冰冰的打断了0654还要继续想像下去的宏图伟业，他特别认真的说：“我不能接受他变成机器人……”他顿了顿说：“我想他…是他本来的样子。” 0654肩膀马上垮了下来，然后夸张的叹了口气说：“大哥，你究竟要怎么样啊，这样的事情真的只有在他的芥子世界可以做到了，可是你又不同意在芥子世界里面。” 0911抱着胸，有些烦躁的踮了踮脚尖说：“芥子世界的运行是在总部的掌控之中的，迟早有一天，尚晨会完成所有的任务，他的幸福指数会达到满值，到时候……” 到时候他就会消失在我面前，变成一个亮的光点，汇合在亿万人的海洋里面，永远的湮灭，永远的失去，在我的面前。 0911很刻意的避免了说后面的话，他头垂下来，手指一下一下的揪着自己的衣角，样子落寞又委屈。 “呼……行了行了，”0654冲天上翻了个白眼，他一看见0911这副样子就知道这人要开始不说话，开始不搭理人了。 他“哗”的一声推开椅子，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这个表面上冷漠的一批，其实心里面比谁都幼稚脆弱的发小，“现在只想到这个办法，但是你的任务还没做完，我们还有时间。” 0911猛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0654，“你愿意帮我吗？” 0654推了推他厚厚的眼睛，志在必得的斜斜一笑说：“我不帮你还帮谁去？” 这件事情基本上是与时间法和整个总局和高层作对，万一被发现，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有可能被流放到离这里亿万光年远的小星球上，孤独的静静等待死亡；也有可能被强制消除记忆，送到禁闭室里面，接受非人的惩罚…… 0654平静的看着0911熟悉的脸庞，他这个朋友，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这样让他上心的人，0654抿了抿唇，他想起来小时候自己对0911说过的——我帮你，无论什么事情，永远在你身边。 0911几乎要眼眶一热，他有些说不出话来，眼角垂下来的时候无辜又可怜，他刚要张嘴，就被0654捂住了嘴巴，“咦，你可别说那种肉麻兮兮的感谢的话，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0911噗呲一下笑出了声，他耸了耸肩，然后温柔的拍了拍0654的肩膀对他说：“谢谢……” 0654不耐烦的转过身来，然后踮起脚来胡乱的在0911头上揉了一把，他说：“现在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尽量拖住尚晨幸福值上升的速度，完成任务的时间越慢越有利于我们研究出方法来。” 0911坚定的点点头，习惯性的摸了摸口袋，想起来自己的那本小的笔记本没给带过来，只能作罢。 “还有！”走在前面的0654突然停下来，竖起了右手的食指，后面跟着的0911被他的突然刹车吓了一跳，往后蹦了两步。 “……”0654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跟你那兔子似的，一惊一乍。”0911撇撇嘴，没理他，“还有什么？”他接着说。 “你现在有没有跟，那个什么尚晨说过这件事情啊？”0654把手指头放到0911眼前晃了晃，“他不会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你找到这里来一头热，结果连人家喜不喜欢你都不知道吧？” 0911被戳中了心事，愣在原地呆了两三秒。 “宇宙啊……”0654痛苦的掐了掐眉心，他这个发小从小就怂，别人可能不熟悉他，但是0654早就摸清楚了他的脾气，人前人后的转变跟川剧变脸似的。 “我……我怕吓着他，”0911不敢直视0654的眼睛，目光一直往外瞟。 “就你这个样子，还追什么呀！”0654变魔术似的从随身的小袋子掏出来一个小册子，甩到了0911的身上，“好好看看这个，不会的问我。” “喜欢一个人啊，就要多在他眼前转悠，”0654边走边说：“我看你还是不要成天躲在控制室里面了，多在他面前走动走动，让他习惯身边有你的存在。” 0911听了这话之后有些怀疑的接过来看了一眼，“追求女神一百式？” “可是尚晨是男的啊。”0911说着就要把书还给0654，后者愣了一下，然后反驳道：“哎呀，反正都是一样的套路，你看看，对你没有什么害处。” “这是……”0911把粗略的看了两眼书封，发现上面有比较明显的磨损痕迹，于是撞了撞0654的肩膀说：“这是你之前追8901用的？” 0654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两下，僵硬的转过身去，强硬的说：“她还用我追吗？哼……” 0911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把书放进了自己随身的口袋里面，和0654最后打了个招呼，“走了。” 那个白色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了出仓库的那条走廊尽头上，屏幕暂停了一下，一只不算苍老的手伸了出来，将转播的画面切断了。 “看来我还是没有把他好好的教育好啊……”隐在黑暗中的一个声音有些戏谑的说，“你说是不是啊，003？” 那声音低沉而沙哑，但是充满了属于成熟男人的磁性。 站在旁边的003垂下头，温顺的说：“您说的是。” “呵，”黑暗中的那人用力的伸了个懒腰，手上的星尘戒指闪烁着微微的光芒，“累了，走了。” 高大的身影从暗中起身，他利索的整了整衣袖之后，大步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黑色的西装一丝不苟的贴合在身上，在幽暗的光线衬托之下像极了一个暗夜里面的致命幽灵。 . “怎么了？不是抽卡吗？”尚晨微笑的看着面前有些心不在焉的小九，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 因为休息了一段时间的原因，尚晨现在的精神恢复的很好，他眨眨眼，“小九？” “嗯？”0911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抱歉的对尚晨笑笑说：“没事，现在开始抽吧。” 尚晨点点头，依旧选择了那个闪着金光的疑问号，0911在旁边抿了抿嘴，尚晨总是在一些事情上有着异常的奇怪执着，0911不觉得奇怪，只觉得尚晨无论做什么都可爱。 金光消失，贱兮兮的卡片大声的喊了一句：“恭喜玩家，获得农业大礼包一套！” 0911噗呲一声笑出来，尚晨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头，然后用手轻轻颠了颠那个用棕色的粗布潦草的包起来的一个球球。 “你的运气很好呢，”091本来想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但是想起来书上说不能过于殷勤，于是硬生生的给忍住了，别别扭扭的往后退了一步。 尚晨笑笑说：“你可别取笑我了，抽到现在，有一个东西是好的吗？” 谁让你那么多其他选项的不抽，非揪着一个抽。 0911温柔的摇摇头，“那可不一定，”他让尚晨闭上眼睛，然后按下了进入芥子世界的按钮。 意识混沌前一秒钟，尚晨听见0911在他耳边温温柔柔的说了一句：“这一次，正好就是和农业相关的世界呀。”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是乡村爱情故事……（托腮） 快用评论砸死我！（bushi） 第38章 憨憨长工 耳边一阵吵杂的声音，身边仿佛围了一大群人在叽叽喳喳的说话，尚晨皱了皱眉头，闷哼一声，睁开眼睛之后被一个凑近的留着山羊胡子的苍老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少爷醒了，少爷醒了！”那山羊胡子一通喊，喜形于色的揣了揣手，后面一个穿着灰布长衫戴着瓜皮帽的男人掀开帷帐来看了一眼，重重的舒了口气。 “泽宇啊，你可总算醒了。”男人弓下腰来用枯瘦的手握了握尚晨的手，脸上悲喜交加，他脸上清瘦，戴了一副黑的圆框眼镜，脸上也留胡子，只是稀疏，长的鼠尾辫拖在身后，弯腰的时候辫子从背后滑到前面，有些滑稽。 尚晨眨了眨眼睛，抓着他手的这个男人头顶上亮起了一个任务卡片，上面写着简短的介绍——金茂才，金泽宇父亲，麻城小有财力的地主，为人精明刻薄，在外一副学究做派，内里其实是个钱串子。为了钱能不择手段，手下长工常年被剥削，苦不堪言。 “你在这个世界的名字是金泽宇，是个人傻钱多的地主儿子。”0911一本正经的把尚晨的身份介绍读给他听，然后清了清嗓子说：“然后没了。” 尚晨听着听着差点儿笑出声，他说：“合着我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呗，”他扶着床沿坐了起来，环视了一会儿四周，然后把目光再次定格在了金茂才身上，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爹？” 金茂才连忙答应着，捧着他的脸又仔细看了看，终于放下心来说：“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旁边的山羊胡子大概是请过来的大夫，他走前来恭恭敬敬的做了个揖，颤颤巍巍的声线听着让人很不舒服，“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大概再修养个两三天就能康复了。” 金茂才直起身来，从鼻孔里面轻轻哼了一声，然后背手转身而立，朝门外喊了一声说：“把那没大没小的畜生给我带进来！” 门外传进来扭打的声音，没过多久，两个家丁揪着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脑海里面响起轻轻“嘀”的一声，“攻略对象已上线，基础好感度为百分之二十七，请玩家发奋努力！” “你别看了，眼睛疼，”0911贴心的查看了一下这具身体的资料，发现现在尚晨还处于一种比较虚弱的状态，索性帮他把人物介绍卡给读了。 “张衢，年龄十八岁，金茂才家的长工，因父亲重病，家中没钱买药，于是把自己给买到了这家里面当长工，”0911顿了一下，“刚才就是他把金泽宇给推下水了。” 推下水？尚晨坐起来的时候的确感到一阵疲惫，他于是将背给靠在了床柱上，稍稍的抬起眼来瞥了一下跪在地上的那个青年。 青年五官长得很硬朗，浓眉大眼的，眉宇间流露着一种正直的气息，他被绑着压到地上，头倒是很倔强的抬起来，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每一个站在他前面的人。 “小九，把金泽宇落水前的记忆传给我一下，”尚晨只看了一眼就继续闭目养神去了，他得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有现在这种局面，这样他才好拿出应对措施来。 “嗯，”0911从电脑中调出一小段记忆，然后轻轻的问了一句，“准备好了吗？” “来吧。”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尚晨的双脚再次触及到地面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烈日下，左手边是一条弯曲而清澈的河，而河堤这边则是一大片绿油油的田野，其间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农民正挥着锄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劳作着。 不远处传来不大的争吵声，尚晨悄悄的走过去看，小九踮着脚跟在他身后，被尚晨一把抓过来，拉着胳膊朝那边走。 “哎哎哎！”0911被拉的一踉跄，“你怎么知道是我？” “直觉。”尚晨勾起一边的嘴角，回头朝他眨了眨眼。0911在尚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捂了捂心口。 河堤边上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一白一黑。 高而黝黑的那个尚晨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刚才跪在他床前的张衢，而矮却白净的那个就是他现在使用的身体的主人，金泽宇。 “张衢，你说过要陪我一起玩儿的。”金泽宇撅起嘴来，拉着张衢的衣角甩呀甩的撒娇，圆而清澈的眼睛里面天真无邪，一副要哭的样子。 张衢一脸烦躁，他很用力的甩开金泽宇的手，生硬的说：“少爷，我要去除草了，若是今天不能除完，老爷是要责怪的。” “我不我不我不！”金泽宇像个小无赖一样抱住了张衢的胳膊，拖着他不让他回去，“我今天就是要你陪我！你不许走！” 这位金小少爷真是有够混的，尚晨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皱眉头的0911，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0911别开脸来干咳了一声，他才不会告诉尚晨他在想像，如果尚晨这么撒娇的话会是什么样子呢。 “没，思考一下……粮食来之不易。”0911用从来就不熟练的谎话敷衍了一番。 尚晨一副“你觉得我会信？”的样子看了0911一眼，于是不再理会，专心转过头来看这边事情的发展情况。 金小少爷据尚晨的了解，是个有些痴呆的傻子，智力也就只有七八岁孩童的水平。 不过看他赖着张衢不走的样子，应该是打心眼里喜欢张衢，而且把他当成自己的好朋友了，但是张衢并不领情，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一事无成，装疯卖傻，却能靠着自己的爹高高在上，享受荣华的人。 争吵声渐渐大起来了，张衢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刚才去库房领工钱的时候又被金茂才那个铁公鸡给克扣了一半的工钱，根本就不够爹抓一回药的，碰巧现在金泽宇撞到枪口上来了，他被叨扰的不行，再也维持不住表面上的尊重了，于是反手轻轻的一推。 本来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要金泽宇离自己远一点，可是没有想到河堤上尽是些沙石，加上金泽宇又没站稳，整个人“噗通”一声就掉进了河里面。 张衢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脱了衣服一个猛子扎下河里去救人，金小少爷不会水性，掉下河之后吞了几大口水，头不小心撞到河岸的石头上，就救起来的时候昏了过去。 张衢一脸严峻的把金泽宇给抱上来，小麦色的腹肌间隐约见有水滴滑过，尚晨眯了眯眼睛，啧了一声：“身材真好。” 0911不动声色的瞄了几眼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的张衢，然后偷偷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把之前一直搁置下来的健身计划给提上了日程。 尚晨喜欢身材好的，0911悄咪咪的把这一点列进了自己不能说的小册子里面。 记忆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身旁的景象都开始像烟雾一样弥漫开来，尚晨打了个哈欠，这段记忆虽然有些无聊，但是还是搞清楚了一些东西。 比如说金泽宇和张衢的相处方式，还有这个攻略对象的有些不可告人的仇.富心理。 他扯了扯还盯着自己肚子发呆的小九，提醒了一句：“该回去啦。” 0911如梦初醒，点了点头，临走的时候小声的问了一句，“尚晨，如果以后我都像这样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做任务的话，你会不会觉得很烦啊？” 0654说要多在尚晨身边转悠，但是0911不是很确定，如果这样的话，尚晨是不是会讨厌看到自己。 小九低着头，眼神飘忽，一副可可怜怜的样子。 尚晨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一声说：“我笑还来不及呢，毕竟我们小九这么可爱，尚晨哥哥可喜欢了。” 他看着0911咬着嘴唇，耳尖一点一点的变红，尚晨噗呲一下笑出声，踮起脚尖来揉了揉0911的头发，“走啦。” 尚晨回头的时候嘴角上扬，迟迟放不下来。 小九有的时候跟乖狗狗一样，比之前一直在脑子里听声音的时候可爱多了，也变得有温度起来。 最近0911变成实体和他接触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尚晨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他就觉得，可能是在控制室里面待的腻了，小孩子嘛，总想出来玩一玩的。 除了这个，尚晨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觉得，有个更熟悉的人能陪着自己在各个陌生的世界里面穿梭，起码有一个依靠和安慰。 眼前的田野和河堤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眨眨眼，尚晨又回到了床前，面前站着颐指气使的金茂才，指着张衢的鼻子跳脚骂娘。 尚晨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老地主的声音尖细尖细的，听起来像拿了根细极了的铜丝在脑子里来回拨动，他揉了揉眉心。 “爹，”尚晨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他艰难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金茂才，疲惫的对上了那一双精明的小眼睛，“这件事情让我来决断吧，您先回避一下。” “可是……” “爹！”尚晨加重了语气，头上被石头撞的那一块还隐隐作痛，他皱了皱眉，倒吸了一小口冷气。 金茂才终于放松了口气，啧了两声就带着一众家丁出了房间门，关门的时候还探头嘱咐，“要打他的话就往门口喊一声！” 尚晨无奈道：“晓得。” 终于都走了，尚晨掐了掐眉心，缓了一口气之后把目光投向了还跪在地上的张衢。 “要杀要剐，随你便是。”他浓眉一横，一副准备慷慨就死的样子。 尚晨扁了扁嘴，把被子一掀，抄起床头的剪刀就往张衢那边跌跌撞撞的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张衢（qu）第二声，意思为大路，四通八达的道路 感谢月光小朋友的营养液~亲亲~ 谢谢留言的小豆子们，我真的超爱你们呀！ 明天可能长一点吧……或许？ 第39章 憨憨长工 张衢目瞪口呆的看着金泽宇拿着剪刀过来，手起刀落的帮他把捆着的绳子给剪了。 “你……” “行了，你走吧。” 尚晨光是站起来都有些头晕，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张衢可以出去了。 “你不怪我了吗？”张衢从地上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腕，一脸不相信的看着面前这个原本性子顽劣的金小少爷。 听说之前有人拿了他一块桂花糕，这金泽宇就把人给拖到天井边上让人用鞭子抽了一天，张衢有些迟疑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是怀疑。 他到金家来不久，才短短半月的时间，金泽宇认识他也才不过三天，他不信这个人能对自己网开一面。 尚晨本来想躺回床上休息休息的，结果听到张衢这么狗屁不通的一句话，生生是给气笑了，“你不走，难道还留下来挨打？” 那一闪而过的锐利和嘲讽的目光让张衢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尚晨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撅了撅嘴说：“我可舍不得打张衢哥哥你。” “我爹那边我会去帮你解释，你快走吧，我真的不怪你。”尚晨耸了耸肩，低下头来憨痴的笑了笑，“我好了之后还要找张衢哥哥玩儿呢。” 尚晨故意走过去摇了摇张衢的胳膊，学着金泽宇那样向面前这个人撒娇。 张衢心中生出一股恶寒，这金小少爷果然像别人口中说的那样痴傻…… 不过也是得感谢他，让自己免遭了金茂才的鞭打，张衢不着痕迹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出自真心的朝尚晨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然后转身关上了门。 尚晨重重的舒了口气，然后重新砸回了床上。 “哎哟！”床是红木的，虽然尊贵吧，但是睡上去生硬，况且现在是夏天，木板上就潦草铺了个竹席，尚晨按着习惯砸下去的时候，眼前差点儿一黑。 他疼的眼角飙出泪来，一只手拉着床柱勉强把自己给坐直了，捂着后脑勺“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站在门边上观察动静的0911听到这响声，一下子跳过来坐到了尚晨旁边。 “我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就不能看一下吗？”0911又气又心疼的把尚晨的脑袋抱到自己怀里面，轻轻的给他吹着。 “我这不是习惯了吗？之前睡的都是软床……”尚晨疼的直抽冷气，本来额头上就有一块伤是没好的，现在这样一砸，他都不敢保证这脑子还给金泽宇的时候会不会变得更傻。 “我吹一吹就不疼了，”小九咬着嘴唇，一下一下的吹着尚晨后脑勺上鼓起来的一个小包。 仓库里面的止疼药已经没有了，今天晚上他得回总部去再拿点儿过来。 凉丝丝的风从后面吹过来，尚晨半眯着眼享受小九给他带来的服务。 小九抱着他脖子的胳膊是热乎的，甚至有些滚烫，他现在背对着小九，看不见那小孩儿的表情，但是他就是觉得特别受用，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甜丝丝的味道就一股一股的往心头上涌。 尚晨深吸了一口气，小九身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闻，不知道是用了香水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味道。 属于小九的味道…… 脑子里面突然蹦出来这个词，尚晨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也说不出哪里，反正就是怪怪的，他晃了晃脑袋。 0911抱着他给他吹气已经有一会儿了，尚晨的手搭在了小九胳膊上，借着力把自己调了个方向。 尚晨把头枕在小九大腿上，抱着他的腰使劲儿香了香他的肚子。 “小九你真香。”尚晨闭着眼笑了笑，管他什么怪不怪的呢，反正好闻，他喜欢闻就行。 0911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小心的拍了拍尚晨的背，“是吗？” 没有人回答他，尚晨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闭着眼睛睡过去了。0911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就那样静静的抱着尚晨陪着他睡觉。 尚晨睡着的时候格外的乖巧，像一只安静的猫咪一样。0911不忍心打扰这样的时刻，他不忍心放手，即使腿都已经被压麻了，他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尚晨穿过来的时候身体和思维会受到原主人的影响，金泽宇中身体刚刚经历过这样的意外，尚晨如果现在不好好休息一下，很难有精力去面对眼前的这些东西。 这一觉从正午睡到下午三点左右，尚晨醒来的时候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唔……”脑袋还有点儿疼，他皱着眉头把自己的头稍微抬起来了一点点，目光向上，尚晨突然瞥间了还抱着自己的小九，这小孩儿居然是一直抱着自己睡觉的！ 尚晨轻轻的把小九的胳膊给放了下来，还没怎么动呢，小九就半眯着眼睛醒了过来。 “睡饱了吗？”小九刚才也不小心睡着了，头就靠在床柱上，醒过来的时候脖子是僵的，腿也麻了，睡了一觉感觉比没睡还累。 “嗯，”尚晨忽然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刚才太累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直接往人家怀里面倒了，他直起身子来揉了揉小九的头发，“你是傻的呀？就一直抱着我睡？” 0911把那只揉他头发的手给捉下来，放到自己手心里面搓了搓，笑了笑说：“我乐意。”眼神是化也化不开的温柔。 尚晨神色微变，他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现在的氛围稍微的有些不对劲，他说不出来，只是保持着那种温和的微笑，拍了拍0911的肩膀说：“行了，走，我们干正事儿去。” 0911神情稍微有些失落，他撑着手从床沿上坐起来，结果因为腿麻，“噗通”一声又给坐了回去。 尚晨回头看见0911呲牙咧嘴的脸，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又重新坐回到0911旁边，朝他伸出手来说：“来，哥哥帮你揉揉腿。” 尚晨的手势很轻，但是按摩的颇有技巧，一下一下的帮着0911舒缓腿上的麻劲儿。 起初还好，没什么感觉，可是越按到后面越有些不对劲，那种酸麻的劲儿舒缓过去之后是一阵难以启齿的快.感，0911自己忍不住轻轻的哼出了声。 尚晨的身形一顿，抬起头来问他，“按疼了？” “没，没有没有……”0911慌乱的躲避着尚晨看过来的眼神，他一把推开尚晨的肩膀，呼的一下站起来说：“我好了，可以走了。” 尚晨耸耸肩，然后跟在0911后面出了门。 在尚晨看不见的角度里，0911悄悄的涨红了脸，好久都不敢直视前者的目光有时候没办法对上了之后，他总是心虚的避开或者躲闪。 难道自己下手真的太重了吗？尚晨有些疑惑的抬起手来看了看，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按摩的力度，不觉得有什么不正确的地方，他又悄悄抬起眼来看了一眼小九僵硬的背影…… 可是小九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尚晨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桂花枝，想要追上去问问小九，给他道个歉的时候，背上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 “金泽宇！听说你被推下河了？” 声音听起来特别的清脆，跟银铃儿似的，尚晨回头，看见一个比他矮了不少的小丫头，梳着羊角辫，趾高气扬的跳起来指了指他的鼻子。 “你头上还被砸出血了啊！”小丫头眼睛圆而亮，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上此时写满了惊讶，她扯了扯尚晨的长衫，示意他蹲下来，自己想要仔细看看他的伤口。 尚晨半眯着眼睛看了看着小姑娘的资料卡片。 原来这穿红戴绿的小姑娘是金泽宇同父异母的妹妹——金玲玲。小丫头才八岁，仗着全家人都宠着，于是性子顽劣，对谁都蹬鼻子上眼，尤其是对这个天生有些痴呆的哥哥。 金泽宇的生母去世的早，金玲玲的母亲是金茂才娶回来的第二个太太，现在在府里面地位已经能与正室无区别了。 尚晨看着面前这个熊孩子，撇了撇嘴说：“我凭什么要蹲下来给你看，有本事你跳上来看啊。” 0911就站在尚晨身后，看着尚晨和一个半人高的小丫头置气，嘴角忍不住的往上扬了扬，他在这样充满了孩子气的尚晨面前来说简直就没有一点点的抵抗能力。 “金泽宇！你死定了！”金玲玲瞪圆了眼睛，这个傻哥哥居然敢这样跟她说话，这可把小丫头气的不轻，她撸起袖子来就准备往上跳，正要蓄力的时候被后面的轻轻呵斥声给叫住了。 “玲玲，怎么跟哥哥说话呢？” 目光向后，穿过曲曲折折的庭院，从桥边走过来两位夫人，皆是穿着齐膝的对襟长衫，下着长裙，拿着手帕的那一位谦逊的快步走过来揽住了金玲玲的肩膀，朝尚晨笑笑，“泽宇，伤势好些没有？” 这便是金府上的二太太，金玲玲的生母，温婉。 她面容清丽，眉眼似画，说起话来也温柔和煦，一举一动皆散发着柔和贵气的味道，果真是像她的名字那般。 尚晨微微笑起来点了点头，“二姨娘。” 两个人说话间，桥上慢悠悠的又走下来一个人，那人撑着腰，肚子圆滚滚的，应该是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与温婉不同的是，这三姨娘舒靖儿一双桃花眼带着不露锋芒的笑，虽说容貌也是极佳，但是过于艳丽，看得倒让人有些不舒服起来。 “那长工也是不知好歹，竟然出手伤人，要我说，早该让老爷将那鲁莽粗人给赶回家去……”舒靖儿右手撑着腰，左手拿着把小的团扇上下轻飘飘的扇着，不动声色的说着让人胆寒的话。 尚晨倒是颇有意思的在旁边听，没有开口说话。温婉皱起眉头来，走过去笑笑说：“妹妹不要为这些小事动气，孩子重要。” 舒靖儿两道竖起来的柳眉听见“孩子”两个字便轻轻缓缓的放了下去，表情也变成了前所未有的柔和，她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是呀，我们金宝可不能出事儿，毕竟是个传宗接代的正常男娃娃。” 这句话有意无意间把温婉和金泽宇的亲生母亲都挨个嘲讽了一遍，尚晨再看向舒靖儿的时候目光中多包含了些玩味。 “她的孩子不是男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尚晨身边的小九突然开口说话，吓得尚晨练练后退了两步，周围人都用那种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尚晨看了小九一眼，然后迅速的蹲下来聚精会神的盯着地上，嘴里面念念有词，“虫子，虫子飞到哪里去啦？” 舒靖儿轻轻笑了笑，笑声里是满满的轻蔑，“泽宇这痴傻的毛病多半是治不好了吧。” 温婉面上不悦，将声音提高了一点点，带着些警告意味的嗔怪了一句，“靖儿。” 舒靖儿看了她一眼，然后堆出一脸的笑容：“哈哈，我就是说着玩儿，姐姐大可不必动怒，反正我怎么说他也听不懂，不是吗？”舒靖儿朝尚晨那边的方向抛了个眼神，然后又转过身来悠然自得的扇着扇子。 尚晨蹲在地上，嘴角悄悄扯出若有若无的一丝的微笑，以前的金泽宇或许是听不懂，不过，现在我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小九一并蹲在他旁边，略带愧疚的拿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黄泥地，小小声的道歉，“对不起，吓着你了……” 尚晨抬眼笑了笑，对他说：“没事儿，我还想对你道歉呢，前面按摩的时候不小心弄疼你了。”尚晨顿了顿又说：“以后有什么事情，或者要什么东西，要及时和我说，好吗？像这样一言不发的生气，我会很慌。” 0911本来想说自己一点儿也没有生他的气，开心还来不及呢。可是一对上尚晨那双真挚的眼睛就又败下阵来，“嗯，我知道了。” “乖。”尚晨摸了摸他的头，那样子像是在安慰自己家受了委屈的小奶狗似的。 在在一旁悄悄观察他的金玲玲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她哥这是越来越傻了，对着空气又笑又伸手的。 果然还是不能和这傻子走的太近，金玲玲回头抱住了她母亲，小声的央求着想要回房。 “天色也不早了，过一阵子像要下雨。”温婉抬头看了看从东边越飘越近的乌云，担忧的皱了皱眉头，“妹妹，泽宇，你们快先回房吧，我去和管家说一声，让地里的长工们先回来歇个脚。” 舒靖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摇着扇子就一摇一晃的朝厅堂的方向走过去。尚晨紧紧的跟在她身后，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三姨娘，”尚晨在桥上叫住了舒靖儿，走过去侧过身来悄悄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您这肚子里的，还真说不准是个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呢。”尚晨抬起眼，对上了舒靖儿在一瞬间惊诧的目光，他耸了耸肩，随后又用那种天真无暇的口吻对舒靖儿笑笑说：“要是姨娘肚子里是妹妹就好了，我还能带小妹妹去逛庙会，给她买娃娃呢！” 舒靖儿怒目圆睁，气的说不出话来，她看着尚晨越走越远的背影，悄悄的将手里拿着的扇子柄越捏越紧。 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的金泽宇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让舒靖儿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无论怎么样，这个人，依旧还是自己的一个隐患…… 舒靖儿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是她在金家唯一一个能用来站稳地位的工具，她必须要做点什么……做点什么呢？ 她眯着眼，看着尚晨消失在长廊转角的背影，心中暗潮翻涌。 . 窗外浓云翻滚，没过多久，倾盆的瓢泼大雨就下了起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朦胧。 尚晨坐在金泽宇的房间里面看着外面的烟雨朦胧，他推开窗子来将外面一枝开花的海棠折了进来，随手插在书桌上的瓷瓶内。 粉白的花瓣上挂着着晶莹的雨滴，阵阵幽香扑鼻而来，尚晨忍不住凑过去闻了闻。 “你爱花？”0911将窗子重新关上，外面的雨斜斜的会溅进来，他怕尚晨会感冒。 尚晨轻轻一笑，然后坐会了桌前的凳子上，手指有意无意的一下下临摹着海棠花娇嫩的花型，“爱美之心人皆有，”他又回过头来看了0911一眼，“像我们小九这么好看的，我也喜欢。” 0911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尚晨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心。 他想起来原来世界里的那个尚晨，木讷而古板，从来不敢轻易表达自己的喜欢……到底是什么东西改变了他呢？0911有些落寞而心疼的低下头。 他分不清楚尚晨的话是不是真的，他搞不清楚尚晨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甚至连自己的爱意都不敢表露。 他怕这全部的东西都是虚假，怕那个人只是表面上对他温柔，实际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看过自己一眼…… 他太害怕了，越是害怕，就越想逃避。 小九走到尚晨面前，踌躇了好久，终于开口说：“我现在想抱你。” 尚晨惊讶了一会儿，旋即露出理解的微笑，“怎么了？是不是怕打雷的声音？” “嗯。”他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没什么精神。0911蹲下去，蹲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尚晨面前，伸手紧紧的搂住了他。 就算是假的，就算尚晨一丁点儿都不喜欢自己，至少现在还可以像这样的毫无顾忌的整个抱住他……这种感觉，就好像已经拥有了他肖.想了很久的那个人。 “你自己说的我想要什么都可以跟你说，”0911修长的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委委屈屈的躲在尚晨的怀里面，“那我现在就想要抱抱你，抱着你很久。” 尚晨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低着头手掌一下一下的顺着0911的背，“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小九最近的行为……为什么总感觉变了一个味道？尚晨低头看着小九窝在自己怀里面的脑袋，眸子渐渐的沉了下去。 暮色渐沉，盛夏时候的暴雨总是这样，下完了之后又是晴空万里，天湛蓝的就像刚刚洗过，空气中到处都是潮湿的味道。 还不算晚，尚晨看着金家的长工们从大厅里面依次走出来，现在还没有到他们可以回家的时间，离金茂才的要求还远着呢。田里面的豆角才收了一半，刚才又被暴雨给耽搁了，现在得继续去干活儿才行。 远远的，尚晨瞧见了张衢高大的背影缀在队伍的最后面，他眼睛一亮，悄悄绕到他身后，将人强硬拉到了一堵矮墙后面。 “少爷，”虽然金泽宇前面没责怪自己，但是张衢心里面还是有些别扭，所以对他说话的口气也生硬，只是表情已经缓和许多。 “马上要去田里面干活儿了，今天的豆角要是没收完的话，连晚饭都估计没有。”张衢浓黑的眉毛皱起来，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担忧。 尚晨叹了口气，探出半个身子来瞧了瞧矮墙周围有没有人在偷听。 张衢有些不耐烦的又想开口，尚晨缩回身子来往他手上塞了一包东西。 “这是？”张衢面色不愉的看着手上用黄色丝绸包裹着的东西，抬起头来有些疑惑。 尚晨歪着头朝他笑笑说：“人参。” 张衢大惊，将手里面的东西塞回到尚晨手里，“这又是什么说法？少爷你是想害我不成？” 尚晨眨了眨眼，然后把黄色的丝绸打开，露出里面两根品相极好的人参，拿到张衢面前晃了晃说：“张衢哥哥，我知道你爹的身体不好，这人参听别人说是能救命的东西，你先拿着，我爹那儿多的是，少了这两根他不会发现的。” 尚晨边说边朝张衢笑，那笑里面充满了纯粹的喜欢，这样的眼神让张衢有些晃了神。 “去吧，等你回来吃饭的时候我让大厨房给你多加两个鸡腿！”尚晨给完东西就背着手一摇一晃的走出了矮墙的阴影里面，只剩张衢攥着那人参久久的发呆。 这小少爷……也不是像之前人说的那样，那么坏。 张衢抿着嘴看了看自己手里面的东西，迅速的藏进了衣服内袋里面，然后用手拍了拍，他似乎能从这里面感受到一些些的温暖和善意。 . 夜色像轻纱一样笼罩着大地。 尚晨不爱和金家那么一堆人一起凑在一起吃饭，于是就用自己身体欠安为由，躲开了晚饭，和小九一起在房间里面单独吃完了。 夏天的晚上总是热闹的，窗外的虫鸣细细簌簌，尚晨把手伸到被子外面，感受着外面的风吹进来的丝丝凉意。 “你就那么站着一晚上？”尚晨没有睁眼，他抬抬下巴，明显是在和站在床尾的0911说话。 “我……我，不知道。”0911心虚的看了尚晨一眼，上次他和尚晨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就忍不住亲了人家，虽然他用了一些手段让尚晨忘记了这件事情，但是他自己脑子里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0911不知道自己这次还能做出什么来，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要是再发生一遍那样的事情怎么办？是动用程序再一次可耻的删改掉人家脑子里的记忆，还是被尚晨知道，再给他一个更深层次的打击？ “哎……”尚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把自己稍微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拍了拍旁边空出来的床位说：“过来吧，和我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小九是真的怂……（托腮） 第40章 憨憨长工 0911瞪大了眼睛，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结结巴巴的说：“这…和你睡一起……热。”他越说越小声，脸颊也渐渐的红起来，两只手不安的搓着衣角，余光还瞥着床上的尚晨。 被子细细簌簌的响，尚晨看了0911一眼，于是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顾自睡了。 0911吃了一惊，他心里觉得不好，于是走近了些，小小声的在黑暗里面叫着：“尚晨……尚晨？” 尚晨他没转身，留给0911的背影有些僵硬和冷漠。 0911有些慌了，他咬了咬嘴唇，走到床头轻轻推了推尚晨的肩膀说：“尚晨，你理我一下。” 尚晨还是没动，甚至连句话都没说，0911这下是真的慌了。 人家刚才叫你上床去睡，偏要装矜持，现在好了，人家不搭理你了。 0911委屈的鼻子一酸，要是尚晨真的不想理他了怎么办？他咬了咬牙，然后把鞋甩在一边，轻轻巧巧的上了木板床，但是还是不敢离尚晨太近，就睡在了床沿边边上一点儿。 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扯了扯被角，“尚晨，你别不理我，我错了。” “哦？错哪儿了？”尚晨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翘了翘嘴角，0911现在委委屈屈的声音听起来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失望的连尾巴都摇不起来了。 “我…我不该说和你睡会很热。”0911听尚晨肯和他说话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在黑暗里面闪着光。 “我不是……”尚晨还没说完话，腰身就被一只胳膊给搂住了，0911从床边挪过来，下巴顺势垫在了尚晨肩膀上。 “我错了，尚晨你不要不理我，我可怕你不理我了。”0911的声音闷闷的，尚晨能在肩膀上感受到小九说话时候嘴唇的翕动，感受到他胸膛贴着自己背脊时候的那种温度，揽着自己腰的那只手显得格外的烫人。 尚晨沉默了一会儿，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0911的手，示意他放松一点儿，“热。” “不热不热！”0911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空气迅速的降下温来，跟开了空调一样，丝丝的凉风从窗边吹进来，还带着外面池塘的湿润。 “噗呲，”尚晨忍不住笑起来，他心里面自觉自己和小九这样的相处方式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可是他不愿意去想，不愿意打破，若是就这样一直装傻下去，或许能让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和暧昧存在的更久一些呢？ “我没怪你，”尚晨一下一下的拍着0911揽着他的那只胳膊，一片漆黑里面，尚晨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好听。 “我就是怕你像傻子一样，又不肯进控制室里面，又不肯过来睡，”尚晨顿了顿，“我怕你就那样站一宿……我不忍心。” 0911把脑袋往尚晨肩窝那儿埋的深了些，他用自己的头发蹭了蹭尚晨的脖子，近乎贪婪的吸取属于那个人的气息。 “嗯。” 尚晨轻笑一声，拧过手来拍了拍小九的脑袋，“以后不准这样了，傻九。”他眼珠子一转，嘴角浮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错了就要道歉，快说\"尚晨哥哥对不起，我错了\"。”尚晨憋着笑，一肚子的坏水。 0911猛的抬起头来，又慢悠悠的轻轻放了下去，尚晨一直笑着，他在等小九的回答。0911挣扎了挺久的，终于小小声的，含糊的照着上面那句话说了一遍。 “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你错了\"的前面七个字是什么？”尚晨笑得合不拢嘴，0911气的掐了一把他的腰，“你怎么就知道你比我大了！” “是吗？小九你几岁？” “二，二十一。” “快说，叫哥哥，快。” “尚晨…对不起。” “没听清没听清。” “……” . 第二天起来依旧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尚晨洗漱完之后伸了个懒腰，贪婪的呼吸着纯粹的空气。 “好久没有看见这么蓝的天了！”他头上的伤还没好，现在还有些隐隐的痛，吃完仆人送过来的早餐后尚晨准备到四处转悠转悠。 刚出房门，便被一个急急忙忙往前冲的家丁差点撞倒了，0911在他后面扶了一把，抓着尚晨的肩膀把他放正了。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尚晨一把抓住准备鞠躬赔礼的家丁问道。 “嗨呀……少爷，老爷书房的两根人参昨儿被那张衢给偷了去，现在正在大厅问罪呢。”家丁往左右看了看，一副担忧的面孔。 虽然这金泽宇少爷是个痴呆，但是事情闹得有些大，谁又不知道金家这位少爷对张衢区别对待。这家丁和那张衢有些私交，实在是看不得自己兄弟这样下场，便想去寻个能替他说道的主儿，没想到这便撞上了。 “您快去救救他，再晚就来不及了。”家丁拖着他往大厅那边赶，边走边说：“那可是张衢，少爷，那是张衢……”生怕这呆子少爷听不懂这事儿的严重性。 尚晨心中一惊，明明昨天偷人参的时候是吃了“隐身糖”去的，而且那人参大大方方的就放在了金茂才书架旁边，盒子上都积灰了，按理说应该不会那么快发现啊…… 不过昨天这事情做的的确是有些欠妥，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砸坏了，连办事都有些迟钝起来。 一路上，尚晨的脑子飞速的运转着，直到他在家丁的带领下跨进了大厅的门槛，这堪堪才稳住了心神。 一进门，首先看见的是厅堂正中央摆着的一张八仙桌，上面供着金家几代祖先的排位。 坐在下面红棕色官帽椅上的便是金茂才，他摇着纸扇子，一脸戾气，愤恨的指着跪在厅子中被人捆住手脚的张衢。 “大胆畜生，昨日将少爷推下水，今天就敢偷我的宝贝人参！”金茂才气的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隔着几米远尚晨都能看到他嘴里喷出来的细小唾沫。 “我没偷。”张衢虽是跪着，但是气势上一点儿也不输给正襟危坐着的金茂才，他挺直了身板，振振道：“说了没偷就是没偷，我敢说敢当。” 这下给金茂才气的更甚，他把纸扇一下合拢，丢到了张衢的头上，碰的他额头上迅速起了个青肿的包。 “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今天不打死这小子我就……”金茂才把长袍袖子给撸起来，几乎是跳下椅子来要给张衢一巴掌。 “爹！”尚晨从天井那头绕过来，一下子窜到金茂才面前攥住了他要往下压的右手。 “泽宇？！”金茂才把手松开，整了整袖子，一脸不可置信，“你过来干嘛？” 张衢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他挑挑眉，冷眼看着面前这一对父子准备做什么。 “爹，人参是我偷的。”尚晨矮了矮身，拉住了金茂才的袖子，两只圆圆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他从桌上拿起那两支人参，放到他爹面前晃了晃，“我看着好玩儿，就想送给张衢哥哥玩。” 张衢惊讶的张了张嘴，昨天金泽宇可不是这样说的，可今天这幅架势，摆明了是想要袒护自己，把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干净。 金茂才气的跺了跺脚，“这东西是玩的吗？！”他几次扁了扁嘴，想要对金泽宇说点儿什么，可是一看见那小子呆呆傻傻还在笑的眼睛就又给憋了回去。 “你！你总知道这东西不是玩的吧！”金茂才气不过，走过去踢了张衢一脚，几乎要将他踢得身形不稳。尚晨急急忙忙的拉住了金茂才。 张衢冷冷的看了金茂才一眼说：“昨日少爷强要塞到我手里，我不敢拒绝。” 呵，这小子甩锅倒是甩的机敏过人。尚晨不动声色的想着。 “今日本想要借着机会还给老爷，没想到被李伍先一步，诬告我偷窃。”张衢从地上爬起来，又端端正正的跪好，似乎他从来就没有低人一等。 这人参他的确是准备还回去的，他昨天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这样拿人的东西心里过不去。 虽然他讨厌金茂才那副嘴脸，讨厌富人能过上这么好的生活，想要什么都有，不用大夏天的湿透衣衫，不用隆冬天的时候担忧饥饱冷暖……但是做人的基本原则他还没忘。 可是没想到，路上的时候遇见了李伍这个狗腿子，一下子就把他扭送到了金茂才面前，现在还站在旁边沾沾自喜居功自傲呢。 尚晨轻轻的笑了一声，这件事情，只要张衢愿意配合，把责任推到他身上，那就能说得过去。毕竟金茂才现在就这么个儿子，虽然傻，但是疼了那么多年了，还是会舍不得。 “爹！”尚晨故意将那人参丢到了地上，狠狠的用脚踹了两下，“要是张衢哥哥不要这劳什子，那还有什么用！”说完便哭闹起来，边叫嚷着边捂着头上的伤口说疼。 金茂才慌了，他小心翼翼的哄着自己的儿子，分出余光来狠狠的瞪了那李伍一眼。 李伍自知理亏了，灰溜溜的站在旁边，帮金茂才把那地上被尚晨踩了两脚的人参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装回盒子里面。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金泽宇又出来胡闹了一通，搅得金茂才实在是头疼，一心想着把自己儿子给哄好了，不再理会张衢是不是偷人参这件事。 那人参算不上多金贵，金家每月炖汤就要用掉十几只，只是金茂才对昨天张衢推自己儿子下水这件事情心里还有些缔结，所以才想要借着这件事情来发发自己的威风。 现在这个情况看起来实在是不能将这张衢“治罪”了，金茂才将尚晨哄到椅子上坐了，这才转过身来闭着眼揉揉眉心，“行了，张衢你走吧，只是这个月的工钱扣光。” 张衢狠狠的看了金茂才一眼，愤愤不平的从地上站起来，解了捆着他的绳子便大步的朝门口走去。 危机既然解除了，尚晨就没有必要再在金茂才面前装傻，他借着自己头晕的不行的理由，便跌跌撞撞的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回去。 “好感度上升了。”小九跟在他背后落下了一小段路，专心致志的拿着控制板一本正经的说。 尚晨斜斜的一笑，刚一出门便被一双手给捂住了口鼻，那力道实在是霸道，完全不允许他发出一点儿声音。 尚晨瞪大了眼睛，抬起自己的手肘就要往后撞去，结果那人低低的开了口说：“金泽宇…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作者有话要说：不许白嫖！留下你们的爪！ 不然……不然，蠢作者就亲你了！ 第41章 憨憨长工 尚晨瞳孔紧缩，0911站在他面前狠狠的盯着张衢，眸子里闪着尚晨没有见过的寒光。 “你在这里别动。”尚晨在脑海里小小声的对小九说，“我来跟他说。” 张衢力气大的惊人，他连拖带拽的把尚晨拖进了厅堂和后花园之间的长廊里面，随便推开一间空了的房间，然后钳着尚晨的肩膀把人调了个个儿，转过来面对他。 “咳咳，”尚晨掰开张衢的手掌，剧烈的咳嗽起来，张衢脸色一变，“怎么样，没事儿吧？” 毕竟这人就在刚刚还救了他，而且之前也是自己把他推下河的。张衢舔了舔后槽牙，然后带了点歉意道：“对不住。” 尚晨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嘟着小嘴，双眸湿润，喘着气对他说：“张衢哥哥你怎么这样！我刚才都快被你捂死了！” 张衢眯了眯眼睛，眼前这个金小少爷的可疑之处太多了，明明脑子是清明的，可为什么偏偏要装作是个痴傻？又或者是……自己多心了？ “说吧，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的？”张衢没有放弃，他靠在房间的茶桌上，居高临下的抱着胸审视金泽宇。 尚晨玻璃珠似的眼睛微微转了转，尾音上扬，带着一点点的撒娇味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张衢突然猛的前倾，用钳子一样的手一下卡住了尚晨的下巴，逼迫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你不可能听不懂，金泽宇，你这样缠着我，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尚晨的下巴被掐的微红，他微眯着眼笑道，“张衢哥哥你把我弄疼了，你再这样我就要我要喊我爹过来了。” 张衢轻笑了两声，刚准备开口，门外忽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神色微变，牵着尚晨的袖子迅速的躲到了柜子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着几个小丫鬟银铃儿似的笑声。 张衢攥着尚晨袖子的手很紧，因为柜子后面的缝隙很窄，所以两个人挨的特别近，尚晨不动声色的看了张衢一眼，他的眼睛正在狠狠的盯着门口的位置。 这一波三折的折腾下来尚晨忽然觉得有些累了，保持这样头微微上仰的姿势实在是痛苦，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把头直接靠在了张衢的胸膛上，微微的喘着气。 张衢身子微微僵住了，他迅速的低头看了一眼贴在自己胸膛上毛茸茸的小脑袋，心跳突然有些加快。 背不由自主的往后挺，他想要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一点，张衢咬了咬牙，却没想到却把那柜子往后推了点儿距离，柜子腿跟地面接触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尚晨猛的抬起头来，张衢也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两个人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面清晰可闻。 几个人影从门窗中闪过，三两个丫鬟有说有笑的快步走过去了。张衢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然后一把把尚晨推出了柜子间的缝隙里面。 “我还得去田里，你自己走吧。”张衢别着脸走到了门口，临推门的时候回头拿手指了指尚晨，警告似的说：“不许告诉别人这件事情，我晚上还来找你！” 这件事情不能这样完，张衢下了决心这次一定要问清楚。 尚晨勾了勾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朝张衢招招手说：“张衢哥哥我等你呀！” 等张衢走出了房间的门，小九就跟一阵旋风似的闯了进来，结结巴巴的指着控制板上张衢的心电显示图说：“你，你你……你们刚才干了什么？他怎么心跳这么快！” 尚晨噗呲一下笑了出来，他捏了捏小九的脸蛋儿，随后脚步不停的踏出了房门说：“没什么，重点是，他心跳的确加快了。” 这就是个试探而已，尚晨撇撇嘴，转身走进了自己屋里。 这说明张衢对金泽宇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好感的，但是既然他对自己的身份已经产生了怀疑的话，再用这种装傻的手段来骗他只会让人生厌。 ……得想想其他办法才行。 尚晨从书桌前拿起了一支毛笔，准备在纸上写点什么东西，但是往四周看了看又找不着墨，一时间有点儿烦闷。 “给。”0911手上发出一点儿蓝光来，一方小的砚台出现在了他手掌上。0911把这东西放到尚晨面前，然后背着他靠在书桌前，假装自己在欣赏房梁上面的雕花。 尚晨把砚台接过来，然后用手指点了点小九撑在书桌沿上白皙的手背，温温柔柔的喊说：“小九，过来磨个墨。” 0911的背影顿了一下，他低垂着眉眼，一脸不情愿的去茶桌前端了个小石凳，端端正正的坐在尚晨面前接过砚滴开始往里面倒水，倒完了之后拿着墨块一下一下的磨出墨来。 “干嘛？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尚晨撑着脸歪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小九，于是伸出手来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说：“谁得罪了我们小九吗？” 0911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磨墨，手势一下比一下重。 手腕转动，露出白皙的皮肤出来，小九的手腕纤细有力，手指骨节分明，用力时候牵扯出来的手臂线条特别的好看。尚晨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你刷好感度的方式就是让攻略目标喜欢上你吗？”过了好一会儿0911才开口，砚台上的墨汁已经浓稠的不像话，可是他还是没有停下来，低着头机械的磨着。 窗外的天蓝而远，偶尔有几只小鸟飞过去，叽叽喳喳的叫着，留下一道可爱的弧线。 尚晨呆愣了一会儿，他盯着0911的侧脸，似乎想要盯出点什么来。 稍微有些炽热的视线打在小九脸颊上，他有些受不了了。 本来他不想这样说的，但是一想到后面还有那么多任务要去做，有那么多男的尚晨要去一个一个攻略，一想到这些他就难受的心胀。 现在话已经说出来了，他也没有办法去弥补了，只是讪讪的笑了一下，有气无力的补充了一句说：“那这样……不是太没意思了吗？” 尚晨挑挑眉，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他点点头，用毛笔沾了点儿墨水开始在纸上涂涂画画，“的确。” 墨水重重的印在纸上，线条边上染出小毛毛一样的边缘来，他说：“所以这次我们改变一下方法。” . 金家的晚饭从来都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的，前几天因为金泽宇的伤所以尚晨没有出现，这两天就推脱不掉了。 他用仆人送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之后就坐到了座位上。 上席自然是金茂才，他右手边坐的是温婉，左手边舒靖儿，尚晨和金玲玲大眼瞪小眼的一起坐在对面。饭桌旁边各立了两个端着铜盆的仆人。因为没人说话，所以气氛稍微显得有些沉闷。 随着一碟一碟的菜被端上来，金茂才脸上稍微有了些笑容，他捏着筷子朝饭桌四周稍微点了点，示意可以开始吃饭了。 金玲玲刷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瞅准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盘鸡腿儿，敏捷的夹了一只到自己碗里，夹完了之后还不忘挑衅似的朝尚晨眨眨眼。 “……”尚晨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这小破孩子一眼，顾自扒起碗里的饭来。 “你怎么今天不跟我抢了？！”金玲玲两道淡淡的眉毛竖起来，这小丫头除了相貌像她娘之外，其他的好东西一点儿没继承到，尚晨摇摇头。 果然，温婉敲了敲金玲玲的碗沿，温柔的瞪了她一眼说：“哥哥那是让着你，吃饭要有个吃相。” 金茂才捋捋胡子笑着说：“小丫头嘛，没事儿。” “老爷。”温婉无奈的笑笑，用手帕擦了擦金玲玲脸上粘上去的饭粒，“得给玲玲找个先生了。” 舒靖儿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说自己吃饱了，跟桌上的人七七八八的聊着天。 “听说中秋那天庙会上放烟花，结彩灯呢。”舒靖儿挺着个大肚子笑着说：“要不今年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得空听个书也不错。” 舒靖儿还没嫁到金家之前，也是个红尘里过来的女子，不少吃的玩儿的都会，这一两年都没怎么碰了，倒是有些怀念。 金玲玲听的眼珠子都亮了，她举着筷子兴奋的大叫：“结彩灯！放烟花！” 舒靖儿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的皱皱眉头，她摇了摇金茂才的胳膊说：“老爷怎么看？” “去不成，去不成，”金茂才放下碗来摆摆手，“江城两个旧友邀我去诗会。”他眯了眯眼说。 他虽然是个地主，但也爱附庸风雅，这年头的文人大多吃香，他既吃穿不愁，一时间也对这种半俗半雅的活动来了兴趣。 左右不过是一堆有钱人嘴里扯一两句李白杜甫，瓜果黄酒铺了满桌，美名其曰为“诗会”，金茂才却乐在其中，自觉文化提升不少。 尚晨用胳膊肘捅了捅站在旁边看着的小九，他在脑子里对0911说：“去吗？中秋的庙会。” “你去我就去。”0911特别快的给出了回答，尚晨笑着用筷子点了点碗沿。 . 约莫到了月亮正放光的时候，尚晨的房门被轻轻的敲响了。 刚才尚晨特地去厨房偷了不少吃的过来给小九，坐在旁边看着他吃完之后满意的收拾完了桌面。 打开房门，张衢披着一身的月光站在阶沿下，眉眼端正深刻，鼻子的侧影打下来颇有些艺术书上说的美感。 尚晨放他进来，站在他面前饶有兴致的看着张衢有些别扭的神色，挑了挑眉说：“吃饭了吗？” 张衢稍微一愣，随机摇了摇头说：“没，老爷不让给饭吃。” 尚晨“啧”了一声，从刚才没吃完的碗里面再巴拉了一点儿出来，堆到两个小碟子上放到张衢面前，“吃了饭再说。” 0911站在床边，离他们俩远远的，他轻轻的冷哼了一声。 呵，没想到吧，那是我吃剩的。小九眉眼里写满了小小的得意，虽然也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他就是觉得自己在尚晨心里面，可能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更重要的吧…… 这么一想，上午时候心里面积攒的醋意居然消下去一半，0911还煞有介事的可怜了一会儿张衢。 桌上点的蜡烛招来几只飞蛾，围着那小火苗扑棱着翅膀，闪烁的影子映在窗台那边的墙上，放大了许多。 “谢谢，吃好了。”张衢匆匆放下碗筷，那碟子里面的饭菜都已经吃的干干净净，他抹抹嘴，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抬头问道：“现在能跟我说你为什么要装傻，还缠着我不放的原因了吗？” 尚晨挑了挑右边的眉毛，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衢，然后转身从书桌上拿起了一小叠上面写满了东西的纸，把它们摊开铺到张衢的面前，指着上面画的一副图说：“你看，这旁边的字是什么？” 张衢也读过几年私塾，要不是家里实在是没钱，他或许还考个秀才什么的，混出点儿名堂来。 他借着明亮的烛火皱皱眉头，一个字一个字的照着上面写的东西念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向我们展示的是一个无存稿选手的生死时速……（咬手绢） 第42章 憨憨长工 “杂.交……水稻？” 张衢看着那纸上写的字，这里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是组合到一起就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水稻我知道，”张衢挠了挠头，疑惑不解的看着尚晨，“可是这\"杂.交\"又为何意？” 尚晨抿嘴笑了一下，把那张放到张衢面前的纸卷吧卷吧给收了起来，他点了点桌子说：“你不用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只要知道这东西能让你发家致富就行了。” 张衢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又不依不饶的把话题仍旧扯了回来说：“可这和你装痴傻又有什么关系？” 尚晨张了张嘴，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他是低估了张衢的固执程度，于是舔了舔嘴唇思索了一会儿，“这么跟你说吧，我其实不是金泽宇了，我是……另外一个人。” 一直躲在旁边认真听着他们俩讲话的0911瞪大了眼睛，他几步走到尚晨的面前捏了捏他的颈脖子，低下头来在他耳朵边上说话：“你想干嘛呢？” 任务途中宿主若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世界中的NPC，就会造成芥子世界的混乱，任务也会立刻终止，这些话0911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了尚晨，他不明白现在尚晨要干什么。 微热的手掌抚摸过颈脖，引起一阵小小的战栗，尚晨微眯了一下眼睛，在心里小声的告诉小九：“放心，我知道该说什么。” 张衢浓眉一竖，墨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尚晨，似乎想要从这张脸上面看出点什么来，“这是什么意思？” 尚晨心里面憋着笑，表面上却一本正经的对张衢说：“说的通俗一点儿，就是附身，懂吧。”他故意从桌子上捏起一只茶杯来饮了口茶，复又道：“我本来是一只孤魂野鬼，阴差阳错附到了金泽宇身上，因为你是我的恩人，所以过来报答你。” “恩人？”张衢不信，一脸狐疑。 “你不是不小心推了那金泽宇下水吗？这才让我钻了空子，得了这具身子，你当然是我的恩人。”尚晨心里憋笑憋的苦，可偏偏脸上滴水不漏，小九在旁边听的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好，耸耸肩，在尚晨面前比了个大拇指。 本来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要是放到之前的世界里面绝对没有人相信，可惜现在这个年代民智未开，各个地方又传出过各种流言，百姓津津乐道，加上评书、话本这些传播的倒也广泛，便成了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思想来。 鬼魂报恩这种故事也算是人们喜闻乐见的了，尚晨没怎么费力气就想出来这个套路，彻底把张衢骗的五迷三道的。 张衢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抬头道：“那金泽宇岂不是被我害死的？” 尚晨噎住了，他干咳了几声，眨了眨眼睛说：“不是不是，他那是命数尽了，我来替他，也算是帮了他了。” “可是，你说的这也太玄乎了，”张衢一张看起来憨厚的脸上写满了犹豫，“若是来帮我的，你又打算怎么帮？” 尚晨就知道他不太相信，于是打了个响指，桌上的茶杯晃晃悠悠的飘起来，一直飘到张衢面前，碰了碰他的鼻尖。 “这，这这……”张衢吓得身子往后一仰，差点儿跌到地上，“我信了我信了，你，你快把这个放下。” 尚晨做了个回收的动作，那茶杯就稳稳的放回了桌子上，一滴水没有洒出来。 小九轻轻的瞥了尚晨一眼，然后松开了拿着茶杯的手：“你倒是想的挺好，我倒是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 尚晨微微的扯起嘴角，在桌子底下牵起了小九的手，用指腹轻轻摩擦了一下他的手背说：“你只存在在我的眼里就好。” 尚晨很快的放开了手，走过去把张衢给扶了起来，小九倒是愣在那里呆了几秒钟。 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尚晨的余温，很烫，从指尖一直烫到心里面去，0911低头悄悄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咬了咬嘴唇。 灯火通明，尚晨和张衢一直坐在桌子前面聊了很久，尚晨给他科普了各种先进的农业知识，图文并解的给张衢的未来画了一张金光灿灿的大饼，听的后者一愣一愣的。 也不知道尚晨的口才是什么时候锻炼成这么好的。 小九看着口若悬河的尚晨心里突然就有些落寞，要是他早一点儿遇见尚晨就好了，不是像现在这种情下遇见，而是在尚晨真实存在的那个世界里面。 或许他和尚晨可以相遇在一次午后，当花店里面的玫瑰都卖完了的时候，小九会悄悄走到尚晨身后，对他说一句：“没有花了，我摘一束阳光给你可好？”；又或者他们可以在校园的球场上遇见，冒失的篮球撞到尚晨的脑袋，他急急忙忙的跑过去的时候温柔的摸摸尚晨的脑袋说：“对不起，砸疼了吗？”…… 美好的幻想总是从残酷的现实里面剥离出来的碎片，这样清醒着的狂热，让人欲罢不能，深陷其中。 直到送走了张衢之后，小九才从自己的想像里面回过神来，他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转过身去，替尚晨铺好了被子。 月光清冷，张衢沿着两旁种满花的小路一直往长工们住的地方走。今天晚上知道的事情有些多，他脑袋现在还有些混乱。 凉风带着花香吹过，吹的张衢的脑子清醒了不少，他使劲儿晃晃脑袋，想起来之前一个妖精化成美女来报恩的故事，那一度曾是他幻想的香艳场景，可是这样相似的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怎么就变成了个男鬼呢？ 他边走边咂舌，身后金泽宇房间的烛火已经熄灭了。 尚晨躺在黑暗当中，身旁睡着一个热乎乎的小九。 “今天倒是很乖嘛，”尚晨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决定找小九说说话。 小九僵着身子平躺着，一动不动的，说话的时候也不转过来，不敢看尚晨的眼睛，“我什么时候不乖了？” 尚晨撇撇嘴说：“那倒也是，”他的左手枕到脑袋下面，勉强撑起了一点儿高度，“你看看张衢现在的好感度是多少？” 一片漆黑中亮起一点蓝色的光，星星点点的光芒越变越亮，最后无数的数据流化成了一个平板一样的控制器，平整的躺在了0911的手里面。他熟练的调出页面，悬浮着的一个发光表盘上记录着张衢现在的心情、好感度、体温等一系列的数据。 “才56%，”尚晨看着水波一样往上涨的好感度有些不满的撅了一下嘴，“看来还是没有彻底的信服。” 光亮消失，一切又重回宁静，0911缓缓的开口说：“你现在是想用信任值来转换好感度吗？” “也可以这么说，”尚晨咂咂嘴，躺平之后手伸过去，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绕着小九软乎乎的头发玩，“张衢到金家来当长工的一个首要原因就是他父亲重病，他没钱治，只要让他能相信我能带给他巨大的财富，到时候他的好感度就很容易刷了。” 系统提供的回血丹之类的药物对NPC来说其实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因为这些药品一开始就是专门为“被拯救者”研发的。 这件事情其实尚晨之前也问过小九，要是直接能把张衢的父亲给治好的话，何必要绕那么多圈子来刷好感呢？可惜不能，所以现在一切都只能从长计议，还是得慢慢来。 “谁会对一个给自己送钱的人没有好感呢？是吧。”尚晨终于把自己不安分的手给收了回来，小九松了口气，要是尚晨再这么摸下去，他保不准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诶呦，”尚晨突然有些不适的磨蹭起来，他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背部，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怎么突然有些痒？” “怎么了？”小九朝那边的蜡烛打了个响指，微弱的火光摇曳着亮了起来，尚晨从床上坐起来，背对着小九说，“大概是天气太热，生了痱子。” “我……”小九这边话还没说完，尚晨就利落的将白色的亵衣给解开了，露至半腰的位置，回头朝0911看了一眼道：“你看看，如果真是长了痱子，我记得书桌旁边的柜子里有药膏，小九麻烦帮我涂一下吧。” 微弱的烛火有些昏暗，小九只觉得自己头脑有些发热，晕乎着脑袋下床拿了装药的小瓷罐，又晕乎乎的爬上床来，准备给尚晨涂药。 橘黄色的灯打到尚晨白皙的背部。他的肩胛生的极美，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横在小九的眼前，中间凹陷的那个地方有些泛红的印子，小九颤抖着手挖了一小坨白色的药膏，颤巍巍的伸上去将那药膏推开，抹匀到尚晨的背上。 尚晨的头微微的侧，牵扯出来的颈部线条流畅而迷人，小九的喉结不由自主的滑动了一下，这个角度的尚晨没来由的……性感，他想就这样站在尚晨的身后，就着这个姿势拥住他，贴紧他，感受他所感受的一切。 他想要伸手触摸尚晨的脖子，一路向上直到嘴角，轻轻的抚摸，他想要握住尚晨的腰，沿着脊骨一节一节的向下，然后…… “嘶……这药有点儿凉。”尚晨突然开口，吓得小九抖了抖，拿在手里面的瓶子差点儿掉。 “是…是吗？”0911吸了吸鼻子，新鲜的空气进入，他稍微找回了一点点的神智，可是尚晨的气息却一直在鼻尖萦绕，烧得他满脸通红，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匆匆忙忙的帮尚晨擦好药之后小九急忙下床，把装药的瓷罐子给塞回了抽屉里，回来的时候一直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口。 尚晨不紧不慢的把亵衣给重新系好，躺回了小九旁边，轻轻的呼了口气说：“但愿明天就能好起来吧。” 0911听也没听进去，胡乱的答应了，歪过头侧身睡了过去。 可惜他哪里能睡得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来对尚晨说了句：“你闭眼，我回控制室一趟，”0911顿了顿补充道：“那里还有些资料没处理完，明天早上我再出来。” 尚晨的确是累了，他索性闭着眼对0911说话，“嗯，小九晚安。” 夏天的晚风吹起来总是格外的舒适，伴着窗外的蝉鸣让人睡意昏昏。 蜡烛熄灭，暗沉沉的深夜里面，不知道谁的春意撩人，惊了谁心里的蛙声阵阵。 . 后面的几天里，尚晨有事没事就往张衢负责的那块地里跑，小九怕他晒着，于是就也每天兢兢业业的跟在尚晨身后帮他挡太阳。 麻城这里的气候一年能种两季水稻，这阵子就是夏播时候，张衢马不停蹄的弓着腰往湿润的水田里面插秧。 当然不是插普通的水稻，尚晨老早之前就把那秧子给换了，换成了这次抽到的道具里面的水稻秧。小九告诉他，这水稻秧是经过特别处理的，在各种方面都有明显的优势。 这一阵子小九和尚晨两个人都跟田里那些农民似的，有事没事就往稻田里面跑。 张衢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加上尚晨经常偷偷摸摸的给张衢各种小好处，又特别有心机的让张衢知道是自己在默默的关心着他，这会儿的好感度终于上升到了百分之六十二。 尚晨看着表盘上慢慢往上涨的好感度“啧”了好几声，“这些好感度都不够之前我一天霍霍的。” 小九给他逗笑了，弯下腰来轻轻掐了一把尚晨的脸颊，“噗，你就作吧。” 刚洗过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湿润，尚晨一把抓住了小九还没来得及松开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里充盈着笑意，“上次说的中秋庙会，咱们还去吗？” 尚晨的微笑每一次都那么好看，他盯着别人看时候的眼神特别的专注温柔，仿佛被看着的自己就要住进这个人的眼眸深里。 小九心神荡漾了一会儿，微微的侧开了有些赤.裸的目光，嘴角轻悄悄的翘起来，点了点头说：“嗯，好。” 第43章 憨憨长工 “柳下系舟尤未稳，能几日、又中秋。”尚晨对着深远的天空吟了句诗，空中那轮皓月似银盘一般，月下的人儿脸上都挂着笑，细语着又到佳节。 花好月圆的时候最适宜团聚，金家人把饭桌给挪到了花园里流水旁边的小亭子里面，一边赏月一边吃饭，氛围倒是一时间祥和的很。 桌上的大闸蟹膏肥而味美，澄黄的壳子里面装满了拆好的蟹黄蟹肉，淋上些姜醋吃起来味道极其鲜美，尚晨偷偷给小九拆了两只，淋好调料之后特地离席递给他吃。 “你其实…不用给我特地送过来也可以。”0911看着尚晨因为剥蟹肉而划伤的手有些心疼，“我不吃也没什么事儿的。” 他吃东西不过就是一时嘴馋而已。通过睡眠舱进入到的这个世界里面，0911不会饿，也不会受到什么巨大的伤害，他就是看着尚晨天天这样费心有些过意不去。 尚晨轻轻的笑了一下，“你吃不吃是你的事情，但是我送过来是我的事情。”他稍稍扬起头来看着眉头紧皱的0911说：“其实我应该感谢小九你才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帮了我那么多东西。” 假山后面的池塘里种了一池子的荷花，风过莲动，吹出满院子的幽香出来。尚晨微微笑着，拍了拍小九的手臂说：“小九同学，以后我们也要好好相处啊！” 0911愣了一下，慌忙的低头点了点说：“嗯。” 漱口净手之后，金茂才和家人道了别，乘上了去江城的船，临走时还嘱咐了晚上不要留菜，给留一块儿蛋黄月饼就好了。 舒靖儿满脸失望的挥着手帕送走了老爷之后挺着大肚子走在了回金府的路上，“今年的中秋庙会那么热闹，可惜去不成了。” “听我那些个姐妹儿说，这次的庙会有个特别厉害的戏班子来，”舒靖儿边走边悄悄用余光瞥着尚晨的表情，“那新来的台柱子，身段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远远的听上一两句也是好的，可惜了，可惜了……” 尚晨默默的走在温婉和舒靖儿身后，心里面计划着待会儿要带着小九去哪儿逛逛，听了这一句倒是起了点儿兴趣。 临到金府的时候，舒靖儿突然停住了脚步，后退几步过来抓住了尚晨的手腕，笑得一脸春风，上挑的眼尾装着无尽的风情，“泽宇啊，老爷可嘱咐你在家乖乖背书的了，这庙会可去不得，你二姨娘和我都在家里陪着你呢。” 尚晨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不动神色的把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给褪下来，“爹说的话我记着呢，泽宇会乖乖呆在家里面的。” 舒靖儿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怪异，她从鼻子里哼出两声，说话变得有些阴阳怪气，“我们泽宇可算是长大了，呆在家里就好。” 温婉笑笑从前面折回来，轻轻扶住舒靖儿的手说：“也不早了，泽宇快回房间吧，我来扶妹妹回去。” 舒靖儿鼻子翘的老高，几乎是觉得温婉就该送自己回房似的，她挑挑眉看了一眼尚晨，敷衍的拿手帕朝他挥了挥，转身走上了塘边的小桥上，那矫揉造作的步子恨不得一步碎成三步扭。 “走吧。”尚晨回头捏了捏眉心，和这种小心眼儿的女人相处起来真的是很累了。他调整了一下状态，然后朝远处的小九招了招手，“咱们翻墙出去。” . 金家的墙建的不高，但是要没点儿东西踮脚的话还真翻不出去。 尚晨从厨房后面搬了张凳子出来，踩上去摇摇晃晃的上了墙头，小九在下面紧张的看着他，墙上时不时的有些碎石土块掉下来。 “小心！”0911压着嗓子喊，小脸皱的和陈年酸菜一样，“别摔了！” 尚晨的身形起初还有些摇晃，等站稳了之后还特地转过来朝小九眨了眨眼，嘚瑟了两下说：“别怕，我上高中的时候翻过不少墙呢。” 那时候翻墙都是为了晚上给那些人买烟、零食和扑克牌……尚晨吸了吸鼻子，想把那些不好的记忆给忘了。 少年穿了一身的白袍，凌高站在月光下的时候像个下凡来的小神仙，朝小九望过来的眼睛里面装着落了一银河的星星。 他往下跳的时候，头发被微风吹起来，像是琦梦里面的一个幻景一样，那个背影只须臾便不见了踪影，落地的时候像是重重的音符，扣在了谁谁的心上。 “我过来了！”尚晨的声音隔了一堵墙，清晰的传过来，他用力拍了拍还长了些青苔的墙面，“小九，快跳！” 0911愣了会儿神，有些笨拙的踩着凳子爬上了墙，转身往那边准备跳的时候，看见了尚晨微笑的朝自己张开了双臂，“没事儿，我接着你。” 小九有些哭笑不得，虽然说自己手长脚长，看起来可能是有些不太灵活，但是总不至于让别人接着自己跳下来。他朝尚晨挥挥手，示意后者躲开，蹭的一下就往下跳。 “噗呲……”尚晨看着落地时候没站稳，结果摔了个屁股墩的小九有些不厚道的笑了，他急急忙忙走过去把小九给拉起来，边笑边问：“有哪里受伤了吗？” 0911咬了咬牙关…要命，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丢了个大脸…… “没有。”他倔强的背过脸去，不情不愿的想往前面走，结果被尚晨拉住了他的胳膊，顺着往手掌上一看——手心那儿擦破了一点儿皮，但是几乎是瞬间，受伤的地方泛起了幽幽的蓝光，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那一点点伤口就自动痊愈了。 尚晨被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很早之前他就知道0911不是人工智能的事情，但是看到现在这个场景，他也有些不太确定之前听到的呼吸、心跳，还有面前这个人的温暖是不是绝对真实的了。 “怎么了？”0911见他的表情有些不太对，特地俯下身来捏了捏尚晨的耳朵，“我们不是要去看灯吗？再不走的话就没了。” 尚晨眨了眨眼，把自己的表情稍微调整了一下，然后笑着把小九的手给拍下来，回握住了他的手掌说：“嗯，走吧。” “牵着尚晨哥哥，不然我怕你丢了。”尚晨把两个人牵着的手给往上扬了扬，举到小九被灯光照的透亮的脸前晃了晃。 小九羞的不敢看尚晨的脸，慌乱的低下头去喃喃说：“我这里有GPS定位，丢不了。” 尚晨身形一顿，然后朝他挑了挑眉毛，挑衅似的松开了0911的手说：“是吗？那行，那就不牵了。” 0911眼睛瞪大了，他一下子慌了，明明是看书里面说的，约会的时候不要过分亲密，这样才能制造神秘感，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眼瞧着尚晨的背影越走越远了，0911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前一秒钟的时候这里还温热着。 不管了……0911追了上去，扯住了尚晨的袖子，把人家的手给塞进了自己的手掌心里面。 反正我就是个俗人，我不懂那些所谓浪漫所谓神秘，小九心里有些激动的想……我就是想时时刻刻和尚晨接触着，想充斥着他的所有目光，想把自己每一次的心跳和喜悦都为这人所属，想用最直接的行动告诉他，我是这样直白的喜欢着你。 0911的手心出了点汗，他把手换下来，放到背后擦了擦，又迅速的重新牵起尚晨的手来。 尚晨翘着嘴角斜斜的瞥着他，“怎么了？不是不怕丢了吗？” “我是怕你丢了。”0911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握着尚晨的手紧了紧，“人多，换我来牵着你。” 江边的烟花突然炸开了，发出轰隆的一声，吓得小九身子小小的抖了一下，但是牵着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尚晨抬起头来看见了小九俊秀的侧脸。 火光烫开黑暗，璀璨的色彩映在那个人的眸子里面，那是个像白玉一样温润的少年，他清澈的眼睛照耀着这熙熙攘攘的人间。 尚晨心头微颤，低下头来干咳了好几声，试图掩盖住自己的神色异常。 “那就……走吧。”尚晨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手心里的那份温暖时刻提醒着自己，身边的小九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身旁的人来来往往，吵杂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淹没过两个人的头顶，环境开始变得有些烦闷，不知道谁家的兴致高涨了起来，烟花爆竹的声音不绝于耳，硝烟的刺鼻味道就随着晚风飘到挨挨挤挤的街道上面。 “我们去江边吗？”0911的手一直牵着不放，高大的身子几乎是半抱着尚晨，始终呈一种保护的姿势，让他不被人流所冲倒，因为周围太闹，所以两个人交流都是靠着意念。 “嗯，江边的人少些。”尚晨看了一眼抱着自己肩头的小九的手，指了指右边的方向说：“那里有放莲花灯的，咱们过去看看。” 穿过摩肩擦踵的人潮，小九的身子弓的很低，嘴唇有意无意的擦过尚晨的额头和碎发，有些温软的触感在此刻竟像烙铁一样，搅的尚晨心神不定。 终于步履维艰的走到了河边，瞬间豁然开朗了不少。尚晨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松开了两个人一直牵着的手，跑着走到了不远处的浣衣的台阶下，上面已经站了不少准备放灯的人们。 0911眼神一暗，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掌之后快步走到了阶沿边，挤开了纷纷的人群，站到尚晨旁边，故意贴的紧紧的。 眼前的河流里飘着大大小小无数的灯，顺着水流一路向下，像极了流淌着的阳光，汇聚到一起的时候点亮了每一个人眼中的希冀和期盼。 “小九放一个吗？”尚晨看了一眼岸边贩卖灯盏的老婆婆，回头望着0911说。 小九瞥了瞥旁边放莲灯的成双成对的男子女子，坚定的点了点头说：“我要和你放一盏。”这个“一”字念的特别重。 尚晨笑了笑，然后走到那老婆婆前面，刚要询问价格，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清脆声音。 “金泽宇！你居然也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开头诗句来自——《唐多令.芦叶满汀州》宋代刘过 第44章 憨憨长工 尚晨回头，结果发现金玲玲就站在身后，拿着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尖尖儿指着他，叉着小腰气势汹汹的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尚晨歪歪嘴笑了一下，原本想要蹲下去挑选河灯的身子直起来，走到金玲玲面前居高临下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说：“你不是说肚子不舒服不能出来吗？” 金玲玲圆圆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她把手上的糖葫芦背到身后，毫不示弱的瞪着尚晨，“那是骗他们的！要是和我娘一起出来，便就又要去那破庙里面烧香，我才不去呢！” 小九站在旁边看着尚晨耐心的和金玲玲说话，心里面有些酸，他走过去扯了扯尚晨的袖子说：“咱们还放灯吗？” 尚晨转过来看了小九一眼，“放。”他笑了笑，然后拉起金玲玲的手来说：“走，哥哥带你放河灯去。” 金玲玲一听能放灯，高兴的跳起来，攥着尚晨的手就要往前冲，尚晨被拉了一个踉跄，好在0911及时伸出手来揽住了他的腰，才避免了直接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我也想要牵着。”小九低下头，小脸委屈的皱了起来，小小声撒娇似的说。 尚晨瞬间就没脾气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还是主动牵起小九的手来，在老婆婆那里买了两盏河灯。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到处这样乱跑，还是金泽宇的妹妹，我总不能不管她。”尚晨瞥了一眼还在皱着眉头的小九，把金玲玲手上的那盏灯给装好，点上了蜡烛之后对一边抱胸的0911说。 “我没那样想……”0911自己抓了抓头发，也不知道心里面这股子烦躁的劲儿是怎么回事儿，反而觉得尚晨对他的宽慰越发别扭起来。 尚晨轻轻的皱起眉头，话说金玲玲是怎么跑出来的，按理说应该金府的大门应该是锁上了，要是像他们一样爬墙出来的话更不可能…… 手心被悄悄的挠了一下，小九轻轻的抬起下巴，示意他看河面。 河水潺潺，闪烁着岸上的点点灯火。小姑娘的眼睛里面的惊喜随着河灯的渐渐远去被不断的放大，她把手举过头顶拍了拍，“飘吧！飘吧！飘到在广寒宫住的仙女那里去！” 尚晨噗呲一声笑起来，他手里拿着那盏小小的河灯，托着另一边的是小九，灯光照亮他的脸庞，生动而明朗。 “来，放了吧。”尚晨蹲下来，将那莲花灯放到流动的水里面，两个人的手轻轻一松，灯就随着水流慢慢的往远处飘。 不远的地方飘来越来越多的河灯，河水浮沉，汇聚成一条发着光的路，通向人们心中的期盼，那梦中光明而美好的未来。 江边风凉，尚晨拢了拢金玲玲的肩头，牵着小丫头的手走回了岸上，没忘记帮她补一串刚刚不小心掉到河里面的糖葫芦。 “金泽宇，我怎么发现你掉河里之后变得越来越讨人喜欢了呢？”金玲玲小口小口的舔着糖葫芦，撅着嘴仰头对尚晨说：“之前娘说你是个和我一般大的哥哥，还让我不要对你那样。” “我觉着你以前可讨厌了，明明比我高了那么多，还要一个劲儿的抢我的东西，”金玲玲朝他呲了呲牙，可惜前面的两颗门牙掉了，只露出粉红色的牙床来，“以后你继续保持这样就好了，我喜欢这样子的金泽宇。” 小九看了她一眼，默默的抠着手心——我也喜欢。 尚晨微微笑了一下，空出手来拧了一把金玲玲的脸蛋儿，“牙都缺了还这么贫，”他拍了拍金玲玲的背，小丫头转过头来白了他一眼。 “听三姨娘说今天会来一个戏班子，”金玲玲想起什么，眼睛呼的一下瞪大了，她飞也似的往前跑，跑到一半又折返过来牵起尚晨的手带着他往前，“我要去看戏园子里的仙女姐姐！金泽宇你快点儿，再晚就见不到了！” 金玲玲力气有些大，像头小牛似的铆着劲儿拉尚晨往庙会的中心走，尚晨无奈的笑笑，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揽住小九的肩，跌跌撞撞的往前。 人群暗处，一双一直盯着他们的眼睛迸发出一瞬的精光来。很快，那人的身影便隐没在了众人之中，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戏园子里早就响起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买了票往台上一看，一群戏子穿红带绿，铜钱头，翡翠簪，仅仅飞过来的一个眼神，便万种风情，令人心神荡漾。 一楼太挤，环境又杂，尚晨一不做二不休的包了个单间，带着金玲玲往楼上去了。 金泽宇虽然是金家的少爷，但是从来没有自己来过这样的场所，所以小二都只把他当作外地哪家有钱的公子哥儿，忙前忙后的倒也没有怠慢。 二楼的视野极好，金玲玲趴着小窗户踮着脚尖往外看。 见她实在吃力，尚晨便走到她身后将她抱在手上，一并站在窗前看台上。 “长得这么矮，以后可怎么办。”尚晨装了一副愁容，轻轻的叹气，金玲玲气不过便啐了他一口，“爱怎么办怎么办！” 两个人互相瞪了一眼，于是都咯咯的笑起来。 尚晨以前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一场戏，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听不进去的，结果却不是这样。他不仅听进去了，听的还津津有味的，甚至觉得那花旦的腔儿好听的很。 “金泽……哥哥，”金玲玲反过头来看了尚晨一眼，特别认真的问尚晨说：“你说我以后也能变成那么好看吗？” 尚晨顺着她白胖的小手往台上中央看了一眼，金玲玲指的是换上了女装之后的祝英台，那身段弱柳扶风，模样千娇百媚。 小孩儿的眼睛总是这样清澈的，尚晨看了一眼便笑了，他很认真的用手指点了点金玲玲的眉心，温柔道：“能啊，我们家玲玲以后要比祝英台还漂亮，多少男人来娶你，哥都不让。” 尚晨在金玲玲面前便不用再去伪装，也不想装作另一个人的样子，他完全不在意那么多。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纯粹的让人向往。 金玲玲害羞的用手捂住了脸，眼睛透过手指缝偷偷的看着尚晨，“切！”声音软软糯糯的，还带着一点点儿的窃喜。 没多久，茶水糕点送过来了，小二把汗巾往肩膀上一搭，歪歪斜斜的做了个揖，“少爷，这是您的茶点，慢用。” 尚晨把抱着的金玲玲放下来，坐到桌前稍稍的朝他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就在小二要退出去的时候，尚晨忽然指了指桌上一块金黄的月饼说：“可是，我们好像没有点这个。” 小二缓缓往外退的身子僵住了，他嘴角不自然的动了动说：“哈哈，这是我们园子中秋的时候给每个客人准备的，您慢用。”说完就匆匆关上门走了出去。 尚晨也没多在意，只是觉着店家也小气了点儿，就只送了一块。他提起酒壶来给自己和小九倒了两小杯桃花酿。 这小半桌子的东西点的都是金玲玲喜欢吃的，她左手一个核桃糕，右手夹着豆腐皮，胡吃海喝的样子跟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 “家里又不是没有这些。”尚晨把桌上送的手绢拿过来，轻轻把金玲玲嘴角沾的碎渣给擦去了，摸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说：“饿死鬼似的。” 金玲玲笑着抬起头来，腮帮子饱满的跟仓鼠似的，“我今天为了骗我娘，可一整天没吃饭了。” 尚晨把绢子放下，和小九碰了碰杯，“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小九趁金玲玲低头，迅速把杯子拿起来，喝了口酒之后又利索的放回去，偷偷摸摸的样子惹得尚晨发笑。 “傻瓜。”尚晨抿嘴说。 小九瞪了瞪眼睛说：“反弹！” “噗……”尚晨实在忍不住了，他只知道小九年纪挺小，没想到他心理年龄也跟小孩儿似的。 金玲玲抬起头来奇怪的看了尚晨一眼说：“金泽宇，我怎么老感觉你旁边还有人似的？” 这句话一出来，尚晨两个人皆是微微一怔，小九小心翼翼的拿手起来往金玲玲眼前晃了晃，发现她是真的看不见之后才重重的舒了口气说：“吓死我了。” 尚晨把刚刚的笑容收了收，心里面却渐渐开始反思，是自己最近太放肆了吗？以前和小九相处的时候也不会这样，但近来似乎是有些不同……他抬起头来悄悄看了一眼小九，复又低下头去，攥紧了自己手里面的酒杯。 以后还是注意一点好。 戏快唱完了，一楼隐隐的传过来一些看戏女子细细的涕泣声，金玲玲拍了拍肚子，终于把筷子给放下了，“饱了！” 尚晨微笑着点点头，往台上看去。 中央站着的那红衣亮的有些刺眼，舞袖翻飞之间尚晨居然不知道从哪儿的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他把酒杯放下了，按了按胸口。 大约是酒喝多了吧，尚晨缓缓的做了几个深呼吸，转头时候看见金玲玲拿着店家送的月饼往嘴里面塞。 “不是吃饱了吗？怎么还吃？”尚晨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直久坐着实在是不舒服。 “还挺甜的，”金玲玲吮吮手指，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回家了！” . 戏散人离场，听戏的都仿佛做了一场相似的大梦似的，他们在梦里欢笑，在梦里悲哀，最后不过梦醒人远，唱戏的却年复一年的讲述着一个相同的故事，流着相同的泪。 尚晨牵着金玲玲的手往回家的路上走，小丫头蹦蹦跳跳的，头上扎的羊角辫儿捆了红绳，鲜艳的在黑暗里面跳跃，明明灭灭。 “梁山伯与祝英台，双双跪倒在尘埃。鉴证神明作兄弟，英台却是女裙钗……”金玲玲挣脱开了尚晨的手，自己走在前面捏着兰花指，吊着嗓子咿咿呀呀的模仿台上的戏子唱着词儿。 虽然歌词模模糊糊不太全，但调几乎差不多，学的像模像样的。别看她小小一个丫头，但回过头来时候往尚晨望的那一瞥可真有台上花旦的模样。 可惜稚嫩的嗓音唱着深沉的情感，说不出的违和。 尚晨在背后慢慢的走着，伸出手来给她鼓了两下掌，“好！” 金玲玲像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似的，朝尚晨灿烂的笑起来，露出她缺了的牙，天真烂漫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街上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只剩下一些没有卖完东西的小摊子还支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叫卖着，倒是显得冷清。 河面上恢复了原先的黝黑，没有光照到的地方依旧一日不停的哗哗的流水，尚晨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问了句：“小九觉得今天开心吗？” 0911本来专心致志的看着尚晨，结果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有些措不及防，“嗯…开心。” 尚晨点点头，想摸摸小九头发的手突然停住了，他顿了一下，手却改为落在了0911的肩头，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随后郑重的笑了笑。 前面还有卖花灯的，金玲玲见了就走不动道了，尚晨指了指上面一架子的纸灯笼说：“想要哪一个？” “这灯真好看，”金玲玲挑了个兔子灯，举在手里面晃来晃去，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脚下的青石板路，微微的光亮却让人惊喜不已。 尚晨手里也拿了一个一样的兔子灯，他本来不想要，但是想到小九可能会喜欢，就顺手又买了一个，权当先帮他拎着。 “金泽宇你知道吗？我本来是出不来的。”金玲玲停下蹦跳着的脚步，和尚晨一起慢慢走着，兔子灯照的她的脸庞可爱活泼，“我快死心的时候突然发现大门打开了！” 她欢呼的转了个圈，两个小辫子飞了起来，“这就是神仙让我出来的呀！” 尚晨觉着有些不对劲，他抓了抓金玲玲的手，严肃道：“然后呢？” “然后？”金玲玲咬着手指头犹豫了一下，然后看了看自己手里面的兔子灯，下定决心似的跟尚晨说：“我看见门口站着三姨娘的大丫头，她给我带了冰糖葫芦，还带我出来玩。” “可是我喊了你一句之后她就不见了。”金玲玲耸了耸肩，“然后我就跟你一起去放灯了。” 尚晨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他蹲了下来，然后捧着小姑娘的脸说：“你确定是三姨娘的丫头？” “是呀！”金玲玲肉嘟嘟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她不太舒服的扭了扭头说：“翠儿之前老是给我带吃的呢，我不可能看错。”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舒靖儿要处心积虑的引导金玲玲出金府，为什么会这么巧就偏偏遇见了尚晨，在之后那人却消失不见？ 尚晨停下了脚步，面色凝重。金玲玲见他神色有异，便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愣了一会儿见尚晨没动静之后就拿起自己的兔子灯来继续往前走，咳了两声之后又开始弱弱的唱起来。 “梁祝深情千百年，精魂羽化作神仙……”金玲玲的眼神忽然有些恍惚起来，兔子灯顺着她的身体摇晃，“黄鹄长天飞比比…咳咳，碧林双蝶……咳咳咳” 腹部一阵绞痛，金玲玲蹲下来痛苦的捂住了肚子，“啊……疼…”手里面紧紧攥着的兔子灯呼的一下松开了，跌到地上烧起来，那火光刺破了黑暗，灰烬一点点生起来。 “哥哥…我疼……”金玲玲支撑不住瘫倒在了地上，嘴里细微的呼喊着。 尚晨心里咯噔一声，飞也似的奔过去，抱住了金玲玲小小的身子，“怎么了？嗯？玲玲你怎么了？” “我疼，”金玲玲苍白的小脸疼得皱起来，脸上的泪水和着冷汗一起往下掉，她的气息极其不稳，声音也一点一点的弱下去，“哥哥……我肚子好疼啊……” 肚子像是被人生生的刨开，往里塞进去了一根铁棍子，无情的翻搅，金玲玲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手指紧紧攥着尚晨，指节发白。 “玲玲你等一等啊…哥哥带你去找大夫。”尚晨颤抖着手把金玲玲抱着站起来，双目已经是通红，他疯了一样在街上奔跑，石板路上脚步声清晰可闻。 “别睡，别睡过去！”尚晨狠狠的叫喊着，他小心的将怀中的金玲玲往上抱了抱，“看着哥哥，看着哥哥！” 金玲玲微弱的睁开眼睛，她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仿佛一片轻轻的羽毛，静静的躺在尚晨的怀中，“哥哥…我会变成蝴蝶吗？” “不会，不会的，”尚晨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他的腿一软，膝盖重重的磕在了石板路上，“变他妈的什么蝴蝶，你给我好好活着！” 金玲玲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力气仿佛被耗空了似的，渐渐闭上了眼睛。 膝盖骨仿佛碎了一样，麻木到失去了知觉，尚晨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抱着金玲玲又往前跑，白色的袍子已经被折腾的污.秽不堪，泥土和着血一起印在上面，触目惊心。 小九想从他手中接过金玲玲来，可是却被尚晨吼开了：“你别动她！！”声音像是装了一把沙砾似的，沙哑到不像话，小九伸出去的手默默的收了回来。 前面就是医馆，尚晨撑着一口气跌跌撞撞将人抱到了紧闭的医馆门前。 “开门啊！”尚晨一下一下的砸着木门，他的双眼通红，声音颤抖起来：“有没有人过来救救我妹妹！” “有没有人啊！”尚晨跪在医馆面前的台阶上，双手无力的拍着门：“求求你们了，有人吗？来个人过来救救她吧……” 医馆门口的两盏红灯笼静静的挂着，寂静的夜里能听见巷子深处的犬吠，尚晨跪在医馆门口，声音沙哑，泪流满面。 天上的月亮冷冷清清，团团圆圆，地上有人声嘶力竭，泪涌如泉。 尚晨抱着金玲玲的身体，感受着她一点一点变冷的体温，看着她逐渐消失的淡淡微笑。 “你不是要以后还要长得比祝英台还要漂亮吗？”尚晨轻轻的擦去她嘴角渗出来的血，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蛋，“哥哥还没看见你牙长出来的样子呢，还没听你唱完《梁祝》呢……” “你还没有把家里面那盘鸡腿给吃完呢……”尚晨任由脸上的泪水往下掉，“你不是吵着要穿你娘给你做的新衣服吗？” “你快起来跟哥哥回家……”尚晨把金玲玲的头埋在了自己胸口，小姑娘头上扎的红头绳松了一些，尚晨腾出手来帮她扎紧了，“蝴蝶哪里有家好？……你睁开眼睛看看哥哥……” 夜里面静悄悄的，街角一盏烧完的兔子灯不知道被谁丢在了那里，丹砂点上去的眼睛衬着黑色的灰烬，诡异又悲伤。 “你说我以后也会变那么好看吗……” “娘说你就是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哥哥……” “爱怎么办怎么办！” 恍惚之中，小丫头红扑扑的脸蛋被火光照亮，露出可爱的酒窝，她渐渐的远了，提着兔子灯的手朝尚晨招了招。 “我喜欢这样子的金泽宇。” …… 远远的不知道谁家传来的一声咳嗽，朦胧之间仿佛是在梦里。 尚晨脸上冰凉，小九走过来默默的揽住了他的肩头，一声不吭的陪在他身边。 “是月饼，”尚晨慢慢抱着金玲玲的身体站起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如炬，“是舒靖儿准备的月饼。” 凉风阵阵，穿过甬.道的时候发出像哀怨一般的呜咽，树枝沙沙的响，照到地上的影子如同鬼魅。 心头突然被某种莫名的熟悉感击中，尚晨浑身颤抖了起来。 他眼前再次浮现出了那猩红的画面，无休止的撕心裂肺的呼喊和耳边轰鸣的风声，警笛远远的传来，那越来越近的地面，越来越近…… “尚晨！”0911一声惊呼，尚晨的身子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地面上，疲软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唱词来自——《梁祝》昆曲版 第45章 憨憨长工 周围的景物突然开始变得虚幻，眼前的一切像抽丝一样一点点支离破碎。一片空白之中，0911挣扎着从睡眠舱中醒过来。 “尚晨……尚晨！”0911急促的呼吸着，睁开眼睛之后看见了悬浮着的数据和上面透明的舱门。 喉咙干哑的不行，0911勉强的打开舱门之后坐了起来，周围一阵轻柔的白烟自动飘起笑容，用来舒缓他的心情。 双手似乎还残留着尚晨的体温，0911眉头紧皱，他用力的搓了搓额头，然后将头发撩拨到脑后。薄雾缓缓消失，从中走出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 “你醒了？”003抬手将眼前的白眼驱散之后朝他伸出来了一只手，“我的终端显示你这里数据异常，所以过来看看。” 003还是像以前那样，从来不会因为任何的事情而表现出一点点的惊讶，头发依旧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连不常戴着的金丝眼睛也是擦的干干净净，在柔和的光线下微微的闪着光。 “刚才的数据异常有些超乎我的想像，”看着0911借着自己的手从睡眠舱中走出来之后003冷静的说，金丝眼镜下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芒，他转过身来补充说：“但是也在可控范围内。” 0911疲惫的推开工作室的门，走到沙发前闭上眼睛坐了下来。 刚才金玲玲的死让尚晨遭受到了重大的打击，或者更贴切的来说是唤起了他死亡时候的一些记忆，让他对这种情绪感同身受。 因为这次尚晨情绪变化太大，所以系统自动终止了任务进程，强迫唤醒0911。 “看来这次的确是难倒你了，”003微微的笑了一下，从容不迫的在0911旁边坐下来，他扶了扶眼睛，从耳朵后拿出那支夹着的红色铅笔，开始在空中涂涂画画。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顺着003的手腕看过去，原本普普通通的铅笔竟生出了点点荧光，当他在空中涂写的时候，那些光芒就汇聚成一个个的字，悬浮在空气当中。像是某种烟雾，轻轻一挥就会散去。 “刚才你还没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对这个任务目标进行了一次测评，”003面带着微笑，但是眼里却丝毫看不出笑意，他的脸就像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具一样，看久了之后就会让人不寒而栗，“尚晨这个任务的难度超出了他的能量价值，所以我建议将他归入\"二次重造\"……” “不行！我不同意！” 话还没说完，0911一下子坐直了，他的手用力的揪住了裤子，柔软的布料上显现出一道一道的褶皱来。 “这次失误错在我，”0911墨玉般的眼睛闪出炯炯有神的光来，“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任务目标。” 003垂眸，把眼镜摘下来收到了自己前襟的口袋里面，表情晦暗，“任务有那么多，重新挑选一个又不是什么难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背靠在了沙发上，做出一个敞开怀抱的动作，“每年被\"二次重造\"的任务也不在少数，我不明白你的情绪从哪里来。” 所谓“二次重造”即是指放弃那些中途记忆恢复，或极难达成“拯救”的“被拯救者”，将装有他们脑电波的芯片收集起来，放入总局中专有的一台机器里面，然后榨取最后的一点点能源。 当然，这榨取出来的能源远远比不上成功完成“拯救”的能源，但是也算是一种物尽其用。 而被榨取完的那些芯片最后只能变成一堆毫无用处的废铁，送到太空垃圾处理厂，集中处理。 如果将尚晨的芯片送到那里集中重造的话，0911将永远都没有办法再见到尚晨，更别提让他在这个世界真实的存在下去了。 0911咬咬牙关，几乎是攥紧了拳头，硬邦邦的对003说：“我从为总部工作到现在以来，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任务，并把这个作为我的工作准则，”他顿了顿，清冷灯光下0911的面庞显得格外坚毅，“不知道这能不能说服你。” 003转了转他淡金色的眼眸，良久轻轻笑了两声说：“这事情本来也不是我做主，我只是提个意见，一切看主人的意思。” 0911挺直的腰板慢慢的松懈下来，003瞥了他一眼笑道：“工作辛苦了。” “嗯。”0911轻轻的应了一声，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上面的灯，那光有些冷的刺眼，于是他将胳膊抬起来遮住了，看上去一副恹恹的样子。 “那现在任务的记忆快要恢复了，你有什么办法阻止吗？”003坐起来，轻柔的用苍白的手指挑开0911额前凌乱的碎发，走到客厅中央给他倒了杯水，他伸出手来慢慢包裹住了杯子，自动给里面的水加热。 他说：“毕竟你知道，要是任务本身恢复全部回忆，情绪过激的话，系统会自动将他从世界任何一个维度上抹除。” “这一次自动中断只是一个警告。”003站在0911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0911接过玻璃杯，将里面的温水一饮而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我手上有0654给我的一段程序，避开系统，修改一些东西之后大概率是没有问题的。” 003听完之后眉毛稍稍上挑了些，他感兴趣道：“能避开系统的程序？”他纤长的手指在玻璃杯上面轻轻敲了敲，“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0911抬起眼来看了他一下，目光锐利，“不用怕，只是一个小玩意儿而已，0654的本事还没有大到和系统对抗，也不用担心你主人受到威胁。”他顿了顿说：“0654的这个程序只是给我私用的，怕任务太难。” 003了然的点点头，将手上的玻璃杯放回了原处，“一切顺利。”说完就推开门走出了0911的工作室。 “呼……”0911仰着的头终于垂了下来，真不好对付啊…… 0654还没有找出方法，任务就还得进行下去，0911的眉毛拧了起来，他站起身来，转身走进了工作间，坐到了睡眠舱前的电脑椅上，将0654给他的一小段程序插到了接口处。 数据在一瞬间仿佛爆发般从屏幕中涌出，0911冷静沉着，把刚才的片段调离出来。他思索了片刻，将一小段抹去，再重新加上了一些数据……面前的数据流闪烁着蓝绿色的光芒，映在0911的眼眸中显得渺小而神秘。 另一边，003背靠在门上轻轻勾起了嘴角，他小声的对浮在空中屏幕中的人说：“他好像是认真的呢，主人。” 屏幕那边的人传过来一声冷笑，“只要他不记起来，就算是认真的，那又怎么样？” 003一愣，淡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低语道：“我明白了。” . “额……”尚晨闷哼一声在0911的怀里醒过来，金玲玲的冰冷身体躺在另一边，小小的一团，看起来特别的无助。 “你刚刚晕过去了。”0911的声音平淡而冷静，“尚晨，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这只是一个NPC，没必要……” “NPC……”尚晨挣扎着从0911的怀里面爬出来，他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抱起了金玲玲的身体，轻轻的站了起来，“我…还是觉得，不应该变成这样。” “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实了。”尚晨的目光空洞而冷漠，大脑中仿佛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有那么一瞬间的悬浮感，让他感觉自己仿佛一粒浮尘，混沌的漂浮在这看不清楚真假的虚空里面。 往前面走，是空无一人的巷子，风从里面穿过。往后靠，是医馆紧闭的大门，两盏刺眼的红灯笼高高悬挂，嘲讽的悲哀。 尚晨怀里面的金玲玲很轻，轻的仿佛像是随时就要飘走一样，他紧紧拥着她，拥着那冰凉的身体，仿佛能从这里面找到他需要的什么东西。 肩膀被轻轻的揽住了，0911在背后抱住了他，头悄悄的靠在尚晨的肩窝上。他的鼻子有点儿酸，所以说话有些闷闷的。 0911的胸膛很暖，暖的尚晨的背脊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 “我在这里，”0911抱着尚晨腰的手渐渐收紧，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重，重重的砸在尚晨心里面，厚实的没有回音，“你是真实的……我就是你的真实。” “我永远存在，”0911的心脏一下一下的跳着，像是一个强大的水泵，源源不断的输送着温暖，“你永远找得到。” “我就在这里，陪着你。”0911把头深深的埋在了尚晨肩膀上，每一次平稳而温暖的呼吸都在向怀抱里面的这个人昭示着他的存在。 尚晨的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起来，心里面似乎有个东西在长，痒痒的，不知名的，却是……那样温暖的。 “嘀，检测到此世界任务已进行更改，”脑子里系统半机械的声音突然响起来，瞬间把尚晨从半迷茫的状态拉了回来，“新任务发布——玩家需要在指定时间内完成为NPC金玲玲报仇的任务，此前任务，取消。” 0911从背后转了过来，抓住尚晨的肩膀和他对视，目光坚毅而温暖，“可以吗？” 尚晨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他重重的点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撒娇，求评论求收藏~ 第46章 恶毒女配 金府的大门前安静的很，尚晨站在前面，冷着脸敲开了那两扇木门。 从旁边先出来两个家丁，看见这个样子吓得几乎不会说话了，连滚带爬的去舒靖儿房间把温婉叫了出来。 弯弯曲曲的甬道望过去仅仅只一眼，温婉差些要将灵魂撕裂，她哭喊着步态不稳的走上去，却在离金玲玲只有一步的时候不敢近前，双手无力的伸出来，跪倒在尚晨面前。 “对不起。”尚晨眼底的情绪掀起波澜，他咬咬牙关，越过众人的目光，将金玲玲的小小身体放回了她自己的房间里面。 小姑娘的表情很安稳，进门之前尚晨先将她的脸用丝巾擦了一遍，那么爱漂亮的小丫头，回家也应该要体体面面的。 门口传来让人心碎的哭嚎，尚晨不知道温婉那样一个瘦弱的身体，原来可以发出这样让人悲恸的声音，像是一根细细的弦，来回折磨着人的神经。 “姐姐别哭了……姐姐你起来啊，这样对身体不好……”舒靖儿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染上了些许哭腔，尚晨冷冷的朝外面望了一眼，冷哼一声。 演的还真像。 舒靖儿从房中出来看见尚晨站在大门口的那一瞬间，那种惊诧的眼神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毒死的为什么不是金泽宇是吗？尚晨将窗帘轻轻的放下了，他最后再回看了一眼金玲玲一眼，刷的一声打开了玲玲的房门，在一片或质疑或悲伤的目光中走出了长廊，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 “舒靖儿这棋下的可真够狠的，”尚晨低垂着头坐回了房间内茶桌边上，从进门开始，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仿佛刚才关上门的动作已经耗去了他的全部精力。 小九眼里写满了心疼，他走过去揽了揽尚晨的肩膀，示意他没事的。 “先是放出消息，然后将金家的两个小辈都引出去，”尚晨腮边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伸出手来拍了拍放在自己肩膀上小九的手，回头轻轻的扯出一个微笑，“那小二估计也是戏班子里面的人……戏唱完了也就再也找不到人影。” “什么店家送的月饼……”尚晨冷笑一声，“只有一个，不是金泽宇就是金玲玲，两个小傻子一样的人，根本就想不到下毒这样的手段。” 尚晨放在大腿上的手悄悄的握成了拳头，他眼眶通红，“我本来以为她的心不会这样狠毒，结果……” “尚晨，”小九把他的肩膀掰过来，然后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没事的。” 尚晨叹了口气之后点点头，“舒靖儿不论再怎么恶毒，她还怀着的孩子是无辜的。” “我不能因为这事把一个没有关联的生命毁掉。”尚晨用手指捏起放在桌上的茶杯，他太过用力，以至于指节泛白，“还得等一段时间，等那孩子平安出生。” 0911点头，走过去给尚晨倒了一杯温水，见他喝下去之后柔声问：“你身体还好吗？头会不会晕……什么的？” 茶水回甘，清香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尚晨皱着眉头稍微想了想，随即摇摇头说：“没有，就是总感觉似乎忘了点什么东西……什么很重要的，很熟悉的事情。” 太阳穴忽然被温暖的触感所覆盖住，0911站在尚晨的身后一下一下的给他按摩，“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缓一缓就好了。好好休息一下。” 尚晨半眯着眼睛放松了片刻，头脑忽然昏昏沉沉的，于是他低语着让小九给兑换了一个“防打扰玻璃罩”放在房间门口。 今晚只要接近这个房门的人都会想起要紧的事情来，马上匆匆忙忙的跑开。好用是真的好用，贵也是真的贵，0911狠狠心，给便宜了一半的经验值。 现在的尚晨真的太需要好好休息了。 小九抿了抿嘴，细心的帮他关好了窗子，将尚晨塞进被子里之后就默默的坐在床头看着他睡觉。 眉头还是紧皱着……0911借着指尖的一点儿微光往前触摸到了尚晨的脸庞。 尚晨的脸是微凉的，但是触碰上去的时候0911的手指居然在微微的发热，他只轻轻的一碰就离开了，隔着一点点的距离在空中临摹着尚晨的轮廓，像是在欣赏一个水晶般的易碎艺术品。 即使漫漫长夜，还是会等来撕开黑暗的那一道曙光。 尚晨从晨曦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靠在床头微微皱着眉的小九的脸。 光透过窗棂打在他脸上，明暗有致的脸庞让人心动。额前几缕散开的碎发倔强的往上挑着，竟然有些莫名的可爱。 尚晨抿嘴坐了起来，悄悄的靠近了小九。 小九在尚晨眼里长得特别好看，眉骨高高的，一张脸深邃而硬朗，但是五官却过分的精致，削弱了天生的那种锐利，显示出几分单纯和烂漫起来。 睫毛顺着呼吸轻轻的颤动着，像是只几欲飞走的蝴蝶，右眼下的痣像颗小星星，藏在睫毛的阴影里，若隐若现。 尚晨靠过去的时候几乎摒住了呼吸。 “小九，醒醒。”尚晨莫名的一阵心慌，心跳像是不受限制似的要冲到喉咙眼里来，他轻轻的干咳了两声用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天亮啦。” “嗯……”声音带着一点点刚睡醒的沙哑，却听起来说不出的性感，尾音不自然的上翘，像是在向面前的人撒娇一样。 0911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宽松的短衫领口随着动作大开，滑到胸口边，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肤，还有里面清俊的锁骨。 尚晨有些别扭的移开了目光。 “走吧，今天可有好多事情要忙活呢。”他有些急躁的下床，连鞋都没穿明白就急急忙忙的往门外走，似乎这房间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今天的金府静悄悄的，就连平时早晨打扫洒水的佣人也一个不见，简直是死寂一样的沉默。 金茂才昨天晚上应该回来了，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出发前还看着的活蹦乱跳的那个小女儿回来就再也不会说话了。 这一切还要拜他花大价钱娶回来的那个好小妾所赐。 尚晨的表情淡淡的，他到处转了一圈，发现没有人的迹象，于是转到了大门口。 “小九，昨天那个小二的位置能查到吗？”尚晨跨出了大门门槛，迎面照过来的是金色的阳光，一轮红日从远处的青黛崇峦中缓缓升起，强烈的光线让人无法直视。 尚晨往旁边稍微的让了让，小九走过来抬手将他护在身后，声音冷静而可靠，“可以，但是要费点儿劲儿。” “咱们先去一趟昨天的戏园子，应该能找出一点东西来。”小九主动的牵起了尚晨的手，慢慢拉着他一步一步的下台阶，手心一如既往的温暖，只是尚晨心中却生了点儿不一样的心思，只觉得炽人。 “小九，你……”话还没说完，尚晨就对上了小九那双极清澈无辜的眼睛，那背着光的样子隐秘而美好。 尚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出来要松开手的这类话，只是轻轻挠了挠0911的手心，低头说了一句：“走吧。” 戏园子早上的时候也有唱戏的，但就是没晚上的热闹。尚晨带着小九站在戏园门口，眼睛盯着那高高挂着的招牌看。 小九手中生出一个悬浮着的屏幕，他聚精会神的从里面找着昨天那个人的行踪。 管票的老大爷从小亭子里面站出来朝尚晨挥了挥手上的票说：“看不看啊？” “不看，就是跟您打听个事儿，”尚晨从门口石狮子那儿挪到老大爷面前，朝他和煦的笑了笑说：“昨儿中秋晚上听的那出《梁山伯与祝英台》是真的好，”他顿了顿，“我瞧着今天似乎不是同一个戏班子？” 老大爷留个挂面胡子，也是个戏迷，他眯了眯眼，拍手笑道：“当然不是，咱们这戏园子就是个场地，昨天那个戏班子是从北边来的，演了好多地方了，刚好碰上中秋，就过来唱了。” “这样的就兴演一晚上，过了就没了。”大爷笑呵呵的揣了揣手，点了点里面正在咿咿呀呀演着的台子说;“今天的也挺好，武松打虎！那老虎演的可活了！” 尚晨笑而不语，他听完之后点点头说：“那昨天的那班子人去哪儿了？我实在是觉着好，念念不忘的。” 大爷一听也是个戏痴，眼睛都放起光来：“听说往江南那边走去了，一大早就收拾行李，走的水路。” “那戏班子里的人可都是唱戏的？”尚晨表情严肃起来，他指指刚好从门前经过的一个小二说：“像这样给戏园打杂的有没有？” “打杂的当然有！”老大爷搓了搓手掌说：“就是不知道给不给园里面帮忙，有时候人多的狠了拉过来掺和一手也不是不行。” 尚晨了然的点点头，他向大爷道了几声谢，转过身来的时候就听见了小九的惊呼：“找到了！没走呢，就在这附近！” . 燕鹏海哼哼唧唧的从一个婆娘香软的肚皮上醒过来。 昨天发了笔小财，就让送个东西进包厢里去就得了不少银票。 燕鹏海一高兴就忍不住自己的性子，丢下戏班子就托人打听了个街头巷尾都熟的卖的，喝了点酒办完事儿就睡到了日头高升。 丢下点儿钱推开那门往外走的时候，燕鹏海突然想起来好像今天要往坐船往江南那边去来着，他恨恨的拍了一下脑袋，撒开腿往巷子尽头跑。 还没出巷子呢，路就被人堵了。来人个头不是特别高，但也足够造成一种压制了。那人穿着一身丝绸做的袍子，看起来也是个富贵的人家。 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张小脸蛋儿白嫩嫩的，模样长得挺俊俏。 燕鹏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刹住车，点头哈腰好声好气的对那人说：“爷，麻烦您给让个路。” “燕鹏海，你看我是不是挺眼熟的？”小少爷抱着胸睨了他一眼，目光中是和他外貌极其不相配的阴桀。 燕鹏海打了个哆嗦，他颤颤巍巍的抬头看了一眼，心中大惊，这人就是昨天晚上那小丫头让他送东西去的包厢里面坐着的人！ 尚晨挑了挑眉，松开手臂轻轻的叹了口气：“既然看清楚了的话，那就跟我走吧。” 后脑勺突然被什么东西所暴击，燕鹏海意识模糊之际只看见了这个白白净净的少年脸上的冷意和杀气，往后倒的余光中，悠长的巷子里面却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九他硬起来了！硬起来了！（蠢作者很认真，并没有在ghs~） 打滚~求留言，求收藏~ 第47章 恶毒女配 燕鹏海在一阵剧痛当中醒来，他闷哼一声，睁开眼睛之后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周围是逼仄的空间，伸手就能触碰到冰冷的墙面。 有人吗？ 他想发出一点儿声音，但是发现现在的自己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燕鹏海害怕极了，他试图举起手来砸向那扇木门，结果手被绳子给绑住了，捆在中央的一根柱子上。 像是拴狗一样……燕鹏海努力好久没什么反应之后颓废的想。 他放弃了用蛮力挣扎，而是开始回想自己之前送那糕点进去的时候。 当时也是一时财迷心窍，才没管这来路不明的要求。燕鹏海懊悔的抬起手来砸了砸他的脑袋。要是这事儿真惹到了什么不能说的大人物，自己可不就是交代在这里了？ 吩咐办事的那个小姑娘的模样有些记不清了，燕鹏海努力的回想一切对自己有用的信息，起码得让绑他过来的那个人意识到自己还是有点价值的才行。 那小丫头似乎长得还挺好看的……燕鹏海抓抓脑袋，只记得她递东西过来的时候红艳艳的手指甲，还有右手虎口处的一条白色的疤…… . 尚晨从翠儿手上接过茶来，目光稍稍在一条有些引人注意的伤疤面前停留了片刻。他低下头来抿了一口茶，然后听见对面的舒靖儿开口了。 “泽宇前几天可是吓死姨娘了，”舒靖儿轻轻的捏住了一块茶桌上放的桂花糕，用鼻子嗅了两下脸上就显露出厌恶的神态来，她啧了一声放回去，从袖子里抽出丝巾来擦了擦手，“你说好端端的玲玲，怎么偏偏就……” 她看了尚晨一眼，重重的皱起眉，抬了抬手又作势要哭。 尚晨舔了舔后槽牙，然后将茶杯放回桌前，不轻不重的说：“听说，三姨娘以前也是唱戏的？” 舒靖儿擦了两滴鳄鱼泪，抽抽鼻子说：“是啊，怎么了？”她说完之后僵了僵，慢吞吞的把丝巾塞到袖口处，“自然是比不得你母亲那样出生高贵，人与人之间自是不同……” 尚晨坐在椅子上听她说了一大堆，言语之中阴阳怪气，将金夫人和温婉全给讽刺了个遍，自己倒是成了出泥不染的一朵盛世白莲。他冷哼了一声，没说话，让小九把这段给录了下来。 前几天金玲玲的丧事把府上忙的团团转，温婉因为这件事情好几天没吃饭，身子一日比一日差。 舒靖儿倒是每天逍遥自在，除了葬礼那天脸上无光之外，其他时候都是容光焕发，就差没把“得意洋洋”这几个字给写到脸上。 金茂才也找过尚晨，但是自然没对自己这个傻儿子抱有半点儿希望，只是简单的问了两句就放他回去了。 到处找不到线索，只能将那日看门的家丁给打了个半死，用来消气。 奈何尚晨本来想说，但是金茂才大概率也是不信的。 这件事情还是得一点一点来，反正尚晨手上现在有关键的证人，舒靖儿是逃不掉的。 尚晨不耐烦的咂了咂嘴，往舒靖儿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女人生的貌美，就连怀孕的时候都能从她的体态中感受到一丝韵味来，时不时低头抚摸微微鼓起的小腹的动作更给她增了一些慈爱……可惜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善良的女人却毁掉了另一个本就善良的女人的一生。 翠儿唯唯诺诺的站在舒靖儿旁边，低垂的眉眼看不出来表情，只让人越瞧越觉着可怖。 终于从舒靖儿房间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尚晨觉得脸身边呼吸着的空气都是充满着清新的。 “小九，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她肚子里不是男孩儿？”尚晨稍稍的侧身，仰起头来问0911说。 “嗯。”0911调出之前的数据递到尚晨眼前，“舒靖儿的个人资料卡上写了，我这里更详细一点儿。”他指了指信息上的一处，“在后天的早上六点左右出生，是个女孩儿。” 尚晨仔细看了一遍，瞧好之后又看了献宝似的把资料往他眼前送的0911一眼，努努嘴说：“这些都是只有系统能看见的东西吧？”他挑了挑眉毛，“你这样算不算我犯规？” 0911身形一滞，他轻轻的把浮在空中的屏幕给收起来，低着头想了想说：“不算。”0911补充道：“只要你不举报，就不会有人知道。” 尚晨手边有一个举报按钮，是可以自由支配的。只要分配给玩家的系统做出什么出格，或者危害玩家生命的行为，他就可以按下这个按钮，暂时终止游戏。 然而尚晨不知道的是，只要按下这个按钮，游戏的确是会终止，但这也意味着此次“拯救”任务失败，作为唯一真实存在在这个芥子世界的自己便会灰飞烟灭，连记忆都还没来得及产生就被系统抹除。 0911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无论如何也不能按那个按钮，知道吗？”他拉着尚晨袖子，强迫面前的人直视他的眼睛说：“答应我，不许按那个按钮。这个东西很重要，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尚晨直直的望进小九的眼底，他似乎从里面看出来了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但是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他慌乱的抽出自己的袖子，哈哈笑了两声往前走，“我知道的，和你的年终奖有关是吧？” “放心，我不会举报的！咱们俩谁跟谁啊！”尚晨故意用肩膀撞了撞0911，后者还有些懵，没反应过来，差一点儿被撞一个趔趄。 0911看着尚晨笑着摇摇晃晃往前走的背影，眼神渐渐的暗淡了下来，他小小声的喃喃道：“其实…只是因为你，才变得重要的啊…” 尚晨笑了两声之后自己觉得无趣，便闭上了嘴巴，低头往前面走。 金家的园子设计的颇有曲径通幽处的感觉，拂开一片浓绿的柳枝视野便大好，开阔的湖面上是亭亭的荷叶，玲珑的小桥旁边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看得人眼花缭乱。 可惜尚晨一点儿也没有看进去，只是默默的垂着头，心里想着些事情。 自己和小九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感觉一直萦绕在周围，似乎只要撩起那薄薄的纱就能看清真相，可惜偏偏就是说不出口。朦朦胧胧的横在眼前，焦虑的同时居然还有些淡淡的隐秘美好…… 回过神来的时候尚晨发现自己就快要将一株月季给揪秃了，他甩甩头，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转过头来，小九就在不远处柔和的注视着他，看见他站起来了便朝尚晨招了招手，还笑了一下。 笑容浸润阳光，那是和天下所有美好一样让人看了一眼就忘不掉的人儿啊。 尚晨愣了会儿神，自嘲般笑了笑。 他抿嘴含笑，朝小九招了招手说：“走吧，尚晨哥哥带你去厨房偷炸鸡腿儿去。” “好。”小九从对面笑着奔跑过来。 尚晨定定的看着他，仿佛小九的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尖上，和着心跳谱成一首让人脸红心跳的桑巴。 挺好的……这样莫名其妙又怦然心动，不说出口的小小喜欢。 尚晨牵起了小九的手，什么也没说就带着他往小桥那边走。 风载清香，昏而温柔的日光浸透每一处地方。桥下荷叶盈盈，桥上人影成双。 . 燥热的夏夜总是那样漫长，金茂才在床上摊煎饼似的翻了好几个身，一直睡不着。 他烦躁的睁开了眼睛，眼神暗淡无光。这几日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股脑儿的堆在身上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昨儿也是失眠，今天依然睡不着。金茂才啧了两声，看了看自己旁边空无一人的床位。 温婉到现在也还没从丧女之痛里面走出来，舒靖儿又快临盆了，照顾不得。剩了自己一个，身边连个暖床的都没有。 胡思乱想之际，一阵带着幽香的风从窗户口吹进来，金茂才呼吸几口之后才觉头脑昏昏成成的，不多时便闭上眼睛沉沉的入睡了。 尚晨猫着腰从墙根边上踮脚走回来，“我觉得应该可以了。”他拍了拍手，将东西还给了小九手里。 那是一根像艾条一样的熏香，上面花里胡哨的标了个“夜来香”的龙飞凤舞的字样，0911接过来放回了随身的小袋子里面。 这东西是拿经验值兑换出来的，能让人迅速的进入睡眠，并且梦见使用者想让他梦见的东西。 尚晨倒是也没放什么东西在里面，就是让小九将这几天舒靖儿的所作所为剪到了金茂才的梦里面，中间还穿插了一些似真非真的线索，足够产生诱导作用，就达到了尚晨想要的目的。 “走吧，外面居然还有点儿凉。”尚晨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衫，他搓了搓手臂，弓着背想要往回走，手臂突然被人给拉住了。 小九猛的将人抱进了自己怀里面，张开外套“呼”的一声包住了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尚晨，他低头轻轻在尚晨耳朵边上说;“这样暖一点。走吧。” 0911不由分说的往前走，弄得尚晨必须往后退才能和小九保持统一步调的前进。 黑黢黢的夜晚，要是有人借着月光经过的话，肯定被跌跌撞撞倒着走的尚晨给吓得半死，可是这夜静悄悄的，安静的只能听见两个人靠的极近的呼吸，还有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见的噗通心跳。 尚晨的头埋在小九胸膛上，虽然是这样别扭的姿势，但是心里面却意外的柔软美好。每一次呼吸鼻腔都充斥着小九的好闻的味道。 尚晨闭上了眼睛，任由小九带着他往前……反正无论怎么走，只要身边有小九的话，去到哪里都能平平安安。 . 金茂才第二天是被砸门声给惊醒的。 昨天的梦做的他胆战心惊。他梦见舒靖儿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刀尖对准了自己，脸上是狰狞的笑；梦见玲玲哭喊着拽住他的衣角，说是舒姨娘害了她，还有些支离破碎光怪陆离的东西……纷纷扰扰的充斥着金茂才的脑子。 他听见金玲玲由远及近的哭声，看见她眼角渗出来的鲜血，举起来的纸上用鲜红的字写着让舒靖儿偿命…… 金茂才闷哼一声，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梦境太过真实，导致他醒过来的时候缓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楚门外的人在大声嚷嚷着什么。 “……老爷老爷！三姨太要生了！您快去看看！老爷您醒了没有啊！” 金茂才瞬间瞪大了眼睛，猛的跳下床去，连鞋也没有穿就急急忙忙的往外跑。 舒靖儿门外密密麻麻的站了十几号人，端水的端水，送干净毛巾的人在府上进进出出，她时不时发出的凄厉叫喊让人听着鸡皮疙瘩就往上竖。 金茂才握了握拳头，却只能焦急的在门外等待。 虽然说那个梦实在是有些吓人，但毕竟只是个梦，金茂才哼哼了两声之后蹲了下来。他这人不算太迷信，只是根生蒂固的思想影响着判断。 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舒靖儿生孩子这件事情，其他的东西还是放到以后再想。 金茂才咬咬牙关往旁边吐了口唾沫，目光往上，东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轮旭日将要冉冉的升起，金府上下一团乱麻，等待着一个让人兴奋的结果。 只有尚晨对这件事情毫不关心，和小九一起默默的坐在大厅桌前塞下了一碗粥和两个烧饼。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传来了嘹亮的孩子的啼哭。金茂才一张老脸激动的几乎要颤抖起来，他几步冲到房门前，等接生婆将他新诞生的骨肉抱到自己面前。 门帘轻动，接生婆满脸喜气的把襁褓里的婴儿送到了金茂才的手里，刚出生的小婴儿粉红粉红，还皱皱巴巴的，一双小拳头凌空挥舞着，响亮的哭声像是在宣告着自己的出生。 “恭喜老爷！是个千金！”接生婆轻轻捏了捏婴儿的小手，大声的宣布着这婴儿的性别。金茂才愣了一下，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他不自然的抱着婴儿晃了晃，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呵呵的说：“千金啊……原来是千金。” 房内忽然传出一声不甘的尖叫，舒靖儿散乱着头发挣扎的从床上想要爬起来，“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女孩？！” “大夫说了是男孩儿！你们搞错了！我生的一定是儿子！！” …… 晨曦里，尚晨慢悠悠的从大厅出来，勾起了嘴角笑笑说：“可以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两情相悦了，看看谁先说出口，来来来，买定离手啊！ 第48章 恶毒女配 金府上下这两天全都笼罩在一种死寂一般的沉默中，每个人说话都小声的不能再小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那位主人不高兴。 偏偏尚晨不是，他每天开心的不得了，走路生风嬉皮笑脸的，遇见人隔着一条街都要大声嚷嚷过去打招呼。 佣人们也是见怪不怪了，这位爷从小就是这样，长得也不傻，就是脑子痴呆，前几天抱着自己亲妹妹的尸体回来，没几天就又谈笑风生，跟没事人一样。 “少爷这样傻，偏偏三姨太又生了个小姐……” “所以说别在老爷面前提这事儿……” 佣人们在打扫时候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忽然带头的一个重重的咳嗽两声，抬头看，原来就是这些人口中那位玩世不恭的傻少爷走了过来。 挡在中间的佣人们纷纷让路鞠躬，尚晨笑着和他们点点头。 “舒靖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尚晨走到长廊边上时候收敛了一下笑容，他稍稍侧过头来问了0911一句。 0911右手往空中一划，浮空的蓝色屏幕就出现在了眼前，他往上面滑了两下：“精神状况不是特别好，差不多要崩溃了。” 尚晨冷笑了一声说，“昨天准备的那个投影机还在吗？” “在的。”小九拍了拍自己的随身小袋子，他看了尚晨一眼，实在没忍住，用手捏了捏尚晨的耳垂，笑笑说：“等晚上咱们就去吓她。” 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揉捏着自己的耳垂，这样亲昵的举动尚晨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应，只是在小九的手放上来的那一刻稍微的颤抖了一下，从头皮到脚跟浮起来一小层鸡皮疙。 尚晨半眯着眼蹭开了小九的手指，带着他小跑着出了长廊，来到温婉的厢房里面。 轻轻抬手，尚晨温柔的敲开了她的房门。 “二姨娘，我过来瞧瞧你。”尚晨推开木门，温婉房间里面没开窗，大早上的房间里跟黄昏似的，他啧了一声，走过去用手打开了床边正对着的窗户。 “您别闷在这里面了，外头荷花开的漂亮，我带您看看去？”尚晨踱着步走到了温婉的床边，只见她的脸颊比一开始见的时候消瘦了许多，整个人病恹恹的，连放在被面上的手都是枯槁的。 尚晨重重的叹了口气，陪温婉说了半天的话，兜兜转转的委婉告诉她自己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的。 温婉听了这话眼睛呼的一下发起光来，也不管面前这个少年智力只当得幼儿了，她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死死的攥住尚晨的衣角，“泽宇啊……姨娘只能靠你了…姨娘谁也没有了，呜呜呜我家玲玲，玲玲她是个命苦的孩子啊……” 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尚晨听着也跟着叹了好几回的气，他拍了拍温婉的手，坚定而认真的向她保证说;“我一定会帮姨娘的。” 温婉吸了吸鼻子，没有一点光泽的脸上绽出些许的希望来。 . 暮色沉溺，星火黯然，舒靖儿坐在镜子前看了自己一眼。 憔悴的面庞，枯槁的头发，眼下是一大圈的青黑，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就老了许多。她颤抖着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最后又不忍的放下。 内间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她愤恨的咽下一口唾沫，将一把梳子朝里面扔了过去。 “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舒靖儿一口气没提上来，眼睛就淌出泪：“前世造了什么孽生出你个赔钱货来！哭你个死……” 房间里充斥着叫骂声和婴儿越来越急促的哭声，舒靖儿原本的佣人全让她给骂了出去，躲在外面厢房里面不敢出声，也不敢进门来劝，只得静静的听着，一个比一个脸上难看。 帘子轻动，风从外面吹进来，呼的一声吹灭了蜡烛，舒靖儿作势要站起来的动作愣了一下。 她匆匆擦干净脸上的眼泪，骂了两句娘之后开始在梳妆台旁边抽屉里面找起火柴来。 镜子悄悄的移动了一下，映着月光打到舒靖儿的脸上。 反射的强光一瞬间晃了她的眼，舒靖儿怒火无缘无故的生起来，她一甩手把火柴扔到了地上，怒目圆睁的转头看向那镜子，却在定睛的一瞬间失声的尖叫起来。 镜子里照着的不是惊慌失措的舒靖儿自己，而是显出一张天真无辜的脸来，金玲玲的小脸正对着舒靖儿笑了一下，动作僵硬，像一个牵线木偶，她目光空洞麻木，嘴角不自然的抽搐着。 “姨娘，为何要害我？”镜子里面的“金玲玲”突然开口说话了，但那声线却让人毛骨悚然，那是两个声音，一个沙哑粗糙，一个童真无比，通过“金玲玲”一张红艳艳的嘴巴传出来，黑黝黝的牙齿像极了某种怪物，与这张脸极其的不相符。 舒靖儿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儿，她大叫着从梳妆台前的椅子前跌下来，两只手撑着地想往后面爬，放大的瞳孔里面写满了惊恐。 “不要过来！金玲玲你不要过来！”舒靖儿的尖叫染上了哭腔，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口水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掉，“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你别来找我！” 镜子里的小姑娘歪了歪头，同情似的说：“不是吗？”她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慢慢的抬起头来，那眼眶中的眼珠子居然消失了，露出两个鲜血淋漓的洞来！ “金玲玲”的嘴唇扬起来，像是被刀割了一般裂到耳后，她微笑着，口中锋利的黑牙闪着暗暗的光，她开始刺耳的尖叫起来，“就是你！舒靖儿！你为什么要害我！” 她细嫩的小手突然从镜子里面伸出来，尖利的指甲直指舒靖儿的方向，那镜子奇怪的扭曲起来，“金玲玲”的两只胳膊完全的伸出来了，她用手扒着梳妆台，用一种蜘蛛一样的姿势想从镜子里面出来。 指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个黑黝黝的脑袋从镜子里面挤出来，朝着舒靖儿不依不饶的尖叫着：“你还我命来！舒靖儿！那月饼里就是你下的毒，你好狠的心！” 扭曲的身体像蛇一样，那两个血窟窿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 舒靖儿吓得小便失禁，黄色的尿.液从裤管里滴答滴答的往下淌，她结结巴巴的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我，我不是故意的，玲玲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为了我的孩子！”舒靖儿似乎找到了什么救命的东西一样，死命的扒着里间关上的门窗，一双腿软的不像话，“为了，为了我的孩子！！” “金玲玲”往外爬的动作稍稍的顿了一下，随后她用更快的速度把自己挤出了镜子，从梳妆台上面跳下来，落地的时候轻轻巧巧的，像一只猫。房间里面回荡着瘆人的笑声，“金玲玲”的嘴巴长得大大的，喉咙像根无底的管子一样，□□裸的张开着，里面传出来浓重的血腥味。 “为了你的孩子？”她停止了笑声，四肢并用，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朝舒靖儿一步一步爬过去，“可是我娘呢？！我也是她的孩子！！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舒靖儿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她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金玲玲”往前爬的动作停了下来，她顿了顿，一声类似爆炸一样的小小声音响起来，那个怪物便凭空消失在了这里，所有的东西又都恢复了原样，似乎这一场恐怖的闹剧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佣人们鱼贯而入，点着蜡烛之后发现舒靖儿昏迷在了门槛前，一动不动。 尚晨在金泽宇房间前倚着窗子，看着门前忙的一团乱的家丁们轻轻的笑了一声，“切，太不禁吓了吧。” “吱呀”一声把窗子关上之后，尚晨稍稍扬了扬下巴，双手枕到脑后悠闲的走回了房间中央的茶桌旁，那里小九正胆战心惊的咬着手指。 “怎么？被吓到了？”尚晨忍俊不禁的走过去拍了拍小九的后脑勺，他说：“小九你怕了？” “没，没有！”0911唰的一下站起来，却忘记了放下啃着的手，他尴尬的啧了一声，飞快把手背到了身后。 尚晨噗呲一声笑起来，他在小九旁边坐下来，用手指敲了敲大理石的桌面，“毕竟这个东西全是我想出来的，那小九你会不会怕我？我觉得好像个大恶人一样啊……” “不会！”0911特别快的回绝了，他自己意识到之后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会怕你…怎么可能怕你。” 小九低着头小声嘟囔的时候特别像一个摇着尾巴小心翼翼讨好人，却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对的大狗狗一样。 尚晨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恶狠狠的揉了一把0911的头，说：“我们小九以后可怎么办哟，这么惹人疼，以后也不知道被人骗去多少。” 0911咬了咬牙关，把尚晨的手从头顶上摘下来，用力的握在手心里面，“以后就给你一个人骗，就你一个。” 尚晨愣了愣，手心里是烫的让人发慌的温度，0911的眼睛里面似乎装着星子，他慌张的咽了口唾沫躲开对面人真挚的目光，打了个哈哈道：“哈，天不早了，睡觉睡觉。”随即转身。 0911有些失望的抿了抿嘴，刚才他的心像是不要命似的在狂跳，天知道他面对着尚晨说出这一番近似于表白的话需要多少勇气，说完之后他都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可是尚晨好像还是没有明白。 0911咬了咬嘴唇，慢腾腾的在尚晨后面上了床，赌气似的睡得离尚晨远远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像隔了条楚河汉界。 等四周全都静下来的时候，尚晨在黑暗里面惶惶不安的睁开了眼睛。 呼吸到现在也还是没有平复下来，他用力的抠了抠自己的手心，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小九紧握自己时候的温度。 刚才小九那一番话尚晨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小九好像…对自己…… 尚晨猛的瞪大眼睛，晃了晃脑袋——想多了想多了，小九就是个傻孩子，什么话也直说，肯定是自己太敏感。 他复又轻轻叹了口气，心里面充满了惆怅。他已经记不起来喜欢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喜欢是怎么样一种感觉了。 尚晨的心就像一只漏水的气球，里面的东西全榨干了给了夏文柏，要是想要再盛一点爱意进去，或者匀一点喜欢出来，都成了尚晨这辈子都难以做到的事情。 他用手锤了锤脑袋，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之后终于敌不过睡意，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境。 .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尚晨就听到了预料之中的事情——舒靖儿得了失心疯。 “听说三姨太嚷嚷了一整天啊！” “可不是，那模样可吓人了！喊着什么让\"金玲玲放过自己\"，天呀，太瘆人了。” “我看就是她自己的报应，不做亏心事，哪里会有鬼敲门？” …… 尚晨从这些众说纷纭中走过，把一直关在柴房里面的燕鹏海给放了出来。 一道微光闪过，燕鹏海的“禁言”就被0911给解除了，尚晨眯着眼蹲下来，冷笑着对燕鹏海说：“按我说的去做，或者，在这里关上一辈子。” 声音像冰锥一样，燕鹏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的递上自己的耳朵，听清楚了这位少爷的安排。 . 还没到半天，众人便又打听到舒靖儿房中的大丫头翠儿又出了事情，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男人缠着，非要讨要钱财，搅得府里不得安生。 金茂才皱着眉头看厅堂上两个拉拉扯扯的人纠缠不清。 “老爷！您给我做主！就是这个丫头，她说让我去送月饼给少爷，事成之后便有银两拿。”燕鹏海苦着张脸，扯住翠儿的袖子不让她躲。 翠儿苦不堪言，一口否决说;“没有这档子事，你别空口无凭来陷害人！” 前些日子金玲玲的死因已经查清楚了，的确是中秋节那天吃了有毒的食物。眼下这件事情闹起来，似乎迷雾背后的真相马上就要揭开了。 可惜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两人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单只吵得金茂才头疼，这阵子以来接二连三的发生这样多大事，搅得他脑袋都大了。 就在一直没有头绪的时候，从侧门闪出来一个人影，定睛一看，原来是金泽宇拿着两只油鸡腿，乐呵呵的边吃边看他们俩吵架。 燕鹏海看见人的那一瞬间身子不由得抖了抖，更大声的争辩起来，“少爷！您可认得我！我是那天给您送月饼的店小二！” 尚晨故意顿了顿，皱起一张小脸来往燕鹏海旁边凑近了些，金茂才坐直了身子，脖子伸的老长。 “好像，有些记得。”尚晨装模做样的拿着鸡腿儿啃了一口，笑眯眯的直起身子来说：“我不喜欢你。” 燕鹏海看着这少爷人前人后的两副面孔，脸上生出冷汗来，旁边的翠儿抖的更厉害，连说话都变得颤颤巍巍的，“那，那又怎么样？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让你去的？谁知道那月饼是不是你自己做的手脚！” 金茂才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翠儿是舒靖儿房里的人，前几天那梦他记忆犹新，加上昨天舒靖儿又稀奇的疯了，这时间点未免也太巧合了。 翠儿话音刚落，门外便又叫喊着进来了一个人，温婉带着她的贴身小丫头急急忙忙的进了门，尚晨挑挑眉，往旁边让了让。 “老爷，”温婉噗通一声跪倒在金茂才面前，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她顾不上擦眼泪，从身边小妾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那东西用手帕包着，拆开后发现居然是一包已经用过的□□！ 翠儿只觉眼前一黑，瘫软在厅前，温婉声音颤抖但掷地有声，“求老爷还我死去的女儿一个真相……这□□是从舒靖儿房里搜出来的，中秋那晚她先是放出消息，和戏园子里面的人串通好，引诱小少爷去听戏，后又指使翠儿将玲玲放出去。” 她顿了顿，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咬牙切齿的说;“小二送过去的月饼里早已经放好了这毒物，那天晚上，遇害的若不是玲玲，便是泽宇！” 温婉说到这里已经完全的冷静了下来，她缓缓的向金茂才磕了个头说：“求老爷给玲玲一个公道吧……” 尚晨隐在屏风后面津津有味的啃着鸡腿，把燕鹏海放出去之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到温婉房间，让她带人去彻查舒靖儿房间，果不其然，便发现了证据。 “要是温夫人没有发现□□呢？”小九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尚晨咂咂嘴，将一只鸡腿儿递给小九，慢条斯理的用手帕擦了擦手说：“不可能查不到，”他扬起嘴角说：“我都放那么明显了，怎么可能查不到。” 0911瞪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闷闷的啃了一口鸡腿。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金家不可能再把舒靖儿留下来了，金茂才一脸厌恶的将舒靖儿赶了出去，从此自生自灭与金府再无半点瓜葛。 刚出生的小娃娃没有罪，温婉看着不忍心，便自己提出来要照顾她，金茂才也随她去了。 大门最终缓缓的在舒靖儿眼前关上的时候，尚晨幽幽的叹了口气，他朝天空望了一眼，然后举起手里面的鸡腿，做出了一个像碰杯一样的动作。 “小丫头，等以后，哥哥再请你吃鸡腿啊……” 0911看了看尚晨，朝他摇了摇手说：“任务完成了。” “嗯，”尚晨沉默着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然后抬起头来挤出一个微笑，“完成了。” 0911咬了咬唇，将尚晨抱进了自己怀里，“走吧，我们去下一个世界去，有我呢，我说过了我永远都在。” 尚晨噗呲一下笑出来，“嗯，我还有小九呢。”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感谢每一个坚持看到这里的小可爱~ 其实这几天的心态一直很不好，一直在质疑自己写的东西…… 蠢作者其实是一个特别没有信心的人，尤其这一周以来。 我写文就只是一个为爱发电的举动，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从我写的东西里面赚一点点钱，只是觉得，我喜欢，自己想要把这个故事讲出来，仅此而已…… emmmmm……还是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还听蠢作者罗里吧嗦了一大堆的小朋友们~我真的特别谢谢每一个鼓励，每一个评论，每一个点击~谢谢屏幕那边的你，所以，过来把，给蠢作者香一口！ 啵唧！ 第49章 执拗影帝 华丽的吊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尚晨穿越之后一睁眼就看见了一张长满青胡茬的脸，那人压在他身上朝他笑了笑，露出满口的白牙来，带着格外呛人的酒气把尚晨吓了一跳。 “艹！”那人被尚晨用力的推开之后骂了一句，从地上捡起酒瓶来喝了一口，因为腿软，于是索性坐到地上摸着肚子打了个酒嗝。 小九慌张的捧着尚晨的脸瞧了又瞧，“他没伤到你吧！” 尚晨笑笑说：“没有。”0911于是不解气的朝坐在地上的醉汉狠狠的瞪过去。 站起来朝四周看了看，尚晨随后点点头说：“快把资料给我看看吧，我们还得做任务呢。” 0911拍拍额头，在系统资料里面挑挑拣拣，送了些重要的给尚晨分门别类的归置好了。 眼前这个醉醺醺差点要强吻尚晨的男人就是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陈天成。 这人还是个影帝，尚晨瞄了一眼坐在地上也不嫌脏的陈天成，因为喝酒而红扑扑的脸颊，就连眼睛也染上几分殷红，过长而没去打理的卷曲头发披至肩头，乱糟糟的，可是搭配起这张立体的混血脸来偏偏就生出一种颓废的美感。 尚晨挑挑眉继续看他头上的资料卡片。 陈天成在圈子里面混了多年，却因为说话做事太过耿直，得罪了不少上面的人，之后有人看不惯故意整他，随便造了个谣就把陈天成给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他也就是个不会来事儿的人，硬是拒绝了公关，偏说身正不怕影子斜，然后这影子斜着斜着，陈天成就过气了。 啧……尚晨皱着眉头把陈天成从地上拎起来，想要扔掉他手里面的酒瓶子的时候陈天成死活不肯撒手，硬是把一个空瓶子抱上了床，还好里面的酒给喝完了，不然还要给尚晨增加不知道多少工作量。 “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尚晨坐在沙发前看完了小九给他的资料之后如是评价道：“就是个死脑筋，这么惨也不能怪别人。” 0911安静的坐在旁边等尚晨看完资料，有些内八坐姿看上去跟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一样。 尚晨往0911那边稍微看了一眼，于是笑出声来，“谁家的小媳妇儿？” 0911瞄了他一下没出声，慢吞吞的用手在悬空的屏幕上划来划去，装出一副认真处理公务的样子来。 真可爱。尚晨在心里面偷偷的说。 陈天成虽然说过气了，但是这房子住的还算可以，三层半的独立别墅，往外就是小区公共草坪，中央还有个湖，不少住户遛着宠物在湖边的小道上散步。 尚晨把窗帘给拉回去，转身的时候对上了陈天成卧室里的一面穿衣镜。 高瘦的个子，简约的平头，毫无攻击性的柔和五官，尚晨现在所在的这具身体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就是莫名特别像尚晨自己本来的样子。 可能是气质吧，尚晨努努嘴，别开了目光。 0911等了一会儿没动静之后就随意的翻开了这个世界的资料，修长的手指扫过尚晨这具身体的信息介绍。 ——娄华昊，陈成的经纪人，三年前跟着陈天成负责他在娱乐圈的各种事务，因为偷偷的喜欢着陈天成所以一直没有离开他身边。落寞也好，顶峰也罢，陈天成只要一回头，娄华昊就在那里，傻呵呵的看着他。 无奈陈天成是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直男，娄华昊就算再喜欢，也舍不得表白。 0911读到这里的时候指尖一顿，看了看尚晨拉窗帘的背影——手臂牵拉着肩胛骨往上勾勒出一段很好看的线条，尚晨白皙的手指抓着窗帘，手背上的筋看起来居然特别性感。 ……我也不舍得表白，0911低下头来咬了咬嘴唇。 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0911迅速的把资料收了收，站起来朝尚晨笑笑说：“他睡着了吗？” “嗯，”尚晨坐回沙发上随手拿起刚刚小九给他倒的一杯柠檬水，仰起头来一口喝完了，用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说：“现在倒是给了我们时间来研究一下怎么刷好感度。” 尚晨说着便抬头定睛，看见了陈天成挂在电视墙上一副巨型的艺术照，右下角签着他龙飞凤舞的艺名——陈天。 照片是黑白的，光影的渲染使陈天成本来就立体的五官更加刀削斧刻，他照的是侧脸，看不清的眼神里面似乎含了一层淡淡的忧伤，往远处看过去的时候多了些深刻的东西，让人打心眼里感到震撼。 “他，应该很舍不得这个圈子吧。”0911往旁边书架上看了一眼，发现一架子的书都是关于表演，“被迫退出应该很难受。” 尚晨摸了摸下巴，撑着头把手肘放到膝盖上，目视前方说：“追求了那么久的事情，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放得下的。” 0911皱皱眉，总觉得尚晨这话里面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意思。 “总之，把他重新送回娱乐圈里面就是现在的主要方向。”尚晨重新直起身子来拍拍手，他顿了顿，嘴角噙着一抹笑，：“但是陈天成要回归的样子一定要漂亮……” “到底怎么搞呢？”尚晨皱起眉毛，从书房里面拿出纸笔来，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 一觉醒来，头疼欲裂，胃里面仿佛翻江倒海一般，陈天成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闷哼一声撑着床沿把自己翻下了床，“哐”的一声砸到地板上。 “小昊……小昊！”陈天成把一股酸水强硬的咽回肚子里，嘶哑着喉咙往外喊，“快来给我倒杯水！” 房门轻轻的被推开了，尚晨端着一杯温水出现在陈天成眼前，看见眼前这幅景象由不得深深的叹起气来，他又无奈又心疼的看着地上的陈天成，把手里面的水递给他，扶他起来坐回了床上。 “陈先生，昨天劝了你不要喝那么多酒，你就非是不听。”尚晨回头装作娄华昊的样子絮絮叨叨，一边站起身来帮陈天成把睡乱了的被子整理好。 “你看看你今天这不是又不舒服了？”尚晨抓着被角，把皱巴巴的被子甩到空中抖松，余光瞥见床头的安眠药，啧了一声说：“药吃多了也不好，你怎么就……” “行了，别说了。”陈天成扬起一只手来制止了尚晨继续往下说，他捋了捋头发，把水杯放好之后又“嘭”的一声砸回了床上，把尚晨刚刚弄好的被子搞的乱七八糟。 陈天成闭着眼睛，满脸写着颓废：“我一睁开眼睛就是想的那些事儿，一闭上眼睛想的也是那些事儿，”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道：“他妈的……” 虽然母亲是法.国人，但是陈天成从小跟着离婚的父亲在中.国长大，说的一口地道的普通话，骂起人来更是流利。 可就算再颓废，骂人骂的再狠，眼前这个男人还是有那种说不出来的优雅。 尚晨借着很亮的白炽灯第一次仔细的打量陈天成的脸，发现他既继承了西方人的深邃又融合了东方独有的柔和俊美，黑色的长卷发撩起来搁到脑后，露出高耸的眉骨和光洁的额头，唯一的不足就是下巴上没及时刮去的胡渣破坏了这一份美感。 “小昊你出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再呆一会儿。”陈天成用手捏了捏眉心，一副要继续睡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尚晨不满的咂了一下嘴，他重新在床边坐下来，轻轻叫了一声“陈先生。” 这是娄华昊的一个习惯，把陈天成叫做——陈先生，两个人就算再熟这个称呼也没变过，尚晨觉得可能是出于尊敬吧，或者是想叫的生分些，好断了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念头。 “嗯？”陈天成闭着眼睛轻轻的答应了，就算心里面再烦，小昊的话他还是会认真去听，这个有些内向腼腆的男孩总是莫名能给自己一种发自内心的安慰和舒缓。 尚晨深吸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的说：“要不咱们还是去求求宋总吧，让他再给咱们一次机会？” 陈天成听见这句话忽然“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对尚晨怒目而视道：“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去见他！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尚晨嘴角抽了抽，刚刚提到的宋总就是陈天成之前娱乐公司的老板，一手把他捧红，那时候想要把陈天成从风口浪尖挽救回来的也是他。 宋总当初想让陈天成开一个道歉会，挽回形象，但是介于陈天成这人脾气硬的跟什么似的，当即跑去和宋总吵了一架，说自己拒绝说话，本来就莫须有的东西为什么要道歉。 结果没想到的是后面的抹黑力度越来越大，陈天成最后主动和娱乐公司解约了，从上半年开始一直在家里面醉生梦死，颓废到现在。 “我陈天成行得直，坐得正，”陈天成伸出手指来朝空中用力的点了点，语气不容置喙，“我这人就和我这名字一样，顺着读是这样，反过来读还是这样，我做了的事情，就算死也不会后悔，”他转过眼来瞥了尚晨一下，算是警告：“所以别再想让我去求那个宋老狗了，没用的。” 本来就不期待会成功，结果反应居然这么大，尚晨暗自砸了砸嘴，这人实在是顽固到没救了。 让陈天成去和宋总求情只是一个试探，毕竟要是他口气能再软一点的话，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 陈天成发了一通火之后口气又软了下来，他沉默了一小会儿，干咳两句说：“那什么，冰箱里有昨天保姆提过来的草莓……你去洗两个吧，我想吃了。” 这便是道歉了。 啧……让他说点软话能要命，尚晨起身之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关上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小九，依然很怂呢！（托腮)感谢在2020-03-18 23:00:38~2020-03-20 23:0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元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执拗影帝 红艳艳的草莓在冰水里面沉沉浮浮，冰块晶莹剔透，划过指尖的时候一阵阵的凉爽。 尚晨洗着洗着走了神，陈天成家的厨房是有窗子的，洗手槽正对着客厅，抬头的时候能透过玻璃窗看见沙发右边过去的全貌。 小九在客厅跑步机上面慢跑，机器发出一点点细微的轰鸣，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运动这种事情他之前在总部也是偶尔有时间了才会做，但是自从上次听到尚晨夸张衢身材好之后他就开始注意了，有时候没事儿了特地做几个俯卧撑或者高抬腿什么的。 尚晨并不知道0911这些小心思，只是觉得小九跑步的时候特别好看，有一种青春洋溢的少年气。 目光聚焦到小九的身上，周围的背景都自动变得虚化了，尚晨心里面不明不白的冒出想亲吻一个人的想法，想走上去拥住小九，然后舔舐他脸上淌下来的那些晶莹汗珠…… 水“哗啦”一声溢出来，尚晨忽然回过神来，慌里慌张的关掉了水龙头的开关，随手捞起一颗草莓来塞进嘴里。 微酸的果肉夹裹着草莓独有的清甜，凹凸不平的细籽通过咀嚼的动作来回刺激着味蕾，微粉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尚晨匆匆擦掉，端着一碗洗好的漂亮草莓出了厨房的门。 “张嘴，”尚晨抬手，把一盆草莓里面最大最好看的拿起来塞进了正在跑步的小九嘴里面，之后若无其事的掉头就走：“下午我们去陈天成之前的娱乐公司看看。” 因为动作太急，尚晨没好意思和0911对视，递草莓的时候手指间有意无意的擦过他的嘴唇，似乎……还碰到了牙齿……尚晨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下，用大拇指蹭了蹭还有些湿的手心。 0911把跑步机停下来，从嘴里把草莓蒂摘出，扯过茶几上的纸巾胡乱的擦了两把，“行，去外面吃饭吗？” . 尚晨走之前还留了个便条放在餐桌前，陈天成这样的单身落魄老男人大概率是不会自己做饭的。 他出门前做了三个菜，先分好一些放进微波炉里面保温，然后自己和小九吃了另外新鲜的。 尚晨穿鞋的时候拍拍脑袋往给陈天成的那一份里面用了一张“美食卡”。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吃吧，但是他资料卡片里面写着娄华昊做菜水平挺高的，以防万一。 出了小区门就是清冷的街道，尚晨把0911的屏幕移过来看了看路。 陈天成的别墅应该位于这个城市挺郊区的地方，平时买菜就去对面的那个宜家，生活也算得上方便，但是如果想要往城市中心去的话没有车就不行了。 眼前疾驰过一辆拉风的摩托，炫酷的黑色和轰鸣的排气管刺啦啦的引起了尚晨注意，他说：“好像挺久都没摸过这玩意儿了。” 0911看了他一眼，然后回过头来说：“想骑吗？” “？”尚晨开玩笑似的说：“我想骑的话你就给我弄一架来吗？” 0911没说话，只是屏气凝神，然后缓缓举起手来打了一个响指。 几乎是一瞬间，前面飞驰而过的那辆摩托车忽然放慢了速度，车主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停了车，迟疑的站在摩托前面一脸疑惑。 “走吧，”看见尚晨有些惊诧的眼神，0911小小的在心里面爽了一把，他推推尚晨的肩膀，把人揽到摩托车那边，耸了耸肩说：“骑车，载我。” 车主人有些僵硬的转身，按着0911的意思走到附近的咖啡店里面坐了下来。 0911从他手上拿过头盔，递给了尚晨说：“他好像要等到你回来才能走了。”说完就勾起嘴角来笑了笑，眼底下那颗小痣看起来特别的妖冶。 尚晨无奈的轻笑一声，扣好头盔之后就抬了抬下巴，“上来吧，带你兜风。” 玩摩托这个爱好还是尚晨在高中毕业的时候为了和父母反抗，特地和一帮小混混学的，他没觉得这东西多么坏，而是在第一次的时候便深深的爱上了，那种冲破约束，耳朵里只剩下喧嚣风声的感觉，令人食髓知味。 可能是骨子里就带着某些反叛的基因吧，一个人压抑得久了，爆发出来的能量也是让人难以想象的。 尚晨冷静的骑着车，稍微转动脖子的时候便能感觉到0911不轻不重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毛茸茸的脑袋。 上一次坐尚晨的车还是在第一个世界的时候，0911趴在尚晨有些瘦的肩膀上面闭着眼睛想。那时候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这个人，两个人的关系也并不像现在这样含糊不清，只是冰冷的任务往来而已。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突然间喜欢上的，又或是在一天天的相处里面浑然不觉的心动。 0911悄悄的睁开一只眼睛偷看了一眼周围疾驰而过的风景，又急急的闭上了。手臂不自觉的收紧抱着的尚晨的腰，后者轻轻的颤抖了一下，沉默着没有说话。 好像关于尚晨的所有事情0911都能记得，一颗从来就没为某一个人这样热烈跳动的心脏，在此刻0911却清晰的感受到了它的活力，那种从新而来的生命力，蓬勃的向上。 心里面有特别多的话想要对尚晨说，可是又怕一开口就变了味，0911轻轻的在尚晨背上吸了吸鼻子，马上就引来了后者的关心。 “还是怕吗？”尚晨想起来一开始的时候0911坐车那鬼哭狼嚎的样子，于是特地放慢了速度，骑的又慢又稳当，“你盯着我的后脑勺看，别看别的地方。” 尚晨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有些心疼，小九本来就怕，为了陪他还要坐出一副愿意的样子，这会儿子还不知道是不是偷偷躲在他背后在哭。 “我没……”0911心里面又悲伤又烦躁，也顾不上自己的害怕了，赌气似的壮着胆子就又把自己和尚晨的距离缩短了一点。 到现在两个人的距离已经是前胸贴后背了，暖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衫往里面传，尚晨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牙关咬的死死的，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一个姿势。 以前也不会这样子的，尚晨特别丢脸的想，现在抱一抱几乎就要起反应了，是太久没感受爱情的熏陶了吗？这也太丢人了…… 直到车子停在娱乐公司楼下尚晨也没多说一句话，下车上楼，动作一气呵成，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娄华昊的人际关系处理的还不错，这公司里面的员工大多都还记得他的面孔，于是隔得老远就朝他招招手什么的。 尚晨从上到下询问了好多之前负责陈天成商务的部门，还有一些从前娄华昊积累下来的人脉，他们大多脸色难堪的摇摇头，委婉的表示陈天成现在的商业价值并不是非常大了。 就算有项目想要重新启用他，也得先让他把之前的旧账给还清了，或者投资人头铁到敢和之前抹黑陈天成的乐天公司老总对抗才行。 一趟下来几乎没有任何的收获，倒是把尚晨的精力给问没了。 这种商业场上拐弯抹角的东西实在是让人头大。 折腾到晚上回去的时候尚晨几乎提不起说话的兴趣来，草草的脱了鞋进房间，准备冲一个热水澡。 平常时候娄华昊就是住在陈天成家里面的，先前娄华昊自己不愿意，但耐不住陈天成说自己房子太大，想多个人陪自己说说话，于是他就答应了下来，现在住在二楼的客房里面，离陈天成自己的房间就隔了一堵墙。 尚晨洗完澡有些不放心的检查了一遍微波炉里面的菜，发现陈天成都吃光了，还特别乖的刷了碗。 这位闲散在家里面的影帝现在正翘着脚在客厅看电视，右手捧着一瓣外卖叫过来的沙地西瓜，边吃边吐籽儿。 尚晨走过去坐到了他旁边，也随手拿了一片西瓜啃，“陈先生，我今天去公司了。”陈天成一听这话几乎是立刻便看了过来，尚晨吞了一口西瓜匆忙解释说：“我没去找宋总求情。” “哼，”陈天成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优雅的把西瓜籽吐到了脚边的垃圾桶里面，“那你去干嘛？” 明明说自己不关心，可是陈天成的眼神却忍不住的瞟过来，尚晨居然从那轻飘飘的眼神里面读出了一点点的期待。 “额……之前落下的一点东西，过去拿了一下。”尚晨小小的抿了一口瓜，瓜瓤沙甜爽口，几乎都不用嚼就尽数化作甘甜的汁水往喉咙里面流。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对陈影帝说自己跑去公司一整天，说累了嘴都不肯再有人用他哪怕是拍那么一个小小的广告。 说完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电视里传来新闻联播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报，屏幕冷冷的闪着光，气氛有些尴尬。 “要不，看个电影吧，”尚晨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拿起茶桌上的遥控器，随手点开之前的播放记录。 似乎是一部电影，陈天成没来得及把尚晨手里面的遥控器抢回来，电影就开始播了，陈天成那张俊美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这是，”尚晨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这部电影他之前在资料上看过，《白昼月光》，陈天成凭借着这个电影把影帝的称号捧了回来。 这电影躺在陈天成家电视的播放记录里面，就在不久前他还去看过，只是进度条拉的不长，几乎是在打开的第一秒钟就关掉了。 那是陈天成最辉煌的时候，但对于身在谷底的他来说，这个时候去回忆自己的辉煌无异于一种痛苦的折磨，他就这样带着这种近乎于病态的折磨，一次一次的打开影片又关上，渴望从中获得某种不能明说的快感。 影片开头是一段轻快的音乐，火车在隧道里疾驰，明明暗暗的光影在陈天成饰演的男人脸上渲染着。 尚晨大气不敢出的转过头来看了陈天成一眼，发现他的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清，这人静静的看着屏幕上的自己，沉默着。 这片子的拍摄手法特别的文艺，连故事也讲的那么迷离不清，但是只要往屏幕上看上一眼，就会深深的被这种整体灰蓝色的色调所吸引，像那落地窗前的淅淅沥沥的小于，连带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冷到骨子里。 陈天成饰演的这个男人和影片中一种叫做“鬼怪”的东西绑定了契约，每年需要回到家乡定时进行一种“安抚仪式”，今年也不例外。 但是在周遭都万籁俱寂的一个晚上，男人站在坟场上进行仪式时，遇见了一个透明的“鬼怪”小女孩。 男人和女孩儿从一开始的互相害怕到后来相知相识，“鬼怪”的秘密也随着逐一揭开。 那天，在满是星星的晚上，男人和女孩坐在一座小小的山丘上，女孩幸福又担忧的开口说，想在白天时候看看这人间是什么样的，男人于是暗暗记在了心上，终于在最后的时候，牺牲自己的力量扭转了白天和晚上的月升日出。 影片的结尾，朗朗乾坤下，一轮皎洁的明月升起，清辉洒满大地，透明的女孩抱着男人的尸体坐在坟场上嚎啕大哭，墙角的雏菊随风开得格外可爱。 屏幕前的字幕开始滚动，最开始的音乐缓缓的播放出来，尚晨不知道为什么，前面都没有什么感觉，结尾听到这首歌的时候眼角就湿润起来。那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混合着悲伤充斥着整个内心。浅浅的，淡淡的，但是又那么强烈。 陈天成的演技可以说是一流的，很多地方的眼神和细节拿捏的特别好，他能拿到影帝的这个头衔应当是当之无愧。 小九坐在旁边倔强的抬着头，但稍微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眼眶都红了，鼻子还一耸一耸的，尚晨一转头就看见了，于是被他逗的轻笑起来，得了0911的一个白眼。 陈天成全程没说一句话，静静的在沙发上坐到了片尾曲结束。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用手把自己从沙发上撑起来，很轻的说了一句，“晚了，睡觉吧。” 尚晨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曾经字面上理解的“可惜”突然生动起来，他为陈天成打心底里面感到惋惜。 “我现在真的发自内心的想帮他重新站回娱乐圈顶峰上面去。”尚晨默默的把电视机关了，然后坐在客厅沙发上说，“不是因为好感度，也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就是觉得，陈天成就应该是属于那里的人。” 客厅关的就剩了一盏小灯，尚晨坐在哪里显得很孤寂。小九一言不发的坐在他旁边静静的听着。 尚晨沉默的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起身从茶几上扯了张纸巾递给小九，“擦一擦吧。” 0911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给他递纸巾的尚晨，别扭的转了转头说：“我没哭。” 虽然说灯光很暗，但是0911眼睫下面的一点点湿润还是被尚晨看见了，那沾了水的睫毛竟然显得那么柔软，像是一根羽毛似的，轻轻挠着尚晨的心，一下一下…… 几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尚晨缓缓的俯身，手撑在了沙发背上将人圈到自己怀里，然后低头，轻轻的吻了吻小九的右眼，连带着右眼下那颗小小的痣。 像是温柔的摘走了小九眼底的一颗星星。 嘴唇微微湿润，带着眼泪独有的一点点咸味。 尚晨做完这一切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干嘛，脑子一片轰鸣，他僵硬的咽了一口唾沫，小九还被圈在自己怀里面，一动不敢动，安静乖顺的像一只兔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额，那什么，”尚晨干咳了两声，他脑子里现在一片混乱，差不多能赶得上浆糊了，“我，先回房间了，小九…你……” 尚晨说到一半之后声音越来越小，语无伦次的听得让人凌乱，他索性闭了嘴巴，郑重的拍了拍小九的肩膀说：“睡觉。” 尚晨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远了之后，过了好久0911才反应过来。脸颊于是就一点一点的红了，从脖子一直烧到耳根。 刚才尚晨嘴唇的温软触感似乎还停留在眼皮那里，0911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有些不确定的抬起手来摸了摸，又“呼”的放下，心跳一点点加快，连气息都要有些不稳。 尚晨刚刚主动亲他了……尚晨，亲他了…… 0911“蹭”的一下突然站起来，但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起来，感到有些茫然。 虽然亲的是眼睛，但是四舍五入的话，尚晨就是和自己接吻了！ 0911被自己的逻辑吓得浑身发烫，浮在空中的屏幕发出“嘀嘀”的警告，小红点一闪一闪的提醒他现在自己的体温过高，心跳过快。 周围的景物似乎都旋转起来，心脏充实快乐的像是要爆炸。是尚晨自己主动的，0911捂着眼睛笑，是他自己主动的。 从客厅到二楼客房的那一盏灯一直没有关，似乎像是照着一条光明的平坦大道，道路的尽头有一个很好很重要的人，这个人是尚晨。 . 关掉灯的房间里面空气都是缓慢悠然的，陈天成睡不着，于是翻了个身。 这样的晚上他经历过很多很多次，他曾经以为拿到影帝这个称号，站得足够高了，就可以把烦人的事情全部抛弃，然后安安稳稳的睡一个好觉。 可是结果总是事与愿违，在拿到这个称号之后，夜晚又变得更加的难熬了，陈天成不得不靠药物来辅助睡眠。 今天晚上他第一次看完了自己演的那一部电影。 很多人总是问他，看见自己演的东西会不会很别扭，很奇怪，他的回答特别统一，那又不是我自己，我只是扮演着这个角色，有什么好尴尬的？ 在摄像机面前的陈天成披着别人的灵魂，将一个角色演绎好，相机关闭之后，他又变回了他自己。 陈天成把演戏当作自己一生的追求，他不在乎那些名声，不在乎金钱。除了演戏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东西来丰富自己，没有了对那些角色的演绎，他觉得人生都是暗淡无光的。 可是道歉这件事情从来就没得商量，这是他的原则，他的底线，当演绎事业和原则冲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己的原则。 父亲从小就教导他，原则是一个人做人最重要的东西，当两手空空，一无所有的时候，还是得牢牢地把握住。就算父亲去世前也还是在反复对他说——做人不能丢了原则。 陈天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揉了揉眉心，如果让自己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会这样选，有一点点的遗憾，但绝对不后悔。 手又借着一点点月光伸到了柜子前的那瓶药上去，陈天成忽然猛的想起来今天清早娄华昊对他说的话——“药也少吃。” 陈天成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把手给收了回来，今天晚上就忍一忍吧。他平躺回床上想。 天花板上黑漆漆的一片，尚晨闭着眼睛睡不着。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他知道是小九进来了，于是装作自己睡熟了的样子，窝在被子里面一动不动。 五官在黑夜里面变得更加敏感，尚晨听见细细簌簌的声音，但是隔着一层被子又听的不是特别真切。 忽然有些口干舌燥的，尚晨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孬了。亲了就是亲了，又没干什么其他的事情，觉得小九好看就亲上去了，没什么别的意思。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样不知道是在逃避什么，于是“唰”的一下把脑袋探出了被子外，结果刚一接触到新鲜空气，腰就被一个有力的胳膊隔着被子给搂住了。 “别动。”小九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你刚才亲了我……” 声音带着一点点的哑，尾音像一把小钩子似的往上翘翘，精准的抓住了尚晨心里面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 小九往前凑了凑，温热的呼吸喷在尚晨后脑勺上。他轻轻的，但又特别郑重的在尚晨的耳朵尖上啄了一下，缓缓的开口说：“这是回礼。” 作者有话要说：像是温柔的吻住了属于他的一轮月亮。 第51章 执拗影帝 裹着被子的尚晨大气也不敢喘，他轻轻闭了闭眼，等着小九接下来可能做出的动作，可是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于是轻轻抖了抖肩膀。 “小九……小九？”尚晨稍稍的转过头去，发现0911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看上去，脸上还有两坨粉粉的红晕。 呼……尚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释然，他转过身子来，盯着小九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小九睡觉的样子特别乖，尚晨情不自禁的朝他的脸伸了伸手，却在离他的脸颊只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停住了，悬在上面，摸也不是，缩回去也不是。 这样算什么呢？他突然醒悟过来，眼前的这个青年美好的像远处只能望着的朦胧山川，而自己只是一个来去匆匆的过客，就算留恋，也看不长久。 尚晨眼神暗了暗，他垂下手来，想要收回去。 “想摸就摸呗，偷偷摸摸的干嘛呢？”0911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笑吟吟的一把抓住了尚晨往回缩的手，结结实实的夺过来贴在了自己脸上，然后忍不住吻了吻他的手心。 本来不想这样的，可是尚晨始终犹豫不决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太过难受，于是怂了这么久的小九终于主动了一把，结果却看到了尚晨瞪大的眼睛和慌张的神色。 “……你，刚才没睡啊？”尚晨慌乱的躲避着两个人的视线接触，想要把自己的手从0911手里面抽出来，无奈对面的人力气太大，稍微一用力就又把人往自己胸前带了带。 “没有，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小九逐渐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他的笑容一点点凝固在脸上。0911咬了咬牙关，攥着尚晨的手越发用力，仿佛只要一松手，他就会立马消失在自己面前，然后永远都见不到了。 既然挣脱不开，那就算了吧。 尚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想要开口说话，一瞬间，0911却猛的凑上前去吻住了他的唇。 一个毫无章法，甚至带点侵略味道的吻。 小九用力的卡住尚晨的下巴强迫他张开了嘴巴，舌头攻城略地般扫荡过口腔，搅在一起时带出些让人脸红的声音，唇瓣厮磨，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小九的手有些激动的抚摸着尚晨的背脊，带来一阵由脊椎至头皮的战栗。 0911很用力的闭着眼睛，睫毛那里还有些湿湿的，因为动情而在微微颤抖着，尚晨睁开看，心却一点点冰了下来。 “小九……”尚晨努力的平复着呼吸，他在刚才激烈的间隙中终于开了口说：“我其实……” “我喜欢你。” 0911在尚晨说出口的前一秒钟抢答道，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难受，一张脸委屈的皱在一起，他不想听尚晨说话，尤其是现在，“你也喜欢我。我知道的。” 尚晨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他用力的深呼吸，克制着自己颤抖的手，然后沉默不语。 “对吧，尚晨。”0911的眼神湿漉漉的，里面充满了期待和爱意，尚晨微微抬头就能看见，那眸子里装的全都是自己。 “你亲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小九轻轻摇了摇尚晨想要推开他但是没有力气的手，“你喜欢我，尚晨，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 反复的确认却换来一阵不长的缄默，尚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那样低垂着脸，他把小九的手轻轻的拨开，然后像叹息一样说：“回控制室去吧……我们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说话。” 0911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一道细微的光闪过，赌气似的，0911就这样消失在了尚晨的眼前。 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小九的体温，可是一切又好像没有出现过一样。尚晨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刚刚被咬的有些疼的嘴唇，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 他是喜欢小九的，他没有办法否认。 但是这种喜欢又有些微妙。 就像是喜欢那些陈列在玻璃柜里面精美无限的水晶玉器，赞叹于它的美妙绝伦，心里却有着自己没有办法得到的那种清楚认知。 这种清醒的认知折磨着尚晨，在理想和现实当中燃着烈火，把他那最后一点点想要自欺欺人的美丽幻想给彻底融化。 小九对于尚晨来说是远不可触及的美好，他就像是一颗刚摘下来的还带着露珠的苹果，处处透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芬芳和新鲜。 尚晨渴望他，可是又惧怕玷污他。 自己只是万千人中的一个，眼前的路还依旧遥遥无归期，每踏出的下一步都不知道未来面对的是深渊还是平原。而小九不一样，他以后会遇见很多不一样的人，他拥有很多的浓厚爱意，所以可以分给很多很多的人。 但是尚晨不可以，他的爱已经给了一个不值得的人，现在他只能够倾尽所有才能给足小九对等的情感。 这是一场赌.博，而尚晨并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怎么样的。但是他已经承担不起又一场用尽心血的感情付出了。 尚晨舔了舔后槽牙，把自己给气笑了。 他苦笑着想，如果没那么快说出来，如果不去想之后的事情，自欺欺人的话，是不是自己和小九的快乐时光就会长一点，再长一点…… 懦弱痛苦或难堪，尚晨说不清楚哪一种更能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但是不管哪一种，都让人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深深的无能为力。 . 清晨的鸟叫格外的喧嚣，可能是因为陈天成的别墅是在郊区的原因所以听的特别清楚。尚晨睁开有些肿胀的双眼，闷哼了一声。 等了两秒之后脑子清醒了一点，他没怀希望的伸出手来往身旁的位置拍了拍，果然没有人。于是在脑子里轻轻叫了一声小九。 预料之中的，依旧没有回应。 尚晨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蓝而远，干净纯粹的没有一片云在上面飘过。 他突然觉得有些空虚，好像身边少了点什么东西，尚晨啧了一声又把窗帘给拉了回去，房间重新回归到一种暗的状态。很像一只巨大的蝉蛹内部。 心里空荡荡的，似乎把本来就飘飘荡荡的浮萍植物底部的根系拔走了，尚晨在这个虚构世界唯一的一点真实不见了。 那个抱着他，对他说自己就是尚晨的真实的那个男孩，昨晚被尚晨亲手推开了。 烦闷的天气烦闷的心，就连冰镇了半个小时，散发着丝丝凉意的饮料都不能挽救回来。 尚晨和陈天成坐在沙发上吃完早餐之后各自分了一碗酸梅汤，电视机上面滚动播放着娱乐新闻，女主持做作的口音夸张的向观众讲述各个明星间鸡毛蒜皮的纷争小事。 陈天成看得又失落又不屑，那么多的话涌到嘴边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从鼻孔里面哼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冷哼。 “小昊，溅到衣服上了。”陈天成不经意的转头，发现娄华昊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另一边，连手里面的酸梅汤洒出来了都不知道，他扯了张纸巾递过去。 “怎么了？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无精打采的。” “嗯……房间里面好像有蚊子。” “不会吧，大概是你房间的垃圾放久了？等会儿让阿姨去那儿打扫一下。” “好。” 尚晨随意的接过陈天成递来的纸巾胡乱擦了两把，端着酸梅汤的手指间泛凉。他把小碗放到茶几上，整个人靠到了沙发背上，扭过头去看落地窗外的绿油油的草坪，心绪菀杂。 很安静很平常的一个早晨，尚晨不知道小九还在不在控制室里面，也不敢像早上那样喊他，怕得不到回应之后是更大的失落。 早间的娱乐新闻播完之后陈天成重新换了个台，上面正激动的揭晓着最高额彩票的最终数字。 陈天成只看了一眼就准备拿着遥控器换台，结果旁边一直安静不出声的娄华昊忽然转过来叫住了他。 “陈先生，等一等。”尚晨猛的反应过来，他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按住了陈天成想要抬起来换台的那只手，眼睛死死的盯着电视屏幕。 陈天成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住了，眨眨眼睛于是放开了遥控器，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讲话。 尚晨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如果没有哪一家公司愿意重新任用陈天成的话，那我就自己来，但是短时间内想要快速的获得高额的钱财的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那么就剩了最后一种合法的办法——就是买彩票。 光靠蒙的话当然不可能，但是尚晨可没有忘记自己是穿过来的人，他掌握着这个世界的规则，还拥着有能操控这个世界的系统。上次小九给他叫停摩托车的那件事情充分的证明了这一点，系统是可以利用NPC的，只是实行起来的话就需要看系统本人的意愿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尚晨在脑子里激动的喊了一句，“小九！我找到通关的方法了。” …… 一阵小小的沉默，尚晨突然从狂热中冷却下来，他又一次清醒的认识到——小九好像被自己给弄丢了……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太可能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 尚晨按着陈天成的手卸下劲儿来，他抱歉的对后者笑笑，敷衍的笑完之后跟丢了魂儿似的坐回了刚才坐的沙发位置上。 陈天成有些担心的开口问他，“小昊，你最近没什么事儿吧。”这小孩儿平常也不这样的，难道是因为刚刚看的娱乐新闻给刺激到了？ 尚晨有些尴尬的摇摇头，他掩饰着端起刚才放下的酸梅汤来小小饮了一口，却在放碗的间隙听见脑海里响起熟悉的一声提醒。 “嘀！您好，系统0654竭诚为您服务。” 尚晨没把持住，还未咽下去的一口酸梅汤“噗”的一下喷出来，模糊了陈天成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小九不怂了，晨晨怂了……（摆手） 之前赌小九先开口的小豆子们过来，一人奖励一个啾啾~ 第52章 执拗影帝 0654看着气鼓鼓的从睡眠舱里面钻出来的0911吃了一大惊。 他本来受了0911的嘱托过来给祖宗添水添饲料的，结果一抬头，发现兔子主人就站在了他面前。 “你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任务做完了吗？”0654忙不迭的扶了扶眼睛，祖宗刚才往他手上蹭，蹭了一股子的兔子尿味，骚的熏眼睛。他啧了一声，站起来往厕所那边走去。 水声哗哗，等0654出来之后0911还站在原地，也不动，也不说话，就那样呆呆的站着，跟丢了魂儿似的。 0654大概问了一下经过，得到0911含含糊糊一再删减的结果之后气愤的直锤大腿，他说：“你这时机选的实在是不对啊！怎么能这么鲁莽？” 0911淡淡了瞥了一眼旁边捶胸顿足直叫惋惜的青年，有些委屈的开口说：“可是他之前主动亲了我。” “我脑子一热……就……”0911越想越气，抱起地上吃草的祖宗一顿揉。 “主动？然后你脑子一热？”0654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这发小其他时候都成熟稳重的跟老狗似的，可是偏偏遇上现在这一位，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居然半夜没做完任务就跑回来一个人生闷气。 可能是铁树太久没开花了，给他憋坏了。0654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小媳妇样的0911，试图冷静下来分析现在的局面。 “那现在怎么办？你搞成这个样子还能把任务做完吗？”0654一脸愁容，手上0911交给他的那个研究现在有了很大的进展，结果这家伙回来告诉他可能要搞砸了。 “我……”0911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祖宗从他的手臂上跳脱出来，扭着白色毛茸茸的屁股一蹦一跳的逃回喂食区。他不知道怎么样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是难过多一点，还是难堪多一点。 明明……明明尚晨的眼睛里面是有他的，他能感觉到尚晨时不时藏不住的爱意，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你还想把他救回来吗？”0654小心翼翼的用了“救”这个词，他往后靠了一些，背部贴到毛茸茸的沙发毯上，0911的脸上看起来有些空白。 “想，特别想。”0911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表情居然有些疲惫。 他想要听到尚晨一次次用不同的语气喊他“小九”，他想在很冷的时候拥抱着尚晨和他共享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想给他全部的快乐和很好的幸福……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响着，0654咬咬嘴唇开口道：“其实那天你走了之后我在资料库查了很久很久的记载，然后发现了还真有人把\"拯救者\"从芥子世界里还原出来过。” 0911听到这个调查立马瞪大了眼睛，他攥住了0654的手腕说：“谁？什么时候？怎么做到的？” 连珠炮似的问题问的0654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用力把0911攥着自己的手给脱开，松了口气似的回答说：“那本书距离现在有些年头了，藏在资料库的角落，这方面的描述也很少，而且还不是正规的记录……就像，”0654挠了挠头说：“就像匆匆一笔带过的一个传说。” 不知道这个形容准不准确，但是关于这个的记载实在是太少太少，简直就像是写书的人随口一提，放在了众多书页中间的最不起眼的一角。 及时这样，还是给了0911莫大的希望，既然有人想过，就一定有人去研究过。再仔细找找的话说不定会发现其他什么线索。 “这样，”0911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说：“找资料这件事情先交给我来做，尚晨那边你帮我一下。” 0654疑惑抬头，“什么叫我帮你一下？” . 当0911把他塞到自己的睡眠舱里面的时候0654才感觉到大事不妙。 “这样做是违反时间法的！”0654挣扎着想从睡眠舱中脱离出来，可惜面前的人太不讲理，直接按了“沉浸”键，一股白烟从舱中各处散发出来，0654瞬间被迷的昏沉沉的。 “这件事情我来搞定。”0911抱着胸居高临下的看着0654. “不许凶他，得帮他，知道吗？” 0654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钟在一片迷蒙里看见0911的口型，似乎是在说这句话。 重新睁开眼0654出现在一片蓝绿色的空间中，手边是一大堆资料，一堆显示器高悬在头顶，记录着宿主的情况还有各地的实时转播。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遇见这混小子。”0654骂骂咧咧的叉着腰，骂了两秒钟又一脸嫌弃的帮0911整理好他乱七八糟的桌面。 也不知道这王八蛋多久没来清理了，明明那么爱整洁的一个人，现在连自己都看不过去了。 手边的资料快要读到结尾的时候，旁边的扩音器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 “你好？” 听声音还蛮好听的，0654转过桌面上的麦克风对着说话，“您好，这里是编号0654系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尚晨这边一愣，果然是换了个人吗？他眼神落寞了下来，随后笑笑说：“没事，就是想问一下……小九，他还好吗？” “小九？”0654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哦，就是0911，”尚晨坐在有些暗的房间里面，往后倒就是整理好的床铺，昨天晚上小九就在这张床上，他们一起接了吻，然后尚晨把他推开。 “他……”0654脑子转了好几个弯，设计了好几种可能，最后不轻不重的回答说：“他还好，总部那边有些事情，所以现在我来暂时接一下他的任务。” 好个鬼！ 0654在心里面吐槽说，那个死东西强迫我来的，就是昨天晚上强吻你之后又被你拒绝，面子上挂不住。现在躲在工作室跟他妈如丧考妣一样，0654撅了撅嘴。 尚晨心里面惴惴的，小九昨天那副样子一定是生气了，可是自己又没有办法在现在回应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他哄回来。 0654说完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挺久的，各自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时间过得挺快，差不多半天的时间0654就把资料给处理完了，了解到现在尚晨手头上这个世界的任务，只觉得有些难搞。 吃完晚饭之后陈天成照例去阁楼上坐了一会儿，美名其曰是赏月看星星，实际上就是喝着酒发呆，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可以做的了。 尚晨把吃完的碗放到洗碗机里面，撑着大理石的桌沿在发愣。 想念像一根黏黏稠稠的红线，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一点一点的延伸，延伸到连尚晨也不知道的地方，轻轻的拴住心里面想的那个人，稍微一波动，就能带起心底的一片涟漪。 尚晨不知道自己居然隔了那么久，居然能重新的想念起一个人来，这么热烈，这么的纯粹。 空落落的…… 尚晨重新直起身子来叹了口气，恰好陈天成从阁楼上走了下来，手上拎着一罐酒瓶，卷曲半长的头发散至肩头，暗淡无光的脸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带着很浓的丧气。 “小昊，过来陪陈哥喝一杯吧。”陈天成“哐”的一声把瓶子放到玻璃茶几上，转身去冰箱里面又拿出了好几罐，还有架子上的几支红酒，举起来朝尚晨晃了晃。 差点忘了，还有任务这一茬。 尚晨慢吞吞的走过去，并没有想要和陈天成喝酒的意思，他把陈天成手上倒好的酒夺了下来，快步走到厕所里面，手腕一翻，红酒洒了一马桶，远处看过去就像一滩血，触目惊心。 陈天成被他这举动给吓到了，醉意也清醒了不少，“你这是干嘛呢？”语气里面带了点严厉，陈天成劈手想要把尚晨手里面的酒杯再夺回来，结果后者一闪，陈天成的手臂撞到了洗漱架子上，生疼。 “陈先生，我觉得您不能再这么消极下去了。”尚晨从茶几下面摸出一个医药箱，拿出棉签和创口贴来给陈天成处理刚刚撞出来的伤口。 陈天成没说话，静静的看着蹲在地上的这个青年捧着他的手擦掉上面渗出来的一点点血，这小孩儿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幼稚又可笑。 “就算没有人愿意捧您了，我来捧。”尚晨利索的帮陈天成裹好了伤口，然后蹲在地上仰视陈天成的脸，“颓废不是办法，没有人能把您攻谷底救出来，除非您自己看开了。深渊下去也是坦荡的平原。” 很认真的表情，陈天成借着头顶特别亮的水晶灯认真的打量着小孩儿的脸，发现他眼睛里面闪着自己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的热忱和期待。 心头微动。 0654看着屏幕上弯腰收拾桌面的尚晨忍不住问，“你已经想到办法了吗？” 这人长得挺秀气的，没想到行动力还不错，0654打量着尚晨，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0911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了。 尚晨手势顿了顿，他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已经有办法了，但是就是需要你的配合。” . 桌上摆满了零零碎碎的一大堆纸片，各种样式，各种颜色。 尚晨跪在桌前已经有些累脱了力。 为了不引起注意，尚晨特地跑去了全城各个兜售彩票的地方，照着0654给自己提供的数字买了一张又一张，现在这些彩票堆起来变成了一个可观的小山丘。 “能行吧，这些数字都能中吗？”尚晨捏起一张彩票有些担忧的问。 “数字是我乱说的，”0654微微翘起嘴角来轻笑一声，“但出中奖数字的程序在我手里面。” 昨天尚晨和他说起要靠这种方式来赚钱的时候，0654的确吃了一惊，一般人的思维可能是求爷爷告奶奶去将陈天成的商务再带回来，而尚晨这是直接想成为陈天成金主的金主。 原本这不太容易，但是0654就喜欢做有挑战性的东西。一般的系统最大能耐也就是在各个芥子世界控制个NPC什么的，而0654了解系统，能通过系统的bug来造出避开它监控的程序，小规模的改造这个芥子世界。 况且这人还是0911仔细嘱托过自己要好好照顾的人，日后还很有可能和自己一起生活，0654推了推眼镜，马不停蹄的在键盘上敲下一串串代码。 尚晨看着末尾的零不断往上涨的存款，心里面小小的激动了一把，也算是体会到了暴发户的快乐。 等交完税全部变现之后，尚晨的手里掌握了一笔很客观的财富，这些钱只要用的好，绝对足够再把陈天成捧红一把。 “那么，我们下一步就是去找个中间商，然后把这笔钱正式的砸到陈天成身上。”尚晨笑起来，笑容自信又耀眼。0654忍不住从屏幕上截了张图下来，通过手上和总部联系的表把这张图片发给了0911。 手表一阵震动，0911疲惫的搓了搓脸，然后点开了新的信息，浮空的淡蓝色屏幕上赫然显现出了尚晨的笑脸。 小九心里一震，所有的的情绪夹杂到一起，汇成一种强烈的想念。他朝那张日思夜想的脸轻轻的伸出了手，结果指尖不出意料的碰碎了屏幕，尚晨的笑脸像烟一样消失，扭曲在了他眼前。 很快，屏幕重组，那张照片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只是0911看着显得生硬了许多。 他烦躁的将腕表关掉，重新埋头到眼前的资料里面来。 这些天看书看的脑子都发涨起来，可是除了之前0654提到的那一小段记载，其他的资料里面根本连这件事情都没有提过。0911较着劲逼自己把注意力再次集中起来。 肩膀被轻轻的拍了一下，0911转过头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003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他用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朝小九笑了笑，然后温煦的开口说：“需要我的帮助吗？我应该知道你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第53章 执拗影帝 和0654相处了几天之后，尚晨发现这家伙完全就是一个业务能力很强的小话痨。和人熟识了后就一天到晚在耳边叽叽喳喳，有几次吵得尚晨简直耳朵疼。 “那个，”尚晨在0654喋喋不休中尴尬的抿了抿嘴，“六六，我头有点儿晕。” “六六”是尚晨为了方便给0654取的昵称，一开始他还有点儿不习惯，念叨久了居然还有些亲切。 “啊？头晕啊？”0654推了推眼镜，仔细的把尚晨身体状况调查了一遍之后开口说：“不会啊，我这里显示你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这样还头晕的话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你有没有其他什么连锁的反应比如说……” 尚晨轻轻的叹了口气，扶额道：“我还是去喝点水吧。” 目前手上已经投资了好几家圈子里的项目，在这种物欲横流的地方，有钱就能横着走，资本永不眠嘛。尚晨看着手机上发过来的信息，微微的点点头。 “那边已经制定好了项目和方案，咱们再对一下就可以让陈天成去了。”尚晨收起手机，然后又想起什么来，把桌面上刚刚洗好的蓝莓递到了眉心，“六六，吃吗？刚洗的。” 一团柔和的蓝光闪过，尚晨手里捏着的那颗蓝莓不见了踪影，脑子里0654说话时候带了点笑意：“谢谢……哟！挺甜的。”0654咂咂嘴，有些调侃道“看你这么熟练，之前0911没少偷吃过东西吧。” 尚晨身形顿了顿，和小九已经一个礼拜没有见了，这段时间里面想念的味道居然又越演愈烈的趋势。本来他想着能靠这个时候把这段感情慢慢的放缓一些，结果却起了相反的效果。现在提起小九来，不但没有释怀，尚晨心里还猛的“咯噔”一下。 “额，小……0911其实还好，”尚晨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他放下手里面的玻璃杯说：“他挺乖的。” 0654通过屏幕尚的转播看见了尚晨纠结又忧伤的神色，心情复杂。 “他之前和我提过好多回你。”0654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本来这事儿和他没什么关系，尚晨也未必愿意让别人来对自己的事情说三道四，但是0654一想起0911那副要死要活的脸就心中一股恶寒。 尚晨轻轻皱了皱眉毛说：“是吗？他……提过我？” 何止是提？他都想为了你犯时间法！ 0654有气无力的往上翻了个白眼，心里面小心翼翼的措辞，“嗯，夸你又温柔又机灵，都不用废多大劲儿就能把任务做好……” 是吗？尚晨悄悄翘起了嘴角，直接听见小九夸自己和在别人嘴里面听到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像是被小九的娘家人肯定了？ 尚晨被自己这个不要脸的大胆想法吓了一跳，他清了清嗓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冲二楼不到中午十二点不起床的陈天成喊了一句：“陈先生，我去外面做点事情，中午回来和你一起吃饭。” 二楼寂静无声，尚晨知道陈天成这鬼脾气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回答，更何况这几天他天天把人家的酒倒到厕所里面，逼他健身，能搭理才怪。 尚晨耸了耸肩，然后从书房扯了一张便利贴，写好字之后放到冰箱上。把所有事情都嘱咐好了之后才打开大门往外走。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0654发现尚晨是一个做事特别细心、待人接物也很有一套的人。就算逼着陈天成恢复身材这件事也能和和气气的坐下来劝，仿佛完全没有急躁的时候。 这样好的一个人，死了也是真的可惜。0654在心里面悄悄的嘀咕着，还是自.杀…… 在总局里面，“任务”其实也有等级划分，最低级的就像“自然死亡”，然后是“意外死亡”，而最高也是最难的一级就是“自.杀”。 因为选择了“自.杀”的这一类人，通常是对生活失去了全部的希望，对人生已经没有任何的期盼，再继续往前走也是灰暗的一片。而想要让这些人感到幸福，也是“拯救者”们最艰难的工作。 0654存着私心把尚晨生前的资料读了一遍，心里又止不住的惋惜。 这人存粹干净的像是雾里的一朵玫瑰，可惜因为“喜欢”这一件原本幸运的事被世俗拖下了水，沾的一身鲜血淋漓污秽不堪。 遗憾千万种，各人皆不同。0654在专心搞创新以前也做过很长时间的任务，每个“被拯救者”身上都有不同的故事，不一样的遗憾惋惜，放到以前的话他一定会血气沸腾的骂一句“不公平”，可惜看得多了连那些波澜都已经缺缺，就只剩下了叹气。 0654捏着资料纸安静了好久，之后给0911发了条短信，上面只有“加油”两个字。 . 中午之前尚晨就把方案给定了下来，不仅如此，他还给陈天成又新敲了几个综艺。反正现在有钱，他也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这样每天大笔支出的感觉居然还挺爽的。 一掷千金为美人？尚晨笑起来。 说“美人”的话，陈天成长得的确好看，但是完全没有小九那么讨人喜欢…… 该死，现在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想起小九来，跟中邪了一样。 尚晨歪着头靠在公交车的玻璃上，脑子里乱的很。 “六六，你说要是我之前做生意的话，是不是也能搞出点儿名堂来？”尚晨想起来今天商量项目时候自己有些帅气的发言，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0654咂咂嘴，有些损的说：“什么生意？学校门前的小卖部吗，卖红领巾？” “嗤……闭嘴。”尚晨给他逗乐了，转过头来看车窗外面的景色。 夏天的树木都长得郁郁葱葱的，树底下一片的阴凉。大概这条路附近有学校吧，三三两两的孩子们骑着自行车穿过树荫，嬉笑着往远处去了。 尚晨看着看着就想起来之前舒扬载自己回家的事情，可惜想起来的主角并不是舒扬，而是那天用温柔的语气对他说“我来护着你”的小九。 那句话跟被录下来了一样，一想起来就带着单曲循环的劲头在尚晨的脑海里萦绕，一遍一遍的，尚晨脸上染上了有些无奈的微笑。 果然……还是这样。尚晨深深呼了一口气，不再往窗外看过去，而是低下头来掰着自己的手指。脑子里的0654还在一个劲儿的想着招来损自己，但是尚晨却在考虑着另一件事情。 或者，和小九试一试？尚晨张了张嘴想要否定自己，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出否定的理由来。 他喜欢小九，喜欢他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抱怨，喜欢他温暖的怀抱和宽慰的肩膀，喜欢看他大口却依然能特别优雅的吃相，喜欢他眼底下那颗像星星一样的小痣……喜欢那天晚上借着月光对自己说出“我喜欢你”的那个喜欢自己的小九。 慕然想起，才发现自己心里被填的满满涨涨的，无一不是那个带着笑的阳光青年。酸涩里面带着一点甜蜜。 如果不能给出和小九一样同等的爱的话，那就把现在存在的全部都给他。这场赌.博，输了就是一败涂地，但是赢了…… 尚晨还没有资格去想像以后的日子，但是现在做出决定的他，这一刻甘之如饴。 系统突然发出提醒，0654停止了嘴炮行为，赶紧从系统里调出了信息，发现尚晨一直没怎么动过的“幸福指数”居然在刚才升到了百分之七十。 这一下把0654的冷汗都给吓出来了，之前和0911想的对策就是拖住尚晨的“幸福指数”上升速度，为这个计划腾出时间来。 这个世界0654前几天做过评估，绝对不会发生这样飞速的飙升，除非是发生了什么让尚晨特别触动的事情。 “额，尚晨，你没事儿吧。”0654小心翼翼的问，他有些激动的翻看这两天的记录还有之前的事情，发现并没有什么大事值得尚晨去感动，甚至连说得上关注的事情都很勉强。 尚晨从一场思想斗争中走出来，他微笑着摇摇头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我很好啊。”他顿了顿，“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这种突然豁然开朗的感觉，愿意为了一个人而抛弃其他所有的顾虑，豁出一切爱一回的感觉……很好。 最重要的是，对应的那个人，是小九。 0654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惜公交车吱呀一声停在了站台上，尚晨急急忙忙的往外赶，于是对话便中断在了这里。 午饭时间，陈天成闻见饭香味之后迷迷糊糊的从楼上下来，眼神有些没睡醒的迷离，给这个颇有异域风情的男人平添了一丝神秘感。 尚晨眯着眼睛欣赏他的美貌。 欣赏美的东西本来就是人的天性，况且尚晨心里现在装着另一个人，所以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人好看，其他什么想法都仅是止步于此。 “饭做好了？”陈天成攀着楼梯从二楼懒洋洋的下来，走到桌子前先夸张的闻了闻香味。 因为之前娄华昊厨艺就很不错，尚晨光靠做饭没有办法拉太多的好感度，只有将这个男人送回本来就属于他的位置才是正确的攻略方法。 吃着饭，尚晨就将今天刚谈妥的那个项目合作和陈天成说了。 “三天之后有一个走秀。”尚晨将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地下，眯着眼睛对他说：“是和suke品牌合作的一场秀，他们主办方邀请了您。” 陈天成喝着汤，听到这句话差点儿没呛死。他急急忙忙的扯出纸巾擦干净，眼睛死死的盯着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尚晨。 “你去求宋总了？”陈天成把碗放下，又是一副要拿架子的样子，尚晨轻轻的皱皱眉，将手放到他小臂上拍了两下。 “不是，是主办方主动联系我的。”尚晨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之前拿钱砸也要给陈天成砸出一个位置来的那种豪气仿佛从来就没存在过，他温声和气的说：“我不知道他们内部是怎么决定的，但是我收到的通知就是这样。” 尚晨说着从袋子里翻出手机，点开之前事先让主办方编辑好的一条短信放到陈天成眼前。 “正式的邀请函大概今天下午就会到。”尚晨笑笑把手机收起来。 的的确确是官方的邀请。陈天成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有些手足无措的看了一眼尚晨，再环视了一遍桌上的饭菜，“呼”的一下站起来。 “不能吃了，不能吃了，”他嘴里喃喃道：“走秀的话得注意身材。” 尚晨看着陈天成满屋子乱窜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这种秀本来就需要大量的财力，像尚晨这样一下就砸进去这么多的，主办方高兴还来不及，中间再夹带点私货什么的，完全能同意。 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位置，但是对于陈天成来说却是沉寂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抛头露脸的机会，相当于向媒体宣布复出。 三天之后就是走秀了，尚晨不担心陈天成的专业性，毕竟他之前火的时候参加过不少比这个大好多倍的走秀，这样的完全不成问题。 只是……尚晨盯着餐桌上新换上的花毛茛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小九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想他？ 尚晨笑着夹了一筷子青脆的四季豆塞进嘴里。他现在，可是非常非常的想念着小九。 小九要是回来了的话，一定要亲自对他说声对不起，然后吻吻他的鼻尖来安慰他，告诉他，我也喜欢你。 尚晨脸上是淡淡的幸福。 往外看，窗外的绿地蓝天看上去美好的像童话一样。 第54章 执拗影帝 穿过幽长的图书馆走廊，003带着微笑把0911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前。 “你知道我在找什么？”0911两只胳膊交叉起来抱在胸前，他对003并不是完全的信任，更何况他上面还有一个主人。 003淡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站到门前，木门上有一个虹膜识别，检测到面前站的人之后“嘀”了一声就自动开了门。 门里面还是一成不变的样子，玻璃背景后那颗火红的恒星依旧永恒的转着。0911靠在门框前犹豫了一下，抬脚的时候身后那一副人身马像的画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张开双手就对着0911挥舞。 “年轻人，你得小心这个家伙！”它夸张的抬了抬蹄子，胸前那一撮柔顺的白毛亮的刺眼。 003似乎听见了，他饶有兴致的回过头来，抬起右手朝那马人划了一道。指尖迸发出蓝色的强光，马人瞬间就闭了嘴，灰溜溜的被送回了自己原来的那一副画里面。 “他总是疯言疯语的，”他将0911拉进办公室，隔空一挥手，身后的木门就重重的关上了，“上次居然找我要热咖啡，”003轻笑一声，“看来是呆久了，连自己是副画这件事情都给忘了。” 语气有些轻蔑，0911听的眉毛皱了起来。 “你不用工作的吗？”据小九了解，像003这样的系统多半都是在办公室泡着，他还真没见过原生系统能随意走动的，光是每天大量的信息处理就能累死，而003居然能在工作时间跑出来晃悠，还精准的找到了他的位置。 003坐回办公桌前在太阳穴里插好了接口，不慌不忙的输入资料，0911就倚着桌子看他整理文件。 他和0654偷偷交接的事情本来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毕竟他们两个都是社交不广的人，除了很少的聚会和接收任务，平时几乎就是宅在工作室，也没有人来找。 看003这副样子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0911淡淡的看了一眼旁边坐的板正的003，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急不起来。 他不觉得003会把这件事情往上了报。 直觉吧……0911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看见了0654给自己发过来的“加油”短信，不自觉的微微笑了一下，他往旁边瞥了一眼，迅速的打字回去——嗯。照顾好尚晨。 “0654跟你关系还真是好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处理好文件的003再次开口说：“偷偷交接任务这件事情，你知道会违反纪律吧？” 003抬头，上挑的眼尾带些戏谑的看着0911，整张脸的表情却看起来冷静理智极了。 “你会举报我吗？”0911收起了手表，站直了身体说，“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毕竟你没有那么蠢。”他轻轻笑了一声，为了讨好主人而出卖自己的，这样子的办法不像是003会做出来的。 003面无表情的盯着0911看了一会儿，随后“嗤”的一下笑出了声，他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敲着，随后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一份整理好的资料扔在了0911前面。 “你还挺了解我的，”003的身体往前倾了倾，用食指点点那份资料说：“看看吧，上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0911瞳孔微张，他拿起桌上的资料，用余光扫了眼现在正在优雅的整理桌面的003，有些将信将疑的打开了文件。 匆匆扫了几页里面的内容之后0911震惊的抬起头来，对上了003那双风雨平静的眼睛。 “这是……真的吗？”0911的心脏狂跳起来。 . 品牌方的衣服是在下午时候寄过来的，尚晨替陈天成签收了一下，拿到健身房里给他看。 那是一套全白的西装，但在传统样式上又做了一些创新，可能是用料有些特殊，所以垂感十足，袖口上制作精良的镀金扣子上面是细致的玫瑰花纹，胸口的绣花一看就是手绣的，颇有艺术感的绣好了“suke”的品牌标志。 跟这套西装一起寄过来的是半透明的网格内衬。轻薄的像纱一样，拿在手里冰凉凉，特别舒服。 陈天成跑步的时候头发给扎起来了，盘在头上的一个小揪揪。尚晨特别想拿手捏一捏。 发型一换，陈天成连人也变得精神了许多。 晚上吃完饭之后陈天成就紧张的一直和尚晨说话，处于一种有些神经质的状态，到最后甚至连话痨0654都开始有些烦了。 “他到底有完没完，”0654朝天翻了个白眼，“尚晨，我要不帮你免费用一个我自己研究的催眠药？无色无味，效果还特别好，可惜一直没通过审核……” 尚晨失笑道：“可是现在就是刷好感度的最好时候啊，”他点了点眉心，像是在摸摸0654的头来安慰他，“何况你的药还没过审核，万一给陈天成用傻了怎么办？” 0654本来跃跃欲试的想撸袖子来着，结果一听这句话，瞬间就没了底气，小小声的说：“其实我研究的很多东西也没过审核就在用啊……那个抽卡时候疑问号里面的东西都是没过审核的。” 尚晨从陈天成的碎碎念中抽出神来，“啊！我想起来了，小九之前和我说过…原来你就是那个特别厉害的发明家啊。” 发明家……0654笑出了声，“他跟你这么说的？” 平时0911私底下没少损他，原来在别人面前都是这样夸自己的吗？0654不管真假的雀跃了好久，连带着对尚晨的好感都上升了不少。 所以后来晚上陈天成睡不着想要找尚晨彻夜长谈的时候，0654秉着“这是我好兄弟的人，其他人滚远些”的原则，把陈天成直接麻翻了，拖到他自己床上，连被子都没给人家盖全。 陈天成第二天醒过来神清气爽，一点儿后遗症都没有，还特别健康的和尚晨说了“早安” 尚晨等他走远了之后，有些愧疚的看着他背后贴着的只有0654和尚晨才能看见的小纸条——“清心寡欲” 0654怕陈天成趁他不注意对尚晨动手动脚的，索性给他贴了个“寡欲”贴，时效三小时，童叟无欺。 换好衣服之后尚晨和陈天成就坐上了去秀场的车，倒是托了“寡欲贴”的福，一路上陈天成都没有像昨天一样拉着尚晨碎碎念，正经的很,换个发型就简直能直接昄.依佛.门。 走秀很快就要开始了，尚晨陪陈天成在后台有些焦急的等待。 主办方这次朝许多媒体都伸出了橄榄枝，对外宣传说这场秀邀请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重量级嘉宾，一切都按照尚晨的意思，噱头做的足极了。 在观众席候着的记者愣是比平时多了一倍，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从大门走过来的一个又一个嘉宾。谁都恨不得自己能拿到最清晰的照片，写出最快的报道。 “好了，你去观众席坐着吧，我一个人可以的。”陈天成淡淡的注视着前方还暗淡着的舞台，内心平静的毫无波澜。 尚晨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好多鼓励的话，和陈天成击了个掌之后就摸着黑从后台走了出去，坐到官方安排的位置上面，静静等待陈天成的出场。 走秀的场地选在了一个天.主教式的教堂里面，正对着T台的是一扇极具特色的窗户，彩色玻璃和上面的天使浮雕透露着许多神秘的宗.教色彩。 里面的装饰复古极了，T台两边还摆满了香槟色的玫瑰，间隔一两米之间就放一颗桦树，最内的一盏伞状的灯架上面挂了十几盏暖黄色的灯，头上的光打到树枝上，落下斑驳的影子。抬头往上的天花板上装扮了许多粉白色的藤花，走在台上的人像是漫步在一片童话里的美丽森林一般。 而这场秀的主题名字，就叫“浮荡者”。 风琴的声音响起，远处传来悠远又明亮的哨笛，黑色厚重的大幕拉开，十多个穿着不一的“教.徒”端着装着圣水的金杯蜂拥上台，无序中透露着有序与肃穆。 头戴金色桂冠的一名美丽少女在重重包围中走到台前，颤抖着伸出双臂朝天无声的呐喊着，身后是虔诚的教.徒顶礼膜拜。 梦一样的吟唱突然停下，灯光猛的掐灭，全场陷入一片漆黑当中。 静谧里，音乐再次响起，在混着现代鼓点和宗教风琴的背景中，那盏如圣光一般的灯光缓缓亮起，从舞台后稳步走来一个人。 台下的人都摒住了呼吸，陈天成踏着那样神圣的光亮走进，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真的就像天神一样。 步伐稳健，气质绝佳。完美混合了中外气质的陈天成踩着鼓点走出来，立体的五官在这样的打光下显得极为优秀，睫毛打在脸颊上打下一小片阴影。他微卷的头发顺着步伐微微颤动，步步如莲，一步步的走到了台下人下心里。 那裁剪的恰到好处的西装衬得他骨肉匀亭，白色的外套亮的让人心头微颤，内里近乎透明的内衬若影若现的展现出陈天成的结实胸膛，小麦色的皮肤在熠熠发光。 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这个近乎大半年都消失在大众视野中的影帝陈天，就在这样一场几近完美的走秀开场中重新回归了大众视线，惊艳而骄傲。 尚晨坐在台下微微的笑着，他发自内心的为陈天成感到高兴。 这个人生来就属于舞台，他是那里发着光亮的一颗明星，就算几经蒙尘，陈天成也依旧会回到这里，没有人能阻止他，就像他自己说的，“就算眼前的事情再艰难，喜欢的事情也终有一天会开花结果。” 是啊……所有的坚持，都是因为热爱。 尚晨在微暗的观众席上轻轻的笑了一下，那么……自己的喜欢，也会有开花结果的那一天吗？ 桦树的影子随着灯光在摇晃，轻轻缓缓的音乐在教堂里面淌着。 尚晨脑海中突兀的响起一声半机械的轻响，“嘀，您好，0911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熟悉而温柔的嗓音说道：“尚晨，我回来了。” 第55章 执拗影帝 欧阳泽沐——系统编号003，时间史21425年加入时空总局，原三维度世界“被拯救者”。任务编号145，死因：自.杀。 0911看着这些资料的扉页，手有些颤抖，“你……之前也是\"被拯救者\"？”这话一说出来，连0911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瞳孔紧缩。 003耸耸肩，然后拿起桌上那一只红色的铅笔，重新夹到了耳朵后面，有些轻松的点点头说：“嗯，不光我是，你其实也是。”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0911站在那里反应了好久，最后从这里面细细品出了点什么，但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等等，可是……我记得我从这里出生开始的一切细节。”0911有些脱力的放下手中的资料，用右手撑着桌子，斜斜的分担一些自己的体重。 在对将要颠覆自己原有三观的东西的面前，所有人一开始选择的都不是相信，而是努力想从自己的生活里面找出些什么，进而否定这个东西。 003饶有兴趣的用单手托着腮，向上斜看着0911有些精彩的表情。 终于看够了之后，003翘了翘嘴角从容的说道：“三岁的时候因为打碎花瓶被爸爸妈妈教训了一顿，六岁上幼儿园，手里的棒棒糖被小朋友抢走哭了一整个下午，十八岁成年被送来总部，临走前妈妈拍拍你的脸颊让你好好工作……” 0911越听脸色越凝重，十八岁的那件事情说不好的确能猜到，但是前面的那些琐碎小事003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0911从来没有跟别人分享过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更别说打碎花瓶被爸爸妈妈教训这种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东西了…… 背后的寒毛瞬间倒竖起来，0911重心有些不稳，他抱着手臂往后退了一步，做出防御性的姿势，“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一直在监控我？” 手边能用来作为武器的东西只有他手上那只手表，或者……那个文件夹也可以？0911暗自估计了一下这些东西的伤害值，准备等003做出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先发制人。 然而一切都没有发生。 003并没有露出0911想象中“穷凶极恶的真面目”，而是起身去饮水机面前冲了一包热咖啡，矜贵而优雅的送到0911面前。 “喝杯咖啡吧，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可能需要坐着听。”003淡金色的眸子温和而儒雅，他手指在空中挥舞闪过一道亮光，一排排无穷尽的书架后面飞过来一把木制的小椅子，003小心的控制着，使这把椅子落到了办公桌的正对面。 003和煦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自己也坐回了堆满资料的办公桌前。 0911将信将疑的在椅子上坐下，但是咖啡却一口都没有喝，连带着背脊也挺得直直的，一副随时可以从座位上弹起来攻击人的戒备样子。 003无奈的淡笑摇头，他指挥着办公桌上的资料一个一个全部都自动的飞回后面架子上主动排好序号，等差不多清理了一半左右之后，0911终于能坐着看到003的全脸了。 “我从来没有监控过你，事实上，我也没有这个权力。”003耸耸肩，把耳朵上夹的那支红色铅笔拿下来放到右手上面转着，他说：“之所以我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的\"童年\"也是这样。” 0911皱了皱眉头，慢慢的将咖啡杯在桌子上放下。 “与其说叫\"童年\"，我更倾向于叫它初始记忆。”003说：“每一个为总部工作的\"拯救者\"其实原本的身份都是\"被拯救者\"，”他顿了顿，“总系统通过大数据筛选，将其中有潜能的\"被拯救者\"从芯片中提出，将其脑电波转化为实体。” “看过仙侠小说吗？”003想起什么似的笑笑：“这大概就是里面说的重塑肉身。” 003说：“但是和肉身重塑不一样的，是总系统在转化的过程中会自动格式化掉每一个人的记忆，然后再重新塞进去一段初始记忆，就是你们口中的\"童年\"。” 0911倒吸一口冷气，他迫切的问道：“可是为什么我们都不记得，但是你知道这所有事情的始末？” “答案很简单，”003一挑眉，“还记得你们每次开会后都要喝的那杯蓝色饮料吗？我没喝。”他说：“事实上，在早几年的时候，经常发生员工记起之前的事情这一类的例子，那些恢复记忆的员工会短暂性的迷茫，陷入思维困境，而主人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不被打破，就让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喝下那种饮料，抹杀掉一切能恢复记忆的可能。” 0911越听越觉得心都凉了，用现有的优秀资源来继续获取资源……那个人用的这个方法还真是聪明且一劳永逸呢。 “编号代表着你从脑电波转化为实体的顺序，”003点点自己工作服胸口的那个数字，“我是第三个。” 他看0911没喝咖啡，索性就将那杯子移走了，“可惜当时的技术还不是很成熟，”003笑笑，手指移到太阳穴上面那个小接口处说：“这是初代员工的一个弊端——有线连接。” “后来就越做越好了，总系统也改进了很多程序。”003咂咂嘴，转笔转的有些累了，于是他把铅笔夹回了耳朵后面，“你们就是新诞生的一批，各项参数都考虑的都很周全……就是那个初始记忆一直没改，这也太老土了吧……” 003笑着跟0911吐槽总系统的种种可笑弊端，而0911却没有全听进去。一个念头一直在他心头萦绕着——只要各项参数能达到一定的值，尚晨就能自动被总系统转化实体……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实体转化需要达到什么条件？”0911急切的倾斜起上半身，有些用力的攥住了003的胳膊，“或者说，怎么样的\"被拯救者\"能被总系统选中？” 003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对他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并不非常吃惊。当初0654过来找资料的时候还问过他，那傻小子，随便套一套就什么话都出来了。 0911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过火之后低低的垂下头，小声的说了句抱歉。 003大度的点点头，他点开海一样的信息库，从中精准的抓取了尚晨的资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尚晨已经达到了转化实体的要求。” “我没有跟你提到过要把尚晨实体化吧？”不安的情绪再一次扩大，0911不得不正视起眼前的这个问题，这个男人似乎把自己玩弄与股掌之间，每一步，每一个计划，都好像在被他掌控着，慢慢引领自己往某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走去。 但就目前这个形式，0911不能做出任何的举措，他是属于那个赌.场中一无所有的人，怎么样从对方身上套取到有利于自己的信息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0654上次过来找的资料正好是我管辖的，聪明人联系一下上下文就能猜出来。”003调皮的一偏头，他用手指点了点桌子示意回到正题，“虽然说尚晨已经达到了要求，但是总系统还是不能将他转化成实体。” “为什么？”0911这一次保持住了沉稳的姿态，只是桌子底下藏着的双手悄悄捏成了拳头。 “因为总系统有一个东西缺失了。”003严肃的坐直了身子，他脸上的那种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和焦虑，“你没有发现这些年以来，总部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新的面孔了吗？” “在总系统的中央系统中，有一枚芯片丢失了。”003冷着眼神说出了这句话。 . 音乐还在继续的响，陈天成已经在最中央定好点往回走了。明显快起来的鼓点像极了现在尚晨的心跳，他忍住想跳起来的冲动，在脑海里不掩兴奋的对0911喊：“小九？？！” 没有得到立刻的回应，0911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说了一句：“嗯。” 尚晨原本咧开的笑容有些凝固，他想起来之前的事情，瞬间有些尴尬，甚至把刚刚小九终于回来了的喜悦都给冲淡了些。 “那个，有些话我想和你说一下……”尚晨下定决心一般，他趁左右都在看台上的时候弓着身子悄悄的从座位上离开了，一个人摸着有些昏暗的光线找到类似杂物间的房间里面。 尚晨靠在一堆纸箱子的后面，他把门关了之后就什么也看不清了，杂物间里似乎还有些放东西的铁架子，模模糊糊的。黑暗之中只能听到尚晨自己急促的呼吸，还有胸腔里那颗快要蹦出来的心脏。 “就是……”尚晨暗自给自己做了好几遍心理建设。虽然只是一句话而已，但却像是要卸下自己肩上背着的那千斤重担那般难。 有好多年了吧……自从跟夏文柏说过类似这样的话之后。 尚晨张了张嘴，使劲儿的掐着自己的掌心，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关节都开始泛白。 “你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尚晨低垂着眉眼，轻轻的说。 0911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他似乎有预感到尚晨想要说什么，“哪句？” 尚晨身形顿了顿，他掐掐眉心，像是叹息似的说出口：“……我也一样。” 整个杂物间瞬间被淡蓝色的荧光所包围，所有的光源末端都带着细碎的闪，像是坠落的星星碎片。眉间仿佛迸出了奇迹一般，一片光亮的笼罩之下，0911消失了这么多天之后，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尚晨的面前。 没有明确的指向，这在外人看起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在小九听起来却胜过了世间所有的惊艳。 他张开双臂，牢牢的把尚晨圈在怀里面，然后把下巴放到尚晨肩膀上，撒娇似的轻轻的耳鬓厮磨着，“你刚才说什么？出来的太着急了，我没听清。” 这一个拥抱来的实在是太突然，尚晨被冲撞的身形不稳，身后的纸箱子被撞了一地，后面没有了支撑点，他几乎要跌到地上，幸而0911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这才免除了摔跤。 ……只是这样岔开双腿被人面对面抱着的姿势实在是太过羞.耻，而为了保持平衡，他又只能死死的抱住小九的脖子，将头埋在颈间不敢动弹。两个人的距离近的不能再近，尚晨心中惊了又惊，瞬间将0911刚刚说的话给忘了。 耳尖被轻轻的舔了一下，尚晨原本弓着的背脊猛地一激灵，他仰头望着黑黝黝的天花板，脸颊上绯红的一片，心里想，这下可真的算是零距离了。 胸膛紧紧的贴在一起，仔细一点的话还能感受到两个人澎湃的心跳，可惜尚晨兵荒马乱的，连呼吸也几乎要忘掉。 “你把刚才说的话，重新说一遍。”小九呵气似的在尚晨的耳边轻语，热热的呼吸喷洒到他耳廓，原本一凉的耳朵尖瞬间被染红了。 “语法不许有错，省略的部分都给我补上，然后再重新说一遍。”小九自己脸也通红，非要学着特别沉着稳重的样子，其实心里面紧张的不行，“这一遍好好说，不然我就不放你下来了。” 尚晨心中一惊，他咬了咬牙，不就是句话吗？他还怕小九这个小屁孩不成？ “我说……”话到嘴边又打了好几个弯，嗫嚅着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尚晨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了，从缝隙中间挤出来这整句话：“我也一样……喜欢你。” 声音小小的，跟蚊子在耳边嗡似的，0911却乐得不行，他使劲儿香了香尚晨的颈间，他今天为了参加这场走秀特地喷了些香水，整个人都带了一点儿檀木香，清爽又诱惑。 小九抱着尚晨把他放到了旁边比较矮的架子上，人是放下了，只是脸还“黏”在尚晨肩膀上面。 不肯抬头，像只毛茸茸的小鸵鸟。 本来挺不好意思的尚晨看见小九这副怂样子就又生了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胆子，他轻笑出了声，将手放到了小九的头顶，用指尖绕了一小撮的头发，来回的揉捻着说：“就这？” “我的勇气用光了。”小九声音闷闷的，他到现在感觉腿都还有些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像梦一样。 万一……万一尚晨要和他说的不是这件事情，而是跟他说还是需要冷静一下，他们两个不合适什么的，0911觉得自己可能直接跳出睡眠舱，然后再把0654拖进来一次。 还好还好……0911小小的吸了一下鼻子，这像坐过山车一样的心情可真是把人给折磨透了。 小九趴在尚晨肩膀上有些委屈的说：“我怕你再把我推开一次……我怕我一气之下就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我怕…我怕你和游戏里哪个野男人好上了，然后就不要我了……” 这都是些什么幼稚的气话……尚晨愣是给气笑了，他又心疼又好笑的把小九的脸给捧起来，像对待珍宝一样轻轻吻了吻他的鼻尖说：“对不起，宝贝儿，是我反应慢了，我错了。” 小九一听这话更委屈了，眼眶都红起来，睫毛润湿，在淡淡的蓝色荧光下像是挂了几颗碎钻，“多喊几声宝贝，好听。” 尚晨笑着在小九脸上亲了好几下，“宝贝宝贝宝贝！” 手指划过小九优秀流畅的下颌线，再辗转到他的眉眼，尚晨含着笑轻轻按了按小九湿润的双唇，盯着他的眼神充斥着溢于言表的爱意……还有直白的欲.望。 “我可以……吻你吗？” 尚晨话还没说完，小九就主动凑了上来，低头认真的吻着他的双唇，闭着眼睛的样子深情又认真。 尚晨分开的双腿.间站着小九，他抱着小九的腰，小九将手指插.入尚晨的发间，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合着，唇瓣厮磨，空气中充斥着甜蜜的味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吻着吻着就变了味，尚晨灵巧的舌头故意似的躲着小九，惹得小九越发想攻城略地的占领每一寸地方，亲得前者连呼吸都困难。尚晨即使脸都憋红了也还是要在小九背上四处点火，想要扳回一城。 0911气喘吁吁的把尚晨不安分的手从衬衣里面给捉出来，他红着眼睛，声音有点沙哑。小九把那只手放到面前来，珍重的亲了亲说：“再乱摸的话，我……会忍不住的。” 尚晨被小九那低头亲吻手背的瞬间猛的击中了心脏，他话忘了说，连呼吸都停滞了好几秒。 四目相接，暗暗的情愫在这沉默中流淌，此刻，暮色沉溺，星火黯然。 喜欢的人像踏着光在心上走，只稍一句话，便丢盔弃甲，万劫不复。 …… “里面有人吗？清场了啊！”门外突然传来保安的声音，尚晨瞬间反应过来了，他像是怕被撞见做坏事一样猛的从桌子上蹦下来，撞的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小九差点摔倒在地上。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保安拿着手电筒往杂物间里面照了照，只看见了满地乱堆的纸箱还有后面黑黝黝的架子。 “啧……外面看着还蛮漂亮的，里面怎么这么乱……”保安拿着电筒晃出去了，关门的时候手势很重，连顶上仅有的几个箱子也给震了下来。 尚晨悄悄的笑出了声，他拉着小九的手在一堆凌乱里面相互望着，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森林里面的小麋鹿。 小九忍不住又凑过去偷亲了一口，被尚晨按着额头给扒拉开了。 “一口，就最后亲一口！” 两个人笑闹着滚到了地上，压扁一地的空纸箱。 . 陈天成看着尚晨凌乱不堪还带着点灰的衬衫有些疑惑：“你不是好好在台下坐着呢吗？怎么一回来跟打了场仗似的？” 尚晨余光偷偷剜了一眼在旁边眉眼低瞬乖巧的像小孩子一样站着的小九，恶狠狠的说：“看见陈先生上台太开心，于是不小心摔跤了。” 陈天成噗呲一下笑出声来，顺手拍了拍尚晨的头说：“走吧。” “他摸你头了！”小九一脸不可置信，“这两天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跟他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就是拍了一下。”尚晨皱着的眉头里隐隐透露着无奈和一点点不明显的雀跃，“我的头又不是金子做的，拍一下怎么了？” 0911不开心的撅了撅嘴，“反正他不能动，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他碎碎念的走到尚晨身边，身子一矮就捞住了尚晨的手，紧紧牵着，盯着前面陈天成的眼睛像是要把人截肢，“就是不许。” 尚晨又气又笑的叹了口气，跟着陈天成上了回家的专车。 这场秀结束之后，尚晨特地帮陈天成推掉了所有的媒体采访，他复出这件事情，越多的舆论报道对他就越有好处，能为之后的发展造势。 保持一定的神秘感，吊着观众胃口，让他们急切的想知道往后的发展却又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再加上今天的走秀陈天成可以说是非常成功，可以很好的吸引一波关注。 三小时的时效到了，0654先前贴的那张“清心寡欲贴”已经失去了效果，陈天成猛的一哆嗦，差点要从车厢里面蹦起来。 “小昊啊！这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复出了！”陈天成一回到之前那种叽叽喳喳的神经质状态尚晨就有些吃不消，他立体深邃的五官实在是不适合那种喜出望外的表情，看起来活像一只从希腊进口的哈士奇。 尚晨一路上被他吵吵的烦了，一直不停的点头、肯定，到最后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陈先生，只要您保持住形象，之后的复出一定会变得特别顺利的。” 开玩笑，这段时间他在陈天成身上砸了多少钱进去？ 这场秀之后等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好几个安排好的综艺邀约，其中一个对话类的综艺最近特别火，到时候陈天成上去说一说自己从半年前开始到现在是怎么挺过来的，妥妥的一波热度。 在旁边和尚晨交流着来龙去脉的小九忍不住皱皱眉，取出库存里最后一个“清心寡欲贴”给陈天成贴上了。 “先用着吧，太吵了。”0911啧了一声。 . 夜晚的风吹得人神清气爽，因为临近郊区，所以连路灯都是懒懒的照着，绿茵茵的草坪上空无一人，映着清冷的灯光显得孤寂。 “……有一枚芯片丢失了。” 0911站在窗前反复想起回来之前003对他说的这句有些意味深长的话。 芯片……是什么芯片呢？ “……这个是在你刚接现在这个任务不久，我帮你收拾东西的时候在你工作室地板上捡到的。” 脑子里忽然闪现之前0654笑着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芯片放到他手上的那一幕。 会是那一张吗？ 黑黢黢的小区深出传来不知道谁家的狗吠，0911的眉头越皱越深……真相好像隔着重重迷雾，就在伸手可触的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没拿驾照，怕被逮.捕……等番外的，车车停微博吧~ 爱小豆子们，过来给蠢作者亲亿口！ 第56章 执拗影帝 0654刚从睡眠舱里面出来，脚步还有些虚浮，他用脚把趴到他鞋面上企图撒娇的祖宗给轻轻的巴拉开了。 啧……这个0911，需要他的时候就拉着手喊兄弟，不需要了就一把推开了，渣男石锤！ 0654愤愤不平的在心里面碎碎念，念着念着觉得还是有必要把尚晨幸福指数飙升太快这件事情跟0911讲一下。 打开沟通用的手表之后才发现，里面已经有0911发过来的一条信息了。 好像是个录音？ 0654好奇的点开那个音频文件，窝在0911工作室中央巨大而毛茸茸的沙发上准备边听边眯着眼睛休息一会儿。 “……我更愿意称它为\"初始记忆\"……” 003冷静而疏离的声音从手表里面传来，听着听着，0654就渐渐的瞪大了眼睛，他从沙发里面坐直了，眉头锁得越来越紧。 这个录音就是之前0911和003谈话时候的那一段，因为当时来不及了，所以只录到了后半部分。只是光这透露出来的一部分信息已经够0654懵好一阵子了。 什么意思？原来全部员工都是从“被拯救者”这个角色转换而来的吗？ 那我之前是谁？我现在……又是谁？ 录音已经播放完好一阵了，0654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房间内传来祖宗偷吃胡萝卜的“咔哧咔哧”声，0654心中陷入了一阵巨大的风暴。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还是说……只是伪造出来的一个梦境？ 0654呆呆的抬起手来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上面的掌纹细密而反复，他呼吸有些不畅，心口堵了一块石头一样，说不出来的恐慌和憋闷。 如果003讲的这些事情是真实的，那么他这么多年来受到的教育，拥有的珍贵而稀少的回忆……全部都是总系统和“主人”捏造出来的吗？ 还没等0654从头脑风暴中清醒过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把他从漩涡里面拉了出来。 “0654！0654在吗？”是一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女声，0654听见者声音打了一个激灵，使劲儿清了清嗓子才回答说：“等一下。” 开门，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子，清爽利落的齐耳短发，一侧的头发被主人撩到耳后，露出小巧精致的耳朵。门前站着的这个女子面容清丽，潇洒中带着一点小女生的活泼可爱，杏仁儿一样的圆眼睛水灵灵的，嘴角挑了一抹俏皮的笑。 “好久不见！”8901稍微歪了歪头，朝0654笑着挥挥手说。 喜欢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可是0654现在却一点儿心思都没有，他面如菜色的勉强笑了笑，说：“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8901顿了顿说：“你身体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我看你脸色都不太好的样子，要不去总系统那里检查一下吧。” 这个青年之前追求过自己几次，但是她都婉拒了。既然情侣做不成，同事还是要做的，更何况8901还挺佩服他这股子钻研的劲儿的。 0654现在听到“总系统”这三个字都有些不寒而栗，原本他们有什么小毛小病的都要去总系统那里检查治疗。现在0654想明白了，为什么不去医院而去总系统那儿，完全是因为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体啊…… “……我觉得你还是去一趟吧，”8901好心的想搀扶一把他，但是却被他轻轻的推开了。 “不，我没事儿，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说的？”0654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从这种有些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8901被他这样给吓了一跳，有些担心的跟他表明了来意。 “是003叫我来找你的……”8901小心翼翼的说：“我刚从他那边交完报告表，然后他让我过来找你去他办公室。” “我先去了你工作室，然后没找到……”8901忧虑的咬了咬嘴唇，“然后就来这里找了。” 0654点了点头，然后跟8901道了声谢，快步往长廊那边走过去。 一推门，办公室里面很暗，桌前站了一个人，003笑得和煦如春风，他朝0654招招手说：“来。” 等到桌前坐定之后，0654才发现本来属于003的椅子上还坐了一个人，那人低着头，手上钴蓝色的星辰戒指在黑暗里淡淡的发着光。 . 尚晨百无聊赖的瘫在沙发上翻看陈天成前几天去拍摄的走秀定妆照。天气太热了，陈天成还躲在二楼房间里面开着空调熟悉综艺台本。 “他有那么好看吗？”0911撅着嘴巴从沙发背后面跳过来，一伸腿挤到了尚晨旁边，“亲一下。” 自从两个人确定关系以来，小九天天跟黏不够似的，干什么事都要不自觉的往尚晨这边凑，时不时就来一个背后拥抱，有时候还顺带偷亲两口，总是搞得尚晨有些猝不及防。 “小孩子要糖吃吗？”尚晨无奈的放下了写真，伸手揽过小九的脖子，往他脸颊上重重的“啵”了一下。 小九笑得跟向日葵一样灿烂，他抱着尚晨的腰，然后将头倚靠在人家胸膛上，亲昵的蹭了两下，“你就是我的糖。” 凉丝丝的风沁人心脾的吹过来，0911又偷偷的从仓库里假公济私的拿了不少“冰凉贴”，把整个人贴的冰冰凉凉的，这样尚晨抱他的时候就不会嫌弃他热了。 两个人都静静的没有说话，小九特别认真的仰头盯着尚晨的脸，仿佛看一秒少一秒似的，把尚晨给看的不好意思了。 他轻咳两声，伸手起来撸了两把小九蓬松而柔软的头发，后者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型乖犬。 “这个世界就剩一点点就完成了。”尚晨把之前记录的进度条给翻了翻，“百分之七十二，就差乐天公司一个正式的道歉了。” “你怎么让乐天道歉啊，污蔑陈天成这件事情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查出来是谁具体干的。”0911现在一点都不想挪开眼睛，他又往尚晨胸膛前蹭了蹭。 “哎！”尚晨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似的一激灵，瞬间把胸前的小九给推开了一点，脸上泛起一点点红晕，他干咳了几声说：“能让一个当红影帝跌下神坛的，我觉得就算乐天公司内部也没有几个人，随便查一查就一定能查到。” “……更何况我宝贝儿是系统，”尚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难言的笑意，“简直就像开挂了一样啊。” 0911小孩子心性，最听不得夸奖，一夸就骄傲。他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坐直之后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让旁边的尚晨看的呆了。 “就是他！”0911挺直了腰板，鼻子翘的老高了，手指着悬浮屏幕的一张个人资料，眼睛里面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就等着尚晨再夸他一次了。 尚晨坐过去凑近了些，“李明义？这人看着倒不像是个会再背地里使损招的人……” 因为没有得到预期的表扬，0911在旁边撅着嘴跟蔫儿了似的。 李明义设计陷害陈天成这件事情完全是出于嫉妒和不满，陈天成一开始拿到影帝的那段时间乐天不止一次向他伸出橄榄枝，想要跟陈天成进行商务方面的合作。 但乐天这家公司是出了名的“强盗公司”，以剽窃竞争公司的创意，撬墙角出名，陈天成这人从身体到心灵都“直”的要命，绝对不允许自己和这样的污点公司合作。加上那时候陈天成在公司已经有了些名气和话语权，拒绝了两次之后他家的娱乐公司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李明义作为公司的市场部经理就没那么好受，曾经向领导夸下海口说一定把陈天成给争取过来，结果之前说的夺门信誓旦旦，现在打脸就有多疼。 而这李明义偏也是有些背景的人，原本身份就是乐天老总的二公子，因为父亲的关系才当上了市场部经理，现在一上任就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怪不得会报复陈天成。 尚晨一边看资料一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筹划下一个计划了。小九就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也不说话，等尚晨看完之后陪他一起发呆。 “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尚晨微笑着将资料推还给了小九，一转头发现0911有些受伤的小表情，于是忍不住揉了他两下，“小九你真的很棒。” 一个安慰似的吻，带着些奖励性质的引.诱。 尚晨微笑着握过小九的脖子与他在沙发前接吻，舌头在口腔中缠绵，带出些银丝，极具诱惑和温柔，将爱意表达的缠绵至极。 “去房间……”尚晨微喘着推开小九的胸膛将两人分开，眼神早已经意乱神迷。 一个亲吻而已，就已经将两个人的情.欲完全的勾了起来。连空气中间似乎都劈里啪啦的燃着火花。 小九食髓知味，往尚晨颈脖子上狠狠的烙下一吻，于是打横抱起他，一步一步往二楼走，望着怀中的人的眼神都闪着侵略似的光芒。 还好陈天成读台本读的专心极了，又或者说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做的太好，以至于一墙之隔的旖旎春光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于是，便又是一个炎热的夏日的午后。 . 幽暗而闪烁着的宇宙在背景里永恒的运动着，看久了之后会让人的意识都深陷进里面去，愈发觉得自己渺如一粟。 “您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呢？”0654全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对面坐着的是总部最高的执行长官，在无形上就有一种天然的气势上的压制，0654别扭的动了动。 男人低哑的轻笑了两声，简直要将人的鸡皮疙瘩给笑出来，他左手轻轻的转动那枚戒指，身子往前倾了倾说：“听说你在研究制造新产品这一块儿很拿手是吗？” 0654小小的打了个颤，他习惯性的将眼睛往上推了推，小心翼翼的开口：“是的，我近两年来一直负责仓库产品研发制造……很多产品的升级维修也是我在做。” “的确是个比较优秀的员工。”003漫不经心的开口，他散漫的倚着桌子说话，目光却如炬般钉在0654的身上，“主人，我觉得他可以托付。” 被称作主人的那个高大男人上下打量了0654一眼，随后用手指敲了敲木制的办公桌说：“那行，我们现在需要一枚芯片，你试着复刻一下。” “这事儿没什么，就是一个睡眠舱的运作系统坏了，想请你帮个忙。”003站直了身子，微微翘了翘嘴角，压低声音，警告似的对0654说：“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没有必要和别人说。” 0654战战兢兢的抬头看了一眼003，对视后发现他的眼眸闪出淡淡的金光，里面的寒意有些深不可测，0654迅速的低下头来猛的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淦……今天艾灸烫到手了……起一个好大的水泡（面无表情） 这里小九和晨晨只是上下其手手，并没有来真的（托腮） 小豆子们快点说说话，蠢作者一个人碎碎念好傻bushi 第57章 执拗影帝 窗外的烟火明灭，微凉的风吹起尚晨额头前的碎发，他站在露台栏杆边上往下看。 今天是七夕节，郊外很多人放烟火来庆祝，升上天空的小亮点“嘭”的一声炸开，映落在瞳孔中央开出一朵漂亮的花。陈天成咳嗽了两声，见尚晨转过头来之后对他抬了抬下巴说：“那边有外套。” 尚晨低低的笑了一下，陈天成这个执拗的样子还是没什么改变。他走过去拿起外套来披上了，坐到陈天成旁边的休闲椅子上拿过他手中的台本。 “都熟悉了吗？”尚晨随便翻了两页，发现上面全是陈天成拿荧光笔标注出来的注意事项，密密麻麻，让人看着就心惊。 陈天成回答说：“嗯，都熟了。”说完又有些失落的低下头来，手上无意识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尚晨敏锐的观察到了他的情绪变化，轻轻叹了口气说：“不是叫你不要去看网上那些言论了吗？” “我就是……”陈天成猛地抬起头来想要大声辩解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小小声的说：“就是忍不住。” 现在关于 #陈天复出# 这个话题已经有了几百万的讨论量，大部分的声音还是看好以及期待的，毕竟陈天成的作品和实力摆在了那里，所以复出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但就像阳光下必然会掩藏阴霾一样，依旧还是会有很多不看好甚至诋毁的声音冒出来。 这些声音虽然不占主导优势，但就按照陈天成那个性格，就算一百条言论里面有一条不好的话也够他纠结一阵子的。 以前虽然也会纠结，但总不至于这样。陈天成是真的怕了，跌倒过一次之后他再也不想再次失去，怕往后摔得更惨。 尚晨倚着玻璃茶桌走过去轻轻的把陈天成手里面的手机给抽了出来，“你要是天天看这些，还不得像个怨妇一样？” 陈天成抬起头来白了他一眼，顾自转过头去看外面此起彼伏的烟花去了。 小九在旁边嘀嘀咕咕：“切……” 尚晨亲了亲小九的后脑勺，然后走过去按按陈天成的肩膀说：“你之前和我说过的，你的名字正着读反着读都是一样，就像你这个人。” “之前什么样，现在也是什么样，何必为了外面的一些流言蜚语就改变自己？”尚晨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像是暗夜时候照进窗棂的皎洁月光，“陈先生，其实我一直以来佩服的就是您。您从来就是一个独立的人格，从来不向世俗妥协，光就在眼前的时候怎么能因为路上一点点碎石就放弃追寻的脚步呢？” 他顿了顿说：“明天的节目就放心吧，再往后有我呢。” 远处的烟花照亮天空，陈天成逆着光转过头来，眼里是感动和理解。 黑色的微卷发柔顺的垂在肩旁，他深邃立体的五官在微暗的空间里面像极了某个电影里的一帧，朦胧美如油画。 “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尚晨灿烂的拍了拍陈天成的肩膀，“陈先生，相信我，您以后一定会有很好很好的未来。” . 由于考虑到节目是直播，所以嘉宾得先提前好几个小时到场。到了之后先熟悉一遍流程，和主持人对一对台本，把大致的程序都走一遍。 陈天成披着他专用的那一件披风，坐在休息室的一角用心的揣摩自己待会儿要讲的话。 尚晨就在旁边给他端茶倒水，倒也落得清闲。 作为一个演员，陈天成对于每一个细节的要求都近乎达到了严苛的标准，拍电影是这样，事实上，和镜头一切沾边的东西他都恨不得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这就是陈天成从一个模特出身的岌岌无名小辈到跻身影帝的原因——比别人多了两三倍的努力，加上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死磕的精神。 休息室的灯开的不很亮，冷气倒是十分足，呆在里面跟个冰窖子一样。尚晨没带多余的衣服，就搂过小九暖乎乎的身体来抱着，一边低低的说话，“所有的信息都收集好了吗？” 0911点点头，伸手捏了捏尚晨的耳垂，发觉有些冰手之后就一直拿掌心捂着，“都准备好了，东西也都发给他们了。” “那行，”尚晨微笑着说：“就看到时候陈天成的随机应变了。” 灯光在一瞬间亮起，演播室的黑暗被照亮，底下座无虚席，观众们兴致高昂的鼓起掌来，主持人就在一片掌声中走上台。 “陈先生，加油！”尚晨笑着给陈天成比了个鼓气的手势，说完就拉着小九往后台去了。 陈天成做了个深呼吸，踏着光出场了。 “……我们了解到，陈天先生是在之前半年的时间里面没有接过一部戏，或者说任何一个有关影视类的节目是吗？”女主持说话很寥落大方，抛出的问题也很适时，台下听众瞬间支起了耳朵。 陈天成顿了一下，自嘲般笑笑说：“是的，将近半年的时间，我一直呆在家里面，连接一个广告的机会都没有。” 主持人了然的点点头说，“说起这件事情，我们就不得不来回顾一下之前网上一直流传的您的黑料。”话音刚落，后面的屏幕上就出现了当时陈天成漫天飞的造谣信息。 放大了无数倍的照片刺啦啦的横在观众的眼前，照片拍的很模糊，旁边配了很大的字，尚晨扫了两眼，大致就是说陈天成多次出入酒店，身边跟着不一样的漂亮女人，私生活极乱，甚至当街对女性上下其手什么的…… 尚晨皱了皱眉，那照片拍的模糊极了，远远的看上去虽然像是亲上了，但实际上就是记者找准了角度借位拍摄。可惜他旁边一个女生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说：“恶心谁呀，这样的演员怎么还能重新回台上来，要我看，直接封.杀吧。” 这样的话居然还赢得了周围一小群人的赞同。 当时没有视频，只凭着这几张照片，加上陈天成当时不肯公开“道歉”，导致谣言愈盛，最终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尚晨叹了口气，人们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事情。就以这段时间他对陈天成的了解来看，陈天成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到琢磨如何提高演技的方面上，至于恋爱和其他什么琐碎的，连半点心思都拿不出来。 他有些紧张的回头看向台上的陈天成，这个问题在今天安排拿出来，就是为了给陈天成一个澄清的机会，如果陈天成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而避开，或者像之前那样做出过激反应的话，尚晨安排的这一切都白费了。 好在陈天成看过屏幕上的图片之后只是轻轻的皱了皱眉，并没有流露出更多的不悦。 “嗯，我想说的是……之前一直没有站出来说话的确是我做错了，”陈天成沉思着措辞，观众们都摒住了呼吸，想听听陈天成到底会说出什么话来。 “现在我有了这么一个机会重新说话，我很荣幸。”陈天成微笑着面对着镜头，他缓慢而不失鉴定的说：“直到今天，我终于能够让大家听到我的声音。”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如果这件事情不是自己多错的，那么就不需要多嘴去澄清，”他说：“但是你们可以看到，我被现实狠狠的扇了两个耳光。” 台下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 主持人很伶俐的接住话茬，“哦？那么说，陈先生现在是在否定这些照片和文字咯？” “是的，”陈天成说：“图片上这些东西都是假的，那些报导也都是不实报导。当初我觉得站出来说话没有必要，可是等到一切都发展成那样之后，我就永远都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图片上那些女人都是当时过来找我要签名合照的人，”陈天成双手交叉放在膝盖前，“因为那时候在拍戏，所以每天到很晚才能回去休息。酒店门口总是有人在等我，公司为了保护我，所以换了好几家酒店。” “我当时单纯的以为是粉丝，所以为了不拂她们的幸苦，于是就答应了合照。”陈天成到现在已经能够很坦然的把这一段事情说出来了，他道：“但是没有想到被有心人利用，钻了空子。” 场上嘘声一片，不信任的占大多数，一位坐在第一排的男性还公然对着台上的陈天成竖了竖中指。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还是有点傻，”陈天成苦笑一声说：“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嘛……但是我觉得最对不起的还是那些相信我，默默为我解释的粉丝们。” 陈天成从来没有闲心去管理自己的粉丝，只是一直对这些一直能关注自己，看自己演的电影的人们始终怀着感恩的心。他们通过作品沟通，通过荧幕上陈天成的表演从而认识这个人。 从他被黑那段时间以来，因为陈天成自觉清白所以没有说话，于是他的粉丝自发在网上收集证据，自觉为他发声。 底下有不少陈天成之前的影迷，听见陈天成说这话的时候直接哭出了声，台下一片低低的抽泣。 单人访谈环节过去之后是轮流的观众提问，陈天成站在舞台中央，分别回答他们的问题。 尚晨看着手表掐着时间，他用手肘碰碰小九说：“其他的都安排好了吗？” “嗯。”小九从一堆的信息里面抬起头来，那些发着光的数据被他用手轻轻一拢就全部收了起来，连带着浮空的屏幕也不见了。 “好了，就剩最后的一步了。”尚晨轻松的叹了口气，“陈天成终于能摆脱这些东西，重新站回原来的地方了。” 陈天成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耐心而细心的回答上一个观众提出来的“如何看待文艺电影和商业电影的区别”，然而就在他讲完，准备把话筒递给下一个举手的观众之前，主持人急急忙忙的跑上了台。 “额，提问环节暂时结束了，”女主持步履大方的走到台中央，她给陈天成使了个眼色说：“接下来我们有一段录音，想要请陈天先生和在场的观众们听一听。” 尚晨不自觉的把背往后靠了靠，找到一个让自己舒服的位置，“好戏开场了。” 舞台上的灯光瞬间暗了下来，只留了两束聚光灯，分别打在主持人和陈天成身上。 身后的屏幕再次亮起来，上面显示了一个音频界面。观众们都悄悄安静下来，陈天成也有些紧张，因为这个环节是台本上没有的，也不知道节目组为什么突然搞出这个东西来。 经过了前面有些吵杂的电话杂音，终于有一个声音响起来了。 那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还算还算悦耳。 “……喂？是xx媒体公司吗？哦，我是天乐公司的市场部经理李明义……嗯嗯，对对，是的，主要就是想请贵公司帮我一个忙……” 这录音越听越让人胆寒，陈天成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电话里面，那个自称李明义的男人用那种玩笑似的声音把设计陷害陈天成的种种手段全部安排好了，而且出口就是“我不想再在这个圈子里面看见他”，一笔金额不小的费用，把陈天成几乎拼了半辈子的演艺事业几乎毁掉。 听众们没有一个不惊讶，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直到录音全部播放完，整个演播厅陷入了一种死一样的寂静。 光是陈天成自己澄清的话可能效果不是很好，尚晨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他让小九把当时李明义的通话记录给截了出来，用这种几乎公之于众的方式来彻底还陈天成自己一个清白。 接下来的，就要看陈天成的反应了。 主持人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制片人让自己播放的这个录音里面是这样震惊的内容，更何况里面涉及的人物就是资.本背后的人。还好她反应算迅速，直接站起来救场说：“额，关于这段录音的话，陈天先生有什么看法吗？” 陈天成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虽然还是有些懵，但还好这么多年的演技不是白练的，他顿了一下，然后接过话筒点头微笑，镇定自若的说：“看法就是——我清白了。” 尚晨听到这里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有的时候，陈天成的直白似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天晚上， #陈天清白了# 这个话题久久挂在热搜榜上下不来，节目组担着巨大的风险把这一段播出来，倒是给这个节目涨了不少的口碑，话题度也一直居高不下。 许多业界人士纷纷转发赞扬“媒体道德”，于是又引起了一场关于“娱乐媒体道德底线”的大讨论。 李明义的微.博被扒了出来，数十万人在最新的一条下面评论要求他向陈天成道歉。 然而，话题中出现的另一位陈天成先生却在家里面抱着枕头狂奔。 “我的天啊……”陈天成蹦着从沙发那边一脚跳到沙发中央坐着，“小昊，你敢相信吗？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尚晨无奈的摇头笑笑说：“真的真的，陈先生，以后的以后，您再也不用担心了。” 大概是一下子情绪波动太大，陈天成笑完了之后又忽然悲伤起来，“半年了……这样浑浑噩噩过去半年了，我当时为什么就那么蠢，都不知道站出来给自己澄清一下……” 尚晨一下子给他弄笑了，“要是您当时就站出来给自己解释的话，那就不是陈先生您了。” “好了，苦日子熬到头了，陈先生，我希望您以后的路，都光明坦荡、永远清澈明朗。” 往前看，阴霾散去，都是光明的一切。 又过了两天，李明义实在顶不住舆论的压力，出面录制了一个视频，当着全部网友的面给陈天成鞠了个躬。这事儿又挂了半天热搜。 就在这个当口，许多之前被乐天公司欺辱过的小公司纷纷站出来，拿出许多之前乐天公司抄袭、挖墙脚，竞标违.法等的证据，一股脑的全放到了网上。 这些信息量大到已经引起了上面一些人的注意，现在乐天公司自顾不暇，树倒猢狲散，老总已经急的在办公室里面揪头发了，没有空再来报复陈天成和节目组，所以两边也算是松了口气。 尚晨坐在家里面翻手机的时候嘴角都快要挂到耳朵根后面去了，小九看着好笑就坐过来捏捏他的耳朵，“就这么高兴？” “那是，”尚晨眯了眯眼睛，“看看，把一个过气影帝给重新捧红了，啧……想想就觉得了不起。” “嗯，了不起。”小九笑得宠溺，“那，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尚晨慢慢的把手机放下了，他低头轻笑说：“嗯，是该走了……等我最后送他去剧组吧。” 陈天成的好感度早就在几天前给刷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但尚晨犹豫着这几天没走，就是想和陈天成再多几天的相处时间。 陈天成这个人吧，虽然说执拗的不像话，有的时候嘴快了，伤人能往你心窝子里面捅刀；但是有时候又还是很贴心的一个朋友。熟悉久了就知道他的那些难听的话不是出自恶意。 他能在尚晨随口抱怨了“房间里面好像有蚊子”的一句话，就当天亲自拿着电蚊拍在房间里面蹲上一两个小时，为了给他拍死一只并不存在的扰人的蚊子；能在尚晨做完一顿饭之后自觉的洗碗，吃完后一定当着他的面夸赞这顿饭做的好吃；有了好消息第一个分享，有了坏消息就藏着，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消化…… 能交这么一个朋友，尚晨在心里面觉得很值得。 . 山上的竹浪波涛，绿色的叶片被风吹成了海洋，夹裹着每一片竹叶的呼吸吹成笛声随风到人们的耳朵里。 “陈先生，去吧。”尚晨站在剧组的入口微笑着朝陈天成挥手，“行李里面有防止中暑的冰帖，您用的那个玻璃杯就放在了背包右侧，口渴了就拿出来喝吧……” 陈天成皱皱眉说：“你不是跟我一块儿去吗？怎么这话说的好像你要走似的？” “我……等一会儿就过来，”尚晨故作轻松的耸耸肩说：“走了……陈天成，你…记得在剧组里面好好拍戏。以后还拿个影帝。” 陈天成觉得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的，语气也像换了个人似的，奈何剧组的工作人员在催促入场，于是隔着绿色的竹篱笆朝尚晨挥了挥手说：“等会儿走侧门进来，我打过招呼了。” “嗯，”尚晨重重的点点头说：“行了，再见！”他朝那挺拔的背影挥了挥手。 “要离开了吗？”小九在旁边一直安安静静的，走过来捏了捏尚晨的脖子，温热的指腹慢慢的按摩着，给他带来了极大的舒适。 尚晨点点头，笑着对小九说：“为什么不呢？” 作者有话要说： 心心念念，就怕你们这些记性不好的小豆子给忘了，陈天成是本名，陈天是艺名~不是蠢作者的手误哦~ 唔……要到下一个故事了，真有点舍不得陈影帝，他真的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就是蠢作者写不出他的好……（托腮） 第58章 傲娇优伶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日头强的刺人眼，尚晨刚刚从穿过来的眩晕中还有些迷糊，还好旁边有小九帮忙扶着，不然就一个跟头栽倒在街上了。 尚晨眯着眼睛打量这周围的环境，他现在身处一个茶楼门前，放眼望去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人们衣着裙裾，举止恭敬有礼，看样子应该是个古代世界。 “嘀，玩家身份已确认，为清辉茶楼老板——慕容唐，请玩家尽快完成任务。” 渐渐清醒过来之后，外面的声音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挟裹着旋进耳朵里——边上小贩的叫卖声，擦肩而过的儿童嬉笑声……还有近旁最为响亮的说话声。 “哟，小姑娘长得不错呀，怎么样？收拾收拾跟了大爷，你看如何？” 尚晨定了定目光，这声音原来是从大街旁巷子口一群面容猥琐的打头男人口中说出来的。他们眼神如狼似虎的盯着街口一个身材较为高挑的清瘦小姑娘，那小姑娘背对着尚晨他们，从这边看不见面目。 “我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是不是……没人碰过啊？”那个挂面胡子的油面大叔说话间就要往那小姑娘跟前不要脸的凑，尚晨看的一皱眉，刚要挣脱开小九的手前去打抱不平的时候，那小姑娘忽然之间开了口。 “你可撒泡尿瞧瞧你那脸！没见过的以为这青天白日碰着鬼了！歪脑筋打到你姑奶奶.头上！敢动一下试试看，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喂狗，把你那八百年没被人碰过的腌臜玩意儿剁下来挂到树上去！”小姑娘气势汹汹的叉着腰指着那群地痞流氓破口大骂，这泼辣样子把尚晨也看愣了。 带头的那个吓得倒退两步，朝地上啐了一口，面上无光的带着喽喽们从巷子里跑了。 这当口，小九忽然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屏幕，开口说：“检测到攻略目标就在附近。” 附近？尚晨扶着茶楼的门框往外看了看，没有发现特殊的人，倒是那刚刚凶巴巴的小姑娘皱着眉头一步不停的朝茶楼走过来。 “老板今儿个来的早哇！”那小姑娘往身后呸了一口，换上一张笑脸，笑嘻嘻的对尚晨说话，“刚刚碰上几个流氓，沾了晦气，我进茶馆先洗把脸。” 尚晨往后退了一步，细细的看那小姑娘的容貌，眉似远山，目如秋水，一双杏仁眼里面水汪汪的含着情，面粉白若桃花，发鬓梳的整整齐齐，上面插了不少饰物，走起路来挂着的金步摇亮的晃眼睛。 再往下是□□一般的细长颈子，中间一点儿不明显的突起……等等，那是…喉结？ 尚晨眯了眯眼睛，那“小姑娘”的人物资料卡片就弹了出来——吴三里，清辉茶楼唱曲儿的小优伶，幼时家乡遭饥荒，被慕容唐救下，于是在茶楼里谋生，后改名为吴细柳。生平最爱像女人一样打扮，做事乖张，行事张扬。 “原来是个女装大佬？”尚晨有些失笑说：“长得这么好看，我还以为是个小姑娘。” 小九眉头皱了皱，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转过头来正对着自己，“谁好看？” “你你你，你最好看！”尚晨笑着无奈的摸了摸小九的手背，让他放下来。 “小姑娘”手腕上也戴了不少的镯子玉器，走起路来丁零当啷的响，从尚晨旁边过去的时候，飘过来一阵不甜不腻的香风。 “啊嚏！”小九用手揉了揉鼻子，“什么味道？” 尚晨看着吴三里往茶楼里面走去的聘婷背影发了一会儿呆，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大概是他擦了什么香粉吧。” 现在的任务简洁到只给了个背景和人物介绍，其他的一概没有。尚晨倒是还挺喜欢的，说就是这样才更自由些，不像前面的新手任务，什么都要规定。 茶楼里面人特别少，清净的很，小九坐在二楼的包厢里面和尚晨一起翻看吴三里的资料。 “吴三里的好感度居然有百分之六十五？”小九点了点吴三里头上的进度条，有些惊讶的说，“他是迄今为止初始好感度最高的了吧，一开始就及格了。” “嗯，”尚晨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他看着楼下坐在大厅里面弹琵琶的吴三里，回头对小九说：“慕容唐不是救了他的命吗？” 小九点点头。 说起尚晨现在的慕容唐这个身份，其实也颇有些来头。 他原本是慕容家现在当家的家主和一个丫头的私生子，名字里的“唐”便是那丫鬟的姓。因为这私情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即使生了慕容唐，也不是在府里面住。 慕容唐从小和他娘另在外面的一个小院子里面长大，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接触的事情也特殊，但诗书礼仪倒是没有落下过。长大之后还因为性情温和学识渊博，结交了不少上京达官贵族家的公子。 平时这清辉茶馆来的都是些上京有头有脸的人物，慕容唐平常最爱读书人，也喜欢请些有才识的读书人来店里面喝茶品酒，吟诗作对，久而久之便成了上京有名的风雅去处。 楼下飘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小曲儿，唱的好像是西厢记里面的两句，“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 吴三里抱着琵琶坐在茶馆一楼的大厅中央给来喝茶的客人们唱曲儿，细长的手抱着琵琶露出洁白的小臂，他目光飘散，似乎在看比这更远的远方。 吴三里生的清俊秀丽，偏偏又喜欢女人打扮，倚在凳子前，身段娇柔，唱曲的声音也是软糯甜腻，光是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副佳人画。 美人在骨不在皮，像吴三里这样美的雌雄莫辨的更是少数。 茶馆里看客都安安静静的，竟是看呆了似的。 尚晨轻轻摇了摇小九说：“我觉得这次任务有些不简单。” “嗯？怎么说？”小九穿着一件休闲的衬衫，日光如水一般的泄进茶馆的隔间来，照的他的白衬衫淡淡的发着光，乌黑的头发，明亮的眼睛，一切都是尚晨喜欢的样子，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挪不开眼睛。 小九双手抱着胸坐在梨木凳子上，背后是一扇古朴的屏风，上面画着花鸟枯石，他穿着现代，神色淡然，一切都是那么格格不入却又恰到好处的样子。 “他的初始好感度那么高，这不是减轻了不少负担吗？” 尚晨点点头说：“是这样没错，可是……”他站起身来转到了桌子另一边，抱着小九的脖子吻了吻他的眼睛，“吴三里似乎并没有很大的欲望，从前的任务都是目标明确，或者攻略目标自身有很想要得到的东西……” 小九被他吻的痒痒的，嘴角翘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反手将人搂过来抱坐到了腿上，低头细密的亲着尚晨的脸颊，脖子。 “我看完了吴三里的资料，字里行间就透出四个字——无欲无求。”尚晨耸耸肩，实在被小九拨弄的不行，便顺势低头咬住了他的唇瓣，肆意厮磨。双手惩罚似的在小九身上到处点火，撩拨完了就松开手，在小九小小的喘气声里面坏笑着说：“他没有明确目标，所以说不简单。” 茶桌上刚沏的老君眉袅袅的冒着清香的白烟，两个人四目相对，爱意便从这眼神中倾泻出来，暖得人心里涨涨的。 还没等小九开口说话，楼下一片嘈杂声就打破了这一小段和谐的沉默。 尚晨皱皱眉头从小九大腿上下来，扶着栏杆往下看了一眼。 楼下大厅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聚了一帮乌合之众，为首的那个穿着丝绸做的衣服，看上去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 他们一进来就把临近门的一张茶桌给翻了，吓得有些客人直接撒腿跑了，吴三里放了琵琶，叉着腰怒目圆睁，他周围一群茶馆里雇的伙计围着，手里都拿着家伙什，气势上一点儿也没输。 “这人又是谁？”尚晨一边下楼一边问小九。 “似乎是斜对面那家风月茶楼的老板，叫贺楠的，当时看上了吴三里，以为他是姑娘，连商量也没有就抬着聘礼要来娶他回家，结果后来知道真相之后就常来茶楼里闹，非要吴三里赔他钱。”小九飞快的将那人的资料提取出来，简略浏览一遍之后把重要的念给尚晨听了。 尚晨轻笑说：“原来是个专门挑事儿的。那，那个什么贺家有什么背景吗？” “嗯，就一个地主老子，家里面有钱没权的。”小九说。 “啧……太碍事儿了。”尚晨语焉不详，小九脸颊还有些余红，于是趁他不注意搓了搓脸。 “……今天你又来找骂，老娘不把你腿打折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吴三里在小台子上气的跳脚，和贺楠站的远远的对骂。 吴三里脸颊上飞起一片红晕，气急了抓起身边的茶杯就要砸，忽然被人按下了手。 “别急，我来对付他。”尚晨朝他点点头，拨开伙计们笑着朝贺楠走过去。 “贺老板这半月一趟的，来的可真挺勤快的。”尚晨捏着茶杯对贺楠笑笑说：“想必是店里面清闲，不然也不得这功夫？” 这三言两语的就是在讽刺贺楠生意不如清辉茶馆做的好，贺楠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一般他来这里闹的时候慕容唐也不管，随他闹去，今天怎么忽然出面变脸了？ 贺楠面子上挂不住，便又拿吴三里来做挡箭牌说：“那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至今还欠着我一份聘礼呢，这欠了大半年了，一直不还，今日在慕容老板的见证下前来讨要……” “我呸！”吴三里气的拔了头上的簪子就要冲过来，尚晨示意旁边的伙计赶紧拦住了他，“你个死皮不要脸的东西，我几时欠的？那鸡零狗碎的东西谁稀罕要了似的！” 尚晨被吵得头疼，于是笑笑说：“既然贺老板说是，那就是。您照着当时的礼品列个单子，我替细柳赔了您就是。” 吴三里瞪圆了眼睛，“老板，你理这狗东西做什么？我没欠他的！” 尚晨回头朝吴三里使了个眼色，和声和气的转头对贺楠说：“贺老板跟我来包厢里面来，咱们一件一件细说。” 第59章 傲娇优伶 不得不说，清辉茶馆的包间做的是真挺雅观。 从二楼上去，每一个包厢按春夏秋冬，松竹梅柏等雅词来分，门上都挂着和这包厢名字相称的木刻画，右边题着两句诗。房里的摆件景致又大都和所题的诗相合，给人一种井然有序的美感。 尚晨随便推门进了一间空的，贺楠就缩头缩脑的跟了进来。他那后面跟的家丁本来也想进门，结果被尚晨笑着拦在了门外。 “我和贺老板单独谈，你就在门外面守着吧。”尚晨轻轻的关上了木门，那声音吓得贺楠一哆嗦。 本来贺楠自认不是个胆子小的人，更何况他爹还是上京又名的有钱人，虽然仕途走的坎坷了点，但也不必这样怕慕容唐。再加上慕容唐还只是个私生子，料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贺楠这么一想，阔少爷的架子就又回到了身上。 他把长袍一掀，大刀阔斧的坐到了木凳子上，“慕容老板说要谈，怎么个谈法？” 尚晨没回答他，顾自从身后取出纸和笔来，笑吟吟道：“您把那单子列上，我去库里给你取，没有的就赔钱给您。细柳说到底是我茶馆里面的人，他得罪了您那就得我来收拾。您写吧。” 贺楠见他答的那么爽快，心中又生疑惑起来。他和慕容唐并不算熟，往深了说他们俩还是生意上的对家，只是听闻慕容唐为人正直，不在意钱财，没想到能这样大度。 正抬眼，贺楠就刺啦啦的对上了慕容唐那双狐狸般的桃花眼。他撑着头歪坐在自己对面，笑得一脸春风得意，只听这白玉一般的公子开口说：“写啊，我茶馆还急着做生意呢，您不急我急。” 贺楠悄悄的白他一眼，提起笔来准备在宣纸上写字。 之前给吴细柳准备的聘礼可不算少，他自以为吴细柳没爹没娘的，这厚厚的礼就算买个媳妇儿都还有余，没想到那不要脸的东西不识抬举，一口回绝。不仅如此，他还当场就骂起来，引得街坊邻居围了一圈，最后知道他竟然是个男的，于是闹了个大乌龙，把贺楠的脸都给丢光了。 现在慕容唐要赔他，这买卖不做白不做，横竖没有人知道聘礼里面都有什么，随着性子多他个两三倍，狠狠让慕容唐放几滴血，才算解了贺楠心头只恨。 沾墨写字，手腕轻轻的转着，贺楠把有些长的袖子捞起来，在宣纸上写下了第一撇。 写着写着，手腕突然被人猛的抓住！贺楠惊的从木凳子上一下跳了起来，“谁！是谁！” 墨汁撒了一身，他那绸缎做的衣裳顷刻间被染得不堪入目，贺楠举着笔瞪大了眼睛，“刚才是你抓的我的手？” 尚晨瞥他一眼，慢悠悠的拿起桌上的茶来饮，“青天白日的贺老板不要吓我，我刚刚忙着烹茶呢，哪有那闲手来抓你？” 的确，刚才慕容唐坐的离他还远，要是手伸过来了自己是一定能看见的。 贺楠用左手抚了抚自己的胸膛，可是刚才那温热的触感……可能是自己魔怔了？ 他仍有些怀疑的坐下，左手用力搓了搓那笔的手腕，惊情未定的继续往下写。 尚晨拎起茶壶来给贺楠和自己倒了杯茶，拿起手边的小巧茶杯的时候，余光却瞥着站在贺楠旁边的小九，于是嘴角翘了翘，借着那茶杯掩饰了自己的坏笑。 小九歪着头皱眉看贺楠写字，看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看尚晨，见他点头，又忍不住偷笑着伸出手来。 “啊！” 原本流畅的线条忽然被人故意打断，贺楠握着笔的手直接往外偏了偏，写的字直接飞出了纸外。这一次，他整个人跟个弹簧似的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有鬼！有鬼抓我的手！” 他瞳孔紧缩，指着桌子上那只笔连连后退，大叫道：“那支笔有问题！慕容唐你不怀好心！” 尚晨装出一副困惑的样子放下茶杯，他看看桌上那支毛笔又看看被吓得不轻的贺楠，有模有样的拿起来那毛笔来，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猪头。 “看，有什么问题嘛，”尚晨皱皱眉说：“莫不是贺老板忽然又不想要我赔聘礼了，才想出这种事情来唬我不成？” 贺楠不可置信的看着尚晨拿着笔流畅的在纸上画画，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这单子是非写不可，若是错过了今天这个机会，恐怕日后就没有这样的便宜来等他挣了。贺楠身为一个富地主的儿子，自然是知道捞钱这一点。 贺楠哆哆嗦嗦的走近来，看着慕容唐那狐狸笑得无辜，便结巴着说：“换，换一支笔来，我就不信，这个邪！” 刚铺上去的宣纸干干净净的，自然是也换过了一张，刚才写糊了的那张被贺楠狠狠的丢到地上踩了两脚，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准备重新下笔。 没想到，这次连一个笔画都没有写下去，手上就又出现了那个蛮横的力量，遏着自己的手腕不让落笔。 贺楠涨红了脸，两只手都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居然没有办法动那毛笔一分一毫。那支笔就那样悬在半空中，贺楠站起来半跳着想要把笔压下纸去，嘴巴张的大大的，发出使劲儿的声音，竟是把脸都憋紫了。他一个人围着那支笔上蹿下跳，跟耍猴戏的似的。 尚晨坐在旁边，幸亏用袖子挡着脸，不然的话，刚喝到嘴里的茶就要喷贺楠一脸。 那毛笔似乎自己有了意识似的，直接蛮横的从贺楠手里面飞出来，飞到他脸上悬空转着，竟然自己在贺楠脸上画了个猪头！ “贺老板！好好的，你怎么不写了？”尚晨憋笑快憋坏了，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挽留似的拉住贺楠的袍子，“这聘礼你还要不要了” “不要不要！”贺楠气急败坏的推开尚晨拉他的手，愤愤的想要推开隔间的门，结果因为太过用力，又在门口跌了一跤，摔得人仰马翻，狼狈的不像话。 “爱谁要谁要去！”贺楠喘着粗气，临走时候脸被气成了猪肝似的，脸上因为双手胡乱抹，把那画上的猪给摸花了，现在全脸上都是黑漆漆的墨水。他回过头来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晦气！” 尚晨等他一走就立马憋不住了，蹲到地上捂着肚子，笑得泪眼朦胧的，“小九……哎呦，小九，过来扶我一把……” 0911本来不觉得有多好笑的，看尚晨笑成那个样子便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走过去扶他。 “贺老板慢走不送！”尚晨硬是撑到了楼梯口，使劲儿朝仓皇出逃的贺楠喊了一嗓子，惹得贺楠又气又急的白他一眼，嘴里不干不净的走了。 吴三里脏话还没骂出口呢贺楠就连滚带爬的走了，他惊奇的抬起头来望向楼梯上的老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女子的礼，“多谢老板！” “行了，唱曲儿去吧，其他伙计把地上乱了的收拾收拾。”尚晨转身深深的叹了口气，好容易把笑给止住了，回头又看见贺楠丢在地上那张纸上面自己画的猪头，便又忍不住笑起来。 “你说！你给他脸上画的猪头是不是照着我的来画的？”尚晨坐在凳子上笑得手抖，小九温柔的亲了亲他的手说：“是是是，我看你画的特别可爱。” 尚晨含笑瞥他一眼，“早知道我就在猪头旁边画个箭头，再写上小九的名字。”他说完又捂着肚子去了。 小九无奈的扶住他，“有这么好笑吗？” “没有。”尚晨笑完了之后那小九递过来的手帕擦擦眼泪，做了个深呼吸说：“就是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的笑一次了。” 0911看着尚晨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面竟然也像吃了蜜一样的欢喜起来。 尚晨脸上还有没擦去的眼泪，挂在睫毛那里亮晶晶、湿漉漉的，眼角飞着有些不正常的一抹红，衬得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庞居然显得娇艳起来。 小九心里一阵一阵的心跳，心想尚晨这眼泪流的真好看，连自己的魂都要被他勾走了。如果这眼泪不是笑出来的，而是…… “小九！”尚晨趴着窗户招呼他过来看，0911一脑子的春.色旖旎就这样被搅合的不见了踪影。 尚晨伸长手，指着街上的一个清瘦男人背影说：“你看！” “看什么？”0911走过去，表情稍微有点儿尴尬，他撅着嘴抱住了尚晨的腰，亲昵的低下头来蹭了蹭尚晨暖暖的脖子，那里有尚晨的味道，淡淡的，特别好闻。 “重要的不是那个男的。”尚晨回过头来吻了吻小九的额头，耐心的移开手臂，垂直往下指到了清辉茶馆的门口，那里有个人定定的站着，要是顺着他的目光飘过去，看的刚好正是刚才尚晨手指的那个男人。 “重要的是，刚才看那男人的那个人，是吴三里。” 茶馆门口，吴三里倚着门框站在那儿，他那施了粉黛的苍白的脸上在那一瞬间居然说不出来的像突然绽放了光彩似的，目光温暖而坚定，一点儿也没有了第一次见到他那时候的泼辣模样。逆着光看起来，居然显得温柔了许多，整个人都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尚晨转身过来拍拍小九的肩膀说：“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个男的是谁。” 可是一向听话的小九这次却赖在他的肩头不肯动了，连说话也黏糊糊的，撒娇似的跟尚晨说：“等一下嘛……” “怎么了？不舒服吗？”尚晨慌了起来，他想把小九的头给托起来看看他的脸色，结果却被人强行拉下了手，“别看，脸熟了……” “噗，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尚晨的手被强拉着，挣扎开的时候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某个禁.密的地方，表情变得惊愕起来。 他愣了一会儿就悄悄的低下头，在小九耳朵旁边哈气似的说：“起……反.应了？” “嗯。”0911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把头低的不见脸，差一点要羞愤死。虽然说和尚晨已经在一起了，但是这样不合时宜的反应实在是太没脸见人了。 没想到尚晨倒是笑着爽快的拍了拍小九的背，宠溺似的说：“定位了吗？刚刚那个人。” “定…位了。” “那就不急，我们慢慢来。”尚晨就着这个姿势伸出双手把小九圈在了窗户边，顺势跪在他腿.间，用牙齿轻轻解开小九休闲裤上的结扣，抬头朝他笑笑，一眼百媚生，“我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豆子看吗？有的话蠢作者就把后面一点点放到wb上去。（托腮） 第60章 傲娇优伶 穿过很多人摆摊的大街市，然后再转个弯，就到了猫耳朵弄堂口。这名字是当地人取的，小九还夸了好几句“可爱”。 这弄堂窄窄的，两边是拿青砖砌起来的墙。平时这里天气有些潮湿，墙上的苔藓蕨类长的葱葱郁郁，让人看了一眼就喜欢。风从胡同深出刮出来，带了些人间烟火气。 尚晨拍了拍小九的肩膀，示意他往里面走。 根据定位显示，之前吴三里一直痴痴的看的那个男人就在这附近，不过，看这边的居住环境，这个人的家庭条件可能不是特别好。 墙后面隔的是许多人家的院子，像是放置整齐的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故事。午后的阳光金粉似的细细的撒在不小心“逾矩”的槐树叶上面，显得格外的岁月静好。 “百年天地回元气，一统山河际太平，”尚晨在一家有些破烂的木门前站定，半眯着眼摇头晃脑的读出了横批，“国泰民安。” “这字倒是写的不错，苍劲有力，春联也很有气势。”尚晨说：“就是和这破门配起来，十分不搭。”他看了小九一眼，掀起有些长的袖子轻轻的扣了扣门。 过了一小会儿，门里传出走动的声响，一个清新俊逸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请问这位公子，有何事？”这个有些清瘦的少年举止飘逸宁人，颇有些书卷气，他施施然朝尚晨行了个礼，不紧不慢的说：“家父外出了，若是找他，便请到里间稍作歇息。” 淡蓝色的人物介绍卡在他头顶上闪着细微的光。找对人了，尚晨心下一定，快速的阅览完他的信息之后回了个礼。 “我此行并非要找令尊，”尚晨定定的盯着那少年有些苍白瘦弱的脸，照着那上面的资料喊出了他的名字，“是前来寻一位叫\"周知\"的公子。” 周知，十八岁，家境清贫读书刻苦，早几年阴差阳错的将吴三里从一群混混手里救出，就此和攻略对象有了渊源。先如今正准备科举，十年寒窗，为此一朝。为人谦逊和煦，品行正直，如松如竹…… 尚晨眯着眼再看了看系统给出的这介绍，再结合门上的对联；坚信了这人日后一定会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信念，于是从心底里就生出一种想要亲厚的想法。 周知听到是来找自己的，不免身形一顿，他皱了皱眉，含蓄的打量了一眼尚晨，确认自己没有在任何地方和这位公子有过交集之后便又做了个揖，“敢问公子是……” “哦，在下清辉茶馆慕容唐。”尚晨点点头说：“找公子来是有一事相求。” 慕容唐的名字在上京的文人雅士中算是响亮，周知也没有想到这么有名的人会在这犄角旮旯里找到自己商量事情，于是愈发恭敬，退步往后让了让说：“外头风大，请慕容公子进屋说话。” 尚晨点点头，随着他来到了种满翠竹的院子里头。 . “什么？明天还办诗会？”吴三里放下了手中的琵琶，一双杏仁眼扁了扁有些不解的说：“可是老板，我们不是昨天才刚刚办完吗？这样一趟一趟的，可不得把人累死？” 尚晨刚从外面赶回来，口干舌燥的，端起桌子上伙计给倒的茶就饮了一大口，“不一样不一样，明天有个特别的人要来。” 吴三里一下子来了兴趣，拉了木凳就往尚晨身边一坐，手臂上的手镯全都叮当叮当响起来，“谁啊？您别又是去结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回来，您不记得上次的程朔了？来了次诗会，差不多要将整个茶馆的东西都顺走！” 尚晨尴尬的干咳了两声，挥挥手说：“往事不必重提。”他顿了顿，有些神秘的对吴三里道：“这次来的人可大不相同，是个气质绝佳的秀才。” “啧，您又卖关子。”吴三里风情万种的瞪他一眼，细白的胳膊托着腮，歪头说：“办一次诗会多麻烦啊，您不晓得其中的累。我看啊，今天一个秀才，明日一个探花，准把我这把细骨头都给累断咯。” 尚晨看着吴三里的脸笑笑说：“那人叫周知，是这么多年我见过最落落大方的一个秀才。” 话音刚落，吴三里脸上就显出一阵不正常的苍白来，就连他略施在脸颊上淡淡的胭脂都没法盖住他的异常。尚晨倒是挺气定神闲的坐在凳子上，用余光悄悄打量着吴三里的神色。 “检测到攻略目标好感度急剧下降。”小九眉头皱了起来，手中的程序不断发出红色警告，提醒着好感度已经下滑到了百分之五十。他碰了碰尚晨的胳膊示意他看看眼前这个问题。 结果尚晨只是抬手捏了捏小九的脖子，在脑海里轻轻的回了一句，“别急。” “这人……这名字怎么…我真是，没听过。”吴三里的目光飘忽不定起来，他从凳子上起身，下意识的想要去拿自己的琵琶，可惜身子却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两只手有些无措的垂下来绞着纱手帕。嘴角变得有些干燥，他紧张的舔了舔嘴唇道：“老板你从哪儿找到的这号人……该不会又是个骗子吧？” 尚晨前一秒才有些玩味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后一秒便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道：“哦？这人我今天才认识 ，相谈甚欢。总之，他明天一定会来这诗会就是了，我请帖都送出去了……” “还有，”尚晨用手指扣了扣桌面，本来只是轻轻的响声，却惊了吴三里一哆嗦，眼神越发飘忽起来。他说：“细柳，明日的曲儿务必挑几首拿手的唱，我可是在他面前夸下了海口，说你是全上京最会唱的。你明儿可不许给我丢份。” “嗯…知道了老板。” 尚晨发现了，自从提到“周知”这个名字之后，吴三里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神都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越发说明，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渊源，一定不止是介绍里提到的“从混混手里面救下了吴三里”这么简单。 吴三里答应了之后就魂不守舍的从茶馆里回家去了，背影清清瘦瘦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尚晨看着他从茶馆里走到一片光明的熙攘大街上，于是悠闲的喝完了手上的最后一点茶。 小九在他旁边坐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摸摸尚晨的胳膊，他说：“你让我别急，那我们在等什么？” “等吴三里想明白。”尚晨“当”一声放下茶杯，笑着轻拧了一把小九温暖的脸颊说：“他看周知的那种眼神，就像……你之前看我一样。” 他趁着小九还在发呆，凑过去嗅了嗅小九的嘴角说：“还不错，茉莉茶的味道。” 一个缱绻而温柔的吻，尚晨离开的时候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拉着小九的手往茶馆三楼的里间去。 平时慕容唐不常住在这里，可是尚晨实在是不想回其地方，于是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凑合在这里睡下了。 黑夜里面，小九的身体暖和极了，他松松的搂住尚晨的腰，将下巴放到尚晨肩膀上，深深的吸气舍不得换，像是要将尚晨的味道深深的烙在自己身体里面，成为永久的记忆。 这是两个人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了，尚晨不用去纠结任务，小九也不用去想总部发生的事情，还有关于芯片等那些糟糕的东西…… 可是这事情一天不解决，他心里就一天无法得到安宁，上面仿佛悬了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随时就会劈头砍下，顷刻间便血肉横飞。 人总在得到幸福的时候患得患失。 0911紧紧的搂着尚晨，生怕一松手，003就会从他手中将尚晨夺走。他已经很久没有去主动联系0654了，也没有得到总部的任何消息。但他这次回来之前给0654留下的那一段录音绝对能引导他找到相关的那些东西。需要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可是他们又能有多少时间呢？小九把头深深的埋在尚晨的肩膀上，惹得后者一阵轻笑。 “热……”撒娇似的抱怨。 尚晨于是转过头来，在黑暗中捧着小九的脸颊很响亮的亲了一口说：“乖乖睡觉，等这个任务完成了，哥哥好好的奖励你。” 小九没说话，只是在这没办法看见对方的浓夜里一遍一遍的描摹着尚晨的眉眼，“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尚晨一遍一遍的回答。 今天尚晨说，吴三里看周知的眼神和自己看他的眼神是一样的……是这样吗？我看尚晨的时候，原来是发着光的吗？ 小九亲昵的闻了闻尚晨的颈间，在这样熟悉而安稳的味道当中沉沉的睡去。 原来我爱着尚晨，也爱着那个因为喜欢尚晨而发着光的自己。小九半梦半醒中想。 . 办诗会这件事情，清辉茶馆看样子应该是轻车熟路了。 一大早开始，茶馆的伙计们就开始张罗。哪里该摆桌子，哪里应放糕点，哪个包厢的茶水应该烹什么样的……从大到小，没有遗漏的，可以说井然有序。 尚晨第二天一大早从三楼打着哈欠下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副忙碌的景象，心情也变得舒爽起来。 身边路过的伙计陆陆续续的从楼梯上过，一个个都恭敬的和他打招呼，尚晨一一应了，下到一楼来看看情况。 说是来看情况，实际上就是来观察吴三里的。 可惜原本一直早来的吴三里在今天却缺了席，等到尚晨坐在棋桌前无聊的数完两边的黑白棋子之后才姗姗来迟的露了脸。 “今天有些事情，来迟了，老板照应照应。”吴三里抱着他的琵琶，匆匆走到大厅前放下，看神色依旧是有些没缓过来。 尚晨大度的摇摇手说：“没事儿没事儿。” “哎，细柳，你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路过的一个年轻伙计刚闲下来，拿肩膀上挂着的汗巾擦了擦，爽朗的开口说：“竟是比那醉仙屋的姑娘家还要好看！” 吴三里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推开那伙计自己坐上了大厅的凳子说：“我哪天不是漂亮？” 等大厅基本上都布置好了之后，门外出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还没等吴三里拿着手帕扇干额头上的细汗，那身影就开口说话了。 “慕容公子，在下有礼了。”声音和煦，温润如暖溪，周知在门外恭敬的行了个礼，方才踏入了茶馆门。 尚晨看了一眼吴三里，赶忙站起来迎接说：“来了就好，不必拘泥。” 进门的这位公子慢慢的抬起头来，借着晨曦，众人看清了那面如敷粉，眉清目秀的一张脸。 吴三里愣住了，手上的纱帕直直的掉在桌下，心中暗潮已翻起滔天巨浪。 那张脸，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日夜流连在脑海，梦醒之际深埋在他心底的模样。 第61章 傲娇优伶 吴三里和周知的第一次相见是在上京驿站的那棵柳树底下。 那还是初春的时候，柳絮飘了十里街道，毛茸茸的穗子挠的人心痒痒。泥泞的郊外小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周知和同上一所私塾的好友一块儿来野外踏青，想觅得一二句好诗。 诗有没有觅得不知道，鞋底的泥倒是沾了不少，淅沥沥的春雨里面，好友和周知在一家驿站暂时落了脚。 驿站擦得油光的桌子上摆了两碗清酒和一小叠花生米。 “这雨实在是烦人。”好友捏起一粒花生米，搓去粉红的皮之后吹了吹。 周知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了离驿站不远的地方，那颗柳树下有一个粉红色的身影。 “好像是个姑娘？”好友推了推周知放在桌子上的手肘，“她周围的那些男的……不会是在逼人家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周知一下子挺直了身板，隔着绵密的雨往那边看。 着粉红长裙的姑娘似乎神情激动，背靠着柳树一副抗拒的样子，围着她的那些男的看不清脸色，为首的那个壮汉居然出手拉扯姑娘放在袖内的丝巾！ 周知“哗”的一声推开凳子站了起来。 “哎！你干嘛？” “为民除害！” 吴三里死死护住自己怀里的包裹，里面可是他求了好久才得的琵琶，为了这琵琶他还向慕容老板借了三两银子。若是被人抢了他绝对不肯善罢甘休。 可现在这情形实在是无法脱身。吴三里暗自懊恼，昨日就不该在那黑.店住，还偏偏让那小二看见了自己包里面剩下的碎银子。 比他还高了半头的壮汉渐渐的逼近了，眼睛里若隐若现的凶光，这还不够，非得从他袖口抽出那丝巾，于是笑得猥琐道：“姑娘你就把包裹交出来吧，你看看现在你往哪儿逃？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应该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早晚交了出来少受些苦的好。” 周围一群围着的混混跟着一起起哄，这笑声激得吴三里青筋都要显出来了，他在愤怒中撸了撸袖子。 “老娘我今天让你们……” 骂人的脏话还没说出口，身旁突然闪过一个高瘦的身影挡在了吴三里的面前。 “诸位，我虽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一群男人将一位小姑娘堵在这里实在是不像话，烦请诸位退让开些，有什么事的话也好客气的商量。” 这背影瘦弱，但带着一股子的清高书卷气，吴三里默默憋回了满肚子的脏话，配合的往那人背后缩了缩。 “姑娘别怕，青天白日的，我周某人绝不会让姑娘平白受委屈。”周知看着面前的一群壮汉，后知后觉的咽了一口唾沫，双手打开，死死的将吴三里护在身后，仿佛他这副孱弱的身子能抵挡的住外面所有的污秽，护得住身后的人一样。 雨下的大了，新生的柳条上冒出的嫩芽是一种很新鲜的绿。吴三里在雨里面抬头，看见挡在他面前的那位少年修长细白的颈子，还有颈子上没能束上去的青丝碎发。 毛茸茸的，和柳絮一样。吴三里晃了晃神。他闻见那少年靠过来时候衣服上好闻的味道，大概是家里缝的香囊？有淡淡的艾草香…… 那背影左右晃了晃，吴三里从片刻的恍惚中回过神来，为首的那个脸上横肉遍布的壮汉对面前的少年举起了拳头，一下一下砸在他肩膀上，肚子上……砸的周知像狂风中的细柳树一样，仿佛下一刻就要生生折断。 “毛还没长齐的小兔崽子敢惹你爷爷我，知道你爷爷是谁吗就敢从我手上抢东西？”壮汉狞笑着，下手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即便如此，周知还是不肯从吴三里面前退让一步，往后弯着的手又收紧了一点，但却始终都没有碰到吴三里一下，他颤颤巍巍的说：“姑娘别怕…我能撑得住。” “你别撑了！”吴三里心里面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塌了一小块，一瞬间竟生出了把怀里的琵琶和银子交出去也不是不可以的想法，他猛的推了推周知瘦弱的肩膀，却这发现看似细条条的少年居然一步也推不开，“你……” “周知！我带人来了！”远远的，好友带着一帮人从驿站那边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那几个混账东西！别跑哇……” 好友气喘吁吁的站到了周知旁边，叉腰看了看那些混混，发现他们还没走远，于是拍了拍周知的肩膀又和帮手们一起追了上去。临走时抬抬下巴，示意吴三里看看周知的伤势。 吴三里站了一会儿，不顾脏兮把之前视如珍宝的琵琶放到了地上，慢慢的蹲下来扶住了周知的肩膀，“还好吗？” “嗯。”周知捂住肚子硬生生的憋了搁比哭还难看的笑出来，“姑娘没事儿吧？” “没……事。”吴三里愣住了，眼前的少年面若冠玉，嘴角和额头还留着被殴打过的血迹和淤青擦伤，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他眸子里闪闪的星光，吴三里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居然在这一刻失了声。 全天下仿佛就剩了这颗柳树，还有柳树下互相搀扶的他们。漫天的绵绵细雨。 周知看清了吴三里的容貌之后明显的顿了顿，他嘴角还带着点伤，一时激动竟顾不得那么多，呲牙咧嘴的问：“敢问姑娘姓名？” 吴三里慌张的移开目光，匆匆忙忙的松开了手，随便道了一个“细叶”，便抱起琵琶来走出了柳树下。没走几步又倒回来，垂着头行了个礼，把贴身的一块丝帕递到了周知的面前。也不管他接了没接，扔下就走了。 周知捏着那块丝帕蹲在地上好久，直到那粉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柳絮和绵雨一同飞舞的尽头。 …… “所以这就是你不敢出去见他的原因？”尚晨和吴三里一起半蹲在厨房角落里，听后者追忆似的说完了和周知的第一次相见。 “是啊，到现在他还以为我是姑娘，”吴三里皱着柳叶眉轻轻的叹了口气，“老板，你看我这个人，什么时候怕过？就单在这件事情上…我……” “我从来不怕别人说我，也不怕别人知道我是男儿身，”吴三里说：“任谁闲言碎语也不怕……可重要的是，那人是周知啊。” 尚晨皱了皱眉头，拍拍吴三里的肩膀对他说，“这有什么？是男是女有那么重要吗？” “嗯？”吴三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娶妻生子才是正经啊……我怕，我怕我耽误了他……也怕他接纳不得我。” “正经？你告诉我，你心悦他吗？”尚晨居高临下的看着还缩在角落里的吴三里说：“若是你觉得周知没有那么重要，他不是你这辈子都想要跟在身边的人的话，那今天就躲在这厨房里面吧，没有人会看见你，包括周知。” “但是，如果你觉得周知就是你认定了的人，或者你有想要和他试一试的勇气，那就跟我出来，大大方方，漂漂亮亮的出来，我慕容唐保证你吴细柳能和他周知在一起，怎么样？” 厨房里面的小灶还在不温不火的炖着冰糖雪梨汤，咕噜咕噜的在瓷罐里面冒着小小的泡泡。吴三里看着尚晨自信而耀眼的笑容，低头想了一会儿说：“老板，我信你。” . 诗会已经进行到了快一半，好诗歹诗都拉出来评论了一遭。经众人评判之后写的好的，就被旁边的专人用上好的宣纸誊抄出来，挂在大厅正中央。 其中，以周知做的《竹梅映雪》为最上，高高的挂在二楼，供下面的文人墨客们欣赏评价。 周知也经此被旁边半生不熟的人到处拉着谈天论地，评判这个议论那个，各抒己见，到最后竟也是谈出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出来。 好不容易逮着间隙，周知从乌泱泱的人群中脱出了身来，一侧身便看见了从厨房出来的一个熟悉背影，赶忙往前拉住了尚晨的袖子，“慕容公子，您让我一顿好找。我还以为您去哪儿了呢。” 尚晨顿了顿，看清楚是周知之后便朝背后快速的打个手势，拦着周知的肩膀把他转了个弯，重新走往大厅那边去，“早上没吃饭，刚去厨房偷点儿零嘴。走吧，茶馆等会儿有个特别的节目。你一定不能错过。” 他故意将“一定”两个字重重的念了一遍，微笑着按了按周知的肩膀。 周知在尚晨的带领下走回了大厅，看见中间的小台子下已经聚了不少人，便也生起兴趣来说：“到底是什么节目？今天倒也让我开开眼界。” 话音未落，一阵脆响，台上穿云破空的响起似珠玉一般的琵琶声。这声音竟如劈进心坎里的一声春雷，惊得台下再没有说话的人。 周知低下喝茶的头猛的抬了起来，嘴唇上被烫了也不知，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台上的人。 吴三里把簪子松松的插回了头发里，轻柔的抬手在琵琶中心拨了一圈，琵琶发出轻轻的滚珠声，像是讲故事前的窃窃私语一般。 尚晨挑了挑眉毛，戏谑似的看了坐在旁边拿起相机的小九一眼。 “你看看他的好感度？” “涨到…百分之七十了。” “我就说嘛。”尚晨笑了笑，又低头呷下去一小口绿茶，悠哉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旁边周知震惊的表情。 “东船西坊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吴三里低眉沉吟，始终不敢看台下一眼。他有些紧张，手心出了点薄汗，却将那琵琶女“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娇羞演绎的淋漓尽致。 委婉细腻的唱腔拿捏的恰到好处，仿佛所有人都坠入了那狄花瑟瑟的秋夜，吴三里的清澈嗓音在大厅前响彻，他手抱着琵琶，一姿一态，恍若隔世的古画。周知只听见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本应是旋即欲泣，吴三里唱到这一句时已染上了哭腔。可他小心翼翼似的一抬眼，却正对上了周知望过来那近乎狂热的痴迷眼神，心底却又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填得温暖而鼓涨，便又匆匆垂下头，右手铮铮的拨弄着琵琶弦。 一曲终了，琵琶的余音还在大厅回响，座下看客无一不鼓起掌来，吴三里施施然行了个礼，逃也似地从台上下来了。只剩周知在满堂喝彩中久久失神，手心越攥越紧。 “周兄？”尚晨等了好一会儿发现周知还在发呆，于是不得不将手上的茶杯放下来，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说：“这节目可还精彩？” 周知大梦初醒一般，迅速的抓住了尚晨的手，引得旁边的小九“哗”的一下站了起来。 尚晨轻轻的朝小九摇了摇头，又不着痕迹的将周知的手给褪了下去，礼貌的微笑说：“周兄何事如此激动？” “那姑娘，”周知一时间居然有些手足无措，他指了指刚才吴三里所在的小台子，又回过头来比划说：“那姑娘，慕容公子可知道她姓名？” “当然知道啊，”尚晨嘴角翘了翘，他抬起手来一指茶馆的后门，笑得神神秘秘的说：“他就在后面院子等你呢。” 第62章 傲娇优伶 茶馆的后院清幽的很，沿着小径往前走，两边全都种满了青葱的修竹，矮一点的篱笆里是各色的牡丹、芍药和水仙……姹紫嫣红的开着，人走过的时候带来一阵阵的香风。 周知丢了魂似的在这小径上面疾走，怀里那紧紧抓住的粉色纱帕像是有了生命似的在发烫，代替了他的心跳，紧张的诉说着某个令人心悸的故事。 “……就在后院等你呢。” 慕容唐带着点慵懒的语气再次萦绕在耳边。 是吗？马上就能再次见到曾经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姑娘了吗？ 周知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把脚步不自觉的放慢了，紧抓着纱帕的手垂下来，慌里慌张的整了整自己刚才因为太过激动而揪皱的长袍，紧张的吞咽下一口唾沫之后再装作镇定自若的往前走。 风微动，吹起竹林层层波澜，周知望穿秋水的期待眼神穿过最后一道小弯，最后定格在了池塘边上那抹倩影上。 那背影聘婷，像是三月里最柔软的那片嫩绿的叶，穿过千万的距离远远映射在周知的眸子里面，一个转身，便把世间所有的美好诉说个遍。 “周知，我等你好久了。” 三百里屠苏酿一院子的香气，红尘万丈不及他眉目含情。 . “我怎么觉得我这任务越做越像个红娘呢？”尚晨丢下一厅子的客人跑到二楼来了，托着腮看小院子里面周知和吴三里委婉而甜蜜的重逢。 身后突然一暖，小九在后面揽住了他的腰，用下巴蹭了蹭尚晨的头顶说：“这样不好吗？我觉得可好了。”要是照这样发展下去，就不会让游戏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来勾勾搭搭了。 “也不是说不好，”尚晨转过来摸摸小九的脸颊，在他鼻尖轻轻的蹭了一下说：“就是不知道给吴三里牵的到底是好桃花还是烂桃花，本来可以不用这样刷好感度的，可是我选了最省事的那一种……” “没有必要觉得自己做错了，”0911放开尚晨，去桌子上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说：“刷好感度是你的任务，你只是按总系统发布的任务去做而已。” 他捧了捧尚晨的脸，企图深深的望进尚晨眼底，“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等任务全部都结束了之后，我们会很幸福的一直在一起的。” “任务结束之后？”任务结束之后又是什么？ 尚晨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接受了这样的任务，在各种世界里面来去穿梭；也从来没有想过后面的原因，或者等所有任务都结束之后等待他的是什么。这样去想的话实在是太累了。他宁愿在谁也不认识自己的世界里面活得轻松自在一点。 尚晨盯着0911的眼睛往里看，他的眼睛像是万丈深渊，尚晨在里面看到自己，但又感觉看不到自己，“嗯，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两个人的身体贴的很近，能够感受到彼此带来的体温，心跳……可是为什么这中间却像是隔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玻璃？尚晨只觉得心脏悬在高高的悬崖边上见不到地面。 这样迷茫的幸福和平静能维持多久？ 0911咬了咬牙把尚晨抱的更紧了些，“相信我，相信我。我会做到的……” “嗯。”尚晨把头深深的埋在0911的肩膀上，“只要你还在，我就永远信你。” . 吴三里已经有几日没有来茶馆了，尚晨撑着头无聊的在大厅里面观察来来去去的各色人物，小九就在旁边陪着他，低头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东西，无数蓝色的数据流从他面前飘过去，看的尚晨头都要晕了。 自从上次周知和吴三里重逢之后，那好感度一直小幅度的往上涨，这一切都似乎不需要尚晨再做点什么了，剩下的好像只有等待。 尚晨第一次觉得任务轻松，一下子闲下来之后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道要干什么。就闲在了茶馆里面，听窗外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似乎要耗尽夏日里最后一点力气。 门前忽然飘过来一阵熟悉的泼辣笑声，尚晨抬头，看见吴三里迎着光笑得跟花儿似的，提着满手的东西大摇大摆的进了茶馆的大门。 “哎呦，渴死我了。”吴三里把东西一股脑的往尚晨坐的那张茶桌上一放，抢过杯子就咕咚咕咚的咽了几大口水去，末了坐下用手绢轻轻擦了嘴角的水珠，朝尚晨抛个媚眼，笑笑说：“老板，好久不见！” “你还知道要回来。”尚晨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转过身去拿起那琳琅满目的纸袋就要拆。 吴三里一边喝水一边说：“那是核桃酥，我专程去稻香居排了半个时辰才买到热乎新鲜的；这个是陈年的普洱茶饼子，我好说歹说了陈老头两天才从他手里面拿过来。咱们茶馆虽然不缺，但是我知道你馋这块茶饼挺久的了；那个是刚才去郊外折的新鲜柳枝子，用来放在二楼包间里面最应景儿不过了……” 尚晨翻完了之后瞧他一眼，“哟，从来也没见你对老板我这么好哇，今天这是发哪门子的慈悲？” 吴三里翘了翘嘴角，嗔怪似的道：“还不准我孝敬您了？”他顿了顿，换了种更小心的语气，微笑说：“还是感谢您前些天让我和周知重聚，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些东西我自己要有心都能得的到，只是你和周知好好的就行了。”尚晨敲了敲桌子，想了一会儿又补充说：“你跟他说了你是男儿身这件事情没有？” “还……没。”吴三里笑嘻嘻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他底下绞着手帕支支吾吾的说：“我怕他，嫌我。” 外面的知了越来越聒噪了，吵得人耳朵根子疼。尚晨揉了揉太阳穴说：“这样不行啊，若是不告诉他，将来怎么办？” “是啊，将来怎么办……” “这件事情还是趁早说了好，别拖，会出事的。”尚晨当机立断的站起来，拖起吴三里的手就要往外走，“现在去周知家里面说清楚了，再不说就晚了。” “哎！”吴三里坐着不走，两只手把尚晨往回拉，“老板，这，这事情还是慢些吧……我，我实在是怕！” 尚晨在门口站定，他盯着吴三里不知道是晒红还是涨红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重新坐回到他身边，“你想就这样骗他一辈子？你怕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再也不和你好了？你怕现在短暂的快活被打破对吧？”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坐在旁边敲键盘查资料的小九突然抬起头来往尚晨这边深深的看了一眼，看完之后又低下头去，好像在思考什么东西。 吴三里扯着手绢嗫嚅道：“也不是，也是……”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面对现实？”尚晨按了按吴三里的肩膀说：“如果周知真的喜欢你，我信他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和你断了关系。” “他找了你两年。”尚晨说：“就拿着你送他的绢子，找了两年。” 吴三里的表情开始变得犹豫不决，尚晨继续说：“如果现在坦白的话，一切都还好说。但是时间久了，等周知自己发现，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你觉得以周知的性子，欺骗他这么久，他还会和和气气的和你好吗？” 骗了他这么久…… 小九猛地抬起头来，尚晨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就偷偷伸过手去，牵起小九的手来攥在掌心，一下一下的用指腹安抚着。 尚晨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他发现这个世界对于同性相恋还是持着比较容忍的态度的，不少王公贵族甚至公开承认自己是分桃断袖，上次诗会来的好几个都带了自己的欢好过来。 民间虽然是少数，但对这种事情也是见怪不怪了，虽然有时候也还会闲言碎语两句，但总归还是理解的。 吴三里低头想了许久，尚晨也不说话，就静静的坐在他旁边等待他的结果。 “不论结果怎么样，我都还是会站在你这边的。”尚晨轻轻的说。 尚晨的手忽然被小九给反握住了，紧紧的攥了攥。 如果现在我把真相说出来了，尚晨，你还会站在我这边吗？0911握着尚晨的手，垂着脑袋不说话。 吴三里听完了之后终于抬起头来，重重的点了点说：“行，老板，我听你的。咱们走吧。” “我就不去了。”0911吻了吻尚晨的手背说：“这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去吧，注意安全。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 周知家的门还是像之前那样破败，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现在看起来却颇有些古朴的年岁感。 吴三里缩在尚晨背后，平时那样泼辣的蛮横的一个人，此刻却乖顺的像个羔羊一样。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叹。 敲开了门之后，周知就从门里面出来了，看见是吴三里之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细柳姑娘、慕容公子。”周知欠身，把他们让进了屋。 听见“姑娘”那两字之后，吴三里小小的抖了抖，尚晨看他一眼，叹口气。 周知家里虽然清贫，但屋内各种摆件家具也一一摆放整齐，一眼望上去竟有些说不出的舒适感。 尚晨和吴三里在厅里坐下了，里屋似乎还有人在咳嗽。周知解释说是家中母亲，已病了有些时日了，近日天气炎热，又加重了些。 “今日前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尚晨喝了口茶慢悠悠的开口说：“单只一件，需要和周兄说明白了才好。” 周知礼貌的将身子往前探了探以示洗耳恭听，“慕容公子请说。” 吴三里在旁边低低的抽着凉气，一眼也不敢往周知那边看，只是低头扯衣服，扯得那长裙都皱了。 “其实吧……细柳他，原是男儿身。”尚晨终于小声的将这话给说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最近正在喜新厌旧的准备下一本啦~啦啦啦~ 下一本要干回蠢作者的老本行——现代都市耽美~ 名字和暂时还没有想好 设定大概是：人见人爱小太阳攻vs斯文败类精英受 年下 一个关于爱与拯救的温暖故事~ 感兴趣的小豆子们可以到作者专栏看一下，顺便球球收藏一下！ 你们的每一个收藏和评论对我都很重要！鞠躬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小豆子~ 第63章 傲娇优伶 “嗯？”周知脸色凝固住了，他像是没明白尚晨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一样，瞪大眼睛身子又往前倾了倾说：“什么？” 周知只觉得天翻地覆，差一些眼前一黑。心脏被紧紧的攥住了，带着什么东西沉沉的直往下坠。 “我是男的！”吴三里终于忍不住破罐子破摔似的站起来大声嚷嚷说：“不是什么细柳姑娘，也就是个借着慕容老板的茶馆卖唱的。” 他咬着嘴唇将这话说了出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见周知听完之后愣住许久，吴三里眼眶兀的就红了。 “我原本不想骗你，”吴三里说：“两年前你在柳树下救我，我没表明我的身份。今日重逢，我借着慕容老板的口说出来。你要继续与我好下去，或者就此别过，从此天涯两边是路人……这些都由你。” 话说到后头，已经是哽咽了，吴三里素来要强，从袖口抽出绢子来拭了泪，抬头盯着周知看说：“只是我心里还放不下……若你想明白了，就来茶馆再听我唱一次吧。到时候，咱们俩好两清。” 说完，吴三里就甩了袖子走了，背影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剩下尚晨和周知还坐在那里，两个人皆是一言不发。 “没想到……细柳竟然是……”周知怔住了，双眼有些无神的往四处看，像是想要抓住些什么安慰似的，他喃喃道：“可是，可是……” 可是了许久也没可是出个什么来，尚晨把茶碗一盖，开了口说：“这事儿也算是说清楚了，接下来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留也好，走也罢，到时候按着细柳的意思来吧。” “我就先告辞了。”尚晨整了整衣服，抱个拳就往外退出去，走到屋外的小院子将要出门的时候突然被周知叫住了。 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虽然神色还有些不自然，但语气却急切的很，周知说：“公子，那，细柳之前可曾说过什么话？或者……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表情看着悲恸，尚晨有些不忍心，于是叹了口气转过来对他说：“细柳那日出来见你的时候我说了许久。他今天来说这件事情也犹豫了许久。” “他怕你嫌弃他是个男子，怕你丢下他转身就不管了。”尚晨说：“你们俩的事情我虽然略知一二，但我从未见过细柳为一个人伤神到这种地步。” “这事儿好也罢，坏也罢，都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其他的我就不多过问了。” 尚晨说完就走了，留周知一个人站在原地盯着满院子的湘妃竹看了许久。晚风吹起他鬓角的发，瘦长的影子斜斜的映下来。 “怎么会呢？我该怎么办呢？这一颗心又该往哪一处放……” 他本是家中独子，原父亲打算等他科考之后就给他娶亲。本以为遇见了自己惦念多年的心上人，终于可以两全其美，可是没想到…… 屋内传来母亲的咳嗽声，周知不自觉的擦了擦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泪。连声答应着就往回去了。 院内竹影婆娑…… . 傍晚的茶馆已经开始张罗着打烊了，尚晨走进去的时候没有看见小九和吴三里的影子，和伙计们打了招呼之后就往二楼去找了。 大概是回自己家里面去了，尚晨找遍了茶馆之后也还是不见吴三里，于是步子开始慢下来。 原本以为会跑着出来迎接自己的小九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心里面一阵的失落。尚晨便去厨房给自己端了一碗白粥，坐到二楼，借着落日一口一口的就着咸菜吃。 身后“呼”的被一阵温暖给包裹住了，尚晨回头，嘴唇就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0911站在他身后捏着尚晨的下巴，小小的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 温温软软的一个亲吻。 尚晨空荡荡的一颗心，瞬间就有了倚靠似的。他往后靠，身后是小九暖暖的胸膛。伸手揽过小九的脖子，尚晨在上面报复性的咬了一口。 “嘶……疼。”0911嘴上说疼，表情却是温柔愉悦的。他任由尚晨叼着，细细的来回用牙齿轻轻碾磨了一会儿。松开的时候脖子上已经明显能见到一个红印子，衬得小九的皮肤更白皙了些。 像一小朵盛开的玫瑰一样。尚晨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 “说，去哪儿了？”碗里的粥已经只剩了一口，尚晨起身去厨房再要了两碗热的过来，端到小九面前托着腮看他喝粥。 0911说：“本来想回总部一趟，不知道那边什么原因，通道口被堵死了。” 他说话的时候眉头紧皱着，尚晨直觉这件事情有些严肃。 “我找了好些方法，可是都不行。”小九说话间已经将两碗粥给喝了个干净，尚晨怜爱的用手给他揩去脸上蹭上的饭粒，小九偏过头来抓着他的手亲了亲。 尚晨把饭粒捡进自己嘴里吃了，抬头问：“这是什么原因？会有什么影响吗？” “暂时不知道什么原因，”0911两只手交叉到胸前，忧虑的说：“不知道这个通道堵塞是只针对我，还是说现在其他员工的通道都是这样。” “影响的话应该没有，目前也联系不上总部，只能看看再说。” “之前有出现过类似这样的情况吗？”尚晨继续问。平时小九不常对他说总部的事情，只是觉得知道多了对自己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但现在看样子有些严重，他也只能帮小九梳理梳理，其他的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出现过，但只是在总系统维修的那段时间。”小九在自己的手表上摆弄了一会儿，很快又抬起头来说：“那时候所有员工都放了假，没有人有任务往来。” “但不用担心，”小九笑了笑说：“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应该就是另一次小型维修吧，明天我再试试看。” “嗯。”尚晨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然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三楼房间走说：“今天过完，可能任务就要从头开始做了。吴三里那个性子，我真是有些怕……” 脚步声渐行渐远，0911表情逐渐由轻松转向了凝重。他重新把手表上刚收到的一条信息打开。 淡蓝色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一条乱码，0911低头摆弄了片刻，乱码渐渐显示出他本来的意思出来。 “003把我看住了，现在先千万小心。通道是我封闭的。芯片下落不明，为了安全，你暂时不能回来。——0654” 0911看着那短短的几行字，一双漆黑的眼睛下压着火，无数情绪似暗潮涌动。他收了目光，将那信息全部删除。 手腕翻动，0911指尖忽然多了一个指甲盖一般大小的东西，他眼神暗了暗，把芯片放到眼前盯住。 0654把芯片给他的那天，他没多注意，随手放在了口袋里面。没想到那东西磁性强，竟一不小心就被吸住到了腕表背面，直到前不久才被0911发现。 这阴差阳错的，也算是躲过了003和他背后那个人的调查。 0911想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将自己的控制主板给调取出来，生生从缜密的程序里面撕开一道小口子，把芯片整个摁了进去。 一瞬间，他瞳孔中闪过无数的信息流。0911大口的喘着气，这庞大的数据快要将他的主体给撑破。 意识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黑暗往下还是黑暗，身体无知觉的颤抖，0911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仿佛断断续续的画面，0911坐在桌子前，电流细细的淌过，身体居然随之一点一点变得透明。组成他身体的数据全部都慢慢流向周遭，像水波一点点荡漾开一样。他似乎即将要融入周围这整个世界。 睡眠舱内，远在总部的0911脸色苍白，紧闭的眼睛和皱起的眉头在他脸上形成了一种扭曲的表情，大滴大滴的冷汗流下来，他的嘴唇开始变得毫无生机。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发出些无意义的音节，听起来像是痛苦的□□。 突然，工作室的门轻轻的被推开了。没有开灯的黑暗之中悄悄闪进来一个身影，像是深夜中池塘里的一尾鱼一般，巧妙的融入了这没有一丝光线的空间。 那人伸出白皙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闪着寒光的芯片，对准睡眠舱的接口就插了进去。顷刻间，睡眠舱发出一阵强光。等光弱下去之后，那光线便柔柔的包裹住了睡眠舱里面的那个人，像是一层保护罩一般，轻轻笼在他周围。 舱内0911的脸色逐渐恢复过来。 “就差一点点了。”黑暗之中，那人从看不见的角落中站起来，他围着0911的睡眠舱转了一小圈，目光最终定格在0911那张清俊的脸上。 “长得可真像啊……”轻轻的低语，像是呢喃。 工作室的门再次被轻轻的关上了，像从来没有被闯入一样。细微的光源逐渐消失，0911的身体也最后恢复了平静。 那燃烧殆尽的光芒映照在最终离开的脸上，映出那人眼眸中淡金色的光。 第64章 傲娇优伶 0911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茶馆窗户外的那一轮落日缓缓的没入了群山之中，血色的余晖晕开到他脸上。睫毛轻颤，0911终于睁开了眼睛。 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身上已经布满了冷汗，0911想要重新在凳子上坐起来都有些困难。于是他贴着冰凉的桌子再趴了一会儿。 那枚芯片似乎把主板里面有些东西重新修改了，而里面的数据也融入到了主板里面，成为不可分割的核心。 0911有些脱力，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主板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了总系统的芯片，可是为什么在濒临崩溃的那一瞬间，却好像有一双手将自己从深渊里面拉了出来。电流检测出自己的容纳空间比原先扩大了二十倍，这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好像冥冥之中就有人在用不知道的方式帮助他。 脸庞被一双温暖的手掌附上，尚晨动作轻柔，像是怕打扰了他，“小九，天晚了，桌子上凉，我们到房间去睡。” 手忽然被紧紧的攥住了，0911一动也不动，只是从下面伸出手来握住了尚晨，不许他放开，“别动，再摸一会儿。” 尚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重新在他旁边坐下，轻轻的搂住小九的肩膀，像哄孩子一样用小心翼翼的口吻说：“没事儿，我在这儿呢。不怕。”一边说话一边用另一只手拍拍小九的背，尚晨侧过头来看看他紧闭的双眼，心里面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小九的表情看上去很痛苦，煞白的脸色和依然紧皱的眉头，额角挂着大滴的汗珠。呼吸虽然平稳，但却像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 他睫毛轻轻的颤抖，似一只快要飞走的蝴蝶，底下的小痣是将落未落的泪滴。 差一点点就要死了……小九突然反应过来，像是着了魔的人快要坠入悬崖的那一瞬间幡然醒悟，这种后怕比那时候经历的痛苦还要更甚。心里被一阵一阵的揪着疼。 我到底在想什么……0911大口大口的喘气，胸口堵的厉害，眼角一阵泛酸，眼泪就滴答滴答的掉下来砸到桌子上，这轻悄悄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面听着却像惊雷一般。 差一点……差一点儿就要永远都见不到尚晨了……差一点就要离开了…… 本来没有那么勉强的，可是直到尚晨出现在小九眼前的那一刻起，心里面的有些东西像是决堤一般汹涌了出来，委屈一阵阵从胸口往上泛，堵在喉咙口没有地方发泄。特别是当他抱着自己，轻柔的说：“别怕。”的时候。 眼泪滴到木桌上氤氲开，像好多透明的花。 尚晨手忙脚乱的用袖子给小九擦眼泪，慌张的把他从趴着的桌子上抱起来，抱到自己怀里面，边拍边说：“哎呦，怎么了我的宝贝儿？嗯？怎么哭了？” 0911听见尚晨的安慰自己觉得更不好意思了，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他不想尚晨为这件事情操心。可是眼下的情绪一点儿也止不住，他心一横，捏着尚晨的下巴吻上了那人的唇，把他剩下来的话全部都给堵回去。 唇齿相交，这一次的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来的猛烈些。0911像疯了一样的掠夺尚晨的呼吸，牙齿狠狠的碰到嘴唇，马上就破了皮。血腥味泛滥开来，连带着那人粗重的呼吸，构成这个野蛮粗鲁的吻。尚晨从喘.息中回过神来，小九似乎想要从这个亲吻里面得到些什么东西。 不够，还不够。 小九脸上还淌着没干的泪，在快要消失的夕阳下面反射出水晶一样的光。他闭着眼睛胡乱撕开尚晨的袍子，把手伸了进去。 浑身都热了，尚晨配合的搂住小九的脖子，两个人从包间的茶桌前纠缠到窗边。 茶馆现在已经没有人了，整栋古楼都静悄悄的，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动了情.欲的粗重喘.息，远处落鸿归雁，北边的钟声悠扬的响起，回荡…… “街上，嗯…街上还有路人。”尚晨半.裸.着背靠在窗台上，情迷意乱之中捡回一点点理智，他推开埋在自己胸膛胡作非为的小九，反手将两扇雕花窗户关上，重新揪住了小九的头发，“现在没有了。” …… 眼前似乎只剩下了尚晨的脸，还有他蒙上了一层水雾的眼睛。眼角飞出来一抹上挑的桃红漂亮的不像话，小九吻住他的眼睛，把快要落下来的眼泪吻干净。果然，尚晨哭起来的时候，真好看…… 死里逃生的幸存让他心里面空虚而荒芜，只有这简单粗暴的情.欲宣泄能将胸膛里面的委屈分出一二。 尚晨背对着他，一对漂亮的蝴蝶骨毫无遮拦的展示在他眼前，前者手指紧紧抓住窗台，白皙的指骨性.感的要命。小九忍不住附身，轻轻咬住那人的肩膀，在上面结出一个又一个刺眼的果实。 他想要这个人，这欲望强烈的不像话。他想要尚晨从里到外，全部只属于他一个人。 . 远处的钟声敲了许多遍之后，细细簌簌的鸟叫落在窗台，和着被关在外头的晨曦一起叫醒了屋子里面的人。 昨天握着尚晨的腰弄了许多次之后，两个人终于筋疲力尽的一起滚到了地板上。盖着衣服就草草拥在一起睡了。 小九睡着的时候还是皱着眉头的，他好像一直在流眼泪，做的时候也是……尚晨临睡前悄悄的顺了顺他的头发，指尖停在他眉间上方，想要抚平这个小疙瘩。 到底怎么了呢？ 困意最终还是战胜了好奇心，尚晨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在0911额头上落下一个晚安吻就钻到他怀里睡去了。 一夜没睡好觉的报应就是早上起来黑眼圈重的吓人。 “嘶……”尚晨扶着腰站起来，捡起自己的衣服抖搂两下之后就披到了身上。他捧住小九的脸细细的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有些不忍心的叫醒了。 小九一醒过来先懵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瞬间脸红的跟苹果似的，慌张之中套上的衣服居然连正反都搞混了，还是经尚晨提醒之后才改过来的。 “宝贝，下次记得轻点儿。”尚晨一瘸一拐的往三楼走，脸都快憋绿了。他要赶在伙计们都到店里之前把衣服先换了，再洗把脸，毕竟不用看都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 小九小心翼翼的不敢说话，一边扶着尚晨上楼梯一边用余光悄悄的瞄着人家的表情。发现尚晨没有太多的怒意之后才稍稍放心下来。 “对不起……” “干嘛说对不起？” 尚晨整理好衣服之后在铜镜里看见小九抱歉的表情，于是笑了笑。起身的时候牵拉到某些部位，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你没事儿吧！”0911赶忙上来扶住尚晨，表情可怜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天晚上被上的是他呢。 小九把尚晨抱到腿上，用手轻轻揉着他的腰。尚晨转过来捏捏他的脸蛋说：“有什么事要及时说出来，知道吗？不然像你这样憋的狠了，再多来几次我都怕我自己死在那里。” “所以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尚晨问。 小九身形顿了顿，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这件事情太难从头说起了，甚至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解释。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房门忽然猛的被推开了，吴三里乱糟糟的脸从外面探了进来，两个人吓了一跳，这个问题也就戛然而止。 “老板……周知来过了吗？”吴三里这副样子像是昨天晚上闹了鬼，衣服没换，脸上蜡黄一片，甚至连他平时最注意的头发都没有打理，眼下青黑，显得没精打采的。 0911两个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懵了，以至于尚晨都忘了这里的人看不见小九的事实，一瞬间居然想了好几个借口想要跟吴三里解释清楚。 “老板？”吴三里吸了吸鼻子，看见慕容唐呆呆愣愣的，以为他没睡醒，于是走进房间来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清醒了没？你昨晚是没睡好吗？” 尚晨干咳了两声，直接避开了前面两个问题，他别扭的从床上站起来说：“一大早的，周知怎么可能来？细柳，你快先下去洗把脸，这副样子难道是想吓走客人不成？” 昨天晚上吴三里一夜没睡，翻来覆去的想已经周知的这件事情，越想越睡不着。油灯熬了一晚上，泪也流了一枕头。第二天就直奔着茶馆来了，生怕晚了一步就看不见周知的影子。 “你现在再急也没有用。”尚晨半推着将吴三里推到楼梯口，“周知是个讲理的人，想清楚了自然会来的。” “可是，我就怕他想不清楚！”吴三里哭丧着脸说。 . 病床前，母亲的咳嗽一阵急似一阵，周知忙去厨房换了热水来给母亲擦拭身子，想让她在被子里躺的舒坦些。 药已经煎好了，周知包着帕子端进来，一口一口的喂气息奄奄的母亲喝下。 房间里面弥漫着浓郁的苦涩药味。 昨天晚上周知整夜未眠，他闭上眼睛就想起细柳那时候对他笑的样子，想起他在台上时候拨弄琵琶的万种风情，想起他脆生生的喊自己“呆子。” 那块纱帕如今就压在自己枕头底下，平平整整的叠了许久。 周知跪在母亲床前，心头哽着一团棉花，不上不下的，压得人难受。他张了张口，嗫嚅道：“母亲可有好些？” 一只枯瘦的指爪从被中伸出，母亲憋着一口气翻过来，紧紧牵住周知的手。这些动作做下来已经是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周知赶忙将她扶起靠在床头，她喘着大气，抓着周知的手只是不肯放松。 “我的儿……”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少年，当年的美人青葱早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样蜡黄的脸，她眼眶中蓄满了泪水，“母亲如今已经命数将近了。我只盼能看到你中举那日，娶个贤惠妻子在家……咳咳，也算是我拖累着你们爷俩儿苟活到这样光景的愿望了……” “其他的我一概不求……一概不求。”话还没说完，就又被一阵剧烈的咳嗽给打断了，周知颤抖着擦去脸上的泪水，将母亲扶回床上躺着之后便又在床前跪了良久。 窗外的竹林郁郁葱葱，窗内的人却是气若游丝。 周知任由脸上的泪干了，他抓着胸口放置在内的纱帕，像是揪着自己的心脏一样。 “儿子懂了。母亲，儿子谨遵母亲意愿。”他喃喃道。 第65章 傲娇优伶 吴三里从来没有觉得一年中的夏天有现在这个那么难熬。 从前他最喜欢这样高温的季节，喜欢在弹琵琶累了之后咕咚咕咚灌下一大碗的凉水，再去街上买几斤用冰凉的井水泡过的杨梅，端个瓷碗出来坐到院子里分给伙计们吃。然后坐在茶馆小院子里面吹着从湖边来的湿润的风，整个人都舒坦了。 可惜眼下他没有这个心情。茶馆的大厅就正对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他就坐在正对门的那张小桌子上，托着腮望眼欲穿的等着那个人。 老板不久后打着哈欠从楼梯上下来，见他这副蔫蔫的样子不忍心，便过来端了板凳和他一起坐着。 “你说他是呆子，我看你也聪明不到哪儿去。”尚晨见他眼下青黑，忍不住轻轻的叹口气，语气中是不忍和心疼，“周知如果心里面没装着你，他至于把那条纱帕留了两年不肯扔吗？” 吴三里看了他一眼，别过脸去说：“兴许是看那帕子耐用。” “噗……”尚晨小声笑出来，他欠身从伙计手里面顺了两颗殷红的樱桃，递了一颗给吴三里，另一颗塞到自己嘴里面。 樱桃表皮光滑漂亮，拿在指尖小巧而冰凉。尚晨嚼了两口之后直皱眉头：“真酸呐。”转身就走了。 这事儿本来是他牵起来，可是眼下的发展却完全由不得他了。 吴三里捏着樱桃也不吃，就那么看着。他现在算是体会到整颗心都被人家攥在手里面的感觉。 提心吊胆，惶恐不安。 窗外的知了从清晨开始就聒噪起来了。周知从母亲的房门前退出来，转身看见了坐在大厅前的父亲。 “你来。”父亲朝他招招手说。 “过几日就要考试了，东西都准备充足了没有？”周父气度不凡，威严而庄重的坐在厅前的八仙椅上，背后就是周家列祖列宗的灵牌。 周家原也是上京有头有脸的人家，可惜周知爷爷那辈挥霍无度，将祖先打拼下来的家财散尽。到周父乃至周知这一辈已经是有些捉襟见肘了，单留了天子脚下这一套院子供一家人不至于流落街头。 虽然家族没落了，但祖辈留下来的那点礼数和规矩还在。周父俨然一副君子做派。 周知低低的俯了身，小心应答道：“齐全了。” “嗯。”周父瞥他一眼，又拿手捋捋胡子道：“听说你最近和那清辉茶楼的慕容公子交好？” “偶尔探讨几句诗词罢了。”周知愣了愣，他不知道自己父亲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于是更加小心谨慎。 “风月场上的人还是少些接触，过几天就要科考了，你得静下心来好好准备。”周父的语气严肃了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茶馆里成天都装着些什么人。我听鄢先生说，他那茶馆是不是还有个不男不女的唱戏的优伶？” 周知猛地抬起头来，却见自己父亲一脸不齿的的表情，“我素来生平最厌恶此种人，没有一点儿男子气概，留连在这种地方供人取乐嘲笑，简直连女子都不如……” 父亲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可是周知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那些言语就像尖刀利刃一样把他捧在心上的人刺了个对穿，指责的一无是处…… “不是的！”周知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反驳，他目光看向父亲的那一瞬间却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和这个如威严一般存在的男人说什么。 他嘴唇翕动了一会儿…… 不是的，细柳他人很好……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两颗漂亮的酒窝，好看得扎眼；他若上街看见行乞的人，定会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他琵琶弹的好极了；一张嘴也伶俐的很，街上那些小混混不敢招惹他，所有人都说他泼辣，可是他心里面却是柔软温热的。 细柳好极了，好到周知居然不知从哪里开口。 他呆愣愣的站在父亲面前，嘴里只反复的念叨：“他很好，他真的很好。别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周父胸中一股怒火往上翻涌，他猛地一拍桌子，将茶杯也打翻了，落下来的茶水滴滴答答流到地上。 “你这又是被猪油蒙了心？一个男女不分的优伶值得你来说他好？”周父怒不可遏的一把将周知拖拽进房间，从柜子里翻出钥匙来往门上落了把锁，“我看这几天你也不用出去了，安心准备科举！将你那不清醒的神志给我收一收！” “那茶馆还真成了窑.子了？就是个祸害人的地方！”周父还在气头上，指着房门骂说：“我们周家就指着你能出人头地了，你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那样的人是你能碰得的？何况他还是个男人！” 里屋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周父喘了几口粗气，顾及到他母亲，于是将声音放低了些，“你好好的在里面反思！后日科考，我送你去！” 父亲怒气冲冲的走了，周知靠在墙边一整颗心都寒了下来，和细柳表白心意后在一起的那七日像快活的前世光阴一般，他那样想捧在心尖的人，思念了无数日日夜夜的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最亲的人往你心口捅了一刀，你却什么都做不了。 风哗啦啦的刮进来，刮得周知落寞而寂寥。 . 已经两天了，吴三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已经两天了。 尚晨看不过去就想过去劝劝，结果人家苦笑着说等得起。 “都是我一开始急于求成，”尚晨担忧的看着吴三里的背影，“一开始就不该利用周知来着。” 他一转头，发现旁边空荡荡的，便又把脸别了过去。 小九昨天就说有事情，于是回总部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还好通道口只是暂时关闭的，小九自己也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尚晨就也没留他。 他最近总是忙着低头整理各种的资料，要不就是一动不动的发呆，面前飘过一大堆滚动的数据，尚晨都不好意思打扰他。 只是最近这个任务进展实在是太慢了，小九也不在身边，更没办法进一步的开展。尚晨只能干着急。 吴三里的等待和焦急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好感度，进度条掉到了百分之六十。尚晨只好想着法儿天天对吴三里嘘寒问暖的，心里也不禁奇怪起来。 按理说，周知这个人对吴三里绝对是动真心的，他爱这个人比爱他的性别要多得多。可是为什么等了这么好几天也没有动静？ 下午的时候尚晨特地去周知家里面敲了门，敲了许久结果都没有人应，只得回去。 茶桌前的吴三里状态更差了，惨白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趴在桌子上，手里捏的帕子湿了好几处。 “他连拒绝都不肯亲自过来对我说了吗？”吴三里又是一阵小小的呜咽，说出来的话明显带了哭腔，“我就这么……这么的让他厌恶吗？” 尚晨慌里慌张的想上前安慰，没想到他自己直起腰来擦了眼泪。 “明天他就要去科考了，我就不信不能在路上堵到他！”吴三里瞬间像来了劲儿似的，吸了吸鼻子将乱发抹到耳后去，“我难道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吗？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说着说着吴三里又把自己给说委屈了，“我这大半辈子就爱了这么一个人，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可是，可是他周知又把我当什么人？” 眼看着又要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尚晨忙上前劝说：“说不定人家也有什么难处……”话说到一半尚晨就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该站在什么立场上去安慰吴三里，现在可真是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面整了。 尚晨叹了口气，安慰似的拍了拍吴三里的背。 . 科考那日天亮的很早，周知起床细细簌簌的洗漱完，然后去母亲床前磕了个头。 父亲已经将东西都准备齐全了，一脸肃穆的站在门口等着周知。 “来，给周家的列祖列宗磕头行礼。”重要的事情在眼前，周父也管不得自己儿子那些不堪启齿的琐事了，权当他年纪还小，大一些就好了。 周知刚刚要弯下腰去，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来的人似乎性急的很，门板上的灰尘随着大力的敲击抖落下细簌的灰尘来。 周父看了周知一眼，挥挥手让他继续行礼，自己走到外面去给人开门。 “这里就是周家？”为首的男人面中长了一颗痦子，门牙突出，看面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 周父警惕的看着围在自家门前的一群人，皱起眉头来开口说：“请问有何事？” “没什么，就是你们家还欠了我们家一点银子没还。”低沉的嗓音在那群人中间响起，贺楠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家丁，笑着朝周父挥了挥手上的地契。 “这地是之前周德泽抵押到我们家名下的是吧？”贺楠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厅，一屁股坐在上座上，惹得周父站在旁边皱了皱眉。 周德泽是周知的爷爷，去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样久的事情现在突然找上门来，这帮人显然是来找茬的。 贺楠得意洋洋的挥了挥手上的地契，用一种欠收拾的语气说：“三十年前你爷爷拿一块破地来抵走了我们贺家五十两银子，现在契约上面的时间到期了，我来讨个债。这样吧，大方点儿，本金我姑且不要，加上利息，你们家还得拿出二十两银子来垫上。” 周父脸色大变。 贺楠找到周知家完全不是为了那狗屁二十两，他们家难不成还缺了那点银子，非得自家少爷大清早的跑过来讨不成？ 闹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之前吴三里的事情。 先前贺楠在茶馆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之后心中怎么想怎么不服气。可惜吴三里无父无母，身后还有个慕容唐撑着腰，短时间内很难从他身上讨回自己身上的亏。 不能从吴三里身上下手那就查查他身边的人，这一来二去的贺楠就注意到了周知。仔细一动手脚，结果发现了两家中间还有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于是不要白不要，好好的过来闹一场也算是给贺少爷出了口气。 周父颤巍巍的揪了揪袍子说：“这是哪一出的事儿啊！我们家现在哪里出的起二十两？” “出不起？”贺楠眉毛一扬，恶狠狠道：“出不起那就和我见官府去！这明明白白的写着呢，今天谁也别想给我赖掉这个账！” “哎呦……”一向稳重的周父现在真是急了，如今家中再无闲钱，唯一的二两银子全在周知赶考的包袱上，可这是绝不能拿出来的钱。 周知拎着单薄的行李站在旁边，消瘦的身子立在闹哄哄的大厅一角，显得尤为格格不入。眼前的混乱似乎完全不入他的眼，周知目光有些恍惚的盯着远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少爷，你看看能不能宽限两天，犬子今日赶考，你先放他去吧。剩下的事情，老夫来办。”周父一辈子站得直，没有求过什么人，可今日却卑躬屈膝的站在贺楠面前，为了区区二十两急得满头大汗。天色也不早了，若是错过这次考试，周知就还要等三年而他母亲却是等不起了。 “哦？”贺楠似乎这才想起来还有周知这个人，他撇撇嘴唇，目光落到那个清瘦的少年身上，嘴角勾起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是吗？” “是是，”周父用袖子擦了擦额角上的汗，虽然知道这一帮人过来就是无理取闹的，但没办法他们人多势众，加上自己家确是还有这么个东西没有了解。恰恰又赶上周知赶考的日子，事情赶着一堆儿来，弄得人心惶惶的。 “犬子读书数载，就是为了能在今日出人头地。”周父赔着笑给坐没坐相的贺楠毕恭毕敬的倒了碗茶，言语之至生怕他不晓得其中的重要，怕他让人拦着周知不让儿子走。 自己倒是没有什么，真拿不出来钱贺楠也不能怎么办，大不了见官府，自己丢一层老脸。而现在让这帮人放周知出去才是关键。 “希望少爷能通融通融，”周父谦卑的笑笑说：“其余的事全按少爷吩咐。” 贺楠接过老人家给自己倒的茶也一点儿不愧疚，就着余光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周知，目光最终落到了他手上拎的那个包袱上面，看了一会儿于是挑眉笑笑说，“我也不是什么蛮横不讲理的人，既然公子有急事，那就先去吧，我这儿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谢谢，谢谢少爷！”周父如释重负的喘了一口气，急急忙忙推着周知往外头去，送到门口时目光中饱含期待和苦楚：“吾儿……去吧。” 周知只是漠然的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心中装满了不符合眼前这个人期待的念头。他想吴三里了，非常非常想……自己还欠他一个承诺和交代，这他无论如何不能放下。 眼见着周知渐行渐远的背影，贺楠冷冷的笑了笑，只要放他走出这房子了，其他都按我的吩咐吗？ 那就好玩了。贺楠看着急急忙忙赶回来的周父勾了勾嘴角。 第66章 傲娇优伶 周知把怀中的丝帕握紧了些。 周父刚才那狂热的期盼眼神在他脑中又一遍浮现，像是刀割一样，一次次凌迟他的心脏。 他从小就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可是，这一次大概不能了。 周知在前面的小巷子口刹住脚步，转身往清辉茶馆的方向跑过去。他找了细柳两年了，吴细柳等了他两年了，无论如何他不想再次错过，不想在一辈子留下遗憾。 他爱吴细柳，周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他就是喜欢吴细柳这个人，无关男女，无关年龄。周知在和母亲的那次谈话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当想要放弃吴细柳的那种想法一冒出来的时候，心底一阵阵的钝痛让他泪流满面。 太阳初升，火红的光染红了他的侧脸，周知沐浴在阳光下奔跑着，他素来不曾这样失态的跑过，被撞开的路人皆差异的看着这个俊秀的青年。 快到了，快了，前面再转一个弯！ “嘭！”茶馆的门突然被暴力的拍开，里面坐着的茶客纷纷转过头看。 只见门口一个相貌俊秀的青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背着一个小包裹用手攀着木门，脸色酡红，眼神紧张的朝茶馆里面望。太阳从他背后照耀，竟是像披沐着霞光。 游走在四周添茶的一个伙计认得这是他们老板的好友，赶忙把茶壶放下，急急的走过来馋住了周知，“客官可是要找慕容老板？” 周知喘着粗气摇头，双脚跨进店里面，往前定睛一看。发现吴三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大厅的小台子上面拨弄那把琵琶，心中愈发生出点不好的念头。 他转过身来朝伙计施了个礼道：“细柳呢？他去哪里了？” “他昨日便告假了，说是今天要去送一个友人赶考。”伙计被他这番着急的样子给吓到了，便也把昨天听到的对话如实转告说：“慕容老板好像准了，现在大概是在路上吧。” 周知瞳孔紧缩，他记得之前和吴三里说过他要去科考的事情。 不妙！周知腾出手来往自己额头上一拍，转身就出了茶馆门，往来时相反的方向奔去。 伙计被莫名其妙的拉住问了一句，现在又被丢在了原地。迷迷糊糊的拿起先前放下的茶具往客人壶里添水时候，正好碰上了刚从三楼下来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尚晨。 “老板，刚刚周知兄弟来了，”伙计挠挠头说：“问了我一句三里去哪儿了，我说您准他的假去送友了，他便着了魔似的跑了。您说……” 尚晨吓得睡意全无，赶紧往自己脸上搓了搓说：“小马，你认得进京的路吗？” . 太阳在一点一点升起，原先熙熙攘攘的路上已经逐渐冷清下来。吴三里扯着手绢往后望了望，还是没看见周知的影子，心中一阵不安——这呆子不会睡觉忘了时辰，连考试都给忘了吧。 思虑片刻后又摇摇头觉得不可能，周知是最重视这件事的了，吴三里还记得那日他与自己谈起科考将近这件事情的时候眸子里闪动的炽热的光芒。 真是个呆子。吴三里轻轻的低头笑出了声，笑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又很快又消失了。 周知从来和自己就不是一路人。他这样好的呆子，理应去考取一个高高的功名，再回家娶个美貌贤惠的娇妻，两个人相濡以沫。而自己这样一个不入流的优伶，有什么资格去逼迫人家喜欢自己……居然还说出了让人家做选择的那样的话…… 吴三里轻轻的拿起纱帕来按了眼角的泪。要是那日周知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事情了吧。 得不到的人，宁愿他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过。 微风吹起他靠着柳树的枝条，轻轻柔柔的抚过吴三里的脸颊，在一片绿烟的恍惚之中，他好像听见了周知的喊声。 “细柳——细柳！”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吴三里愣了好久才发现原来不是自己幻听。他猛地抬起头来，发现那呆子在不远处上气不接下气的朝自己边跑边挥手。 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吴三里刚才心里面那番爱恨纠葛好像早随了这喊声碎在风里面。眼前只剩下周知细瘦的朝自己奔过来的身影。 去他娘的不是一路人吧！周知这呆子只能是我的人，他要是敢娶其他的娇妻，老娘一定剁碎了他喂狗！ 还没等周知气喘吁吁的跑到那颗树底下，吴三里就强忍着眼底的泪水奔过去拥住了他。 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撞的周知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最终被他扑倒了在地上，周围尘埃四溅，在光下像绽开了一地的烟花。 “细柳……咳咳，细柳，”周知眼底的笑意漾开来，他盯了一会儿吴细柳哭成桃子的眼睛，腼腆的伸手过去摸了摸，“对不住……” “你个呆子！”吴三里愤恨的丢过去一个眼刀，绷了一会儿狠之后又重新呜咽的哭起来，“之前你死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吴三里的头埋在周知的肩膀上，泪水氤湿了一小片的布料，透在皮肤上凉凉的。周知无奈的笑笑，抬手去抚吴三里的脊梁，像是安慰一只被人丢弃的炸毛小猫，“我这不是来了吗？不怕，我不会不要你的，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别哭了，细柳，别哭了，”周知眼底泛起阵阵的柔情，“我们先起来好不好？地上脏，你的裙子都花了。” 吴三里看了一眼自己沾上许多灰的石榴裙，抽抽嗒嗒的从地上爬起来，嘤了一会儿又扑进周知瘦弱但温暖的怀抱里面，“你今天不是要科考吗？” 周知笑了笑说：“不考了，科考没有你重要。” “哼，你个书呆子！”吴三里终于止了哭泣，举起拳头来往周知胸膛上轻轻打了一下。 “况且现在去也来不及了。”周知眉间泛起一点点苦涩，“我后年再考吧，况且家里还被贺楠给缠上了。我得回去把包里的二两银子给送回去，保不准他搜不到银子便对我双亲下手。” 尚晨躲在旁边小土堆后面抬起头来瞄了一眼，笑容满面的又缩了回去，“啧啧啧。”吴三里心情大好，头顶上的好感度进度条现在已经升到了百分之八十，这大起大落的，搅得尚晨好几天没睡好觉。 他转身瘫在土堆后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累死我了……” “老板，他们俩是怎么回事儿啊？”刚才还懵懵懂懂的小马被强拉过来做了老板的引路，现在看见周知和吴三里搂抱在一起更摸不着头脑了，他瞅瞅前面又回头看看尚晨，一张朴实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自由恋爱。”尚晨闭着眼睛笑了笑说：“你以后……算了，你也不用知道那么多，反正都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了。” 小马迷糊的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放回了他们俩身上。 吴三里听了周知的话细眉一皱，抬头问道说：“贺楠那个狗东西怎么会去你那里？” “说来话长，”周知深深了叹了一口气，“他说三十年前我爷爷欠了贺家钱，现在要我们还二十两银子去。如今家中的积蓄全给了我，如何能再拿出那些钱来？我回去也只是为了先稳住贺楠和他那群家丁而已。” “贺楠那不要脸的泼皮！”吴三里当下一叉腰，牵起周知的手就破口大骂，“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老娘的夫家也敢碰！” 周知被他在身后牵着，听见这句话便轻笑出了声。“嗯。”他附和着。 小马眨了眨眼睛，他们藏身的小土堆离吴三里那边远，只能看见两个人的身影，声音断断续续的能听见，只是听不全，模模糊糊的。 “老板，他们好像要走了。”小马推了推还在闭目养神的尚晨，“我们是不是也一起走？” “不急，等他们走了之后说。”尚晨眼下青黑，一副恹恹的样子。昨晚至今小九还是没回来，他担心了一夜，今天一大早起来又是匆匆忙忙赶来这里，之前攒下的一点力气到现在竟是一点儿也不剩。 小马点点头回过头神来，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瞪大了眼睛，他跳起来拍拍尚晨的肩膀喊说：“老板！不好啦！有好几个人追过来拿着刀要砍三里和周兄弟！” 尚晨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了，他紧皱着眉头从地上弹起来，尘都来不及拍，飞似的往两个人刚才站着的地方跑过去。 草丛中忽然跳出来三五个凶猛的持刀蒙面人，一会儿就将两人围在了中间，利刃对准了他们的心口。 周知迅速把吴三里护到了身后，一如第一次见面那样。他看见那群人手上明晃晃的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为首的蒙面人阴桀的笑出声，他垫了掂手上的大刀阴森道：“那老东西的钱全在你身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我们主子肯放你一条路，我可不依！” 是贺楠的人！ 周知和吴三里紧张的对视了一眼，吴三里看见他袖子上殷红的一片，心都漏跳了一拍。他气的快要哭出来，转眼就要上前斗争，却被周知死死的卡在身后，“不妨事。” “银子我给你就是，你收了钱放我们回去！”周知不卑不亢的把手伸进包裹里面一番掏找，对面的三五个持刀大汉像野狼一样死死的盯住他，凶狠的目光中裸露着贪婪的欲望。 “给！”周知小心上前一步，将手掌中的银子展开放到为首的蒙面人眼前，那人阴森森的笑了笑，眼角的淡白刀疤看上去十分凶险。 他把周知手里面的银子抢过来，放到手里掂了掂，残忍的眼光再次投射到周知身上，他说：“就这么点？肯定还有！” “没了！真就这么多！”周知胸口一阵闷痛，吴三里跃跃欲试的想要冲出去保护他，可都被他拦下，只好气急败坏的骂人道：“你们这些人还要怎么样？他都说了只有那么多！老娘今天不把你们眼珠子一个一个抠下来我就不姓吴！” 贺楠不知道请的这一帮人原都是干过了杀人越货的行当，一个个的从来没有讲道理过，性情阴毒，行事从来专断凶狠非常。贺楠说要将那小子的钱全部拿出来，可没吩咐他们不要伤人。 刚才吴三里一番气话更是惹得他们心中一阵不爽。 眼看着那大刀就要破风劈下，周知用手臂迅速挡住了脸！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睁开眼睛，却看见了吴三里细弱的身子挡在了自己面前，生生受下了这一刀！ “细柳！”周知目眦尽裂，喊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 吴三里危急时刻从周知的保护下脱出来，无畏的迎着刀锋挡下一劈。而他的身体就像是狂风中的破布一样，那样不堪的倒在了周知面前，胸口的血洞汩汩的流出鲜血来，刺的他无法呼吸。 吴三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插进了污秽不堪的泥地里面，指甲破碎。胸口的血一滴一滴的淌，染红了他今日刚穿的新衣裳，像极了一朵血腥的牡丹，刺啦啦的盛开。 周知从后面搂住了吴三里的腰身，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苍白的吴三里的脸，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像岩浆一般喷发出来，染的他双眼俱红。 “细柳！细柳你，你是傻子吗？！”周知肝肠寸断的喊声里带着哭腔，眼泪模糊一片，手却轻轻的把吴三里搂进自己怀里面，像抱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你是傻子吗，干嘛要给挡，那可是刀啊……” 吴三里从来是一个怕疼的人，可是今天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疼，只是看见周知哭，心里面难受极了。 他颤抖着伸出血肉模糊的指尖，轻轻附上周知的脸庞。 若我不给你挡，刀劈的就是你了……我舍不得。 呆子，我才不傻呢……你别哭了，丑死了。我不想看见你哭…… 可是吴三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充满血腥味的喉咙只能里面发出“咯咯”的怪声。 周围的包围圈渐渐缩小了，蒙面人一手将周知早就扔到地下的包裹给用刀挑起来，阴桀的笑着，他抬了抬下巴，数把砍刀眼见着就要朝他们砍下！ 身后突然惊雷一般响起一声：“官府来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蒙面人惊惧的往后一看，一群衙役浩浩荡荡的从城门口赶来，为首的竟然是清辉茶楼老板慕容唐！ 受雇的蒙面人们立即四下乱作一团，为首的想带着人往后撤，却见一个憨厚面孔的汉子带着附近的游人堵住了他们的退路，一时间进退两难。 四周喧嚣不止，尘土飞扬。可周知就像听不见一样，他紧紧的抱住吴三里的身体，双手不断朝周围合拢着，想把吴三里的血给收回来。可是再怎么用力，那些鲜血也只是从他指尖溜走，吴三里的体温在一点一点变凉…… “细柳！细柳你别死。我们还说了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你才答应了的！”周知情难自禁的哭嚎着，眼前的一切都在失去颜色，他只在乎怀里这个破败的身体。 “我还没有再听你弹一次《琵琶行》，你不许死！”哭嚎渐渐变成了哽咽，周知嗓子哑的不像话，“你说好了的……” 尚晨双目赤红的拨开混乱的人群，一眼便在不远处看见了周知怀中鲜血淋漓的吴三里。 一时间，天旋地转，耳边再次呼啸而过人群的尖叫，远处飘来急救车刺耳的声音，尚晨痛苦的掐住了自己的喉咙，口鼻中仿佛灌入了无数的寒冷空气，口腔中尝到一丝腥甜。 这感觉……为什么这样熟悉…… 嘀！目标好感度到达百分之九十五，任务结束。 一片混沌中，系统冷冷的提醒。 第67章 傲娇优伶 混沌之中，眼前一个光点逐渐放大，越来越亮，靠近的瞬间，光点炸开。明亮充斥了尚晨的整个世界。 睁开眼睛，尚晨稍微摇了摇头，将之前的眩晕从脑袋里甩出去。四面八方的杂乱声音像浪潮一样一阵一阵的挤进耳朵里面。 有些……熟悉。 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尚晨下意识的回头，看见了那张好久不见的娃娃脸。 孙浩浩带着夹杂着同情和惋惜的复杂表情朝他笑了笑说：“小晨，来的挺早哇！” 尚晨愣住了，孙浩浩是他大学四年的室友，自从跟着小九开始做任务之后，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看过孙浩浩这张总是带着笑的脸了。 还没等尚晨的意识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自顾自说：“嗯，夏文柏结婚嘛。我总得来早一些，怕他一高兴就忘了还有我的祝福了。” “你……”孙浩浩张了张嘴，脸上一贯带着的和煦微笑在这时候不见了踪影，他看着尚晨憔悴的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最后按着他的肩膀在旁边的宾客席上坐了下来，“来了就好，我陪着你呢。” 原来是回忆吗？尚晨的意识飘离在他的身体外，看着无比熟悉的自己，这一举一动都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他仔细想了想，环顾四周，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不太大的酒店大厅，天花板上已经挂好了各种塑料假花。两边宾客的座位中间有一条细长的T台，大约是给新人进场时候走的。灯光并不特别亮，暖黄色的灯光把整个场地照得暧昧而温暖。 原来是夏文柏结婚的这一段。尚晨的心口像针扎一样密密的痛起来。本来以为过了这么久之后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了，结果还是忘不掉。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而身体却僵硬的一动不动，放在大腿上的手掌攥成了拳头，似乎在极度痛苦的忍耐着什么。 台中的音响尖锐的响了一声，孙浩浩呲牙咧嘴的捂住耳朵，目光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尚晨，又叹了口气。 婚礼进行曲响起来了，所有人都熟悉的前奏。聚光灯缓缓的打在T台最右端的新郎身上，台下的观众开始鼓起掌来。 夏文柏今天穿着一身的白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的梳了上去，他平常总戴着的眼镜没有戴。看上去年轻了几岁。尚晨胸口闷闷的想。 身子一阵颤抖，回忆里的尚晨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裤子，望向夏文柏的眼睛似乎要呕出血来，他呼吸困难，以前和这个人度过的时光一帧一帧的从脑海里面播放。每一个美好的画面都在凌迟他的心脏。 你也是真狠，尚晨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四年都过来了，为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舞台的中央，夏文柏紧张又期待的眼神是每一个即将要结婚的男人共同拥有的，在尚晨看来却尤为刺眼。 孙浩浩忍不住把他的肩膀掰过来，对着尚晨说：“小晨，实在受不了咱们就出去吧，不受这罪！” 尚晨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既然我和他最后不能走到一起，起码让我看到他修成正果……我…没事。” 新娘是个丰腴的小个子小姑娘，过于浓重的眼妆将她原本的清纯可爱给遮得一干二净。在她父亲的搀扶下小丽一步步走向夏文柏，一路上哭的梨花带雨的，谁看了都心疼。 夏文柏从她父亲的手中牵过了小丽的手。两个人站在舞台中间接受所有宾客的祝福。新娘抽抽嗒嗒的抹去眼泪带上幸福的微笑，夏文柏轻轻的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真般配啊，这一切都似乎恰到好处。 尚晨猛烈的摇晃了一下，忽然之间发出一声干呕，整个人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孙浩浩赶忙扶起他，驾着尚晨冲过一片惊诧的人群往酒店的厕所奔过去。 “嘭！”厕所门被孙浩浩猛的推开，尚晨跌在地上扒着马桶沿用力的呕吐。 从昨天知道夏文柏婚礼开始到现在他滴水未进，如今也只能吐出透明的胃酸出来。 嘴里面一阵酸涩的腥味，泪水爬满了尚晨的脸。 太难受了……他仿佛要把一颗破破烂烂的心脏给呕出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直到夏文柏出现在他视线里，温柔的递过来一张洁白的纸巾。 爱一个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没有道理，爱他的所有，爱他的全部。可是爱到现在，尚晨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了，他一边哭着一边抹眼泪，觉得自己没用极了。 夏文柏要的爱情不是他能给的，夏文柏要的生活也不是他能提供的，尚晨这一刻恨死自己了。 可是天下的事情哪有万事如意，遗憾和缺陷才是永恒的常态。可惜那时候的尚晨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哭完了也吐完了，尚晨脱力的坐在肮脏的厕所地面流着眼泪，像个被抢了最珍贵玩具的可怜孩子。 孙浩浩蹲在旁边心疼的看着尚晨，想伸出手来拍拍他，但又不知道说点什么。 他是看着尚晨和夏文柏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他心疼尚晨，但他恨不起来夏文柏。 同性之间的爱情本来就比一般人来的要更崎岖，孙浩浩理解而尊重，但对他们之间的破裂无能为力。 太傻了。尚晨的意识漂浮在半空中，冷漠的看着变成一塌糊涂的自己。心却细细密密的疼。 身体开始动起来，尚晨已经哭不出来一滴眼泪了，他为夏文柏哭的太多了。从高中到大学毕业，一味的付出让他卑微到尘埃里面去。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躲开了孙浩浩想要扶他起来的手，自己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把脸，把衣服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门再次被推开了，夏文柏有些尴尬的站在两个人的视线中间。 “你没事吧。”一如既往的温柔语气。尚晨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说：“没，你怎么不去陪新娘子？” 孙浩浩很小心的退了出去，留他们两个人单独说话，空气变得有些凝固起来。 “我在台上看见你好像不舒服……”夏文柏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两张纸巾，“擦一擦吧。”他的西装笔挺，用发胶打上去的造型因为刚才慌张的奔跑从额前落了一缕头发下来，显得有些狼狈。他把纸巾往前递了递。 尚晨定睛，看到之后轻轻的苦笑起来，声音喑哑，“可笑……真是可笑。” 他拿起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最后直起身正视这个他掏心掏肺爱了四年，如今却将要与别人共度余生的夏文柏。 “这个…还给你。”夏文柏盯着尚晨的脸看了半刻，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他慢慢张开手，里面躺着一根红线。 “小丽说我戴着不好看，”夏文柏垂下头去，低低的说：“扔掉也不太好，我想还是还给你吧。” 心口被猛得打了一棒，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这红绳是当初尚晨去寺庙里面求的，两个人每人一根。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当初虔诚的跪在佛像前许的什么愿。 ——希望能和夏文柏一起好好的过完这一辈子。 可是尚晨没有预料到，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在这宗.教的面前就是不被允许的啊…… 轻轻的捏起那根红绳，尚晨觉得自己的手指在发烫。夏文柏举起手来想最后摸摸他的头，可是手举到一般却又停住了，最后尴尬的放下。 “我得走了，小丽在等我。”夏文柏扔下这句话就匆匆的走出了尚晨的视线里面，再也没有回头。 那根红线最后被扔在了酒店厕所的垃圾桶里面，苍蝇作响的污秽里面一抹刺眼的红，连带着尚晨的心。 偷偷出了酒店的大门之后尚晨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手机震动，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你父亲的债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手上还有钱吗？ 谁能想到，他那看上去唯唯诺诺的父亲居然瞒着家里人在朝夕之间欠下了巨额的赌债。这个家庭从小就是貌合神离，如今这样的局面居然要尚晨来收拾烂摊子。 ——没钱。 尚晨干脆利落的打字回去，然后看着碧空如洗的天空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他这几年攒下来的积蓄全部都拿出来房子了，房产证上面写的是夏文柏的名字。本来以为毕业之后能和夏文柏一起同居，可惜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麻木的在街上走着，最后居然回到了自己置办的那一套小房子的小区里面。 房间里原本摆满了自己和夏文柏的点点滴滴，可惜现在已经被布置成了婚房，锁换了，住在里面的人也换了，尚晨不想再往那里看上一眼。他乘着电梯直接上到了最顶层。 到这里的记忆还算清晰，尚晨抽离的意识隐隐感到不安，这后面发生的事情像是被抹去了一样，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 十八楼的高度有些不胜寒，尚晨单薄的白色衬衫被风吹的鼓鼓的。他站到上面的一个小台阶上，翻过了老旧的护栏，低下头来看马路上的人来人往。 手腕上的刺青如今看上去可笑极了，尚晨用手抹了抹。 这是要干什么？尚晨疏离的意识开始感到一阵的慌乱，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一步一步挪出台阶，半个脚掌已经悬空。 这操.蛋的世界…… 尚晨闭上眼睛，双手松开护栏，纵身从十八楼的高空中跳了下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胸腔中的空气像是被强力的挤压出去一样，整块的肋骨几乎要断裂。他没有办法呼吸，双手无意识的想要在空中抓住些什么东西，只是徒劳。 十二楼、八楼、三楼……越来越近，离地面越来越近。一声闷响，尚晨重重的摔在了一楼的水泥地上，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身体各处汩汩的流出来。血泊面积大的吓人，他的四肢被弯曲成诡异的样子，右腿的腿骨被硬生生的折断了，露出里面森白的吓人骨骼。 路人的尖叫声在耳边回荡，尚晨想皱皱眉，却发现已经不能了。远处越来越近的救护车的尖锐声响刺破混沌，和着混乱的嘈杂挤进尚晨已经破碎的脑子里面。 尚晨游离的意识震惊而呆滞的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所有的记忆仿佛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一瞬间回到他的印象里。思维被扭曲成漩涡，绕着中心的黑洞变得越来越混乱。 他看着坚硬的水泥地面还有眼前不知道谁的艳粉色高跟鞋尖，艰难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好像这一辈子就交了夏文柏这一个男朋友……真他妈不值。意识像残烛一般彻底暗下去的最后一秒钟，尚晨想。 第68章 傲娇优伶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眼前的宽阔水泥马路忽然一点一点被撕裂开来，尚晨的“尸体”血淋淋的坠入了中间的那个深渊里面。 黑暗之中，无数的光点在他身旁炸开，开出五光十色的烟花出来。仔细看，那每一个细碎的光点里面都是尚晨之前的生活片段——笑着的、哭着的、落寞的、失意的……他那不成样子的身体被这些炸裂的烟花包裹，像是一副诡异而美丽的浓墨油画。 原来我是跳楼自杀的吗？尚晨的意识看着这一幅幅抽象而扭曲的画，仿佛有根一直紧绷在心里面的弦断掉了。 那之前那些都是什么？尚晨的思维凌驾于这混乱的一切之上，他呆呆的想——小九是谁？我又是谁……他不是说好了要一直一直陪着我的吗？我之前经历过的那些原来全都不是真实的吗？ …… 信息的大量涌入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尚晨茫然的往四周看看。他从来没有这样迫切的想看到小九的身影，“小九…你在哪儿？” 声音越来越大，尚晨像是即将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一样，他泪流满面撕心裂肺的呐喊着。 “小九！你在哪儿！” “求求你让我看一眼好吗？！” “我好害怕…小九，我好害怕……” “抱抱我好吗？求你了，你在哪儿？你究竟在哪儿……” …… 可是这光怪陆离，写满了他悲欢离合的世界里面，尚晨看不见他最渴望的那一个人一眼。 身边原本鲜亮的颜色在一瞬间被抽走全部色彩，胸口疼痛的紧缩，悲伤和不安争先恐后的袭上心头。所有的画面在这一刻都扭曲成抽象的线条，像蚕丝一样一层一层的包裹住他，尚晨在继续往下掉…… 他看见黎文生和沈立轩牵着手在黄昏散步；看见寇景焕在修道场上挥剑如虹；看见舒扬和朱美在台上灿烂的笑脸；看见张衢抓着金玲玲的小辫子笑着递给她一根鲜红的糖葫芦；看见陈天成挥汗如雨的对着镜头一次又一次的纠正自己的动作；看见周知抱起吴三里冲向医馆，给虚弱的他喂自己熬的补汤……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看见了，可是唯独没有看见自己和小九的哪怕是一点点影子……曾经熟悉而共同拥有过的记忆像是别人编纂好的故事，只是堪堪将他们俩摘了出来而已…… 胸口的“蚕丝”越缠越紧，所有他们参与过的事情化身成残忍谋杀案的“凶器”，胸腔中最后一丝的空气似乎也要给挤压出去。尚晨眼球充血，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心如刀绞。 尚晨最后看了这经历一眼，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 因果桎梏，起源相循。所有的回忆在一瞬间炸开，洁白的丝线像柳絮一样纷纷扬扬的落下，像是在这世界下了一场难遇的大雪，浩浩荡荡的盖住了所有的纷扰思绪。 一望无际的雪原中央躺着一具赤.裸的身体，洁白无暇。那身旁飘着一小团微光，起起伏伏。 光点炸开，所有的景象都似按了回放键，急速的倒退，以一种无声的姿态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 “慕容兄？慕容兄！”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像是穿过了无数光年，再一次在耳边回响的时候，尚晨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周知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说：“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嗯……”尚晨的脑子嗡嗡作响，周知的声音模模糊糊的总也听不清楚，他伸出手来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小九……小九！”尚晨喘着气从床上惊坐起，花白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恢复，显露出面前的雕花床柱来，那是慕容唐在茶馆三楼房间的床，他好像又回到了这个世界里面。 周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差点儿掉到地上去。好在及时扶住了才得以坐稳。他抹了抹头上的冷汗，站起来再次将尚晨扶着躺回床上去。 “我……这是在哪儿？”虽然眼前的事物都无比熟悉，但尚晨刚才经历过那样浓烈的场景，纷乱的思绪一时间实在无法确认这地方的真实性。 周知细心的给他掖好被角，说：“这是在您的清辉茶馆。”他顿了顿，继续道：“方才慕容兄喊来的衙役已经将那群歹人押送至官府了，细柳也及时救了回来。大夫说没砍到要紧的部位，只是血出过多，伤了元气。” 周知当时一片泪眼朦胧中看见慕容唐将衙役带过来之后，自己莫名其妙的忽然晕了过去。 可惜那时的情形实在太着急，经人提醒后细柳被周知打横抱起，送到了就近的医馆包扎伤口。尚晨被小马救起，急急忙忙回到茶馆请了大夫过来，结果一睡就是一天，没见有醒来的迹象。 直到细柳那边渐渐的转醒过来，周知这才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看看慕容唐，恰好遇上他终于不再昏睡，于是便有了上面的对话。 “这样啊……”尚晨痛苦的揉了揉眉心，他尚无其余的心思去处理眼前的事情，于是便背过身去，轻轻的摇了摇手说：“周兄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周知欲言又止，最后做了个揖便小心的退了出去。 尚晨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想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带着颤音轻轻的唤了那个名字。 “小九，小九你在吗？”手心紧紧的攥住，里面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尚晨几乎摒住呼吸，一声不吭的想要听到哪怕一丁点的回复。 风从三楼的小窗子里面吹进来，带着一点栀子花的芳香。沉默像潮水一样包裹住了尚晨，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嘀，”一声系统提示音忽然打断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不在，总部有些事情需要他。” 声音很温和，带着那种磁性的温柔。这是尚晨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 “我是代替他过来执行任务的系统，”脑海里的声音很有礼貌的打招呼说：“编号003，”他顿了顿说：“名字是——欧阳泽沐。” . 三天前，小九坐在茶楼前吻了吻尚晨的额角，“我今天回总部看一看，通道已经打开了，我怕那里出事。” “嗯，”尚晨笑得灿烂，他抚抚小九的手腕，不舍的最后望了他一眼道：“去吧，记得想我。” 小九显然还是不习惯这样麻麻的情话，他涨红了耳尖低垂着头，呼的化作了一个光点，循着电波的轨迹回到了与他身体相连的总部。 尚晨撑着头无聊的望了一会儿茶馆门外的来往行人，目光又飘忽到了坐在桌角憔悴的吴三里身上，于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周知到底什么时候来？ 飘散的白色烟雾笼罩住了0911的眼睛，他闷闷的在睡眠舱内呼吸了一会儿。0654已经被他们软禁起来了，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如果他再不过来看看的话实在是揣揣不安。 若是003和他背后的主人起了灭口的心思，且自己的躯体和尚晨的记忆芯片都还呆在总部，保不准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次回来他并没有通知总部的任何一个人，也很小心的避开了那些勘探的电波。 自从总系统的芯片奇迹般的和他的身体融合了之后，他发现了一些之前自己不能看见的东西，这些东西趋近于总部的核心机密，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0911，他似乎已经成为了总系统的一小部分。 烟雾退散，舱门渐渐打开。0911以一种极其轻的动作跳出了睡眠舱。幽暗的工作室里面，他看起来像是一只灵巧的黑□□咪。 通过一系列的破解和运算，他最终定位到了0654的具体位置，正在他原先具仓库最近的那个研发室里面。 他悄悄的推开了自己工作室的房门，这静悄悄的黑暗空间里藏着一种让人心慌的气息，0911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为某种强烈的预感。 房间的灯忽然被“啪嗒”一声打开！刺眼的灯光瞬间充斥了整个原本昏暗的空间！ 0911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节奏，手臂慌乱的遮住眼睛，刺痛的感觉从眼眶外往上泛，扎的人直想流泪。 余光从缝隙中朦胧瞥间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此刻却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身着黑衣的警卫，他们由门外开始围成一圈，将0911包围在里面，每一个人的手里面都端着一把枪，直直的指向0911心口的位置。 “我可等你太久了。”富有磁性的嗓音低沉的在耳边响起犹如惊雷，0911使劲的眨眼，最终看清了那人魁梧的身材还有他手上戴的那枚星尘戒指。 003抱着胸笑了笑，淡金色的眸子闪着微微的光，他说：“0654说，芯片其实在你这里？” 0654？！ 小九攥紧了拳头，昨天那短信根本就不是0654发的，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根本不知道总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一直和自己通话的0654早就已经换了人吗？ “他现在在哪儿！”0911咬紧牙关怒视眼前的云淡风清的003，双目赤红。 003狡黠的笑了笑说：“还能在哪儿？就在总部呀！在他心爱的研发室里日夜不停的完成主人下发的指令。” 糟了！0911心下一沉，没有什么研发芯片，他们这帮人早就知道所有的事情。只不过在合适的时候扔出合适的钩子，一步一步的吸引他往前走。 “芯片在哪儿？”为首的人轻轻的转动着无名指上闪着细光的戒指，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不容一丝置喙。 看来目前他们还不知道芯片的下落。 0911往四周乌泱泱的人群看了看，艰难的吞下一口唾沫，身子突然一矮，撞向离他最近的那个警卫！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中间怎么这么多曲曲折折的东西，蠢作者为啥要给自己挖这么大一个坑（流泪托腮） 小豆子们一定要耐心往下看啊，该说清楚的东西都会解释清楚的！ （好久没有在作话里碎碎念了，我憋了超级久！怕你们说我唠叨！） 第69章 傲娇优伶 明知道这样挣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但0911还是想尝试一把。 他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矮身一手肘击向那个警卫没有防备的肚子，警卫吃痛，手中的枪不留神被0911给抢了过去。 动作太过迅猛，于是包围圈开始迅速缩小。0911将碍事的警卫往旁边一踢，端着枪开始往周围扫射。对面的好几个反应不及时，中了几枪，可惜身上穿了专门的防弹衣，这样近距离也只是造成了皮肉上的冲击而已。 火力猛的大增。枪林弹雨中，0911贴地滚了一圈灵巧的占据了沙发背面的躲避地位，转眼间0911那原本毛茸茸的温暖沙发就被射的千疮百孔，里面的棉花弹簧纷纷外露，擦着子弹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再这样下去不行，0911尝试着探了个头，就马上被凶猛的火力给压了下去。子弹在房间各处作响，浴室的门被打碎，亮晶晶的玻璃渣弹了一地。周围的警卫再不断的靠近，包围圈越缩越小，他就像是笼中负隅顽抗的猎物，就差最后的收网。 0911脑子中突然闪过一个片段，虽然模糊不清，但他内心中却没来由的肯定，那个地方一定是安全的。 他竭力平稳住自己的呼吸，定位到那个房间的准确位置之后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警卫在一步一步的逼近，耳边的枪声渐渐的缓下来，看样子是料定了他无法逃脱了。 怎么办……心脏从未如此激烈的跳动，太阳穴直突突，0911下死劲儿揉了揉，忽然想到之前尚晨有一次抽卡用的道具似乎没用出去，还一直留在自己这里。 无论怎样都试一试吧。0911屏气凝神，从随身的仓库中拿出那件道具，忽然猛的弓起身子来往空中一扔。 被扔出去的袜子瞬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砰砰砰！”本就脏兮兮的袜子平白无故被子弹打出了好些个洞，袜子落地，绿色的烟雾顺着洞飘了出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瞬间充斥了所有人的鼻腔。 浓烈的气味从鼻腔窜到大脑，最靠近的那个警卫居然被熏的眼泪汪汪，拿着枪的手也颤颤巍巍的举不起来。周围人倒了一大圈，纷纷跪在地上开始干呕。 站在外围的003挑眉笑了一下，他看着这有些滑稽的场景，推测出了这件稀奇古怪的道具可能是出自谁的手。 就是现在！ 0911从地上一跃而起，他双手将沙发翻了起来。那破破烂烂的沙发飞到半空中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内里的棉花零零散散的飘落出来，像是落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0911迅速贴着墙根持.枪而走，脸上系了一块从沙发上扯下来的布用来捂住口鼻，原来他早有准备！只见他身形矫健的翻出最内的包围圈，从跪地不起的警卫手中又抢了一把枪，迅速的开始对左右两边进行扫射，竟是活生生的从第二层圈子里撕开一层口子。 熏人的臭味让站在安全区域看热闹的高大男子皱了皱眉，他举起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掩了掩鼻子，不耐烦的挥挥手说：“太慢了。” 第二波攻势立马压了上去，迅速掩住口鼻的警卫们在极短的时间内把0911刚刚撕开的口子又重新补上去，火势更猛了。 子弹穿破皮肉发出一声闷响，0911瞬间跪倒在了地上。小腿中了一枪，汩汩的流出鲜血来，神经一跳一跳的痛，站起来的时候牵扯出更多的疼痛，仿佛要将他的力气都给抽出去。0911拿枪的手抖了抖，朝他开枪的警卫死死的盯着他逃跑的方向，枪口黑洞洞的冒着烟。 眼看着就要彻底的陷入死局了，0911强忍着疼痛憋着一口气呼的凌空往右边的柜子上一跳，带伤的腿“嘭”的一声踢开了柜子上方的玻璃，身子顺着惯性往下一跌，整个人都滚出了窗户。 “哗……”窗户彻底碎了，0911迅速往旁边一滚，减少了重力下坠时候给自己带来的二次伤害。 碎玻璃渣深深的嵌入皮肉，0911抱着自己的鲜血淋漓的手站起来，尽全力往总系统室奔跑去。 所有人都没料到他居然在中枪之后还能逃跑，屋内乱作一团，但人数实在太多，一时间又不能迅速挤出去追击。白白让他跑了好一段路。 一支黑黢黢的枪在背后举起，对准了0911仓皇出逃的背影。 “嘭！” 003带着平时那样漫不经心的表情低低的笑着，他右手伸过去按住了原本想要开枪的主人，将他的枪往下压了压。“我来就好，您不必脏手。” 主人的表情有些不可测，他把枪收了回来，瞥一眼003，最终看着0911以一种慢动作一样的姿势带着一身伤痕慢慢的跪倒在地上，血泊越来越大。他跪在血泊中仿佛一尊雕塑。 最后，他睁着眼睛仰面砸了下去，脑袋磕碰到地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波光粼粼的地板像是要被他砸出水花。微弱的气息在潜意识中仿佛扩大了无数倍，他的呼吸越来越艰难。在闭上眼睛的前一秒钟，0911孩子气似的想起了尚晨——也不知道他今晚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 一片漆黑。 . 微风吹过窗棂，尚晨大大的打了个喷嚏，旁边站着的那个衣着得体的优雅男人笑笑，伸出手递给他一个手帕。 “看来还是要好好修养一阵子，”003淡金色的眸子里闪动着谦逊的光芒，“这几个任务连着做下来应该挺累的吧。” 尚晨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过他给的手帕轻轻擦了擦鼻子说：“不会，小…0911他工作都安排的很好。” 003环顾了一会儿四周，然后在尚晨床前的一方小凳子上坐下来。 这男人生得俊美的很，他坐在那里侧着脸，阳光只能照亮他的一半脸庞，另一半隐在黑暗当中，深邃而阴沉。过于苍白的皮肤配上他淡金色的浅眸子，生出一种有些病态的美感，看上去竟像西方神话里面的堕天使一样。 003一点没有扭捏，回答完之前尚晨问的几个问题之后很快就现出了实体，并体贴的给打喷嚏的尚晨递了手帕，大大方方的坐下来。倒是尚晨自己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你和…小九的关系看样子应该挺好的，”003俶而转过脸朝他笑起来，脸上灿烂的一片，他托着腮看有些慌张的尚晨，成熟的脸庞看上去居然露出稍微有些孩子气的表情，“你是这样叫他的对吧。” 尚晨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他愣愣的“嗯”了一声，听到003在那边开口说。 “我和小九算是比较好的朋友，”003把夹在右耳后的红色铅笔抽出来，随便往空气中一挥，那里便显示出几张经过放大的照片来，他说：“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嗯…按你原本世界的辈分来讲的话应该算叔叔吧。”这个自称“叔叔”的人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微垂的发梢衬得他的脸越发的年少起来，看着竟像只比小九大那么一两岁。 他的指头往照片上划了几下说：“你看，这是他小时候。” 尚晨坐在床头探出身来看他手上指的那几张会活动的照片——一个戴着小黄帽、脸上肉嘟嘟的粉嫩小男孩正沿着光滑平坦的小道，卖力的骑带辅助轮的脚踏车。阳光正正好，照的小男孩皱眉的脸上红扑扑的，像只小桃子。 尚晨忍不住轻笑出声来，真可爱。 003冷着眼观察尚晨的表情，看到他脸上的变化之后便把手中的照片收了起来，笑道：“他从小到大都不争不抢的，直到他那天来找我说，他遇见了喜欢的人。” 尚晨一愣，脸上的生动表情立马褪了下去。他双手用了点劲儿攥住被角，盯住003似笑非笑的脸说：“他跟你说了？” “没说，”003还是笑，“是我自己猜到的。” “他接触的人从来就不多。这孩子有点犟，从小到大也就0654和他合得来些，”003托腮，指尖轻轻的一下一下点着脸颊，目光悠远而深长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别看他现在长得人模人样的，其实心里头还是个孩子。” 的确。尚晨忽然想起小九每次仰着脸朝他软糯糯的撒娇样子，心头一颤。 “这次他有事情，所以我就来替他来接了你的任务，”003轻笑一下说：“看看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能让他这么魂不守舍的喜欢着。” 尚晨脸皮微红，眼前的这个男人温和而礼貌，娓娓道来许多小九在总部的事情，让他心中的疑惑更加的重了起来。 他们口中的总部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为什么会产生像这样发布任务的系统，而自己到底在这中间又是一个怎么样的角色。 003听了他的问题之后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就又舒展了开来。 他轻轻的扣了扣桌子，神色中带着一点严肃，“你真的要听吗？” “……嗯。”犹豫了片刻，尚晨重重的点点头说，“拜托您了。” 003挑挑眉，将他们那边的世界与运行规律粗略的对尚晨讲了一遍。虽说是粗略，但里面涉及到的东西已经够尚晨消化好一阵子了。 “所以说，我是真的死了……是吗？”刚才还想把之前那样浓烈的场景归结于做梦的尚晨，此刻避无可避的颤声问出了这个问题。 003偏头勾起嘴角，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看看是哪个小豆子看完之后没有给这个孤寡老作者留评论哒！（超凶） 第70章 傲娇优伶 脑袋昏沉沉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腿上的枪伤似乎已经结痂了，但随便一动还是能牵扯到神经…刺骨的痛。 0911在昏暗的审讯室里面疼醒过来。头顶上悬着一盏昏黄的灯光，现在正一下一下的摇晃着，发出阴森的“咿呀”声。 意识迷迷糊糊的，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嘴唇却因为过度干燥出现了裂痕，中间撕出一小道腥味的血痕。 记忆模糊的前一秒他仿佛中了003的弹，可是稍微扭动身体仔细感受之后却发现似乎只有腿上一处的枪伤，其他地方并没有很大的伤口，有些奇怪…… 审讯室的长廊深出传来巨大的诡异风声，夹杂着腥臭的味道猛地灌进这个房间。 巨大的睡意像潮水般忽然袭来，他清醒了没有半分钟又重新晕了回去，眼皮带着血痂渐渐的耷拉下来。灯在缓缓的摇晃，梦慢慢清晰起来。 “景泽……景泽？”温柔而有磁性的声音，这是在喊他？ 0911恍惚之中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那背影熟悉而陌生，却让他打心眼里觉得可靠安心，甚至产生了想要走上前去抱一抱的冲动。 “你是谁？” 恍惚的梦境中那人没有样貌，巨大的水汽笼在他脸上，有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笑着说：“小泽，恭喜你进入总部呀！以后也要努力工作！” 那声音太熟悉，温暖的让0911想哭。他颤抖着想要追上他的步伐，可是脚底却像是灌了千斤重的水泥一样，眼看着那人越走越远，自己却留在原地连一句嘶哑的称呼都发出不来。 场景瞬息万变，血色忽然笼罩在纯白的空间上方。一道道的流淌着的血液似乎要慢慢填满这个玻璃一样的朦胧梦境。0911低头看见自己站在血泊当中，脚底生出无数双抓着他脚的苍白干枯双手。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可是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像要窒息的巨大恐惧一点一点的包裹住他，血越来越深，越来越浓，稠密沼泽的深处浮现出一张清晰的人脸，他开始对着0911说话。 “这个芯片……你一定要保管好…小泽，”那人的眼珠突出，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原本英俊而立体的五官此刻扭曲的不像话。男人张大嘴巴像个濒死的鱼儿一样拼命呼吸，口中挤出支离破碎的语言：“不要相信001，不要……相信他…” 脚边的一只枯槁人手挣扎出来扯住了那男人的头发，生生将他的脸往下扯了一寸，粘连着的头皮隐隐现出来，“一定…要把芯片……” 0911惊愕到说不出话，他跟前伸出了男人的手，那手掌慢慢展开，中央静静躺着一片带血丝的芯片。 0911僵直的弯下腰，拾起了那块腥臭粘稠的芯片。之间那男人虚弱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周景泽，好好活着……”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两三只人手纷纷将他的脸摁下去，红白的颜色显得刺眼而恶心。 血色沼泽中央冒出了几个透明的粘稠泡泡，男人彻底的沉了下去，嘴里咕噜咕噜的灌进不知道多少腥臭的血浆。0911拿着那枚芯片，惊心骇目的站在中央，周遭的浓烈色彩仿佛一点点褪去，手中的芯片竟化成了湮粉随风要一点点的飘走。 0911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泪，他慌张的双手合拢想要存下一点点，也不知是对谁说的：“别走，别走……” 可惜最终打开手掌，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嘭！” 审讯室的门被人粗暴的打开，0911心惊肉跳的从梦里面转醒过来，眼角湿润。 身材高大的男子从暗色中闯进来，身后还带了两个持枪的警卫。 他从容的掀开黑色风衣往审讯室唯一的凳子前面一坐，双手交叉摆在桌面上，拇指又开始不自觉的摩挲中指上戴的星尘戒指，他开口说：“芯片呢？” “……不知道。”0911吸了吸鼻子，眼神恨恨的盯着面前的人，似乎要将这人盯的烧出个窟窿来，他双目赤红道：“你到底想要芯片干什么？！” 男人饶有趣味的看了0911一眼说：“既然你想要知道，那我不妨告诉你。”他嗤笑一声说：“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因为总系统的选拔机制，导致总部现在几乎要人满为患。”他顿了顿道：“可惜选上来的很多都是废物。” “芯片丢失之后，总系统依然还在选拔，只是还原功能丧失了，”男人挑挑眉说：“现在的任务越来越少，电波转化的资源也越来越稀缺。然而总部依旧养着这么多无所事事的蝼蚁们，实在是让人厌恶。” “可是那些已经被总系统还原的人，他们已经是活生生的生命了！”0911仿佛往下猜到了他要做的事情，更加激烈的争辩起来。身子不要命似的往前探，绑着他的铁链哗哗直响。 “是又怎么样？我也没有否认。”男人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蹭着自己的戒指，“可是，既然能还原过来，不就能还原回去吗？”暗淡的灯下，他的眼中闪动着狂热的光。 若是得到芯片，便能轻易将里面的程序反转过来。总部中的职员将再次被化成电波能源，填充一个野心家永远也填不满的黑洞般的欲望。 “哈！算了，干嘛要多废话。”男人收起了一开始还带着的薄凉微笑，身子往后一靠，神情慢慢转为阴桀，“你不愿意也好，愿意也好，003已经接手了你手上的任务。接下来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过，据我所知，他的幸福指数已经达到百分之八十五了？”男人轻轻的冷笑的一声，昏黄的灯光照到他胸前，那块黑色的牌子上深深的刻着他的编号“001”——他虚伪的叹了口气说“好像，也就最后一点时间了对吧。” 0911震惊的抬起头来，一张俊秀的脸上爬满了怒火，无数的情绪在眼底滔天暗涌，“你不准动他！” 001颇为可惜的努努嘴说：“可是我已经动了呀。”他无奈的一摊手，似乎不屑于再与0911交谈些什么，于是“哗”的一声推开凳子站起来道：“说出芯片在哪儿，或者永远再见不到他。” “我相信这只是时间问题，”001往外走的身形顿了顿说：“这可不是威胁，是等价交换。”他回过头来朝0911礼貌的笑了笑，目光里是冷冰冰的寒意。他转身，带着那两个警卫走出去了。 门再一次被响亮的关上。 “啊！！”胸腔中的怒火无处发泄，0911大口的喘息着，他瞪着那个慢慢消失的背影生出了这辈子最浓烈的恨意。捆着手脚的铁链发出“叮当”的摩擦撞击声，就这样持续响了好一会儿。 风依旧往审讯室深出灌，依旧的闷热潮湿。 冲动之后是突如其来的寂寞和冷静。0911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泼了个遍，原始的荒谬怒火也顺着这冷静渐渐平息。 他像只被囚禁在铁笼中的猛兽，意识到自己永远也没办法逃离之后只能低声呜咽着舔舐伤口。 尚晨……还是总部？ 0911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个为了埋入芯片而造成的浅浅白色伤痕，久久的陷入沉思。 . 晨曦像轻纱一样流动着，昏而温柔。微风一丝一丝的吹起尚晨额角的发。他身体恢复了大半，现在正坐在茶馆三楼前的小桌子上看乍起的天光。 003昨天对他说的话又一次回荡在自己耳边。 “是的，你已经在原来的世界去世了。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告诉你，其实这个任务在一开始就是欺骗，你从来就没有任何的机会再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任务完成之后，你只能消失，化成千万能源中的一个小光点。” 小九原来一直都在骗他吗？尚晨勾起一个有些苦涩的微笑。他忽然想起之前小九那样信誓旦旦的对他说——一定会在一起的，我们一定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那时候的誓言在现在回想起来，尚晨自觉的有些好笑。 可是为什么，听到003这些话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生气。而是发了疯一样的想要见到小九哪怕一眼，紧紧的抱住他，再一次感受他胸膛的温度。 他轻轻的低下头去揉了揉眉心——被骗被辜负的次数多了，也就没有力气再生气了。只是心脏还是揪着疼，一点一点的几乎要渗出血来。 身后房门传来轻巧的响动。回头发现003扶着门框笑吟吟的站在那儿，绅士的对他道：“早安。” 尚晨苦笑着点点头，欠身让了让，003便在他旁边坐下来。 “昨天的事情都想清楚了吗？”003的声音轻而温柔，仿佛有一种镇定人心的作用，他说：“如果考虑好了，我们就进入下一个世界。如果你不想这样的话，我手上还有一个芥子世界，你大可以告诉我你想要怎么样的环境。以我的能力，按你的意思模拟出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尚晨，你可以在那个芥子世界里面一直没有烦恼的活下去，再也没有任何的东西能让你这样痛苦。没有人能找到你，伤害你，”003的调子不知不觉就带了一点儿蛊惑，他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微笑着引导对方顺着他想要的方向走，“只有无止境的快乐和安心。那里是伊甸园。” 尚晨跟着他的思维望向窗外发了好久的呆，他的目光好像在看那不远不近的云，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良久，他终于低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还是去下一个世界吧。” 虽然知道这样很难受，可是这一次他不想再逃避下去了。跟着003进入无忧无虑的芥子世界看上去似乎很美好，但是也就再也见不到小九了。如果哪怕只有一次机会，他还是想亲眼看看小九，跟他讲清楚，说明白。 好不容易付出的真心，他真的不想再碎一次。 003惊讶的挑了挑眉，末了勾出一个微笑，在尚晨看不到的地方用欣赏的目光的打量着这个青年。他歪头笑了笑说：“嗯，一切都按你的意思来。” 和尚晨商量好之后，两个人就下了楼，准备去和吴三里他们道个别。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尚晨基本把这个世界的任务给抛到了脑后。走到一半的时候才想起来之前的一个问题。 “我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吴三里的好感度一下子就满了？按理说，濒死的时候好感度不可能再上升了。”尚晨边走边用脚踢起路边的一个小土块，朝阳洒在这路上显得好看极了。 003倒是一副休闲的样子，他气定神闲的偏偏头，笑了一下回答说：“因为他挡刀是为了周知。” 尚晨半懵懂的看着003淡金色的瞳孔，阳光下那眸子像是洒了一把碎金，勾魂摄魄的动人。 “为了心上惦念的人付出，好像是吴三里最大最大的心愿了吧。”003似乎想起了什么，淡淡的笑了笑，目光放向远方如烟的柳树，“因为心里的那个人，似乎死亡也变成了一件浪漫的事情。” 尚晨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说谁，听完了之后便也低垂着头久久不语，直到眼前出现吴三里在城郊的那一间小小院子。 “老板！”听见门口有响动的吴三里眼睛瞬间滴溜溜的放着光，他一挺身就要坐起来，结果被旁边喂药的周知又给按了下去。 “细柳，小心。”周知无奈的笑笑，转身站起来对尚晨作了个揖。 吴三里对他挤眉弄眼，转头就灿烂的笑起来说：“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几日不见，想死我了？” “是是是，”看见吴三里这样灿烂的笑容，尚晨心头沉沉的心事仿佛也放了下来，他说：“想死你了。伤恢复的怎么样？” “好多了，”吴三里嘴唇明显还苍白着，但精气神已经好了大半，他拍了拍被子示意尚晨坐下来。 003偏头过去看了一眼，于是很礼貌的站在了门外静静的等着。 “多谢慕容兄搭救。”周知站起来又是要行礼，被尚晨急急忙忙的扶起来说：“这是干什么？该谢的都谢过了。” 吴三里眉毛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他拉拉尚晨的袖子笑着说：“要不是多亏了这吃饱了撑着的腌臜玩意儿贺楠，我和周知现在还在天各一方呢！” 周知转过头去腼腆一笑。 “说真的，要是让我逮到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一定把那些人眼珠子给挖出来，扔到大街伤暴晒它个三天三夜！”一时气血上来了，吴三里骂的越发口无遮拦，“让他们那些狗.操.的玩意儿看看清楚老娘是谁！咳咳……” “细柳！”周知上前来扶住他，拍着胸脯帮他顺气，“你看你……” 尚晨微笑着看着他们两人亲密的动作，心里生出些惆怅的念头来。他最后问了一句：“父母那边怎么样？” 周知愣了愣，复又垂下头去说：“父亲还是生气，母亲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因着之前的事情已经对细柳改观了许多。以后再慢慢的劝吧。” “反正无论如何，这一次我是一定不会放开他的手了。”周知郑重而珍视的牵起吴三里的手，目光真诚动人。 “那就好，”尚晨起身笑着告辞说：“以后，也请一定珍重！” 轻轻掩上房门之后，尚晨良久才整理好心情。他走过去拍了拍003的肩膀说：“好了，我们走吧。” . 暗无天日的审讯室里0911已经快要失去知觉。没有时间概念，没有任何一点其他人的声音，他除了整日整日重复那个血色的梦境之外，心里面的煎熬胜过任何的酷刑。 这样的抉择太过于痛苦，似乎怎么选都是错误的决定。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他除了反复的拷问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失望失落和焦虑紧张让他在这样短的时间里面像换了个人。神色无光，连脸颊都凹陷下去许多。 铁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0911机敏的察觉到了，于是有些迟疑的抬起头来。 “我……我来给你送点吃的。”8901担忧的神情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她清爽的短发长长了些，脸蛋还是那样的娇小可爱。她轻手轻脚的把东西放到0911面前，然后迅速往后面望望。 “0654叫我告诉你——千万不要把芯片交出去，尚晨那边他有办法。”8901第一次做这种违背时间法的事情，整个人都显得惶恐万分。0911顺势把头抬了起来，眼中迅速闪过希望的光芒。 他说：“真的吗？” 8901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装着真诚，她复又低下头快速的在0911耳边重复说：“0654现在也被软禁起来了，反正无论如何不要交出芯片……” 话还没说完，审讯室里就发出一片红光的刺耳报警音，8901被吓的一哆嗦，她抖着肩膀指了指桌上的食物说：“多少吃一点儿，吃饱了有力气。” 0911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目送着8901远去的背影，咬咬牙，拿起一片面包开始狼吞虎咽。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基本上是主线剧情，可能会讲的多一些，小豆子们不要打我呀！ 过来给蠢作者香一口！每一个点击和评论都是对我最大的鼓励。爱你们！ 第71章 菜鸡异能 “嘭”的一声，铁门忽然被人粗暴的踢开了。 尚晨还未从刚穿越过来的眩晕中回过神来，就被人抓住肩膀上下摇晃起来。 “宁简，宁简！不好了，另一波尸潮又攻进来了。指挥部现在紧急集合，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呀！” “嘶……”尚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脑袋里就被003灌进来的资料塞了个满当当。003输入资料的方法和小九完全不一样，他熟练多了。 脑子里像是被暖暖的灌进来一股细流，全部资料都条理清晰且全部阅读起来毫无压力。 经过梳理，尚晨发现这个世界的背景比前面复杂多了。 末世来临，小部分人类感染病毒变成了丧尸，毫无警惕的大部分集体就这样在几天之内防不甚防。一场几乎要将历史置于风雨飘摇之地的大感染彻底爆发。而与此同时，另外一小部分人拥有了特殊的能量，称为——能力者。 大难当前，这些能力者自发聚集起来筑起高墙，守卫墙内人类最后的希望。 尚晨现在所在的这具身体名字叫宁简，属于人类最后的安全堡垒中的一名能力者，属性火系，能力强话少，属于猛冲实干不搭理人的高岭之花类型。 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快速预览完成之后，装着还未睡醒的惺忪朦胧睁开了眼睛。 而他一睁眼，便是一愣。 眼前这个抓着他的肩膀上下摇晃的青年面容俊秀，一张白净的脸上斯文的架了一副黑框眼镜。几滴汗水狼狈的挂在额角没有时间去擦，他见尚晨醒过来便松了一口气。 “宁简，快去吧，前面还在等你呢。”安和扑通一声坐到了尚晨房间的椅子前，两只手装成扇子状，一下一下的扇去脸上的汗。 安和看尚晨还愣愣的，便小心翼翼的催了一句，“你，还好吧？” 尚晨脸色苍白，双唇小小的翕动着，冷汗立马就冒了出来。他灰白的目光几乎是死死的盯住安和，艰难的一步一步往外挪。 铁门被他轻轻的关上了，身后的安和也被他关在了门内。 003靠在墙边饶有趣味的观察着尚晨的表情，看着只是一言不发。 “安和就是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003看尚晨久久没说话，便忍不住的温声提醒了一下，“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尚晨用力的摇摇头，他双手紧紧的扣着身后那扇铁门，筋骨暴露。他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克制住自己，转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腿便往楼下奔去。 那张脸……周边的景色随着他的奔跑不断的变化，尚晨的脑子里乱的一团浆糊似的。 安和的那张脸，竟然与夏文柏一模一样！ 003在他旁边跟着，跑起来的时候也保持了那一点疏离的优雅。他默默的瞥了尚晨一点，转过头去时嘴角挂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终于跑到前线跟前，已经有不少异能者在和丧尸打斗了。粘稠的血液，冲天的腥臭味，还有随处可见的尸块与残臂，尚晨踩上去的时候咯吱作响，恶心不断的往胃上泛。 “宁简！你还在干什么！快过来搭把手！”尚晨跟前一个染了红毛的肌肉大叔正徒手将一只丧尸的脖子扭断，红黑的血液溅了他一脸，“他妈的！你们这些龟儿子看看谁他妈才是你爷爷！” 说话间，红毛大叔屏气凝神，手中居然顷刻间幻化出了柄柄透明的利刃。他一声爆呵，手中利刃射出，将首当其冲的几只丧尸直接削去了头颅，只剩无头的身子在漫无目的的走着，没几步便歪在墙根边上断了气。而他射出的利刃尚未挨地便化作了晶莹的水珠，砸在地上变成了一个个的小水洼。 尚晨心中暗暗惊呼出声，连忙转头寻找003。 “别怕，”003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了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予以安慰说：“我来帮你，你只管往前冲就好了。” 尚晨也不是个胆小的，但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大场面，心中还是有些吃不消。只能硬着头皮爬上了高墙，和红毛一起并肩作战。 从墙上往下看，一览无余的平地上高耸着焦黑的建筑，破碎的楼宇长牙五爪的露出里面的钢筋和水泥。源源不断的丧尸从建筑中嘶吼着走出来。光是尚晨和红毛站的这一角便密密麻麻爬了不少，全部都张着腐烂的嘴唇露出獠牙，胡乱挥舞着双手叫嚣他们对于食物的渴望。 “妈的，”红毛把脸上腥臭的血液一抹，转身看见尚晨已经上来了，紧皱着的眉头于是舒展了许多。他爽朗的笑道：“你小子来的这么慢！快帮我解决西边那一堆，你爷爷我快顶不住了。” 003按住尚晨的肩膀，薄薄的温度穿过衣物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他低声对尚晨说：“火系异能的攻击破坏性比水系的要大，但从高空中发力却会比水系弱上一点。我们最好速战速决。跳下高墙，从外面解决他们。” 跳下墙？可是外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丧尸，还有不下几千只正从缺口外面虎视眈眈。尚晨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紧紧闭着眼睛，头皮发麻的从高墙上飞身跳了下去。 腰部忽然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所托住，等尚晨稳稳当当的站到地上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了003正在对他狡黠的眨眼笑笑，“小伙子还不错。” 尚晨挠了挠头，把刚才那股子麻劲儿压下去，回身看了一眼一见到他就兴奋了不止一倍的丧尸群，那些腐烂的脑袋正僵硬的想穿过墙上的小小裂口，腥臭的味道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尚晨瞬间僵在了原地。 “集中注意力。”003不轻不重的提醒了一句，“现在把你腰间的符咒拿出来。” 尚晨依言从腰带上挂的一个小布包里面找到了几张沾着血的符，按照003的意思举起来对准了西边墙角朝他狂奔过来的丧尸。 “放！”尚晨一声爆呵，符咒闪着金光飘到半空中，随着这一声怒吼直接爆开化作千万烈火直扑丧尸。 瞬间，整个西边墙角化成了人间炼狱，尚晨脚尖轻点，在003的帮助下迅速跳回了高墙上，扶着红毛的肩膀剧烈的咳嗽起来。 空气中浓烟四溢，混合着一股难闻的皮肉烤焦的味道缓缓飘起来，劈里啪啦的声音从那些半干的丧尸身体中发出来，尚晨震惊的看着墙下那些不断挣扎想从烈火中伸出手来的丧尸，嘶吼与哀嚎顿时响成一片。 往上泛的恶心终于忍不住了，“哗”的一声吐了红毛一身。 “……操！” . 还算得上洁净的餐厅里此刻挤满了战斗结束的异能者。他们带着一身的血和腥臭谈笑风生的从窗口取了饭，再三两成群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讨论今天的成果。 尚晨一脸苍白的被红毛拎到了公共浴室外面。等红毛骂骂咧咧的把浑身上下都冲干净了之后尚晨的理智基本上也回了笼。 “这里还有些药，”003再旁边温柔的开口说，“吃下去会好一些。” 尚晨点点头，把003递过来的药看也不看就全部干咽下去了，红毛踢踢踏踏的擦着水珠从浴室里面走出来。 “宁简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儿？”红毛抬手穿上衣服，把他满身的肌肉都包裹在了一件白色的T恤里面。T恤有些太紧，透过半透明的布料能影影约约能看见胸口一道骇人的刀疤。 尚晨摇摇头疲惫的说：“大概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着凉了。” 红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了，你昨天还出墙巡查来着。”他大方的伸出宽厚的手掌把坐在长椅上的尚晨给拉了起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想那么多了，快跟老哥吃饭去！吃饱了才有力气收拾那些乌龟王八羔子。” 说是吃饭，可是尚晨一点儿心情也没有。他用勺子戳着碗里的西红柿炒鸡蛋，想起了被爆头的一个丧尸溅到墙上红红白白的脑浆。 “啧……”他抬头，看见了红毛吃的吸溜吸溜，嘴角沾满了西红柿渣，尚晨一皱眉偏头往门口看过去了。 食堂门口挨挨挤挤一群人，似乎大声争吵着什么，中央好像还被围了一个人，那人缩头缩脑的但是吵起来声音却不小。 “……我说了这个鸡腿是我先抢到的！”安和皱着一张脸护住了自己碗里的鸡腿，他连连后退，却被身后一个壮实的身材挡住了去路。 “你他妈一个废物菜鸡，吃着我们冒死从墙外收集的食物，还有脸说是你先抢到的？”高个子肌肉男一脸横肉，他朝墙角吐了口唾沫，抢过安和碗里的鸡腿就要啃。 “你别这样！”安和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拖住高个子要把鸡腿往嘴里送的胳膊，结果直接整个人悬空在了他胳膊上，惹得旁边的人一阵哄笑。 红毛叮叮当当的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食物，一抹嘴，看见尚晨的饭还一口没动，腆着脸就想向他讨一些。 结果他看尚晨一脸严肃的看向门边，于是了然的解释说：“安和这样被光哥他们欺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怪光哥会为难他，安和一个木系异能，使了吃奶的劲儿也只能变出朵粉红色的小花来。” 尚晨点点头，安和是个菜鸡这一点已经在003给他的资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的了。 眼看着那边争执还在继续，尚晨心中天人交战一番，还是推开了椅子，一路往门口的方向走。 “别吵了，”尚晨漠然的推开围着安和的那群人，把自己碗里的鸡腿让给高个子光哥，他仰头说：“吃我的吧，抢安和的算什么。” 光哥滴溜溜的小眼睛往尚晨和安和之间来回转了两圈，嘴中轻轻发出一声嗤笑，“是啊，我们辛辛苦苦搜集来的食物，得让给什么都没做过的蛀米虫！” 语气嘲讽至极，尚晨皱皱眉头，看光哥拿走了自己碗里的鸡腿之后顺手把安和的小鸡腿扔回了他的餐盘里面，走了几步之后还不忘回身过来朝安和脸上吐了口唾沫。 “走了，不和废物一般见识。”光哥带着他的一众小喽喽，大摇大摆的挤开排队的众人，闹哄哄的在窗口打饭。 安和掀起衣角擦了擦脸上的唾沫，低下头碎碎念似的，“我也想出墙去和你们一起啊……可是我能吗？” 尚晨看着那张脸，心里面某个角落扯出了陈年的疼痛，他暗暗的告诉自己，安和与夏文柏是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人。 他缓缓的呼处一口气，想要拿出手绢递给安和安慰一下他的时候，居然听见了着小子没心没肺的碎碎念，“这鸡腿做的越来越小了啊…本来就没几块肉，被那疯狗给啃了几口去……真是浪费！” 尚晨递出一半蹲手帕默默的收了回去。安和也不看他一眼，自己念叨着出了食堂门。晃悠着朝居民区走过去了。 目前他们所在的安全区是由两道墙组成，最外面的铁栅栏，第二层的高墙。今天尸潮爆发，西边聚集了大量丧尸，将铁栅栏推倒一角，于是红毛和尚晨紧急出任务。等尸潮过去之后，负责修补的异能者就会跳下高墙，不过这不关尚晨的事情了。 墙外一个世界，墙内是另一个世界。异能者和普通人在墙内分为两区，异能者享受的权力多，承担的义务也多。而安和作为一个菜鸡异能，因为会开花就被上头阴差阳错的分到了异能区。 普通人因为他享受的权力嫉妒他，异能者因为他弱爆的能力而歧视他。安和作为一个墙内被排挤的人，自己修炼出了一种乐天派的思维。不论遇到什么挫折都能很快的修复好自己的内心，再一次迎接下一次的挫折。 尚晨回头看了看准备吃第二份饭的红毛，又盯着安和摇摇晃晃的背影叹了口气。003在旁边说：“要跟上去吗？” “嗯。”尚晨点点头。 居民区挨挨挤挤的低矮平房上面拉了密密麻麻的铁丝，铁丝上晒了不少的衣物，风吹过来就成了一面面色彩各异的旗帜。尚晨从一件小婴儿的粉色毛衣下过，远远的从墙根下看见了安和瘦弱的身影。 “吃吧，”安和拍拍旁边一个比他小了两个号的一个小孩儿，笑笑说：“今天的鸡腿小了一点，但是没关系，明天哥哥给你抢一个更大的来。” 尚晨定睛一看，原来安和身边还蹲了一个黑乎乎的小女孩，破败的衣服灰扑扑的，两个小羊角辫倒是扎的挺好，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着光，双手捧着安和递过来的鸡腿大口大口的啃着。 “别吃太急，小心噎着。”安和摸摸她的头发，慈爱的看着小女孩把整个鸡腿吃的干干净净，连骨头都不放过。 “安和哥哥，他们都说你是个菜鸡，说你没有异能。”小丫头抬起头来说话，声音软糯糯的。 安和佯怒的竖起了两道眉毛，他“气愤”的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谁说的？” “啪嗒！”安和打出一个响指，指尖泛出点点的微光，微光下，他手中竟然颤颤巍巍的生出了一朵朝阳生长的粉红色小花，迎着微风绽开笑脸。 小丫头惊喜的笑出声，安和把手上的花摘下来，轻轻的插到了丫头的羊角辫上。 “你看，哥哥厉害吗？” “嗯！超级厉害！” “嘿嘿嘿……” 尚晨盯着他们俩看了许久，终于转身走出了阴暗潮湿的墙根。视网膜中好像一直有个光点映在上面。 尚晨低头想了想，是那朵孱弱却开的灿烂的小花。 第72章 菜鸡异能 小九从恶梦中惊醒，满头冷汗。他大口喘气，像是一条脱离水的鱼。 梦的余韵还在困扰着他，仿佛恶魔的低语。他梦见了尚晨，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尚晨笑着在他的眼前消失，散成了满天的星星，飞入苍穹之中。 身上绑着的铁链已经把他手腕和脚腕都磨破了皮，现在稍微一动就能被那种刺痛折磨。 这样关在审讯室里的日子犹如人间炼狱，一点光都看不见。无论是精神层面还是物理层面。 0911目前只吃了一顿饭，还是8901偷偷送进来的。如今又饿又累，心里的压力成倍增长，煎熬的他快瘦脱像了。 0654托人带过来的那句话现在成为了小九唯一的精神支柱，可是仅凭一句话怎么能够让他安心？ 0911低下头叹了口气，在腥风呼啸的走廊中忽然响起了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他猛地抬起头朝门口望了望，手腕向后绕了几圈抓住铁链，握成拳头之后紧绷着朝向声音响起的位置。 铁门发出轻响，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长发“女人”侧身挤了进来。 “0654！”小九发出一声惊呼，他立马松开铁链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低声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0654用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说道：“靠这个！”，随后他用双手向上托了托自己胸前那两坨巨大的假胸，扬起涂脂抹粉的脸朝0911皱着脸笑了一下。 0911绽出了这几天以来唯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向0654招招手说：“你要做什么就快点，这里有001的监控。” 0654仰头看了一眼墙角内十分隐蔽的小红点，迅速走到他前面来说：“我让人把他暂时引开了。我做了把钥匙，让你先松绑活动活动。” 说着就走上前去把0911手上脚上戴的镣铐给解开了，后者长舒一口气，活动几下筋骨之后抓着0654的肩膀交集的质问说：“现在尚晨怎么样了？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现在该怎么办？” 0654被他摇晃得有些不清醒，抓着0911的胳膊强行让他停了下来，稍微整理好思路之后开口说：“尚晨那边安全，你不用担心。”他坚定的点了点头继续说，“芯片现在其实在你的体内对吧，这个消息001那边还不知道。你只要尽量拖延时间就好了。” “可是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坚持下去。”0911露出一个痛苦的神色，他慢慢蹲下去抱住了自己的头，“我害怕，我害怕尚晨就那样消失，我害怕我一醒来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0654同情的看着0911痛苦的姿势，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这段时间001那边还在一直找芯片，大概是没有时间来管你的事情。” “这样吧，芯片既然已经适应了你的身体，那就把它利用起来。”0654的目光在小九手腕上那个淡淡的白色伤痕稍微停留了一下。 0654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随后，他一字一句的慢慢对小九道：“你真的那么想见尚晨吗？” 小九抬起头来，灰白的脸上是无光的神色，泪痕斑驳的在他的眼角爬着。 “我帮你。”0654最后叹了一口气，轻轻道。 . Y城上空的蓝天像洗过一样的纯净透明，尚晨坐在房间的床上想念小九。旁边的003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资料，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003，你说小九到底在总部干什么？”尚晨把头轻轻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发涨的太阳穴渐渐的活络起来。他一下一下的轻轻撞击着墙，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003把资料迅速的收起来，露出一个绅士的微笑说：“总部那边有一个很重要的科研项目，他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笑容灿烂，真诚的让人丝毫看不出说谎的破绽。 尚晨直起身来听完了他说话，之后又把头重重的砸回了墙上，“万一我幸福指数一下子变满了，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003惊讶于尚晨的这个想法，他淡笑一下说：“不会的，他很快就会过来，不用太担心。” 还没等尚晨琢磨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房门就被重重的敲响了。 “宁简！宁简出来巡逻啦！今天轮到我们出墙，你准备好了没有？”红毛在外面哐哐的砸着铁门，发达的肌肉看得人心口一紧。 “啊，知道啦范哥，马上出来。”尚晨一骨碌翻下床，匆匆穿好外衣之后拉开了房门。 红毛大名范高，因为他自己嫌弃名字实在有些土，于是熟悉他的人就都叫“范哥”。 范哥人高马大，一米九几的身高加上浑身的腱子肉让人看着就特别有安全感。可偏偏这哥们儿是水系异能，在一众水系小姑娘中显得尤为显眼。 跟着范哥和今天的巡逻队整好装之后，西门的墙门就“吱呀吱呀”的打开了。然后是相对应的铁栅栏。 尚晨坐在卡车后回头望了一眼自己昨天战斗过的那个角落——雪白的墙体上被火燎出巨大的黑斑，白骨和腐肉堆成了一堆，到处弥漫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随着铁栅栏也渐渐开启，蹲守游荡在那儿的一小群丧尸开始咆哮着朝他们奔过来，有一只眼珠子都掉到了眼眶外面，就靠着一条暗粉色的肌肉吊着。他跑的时候眼珠子就随着步伐晃荡。有种诡异的搞笑。 “砰砰”几声响起来，门边的几个守墙异能者快速的解决掉了想要冲进栅栏的丧尸，一边快速的关上了栅栏门，顺手将贴脸咆哮的几只扭断了脖子。 尚晨咽了一口唾沫，稍微仰起头来想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没想到余光却瞄见了墙头上呆呆的看着他们出城的安和。 他手里面攥着一张纸，风吹起额角的发，露出他苍白的面孔。他紧紧的盯着缓缓移动的卡车队伍。眼神复杂，尚晨不知道那里面到底装的是羡慕嫉妒还是憧憬。 好感值往上升了一点点。尚晨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眯起了眼睛。 出城巡逻的异能者总共二十人，十人一组。一组负责搜寻幸存者，一组负责搜集食物水源。 尚晨和范哥分到的任务是搜集食物，这项任务比搜人来的要轻松些。还能顺手拿些存货，偷偷藏着不上缴。 范哥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尚晨，示意他往卡车对面看过去。 光哥大声的和旁边的异能交谈着，唾沫不断从嘴里面喷射出来，他一只脚跨上卡车后面的挡板，整个人以一种极为危险的姿势半蹲着。 航程皱了皱眉，没去理他，只是一路看着卡车后面越聚越多的丧尸，他们开始跟在卡车后面奔跑起来。丧尸队伍拉了长长一串，身后的咆哮声越来越响，听的尚晨头皮发麻。 “啐！”光哥翻个白眼站起身来，嫌弃晦气似的再往车后吐了口唾沫，“跟他妈小蝌蚪找妈妈似的！” 卡车上的人都开始笑起来。 光哥环视一周，仿佛对自己的逗笑功力十分的欣赏。他的目光转了一圈回到静静坐在角落的尚晨身上，于是暗了暗。 昨天这小子居然理直气壮的替那只菜鸡说话，要不是看在他是为数不多的火系能力强者的份上，老子早他妈一脚给他踹散架了。 这样想着，光哥的怨念愈发深重起来，他抬手来回摸了摸自己见头皮的青寸头，往尚晨那边挑衅似的看了一眼，于是抬起手来屏气凝神。手中呼的聚起一股刚烈之气，转眼间化为颗颗金属质地指头般大小的弹珠。 光哥嘴中念念有词，“哗”的一推掌，将手中弹珠全部送出，一下子打中了身后十几只丧尸。 一时间，子弹穿过皮肉的“噗噗”声不绝于耳，血肉横飞。尚晨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别处。 跟的最紧的一小群马上被子弹打趴下，后继扑上来的丧尸将他们踩踏在脚下，继续挥舞着双手追上来。张大的口中獠牙尽显，粘稠的液体腥臭扑鼻。 很快就到了前一队搜索的边界，司机开始猛的按喇叭吸引丧尸的注意力，同时也在提醒卡车上的异能者们到地点了，准备下车。 范哥跟着其他人猛地跳下车去，落地后翻身滚了一圈，顺势滚到了一栋居民楼下的花坛旁边隐蔽身形。 尚晨虽然身手不太好，但好在他有003的系统加持，动作就和开了挂一样，悄无声息的就掩藏进了建筑里。 卡车的喇叭声渐渐的远去，尚晨看着那卡车身后缀了一群浩荡的丧尸队伍，一路往西边的平坦方向开过去了。 腰上的对讲机哔哔啵啵的发出声音，尚晨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拿起对讲机起来听。 他们这一队的队长是之前见过的一个戴眼镜的木系异能，说话声音严谨带点慢条斯理——“离这栋居民区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大型的两层超市，我们现在分散开往超市前进，之后集体在东门集合，OVER。” 将对讲机收好之后尚晨弓着腰往不远处的超市摸过去。 这一带的居民区建筑不算太高，但是坏在建筑比较密集。尚晨一路上走过去都是死寂的一片，安静的瘆人。脚下踩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尚晨移开脚步，发现是一只乌鸦的尸体。那乌鸦的头已经被丧尸粗鲁的咬去，羽毛黑扑扑的落了一地，流出些暗黑的血来。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的到达了超市东门，尚晨看见隐蔽的一处范哥和其他几个异能者已经在等待了。 “这超市分为两层，第一层百货，第二层食品，我们五五分。我、小刘、丽丽、小马、安迪一队负责一楼，”身材纤长的队长根据上一次巡逻带回来的资料有条不紊的安排工作，他往上推了推眼镜说：“光哥、范哥、小宁、汤姆、花花一队，负责二楼。” “现在开始对表。”他拧起眉毛来抬起手腕看手表，周围的人纷纷往自己腕上的手表看去。 “现在是十点二十分，一个小时后，卡车会在超市东门接应我们。”队长的神情严肃，“如果到时间如果还没出来的话……” 后半句的话他沉默没有说出来，大家都一阵沉寂。 “好了，大家注意安全…一定平安回来。”队长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猛地冲开超市门外厚重的沾着黑红血液的塑料防风膜，踏着满地残肢尸块向超市内部进发。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结束了呢……（托腮） 有没有都看到这里了还没有收藏的小豆子啊！（超凶！） 第73章 菜鸡异能 “哐当！” 小九走过去踢了一脚桌子，他焦虑的把手放到身后绞着，嘴里念念有词说：“你能确保吗？这是真的？” “嗯，”0654的脸一出汗，上面糊的各种蓝蓝紫紫的化妆品全都化成一小道痕迹，看起来搞笑的不行。可是他现在的神情却严肃到不行，他说：“003的确是帮我们的。” 0911皱起眉头来舔了舔后槽牙说：“证据呢？证据在哪里？” “这儿。”0654从身后拿出了一张半销毁的芯片，依旧是指甲盖大小。芯片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上，0911不解。 “还记得之前我被001软禁起来之后，001想要让我复原总系统丢失的芯片那件事吗？”0654说：“当初003给我的设计图完全不是复原图，而是让我重新制作一张扩容芯片。” “扩容？”0911更加困惑，他皱起了眉毛，“然后呢？” 0654笑了一下，然后走上前去拉住0911的手腕，向上一翻，露出后者手腕上那道淡淡的白色伤痕，“不然，你觉得植入总系统芯片之后如果没有足够大的容量，你还可以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原来是003？！ 0911想起来那天自己濒临死亡的瞬间有一股力量将自己拉了回来，并在混沌之中成功将芯片并入。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刚刚好和芯片适配，没想到…… “总之先不说这么多，”0654从层层叠叠的裙摆下掏出检测仪器，说着就往0911身上扫，推搡着他重新带上了镣铐，“芯片既然在，而且001暂时没时间注意你。那你就先过去救下尚晨，其他的回来说！” “过去？尚晨的芥子世界？”0911听话的带上手铐脚镣，“可是这里没有睡眠舱啊。” “啧……”0654用鄙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接着开始劈里啪啦的在自己随身带的电脑上输入程序，“你可别忘了你是拥有总系统芯片的人，”他顿了顿，“并且，在你面前站着的，是整个总部最伟大的发明家。” 0654严肃的敲下最后几节代码，抬头死死盯着0911，他道：“好了。” 一阵电流酥麻的穿流过全身。 安和下了墙头之后眼前一阵眩晕，过电般的感受让他站也站不稳，不得不扶着护栏强撑着身体。电流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嘴里呢喃着发出些没有意义的音节，双脚开始抽搐。 眼前仿佛炸开了白色的烟花，安和闷哼一声倒在了墙角下，四周几个异能纷纷跑过来查看情况。安和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他疲惫的合上眼……渐渐的，周围一片纯净的空白。 “哎，醒了醒了！” “好像是，安和！安和你个死鬼装什么晕啊？” “吓我一跳。” …… “安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咛，终于，他在一片混乱中重新睁开了眼睛。 . 脚底好像踩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尚晨忍住一身的鸡皮疙瘩，踩着一地的混乱继续深入超市内部。 两边的货架上已经不剩什么东西了，看来是丧尸爆发的时候被洗劫过一次。尚晨摸了一下口袋中装的枪。这枪是003塞给他的，因为是仓库里兑换的道具，所以其他人都看不见。003说这枪威力大的吓人，要用的话也最好避开其他的队友，不然容易引起怀疑。 尚晨对于火系异能的运用还属于菜鸟阶段，虽然003在第一天晚上就和颜悦色的逼着他几乎练了个通宵，可是遇上紧急的时候还是得手里能摸到的“家伙”更有安全感些。 牛奶货架这边几乎空了，剩下的几盒被尚晨一股脑的收进了在超市入口推的小车里面。 再往前走几步就遇见了一具干尸。那尸体全身呈一种干枯的褐色，眼眶部分凹陷下去。尸体的一条腿没了，露出白森森的骨骼。看样子是活生生的被丧尸给撕去了。 光哥和范哥在不远处拿纯净水。大大小小的瓶子一概不论，只要是水，统统逃不过被扫进购物车的命运。 跟尚晨一起拿食物的是一个矮个子的黝黑小男生——汤姆。他属木系，和队长一个属性。走路的时候叽叽喳喳的，虽然刻意放低了声音，但还是吵得尚晨耳朵根子疼。 没过多久尚晨就知道了汤姆的爸爸妈妈以及祖父祖母都喜欢吃蛋黄派的事情。 尚晨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你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他们右手边的货架忽然倒下来，高出他们半个头的铁架子眨眼间就要压到两个人身上！ “出！”汤姆人小反应倒不慢。他机敏的一矮身，凝神聚气，手中便凭空生出了几只粗壮的藤蔓，一瞬间组成了一个简易的支架，堪堪将那摇摇欲坠的货架搭在了半空。 几乎是动作完成的刹那，货架的尽头便响起了熟悉的嘶吼。尚晨转身瞪眼，看见了两边的丧尸正拖着长长的血痕一步一步的朝货架中间涌入。 可惜他们所处的货架之间只有一条小小的缝隙，两个人被夹在中间简直成了瓮中之鳖！越来越近，尚晨几乎能闻见他们身上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臭味。右边为首的那只丧尸朝尚晨张开了充满粘液的嘴。 “汤姆！往后撤，让那个铁架子倒下来！”尚晨松开抓着枪的手，从腰上的布袋里面摸出一张符咒对准了背后的那个货架。他按着003教的咒语低低的怒吼一声。符咒瞬间凌空炸开，周围的空气中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轰！”架子应声倒下，尚晨拉着汤姆的手腕从后面跳出。藤蔓“啪”的一声断裂，将那群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丧尸全部砸到了货架下面。架子空隙中还能看见他们挥舞着的腐朽手臂。 还没等两个人喘匀一口气，就发现不仅是这里，其他人那边也遭受到了丧尸突如其来的袭击。 尚晨和汤姆奔跑在曲折的货架通道里面。他拿着“破空符”在前面开路，汤姆就在后面推着购物车疯狂的往里面装东西。 “又来了！”尚晨索性放弃了符咒，直接从手掌中凝聚起一小团火来，直接朝过来的丧尸凌空打去。以极快速度奔过来的那只丧尸胸膛中央被烧出了一个大洞，没等他挣扎两下就翘着腿倒下了。 “拐弯！”尚晨瞅准了右边的通道，带着汤姆跑出了这一片错综复杂的“货架迷宫”，来到了较为平坦的二楼步行走廊。 一路跑过来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尚晨对了一下表，发现仅仅是拿了半车的东西就已经耗费了半个小时。越来越多的丧尸从各个角落涌出来。震天的嘶吼响彻两层的超市，而且看趋势，他们似乎是“有备而来”！ “怎么办宁哥？”汤姆把推车推进了一个犄角旮旯里面，两个人擦身挤进一个玻璃门碎了一地的小服装店内。 汤姆“嘭”的一声关上了那仅剩一扇的玻璃门，他说，“这些东西就好像是专门在这里守着我们一样。”他眉头越皱越紧，平日里阳光灿烂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汤姆的声音越来越弱，两个人的心都猛地往下沉了下去。真照这么说的话，那这个超市就成为了这些丧尸的“狩猎场”。难怪一路过来的时候都安静的瘆人，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吗？ 尚晨低低的咒骂了一句，朝他们刚刚出来的那个方向张望。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而且看样子来二楼的几个队友目前只有他和汤姆出来了，其他人还被困在里面。 眼前的丧尸越聚越多，尚晨暂时从服装店里搬来好几个挂衣服的落地衣架，杂乱的堆在服装店破损的玻璃门前，暂且挡住了那些丧尸的进攻脚步。 二楼尚且如此，那一楼……尚晨不敢想，于是甩甩头强迫自己面对眼前的这个进退两难的情况。 “汤姆，你快在店里面找一下，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尚晨站在简陋的障碍面前一刻不敢松懈，作为木系的汤姆只有防御的功能，并不能主动进攻。目前能守住这个地方的只有尚晨自己。 汤姆依言点点头，他用力的推开那些沾满血迹的衣服，开始在服装店里面地毯式的搜索。 尚晨额上的汗越积越多，他无暇顾及，只是机械的从布包里掏出一张又一张纸符，从手心中送出一个又一个火球。 丧尸潮被击退一次之后又汹涌着继续冲上来，好像永远无穷无尽一样。 “这里是空的！”汤姆脸上沾满了粘腻的血迹和汗迹，他激动的从一个试衣间里探出头来朝尚晨挥舞双手，“我试着把这扇墙打开！” 尚晨此刻听到了生的希望，手中的火团送出的频率也越来越快，终于将那些丧尸的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口子。 二楼的出口处此刻忽然传来大声的呼喊，“小宁！汤姆！在吗？！” 是范哥他们！ 尚晨的目光穿过重重叠叠的丧尸身影，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了范哥顶着一头嚣张的红头发快步朝他们赶过来。而在他身后紧紧跟着的，就是光哥和花花！ “这里！”尚晨跳起来朝他们挥手。原本围在服装店门口的丧尸听到声响瞬间被冲过来的那三人吸引过去大半，尚晨乘机搬开堵在门口的衣架，守着缺口等待他们进来汇合。 “宁哥！这墙后面是安全通道！”汤姆费了老大劲儿才打通了墙，定睛一看，发现后面就是闪着绿油油的光的安全通道，脸都高兴的扭曲了，扯起嗓子来大声的提醒尚晨。 原来这商场的商家为了节省空间，把安全通道的休息台给缩减了一半，直接砌了道空墙用来格挡，而墙的另一边就成为了一个新的空间。 “范哥！有救了，这里有下去的路！”尚晨听到汤姆的情报，二话不说直接吼过去，再顺手将想要靠近的一个丧尸脖子扭断，踢着他的尸体顺势打趴下许多还想奔过来的丧尸。 范哥咬了咬牙关，他双手一撑，借着强大的水柱力量直接从狭窄的走廊中飞跳起来，越过丧尸群之后掉个头开始用水刃将这些咆哮着的丧尸解决掉一些。 光哥和花花都是金属系的，手中发射出去的子弹一样的金属小球几乎就没停过，饶是这样，对待这样潮水一般的丧尸群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光哥额头上开始密密麻麻的掉冷汗，脚步也渐渐发虚。 “汤姆！我出去帮他们一把，你守住这里！”尚晨眼看着形势不对了，于是回身朝汤姆吼了一句，丢下话就冲出去帮光哥他们。 汤姆点点头，飞奔过来运用全身的力量将藤蔓缠绕到玻璃门上，直接阻拦了丧尸的进攻。 “光哥花花你们往后退！”尚晨一路上飞出去许多火球，将企图靠近的丧尸全部解决掉，踩着尸块和头颅赶过来之后，尚晨毫不犹豫的从袋子里掏出003给他的那把枪，对准眼看着就要扑上来的铺天盖地的丧尸群“嘭”的一声开了枪。 脑袋“嗡”的一下响起来，周围的一切东西都失去了声音，范哥痛苦的捂住了耳朵。这东西居然间接性造成了耳鸣！之前还张牙舞爪的丧尸群在一瞬间被轰飞，眨眼间化作血色的湮粉和尸块，漫天的从半空中掉下来。砸到地上“噗噗”的响。 “还愣着干什么！逃哇！”尚晨咬紧牙关从余震中吼出一声，把刚才还呆在原地的光哥和花花一下子喊醒了，两个人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跌跌撞撞的从走廊奔过来，陆陆续续进入了被汤姆砸开的安全通道里面。 急促的脚步声回响在幽暗的安全通道中，没有一个人说话。粗声喘息在楼道中显得愈发响亮，声音映着绿油油的逃生指示牌让人背脊发凉。 短短的楼道总算走完了，范哥打头冲出被木条封住的安全出口，带领一众队友回到了光明的街道。 十一点一十五，还有五分钟。他们一刻不敢停，尚晨几乎是咬着牙跌出安全通道，再一次见到太阳的时候简直要腿脚发软。 光哥在背后扶了他一下，平时的讥诮嘲讽在此刻消失殆尽，只剩下关切：“宁简，你没事吧！” 尚晨虚弱的摇了摇头，挣脱出光哥的手臂继续往前跑。超市内部似乎还能依稀听见货架倒塌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尚晨仿佛听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 卡车就在前面！ 所有人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不要命的往那边跑过去。 双手一撑，一跳！尚晨整个人滚进了卡车里，随后是“砰砰”几声连续响起，又是几个人以同样的方式瘫倒在了尚晨旁边。 尚晨的胸口激烈的起伏着，他眼睛发直的看着蓝的发亮的天空，耳边隐约听见队长用那种严肃而低沉的声音汇报小刘的死因。 好累啊……尚晨抬手用胳膊遮住了眼睛，眼角酸涩的胀痛起来。他此刻无比想念一个温暖的怀抱。哪怕一秒，只有一秒钟，他也心甘情愿。 小九……我真的，想你了。 卡车队伍浩浩荡荡的开回了墙内，整理好队伍上缴完资源之后所有人就原地解散了。 003一直在控制室里面没有出来，尚晨也懒得管那么多了。此刻他只想回到自己房间好好的睡一觉。 行尸走肉一般的尚晨忽然间撞上了一个单薄瘦弱的身体。那身体的主人不顾他身上脏兮的血液，紧紧的用两条细瘦的胳膊抱住了尚晨。 尚晨挣扎了一下看清了来人的面孔——安和脸色苍白的紧紧拥抱住了他，嘴唇煞白的颤抖着，整个人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他的语言被气息压的支离破碎，安和环住尚晨的胳膊越来越紧，像是要把面前这整个人都勒进自己的胸腔里面，再也不分离。 “辛苦了，尚……宁简。” 在尚晨昏死过去的前一秒钟，影影约约听见抱着他的安和轻轻的说。 “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贴着墙根气喘吁吁的溜走…… 第74章 菜鸡异能 “所以说，尚晨知道总部的秘密了？”安和守在尚晨房间的门口一动不动。尚晨刚才精神衰竭，一下子晕过去了，安和一路小跑的把他抱回房间里修养。 现在锁了门站在外面抱着胸冷冷的说话。安和的嘴角抽了一下，整个人显出阴沉的气息。 003狡黠的笑了一下，他挑挑眉抬起眸子来看了面前的人一眼，避重就轻的说：“0911？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0654帮我暂时创建了一个不需要睡眠舱的链接。”0911深深的看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来有些不耐烦的说，“001那边还在大肆的找芯片…我需要回来先把尚晨救下来。” 原来0654借助他体内的芯片直接牵扯出了与这个世界相连的渠道，并成功让0911的身体进入深度睡眠。电波相连，0911如愿来到尚晨所在的世界，可是没想到的是阴差阳错的居然穿到安和身上来了。 虽然走之前0654已经保证过003是自己这边的人，可是0911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相信了。他一颗心飘飘荡荡的挂在悬崖边上，知道见到尚晨的那一秒钟才重重的放下来。 003转了转眼珠子了然的点点头，他取下耳朵上夹的那一根红色的铅笔在半空中边比划边说，“尚晨已经知道他自己死了的事实，是在吴三里晕过去的那一刹那。” 小九的身体猛地一阵摇晃，他眼睛里像是要浸出血来。突然前倾，他死死的攥住了003的肩膀，表情像是要吃人。 “别急嘛，等我说完。”003淡淡一笑，轻轻拂去小九抓在他肩膀上的手，好整以暇的说：“他知道之后，这个这个芥子世界差点崩溃，是我把他从里面救出来的。” 小九的表情空白了一秒，明明003说的话他每个字都懂，可是组成一句话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你……救的他？”0911微微张了张嘴，握紧的拳头松了松，“可是，001不是让你过来控制尚晨，然后好威胁我交出芯片的吗？” 003的眉毛往上惊讶的挑了挑，复又恢复他那一副有些疏离的礼貌表情，他笑笑说：“的确。但是那芯片也是我给你的呀。” 0911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他往后连退了几步，直到后背重重的撞上了墙。他扶着墙摇了摇头想冷静的思考一会儿，可是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做到，于是疑惑的抬起脸。 “噗……”003的右手夹着铅笔快速的转着，于是在他手间形成了一道红色的影子，“芯片一开始就是我从总系统中偷出来的。还记得你接任务之前我去到你休息室送资料那天吗？是我故意把芯片落在地板上，后来被0654捡到再交给你的。” 003看着0911彻底空白的脸扯了扯嘴角说：“好了，你只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就好。”他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淡金色的眸子闪动着坚毅的光，“我不能让001毁掉总部。我必须把对他承诺过的事情全部做到……” 他？又是谁？ 一瞬间，0911却毫无缘由的想到了那个日复一日的噩梦，那张英俊而熟悉的脸逐渐被血浆湮没的场景，让人窒息。 他使劲儿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强迫自己把精神集中到面前的这件大事上面来。 “那好，你说你来救尚晨的。要怎么救？”小九咬了咬牙，不安的目光飘到了那扇门上，似乎想要透过门看到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003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之后深深呼出一口气，微笑着把铅笔夹回自己的耳朵后，指了指小九说：“通过安和。” “安和的长相和尚晨的前男友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003说：“是我故意设计的。” 小九瞪大了眼睛，他刚来这个世界，连这具身体都还没有怎么熟悉就急着找尚晨，更别说看清楚安和的长相了。现在仔细回想起来，的确和夏文柏长得差不多。 那……那尚晨他心里面会怎么想？0911觉得心口一阵闷疼。心脏裂出一道玻璃一样的伤口。 “不能让尚晨把这个任务完整的做完。我需要在那之前把安和解决掉。”003脸上不带一丝颜色的说：“这个人的脸就是尚晨心里面的那道坎。他的死足以造成极大的波动，然后让任务终止造成这个世界的缝隙。” “趁这个时候再将尚晨带入我已经准备好的一个小的芥子世界。等事情全部都解决之后再将他通过总系统复原。”003道：“但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001一直在试探我，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我。所以我一直没有找到对安和下手的机会。” 003把额角落下的那一缕头发温柔的抹了上去，他淡笑道：“现在你在他不知道的情况来了，任务就好办多了。”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尚晨他……”尚晨他应该会很难过吧。0911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也渐渐的暗淡下来。 温暖的触感，003像以前无数次一样轻轻的按了按小九的肩膀，他脸上带着一点淡的无奈和悲伤，“让他活下来。” “我帮你。”小九深深呼出一口气说。 . 眼睛模模糊糊的有些看不清楚，像是蒙了一层水雾。尚晨盯着天花板上的一个黑点看了好久，目光终于清明起来。 “嘶……”浑身就跟被人打了似的，各处的筋骨都疼。特别是脑袋昏沉沉的，一点儿也提不起精神。尚晨揉了揉太阳穴，刚要起身下床就被一双温暖的手给摁了回去。 “还得再躺一会儿，刚醒就别下床了。”安和坐在床边拿了一块温水浸过的毛巾温声说，“范哥说他等会儿会过来，我先给你擦一擦。” 说完就轻轻的把毛巾盖到了尚晨的脸上。 温热的毛巾散发出一阵一阵的湿润气息，尚晨避无可避的闻了一下，是很温暖清爽的味道。 安和动作轻柔的帮尚晨把脸上的血迹和灰尘都擦干净了，对着他莞尔一笑。 尚晨看着他那张熟悉无比的脸，心口却有些揪着疼。他率先回避了目光，把头扭向了墙的那一边，生硬的说了一句，“谢谢。” 占据着安和身体的小九转过头去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门忽然被“嘭”的一下推开了，小九连忙站起来让开房间里面的位置。范哥顶着一头嚣张的红发笑呵呵的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仔细看过去，原来是汤姆和光哥一类。 “小宁！身体还好吗？”范哥大大咧咧的往床上一坐，精壮的腱子肉仿佛下一秒钟就要从白色T恤里面蹦出来，唬人的很。 “好多了。”尚晨从床上坐起来，朝范哥身后跟来的人一一点头微笑了一下，之后他把目光停在光哥身上好一会儿，最后才收回来。 范哥拍了拍尚晨的肩膀，这几下虽然看起来很重，但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却温柔的很，“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几个现在都已经被那群玩意儿给啃的只剩两根棒子骨了！” 房间里响起微微的笑声。 汤姆的眼睛在他黝黑的皮肤映衬下显得亮晶晶的，他笑着说：“是啊，我们过来和宁哥道谢。” 他话音刚落，几个人就发出赞同的声音。 小九看着满屋子的人，又看看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尚晨，心中一阵不好受。打算就这样退出去的时候，结果被尚晨给叫住了。 “不用道谢，这是应该的。”尚晨忽然想起来之前安和缩在墙角和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说话的样子，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刚好安和也在这儿。我觉得光哥，你应该和他道个歉。” 小九猛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尚晨的目光依旧没有看向自己，而是落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好像有意识的想要和他疏离一样。 光哥挠了挠他头上的青茬，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好一会儿才哼唧出一声，“行吧。” “喂，菜……安和，”光哥看了尚晨一眼又咳了两声，走到小九面前对着他的脸，大声的说了句：“对不住！之前说你是个废物，是我的错。现在跟你道歉。” 小九懵了一小会儿，目光依旧忍不住的往尚晨那边瞟，可是尚晨根本没有看过来的意思，只是嘴角微微带着笑。于是他咬了咬嘴唇，然后轻轻的点头说：“嗯，没事儿。” 003抱胸站在门外，挑起眉毛看了一会儿屋里面的情况。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手动将尚晨能看见的“安和”头上的好感度进度条往上拨了一点儿。 小九说完就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也没走多远，就是站到了003的对面。他一直不说话，看表情是受打击严重了。 屋里热热闹闹了好一阵子，范哥笑着抬起手来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他耸了耸肩，随后神情便变得严肃起来，范哥舔了舔后槽牙说：“这次的巡逻死了一个金属系的小刘，物资也零零散散的。我们几个被围在里面差点变成棒子骨。这他妈几乎跟没出去过一样。” “娘希匹的，这些玩意儿跟他妈喝了六个核桃似的，智商怎么欻欻的往上涨？”范哥愤怒的捶了一下床，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尚晨小心的往里缩了缩。 的确，从昨天的种种迹象来看，那片地区的丧尸的确像是拥有了思考的能力。完全不会像之前一样盲目的追着人就咬，他们懂得了克制，懂得了像狩猎一样静静的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出现。 这对于墙里面的人来说可完全不是一个好消息。 提起昨天的惊险，众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光哥更是表示自己从来没有落到像昨天那样被丧失们追着落荒而逃的境地。范哥则是一边嚷嚷一边捶床。搞得尚晨抱着被子下一秒钟就仿佛要从这上面跳下来。 “这次的事情小叶已经向上面汇报了，”小叶就是他们昨天出城的那个队长，范哥叹了口气终于冷静下来，“不知道上面是什么反应。原本出去就已经够艰难了，现在还要摊上这码子事儿……”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垂头丧气起来，房间里一时间唉声叹气不断。 门外的小九发了会儿呆，他目光顺着走廊的高度视线往下望。忽然发现楼下站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她抱着一个小小的黑玩偶朝小九招了招手。“安和哥哥。”小丫头用软糯糯的声音细声细语的说。 他看了一眼暂时还没办法出来的尚晨，又朝小姑娘望望。 尚晨起码会因为任务来找我的吧……他叹了口气，轻轻从楼梯口下去了。 门忽然被敲响了，前一秒钟还闹哄哄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小叶队长拿着资料神情严肃的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前一天沾染的血迹，看样子是忙了一天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整个人显得疲惫又困顿。 “上面召集我们队开会议。”小叶扬了扬手上的资料，目光又落到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尚晨脸上，“小宁，身体还好吗？” “嗯，好多了。”尚晨忙不迭的点头。 “能恢复过来最好。”小叶深吸了一口气，揉揉眉心，话锋一转道：“今天中午两点半，开会地点在行政大楼三楼。所有人不准迟到。” “会议主题——保密。”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快乐呀小豆子们！ 第75章 菜鸡异能 从行政楼那种阴冷的氛围里逃出来之后，范哥和尚晨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那些老家伙烦死人了，对吧。”范哥轻轻笑了一下，伸出手来整理那一头红发。笑着笑着就变得有些苦涩起来，他看着不远处的空地上顶着太阳嬉笑打闹的孩子们轻轻叹了口气说：“这世道可真是难熬啊……” 上头的人根据每个人胸口佩戴的微型实时摄影机还原出了他们昨天遭遇攻击的全部过程，并且很不乐观的得出一个丧尸群很可能已经拥有初级智慧的结论。 叫他们来开会的目的也不过就是让所有人都守口如瓶。为了维护墙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秩序，他们必须杜绝一切发生恐慌的可能性。 “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好受。”范哥垂头丧气的抓了抓头发。别看他平时咋咋呼呼的，其实心里面温柔的像个孩子一样。他是个保护神，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能得到那种令人安心的安全感。 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却什么也做不了。这对于永远冲在最前面的范哥来说是一件异常痛苦的事情。 尚晨抬起手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没事儿的。只要人在，就永远都还有希望。” 003不紧不慢的从后面踱步走出来，他看着尚晨在范哥走了之后盯着一只放在角落的纸箱子发呆。 记得那个时候…昏暗的房间里也堆满了这样子的纸箱。紊乱的呼吸，还有只属于小九的气息和吻…… 尚晨咬唇轻轻的蹲下来拨弄了一下纸箱，结果从里面蹦出来一只金色瞳孔的瘦小黑猫。尚晨被吓了一跳，差一点就要没蹲稳摔在地上。 “小心。”003稍倾身子拉住了尚晨的胳膊，但很快又礼貌的松开。 黑猫呲出一口锐利的牙齿凶凶的朝尚晨“喵”了一声，然后便翘着一条柔软的尾巴趾高气昂的从他脚边跨过去了，头也没回。 “……”尚晨拍拍手掌站起来，耸了耸肩。 “想什么呢？”003明明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就是偏要问问他。得到尚晨一个含糊其辞的答案之后也不生气，只是在一边旁敲侧击的提醒说——任务做的稍微有点慢。 尚晨看了他一眼，于是从003手里递过来的方位图里面精准的找到了安和的位置。他现在正在居民区的一角，似乎就是上次他和小丫头一起分鸡腿的那个地方。 003看着他往居民区去的背影，笑眯眯的哼了一声。0911欠我好大个人情。 其实安和与夏文柏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说起来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那张让尚晨至今还膈应的脸天天在他面前晃。于是心中只能不断的提醒，这是两个人，两个不同的人。 饶是这样，尚晨看见安和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心里面还是稍微不适应的“咯噔”了一下。 四目相接，安和蹲在地上扬起头来朝尚晨笑了一下，迎着阳光笑得特别好看。 他手边是一只晒着太阳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的黑猫。它肚皮上翻，露出毛茸茸的肚子来，任由安和上下其手的撸来撸去，一点儿也不嫌弃。一边还要时不时的发出“呼噜”的哼声。 尚晨眯了一下眼睛——这样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当时他和小九在屋顶上晒太阳的时候，后者好像也是这么撸猫的来着。 呆愣了一会儿，那猫就看见了尚晨的鞋，于是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土之后，尚晨终于看清了——原来这就是刚才那只纸箱子里面的黑猫。 黑猫犹豫了一会儿，眯着金色的眼睛，视线在尚晨和安和之间巡回了一遍，然后便舔舔自己背上的毛，“呼”的一声窜进了巷子里面，消失在黑暗中。 “呀！安和哥哥，它跑了。”笑笑抱着怀里脏不拉几的玩偶，腾出手来指了指黑猫逃去的背影，还摇了摇自己旁边的安和哥哥。 而她的“安和哥哥”只是一动不动的仰着头看另一个刚走过来的哥哥的脸，神情专注的像是要把他的五官深深的记下来，然后虔诚的画一幅世界上最好看的油画。 “咳咳，我刚好来这里转转。”尚晨感受到了那和平时不一样的炽热视线，于是别开目光走到他们跟前来，一同蹲了下去。 小九眨眨眼睛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很好的把里面的爱意和愧疚都隐忍了下去。“嗯，今天阳光真好。”他说。 七八月份的天空蓝的纯粹，没有一点儿杂质的铺开，像是一汪澄澈的湖水。 没有人再说话。风从他们身后的巷子刮出来，挟裹着两个人百转千回的心事“呼”的在空气中消散，只留下不知道从谁家阳台吹来的珍贵栀子花香。 笑笑腼腆的叫了一声“哥哥好。” 尚晨从回忆里面脱出身来，倾斜了一点儿身子对她点点头。笑容淡淡的，很温柔。 笑笑的父母全是被丧尸咬死的。当时巡逻队找到她的时候，她一个人站在天台上抹着眼泪哭。哽咽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是挥舞着那块被鲜血浸染的红布不断的朝巡逻队求助。 父母将她推上天台，抱着死的决心锁住了门，也锁住了他们最后逃生的希望。面前，是一大群嚎叫着的丧尸，而身后，是笑笑最后的希望。 “乖，千万不要发出声音。看到有人来了一定要求救。” “我爱你，笑笑，妈妈永远爱你……” 这是最后父母对她说的话。 救下来那天刚好安和在巡逻队里面，于是便对这个腼腆的可怜小姑娘上了点心。 墙里有学校，但是老师少极了。没办法，只能几个班几个年龄段的小朋友混着一起上课。笑笑容易害羞，也不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就只和安和熟一点。于是没课的时候都会来找安和，安和也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她。这两个不被接受的人在墙内的世界里颇有些相依为命的感觉。 这些事情是0911查完资料之后知道的，于是他打心底里觉得这个小女孩儿可怜。 小九转过头去把笑笑额前的一缕头发给抹平整，小声的对她说着话。尚晨余光瞥见，心中泛起一点儿涟漪。 小小的简陋操场上一群十四五岁大的男孩子在追逐打闹，扬起来的尘土在阳光下金灿灿的。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个大人手里面软磨硬泡到一辆破破烂烂的摩托车。为首的那个长相张扬的男孩儿可能学过一点儿，于是在一群孩子羡慕的目光中骑上去，不快不慢的围着操场转了一圈。下来的时候得到了一片发自内心的掌声。 尚晨刚想轻轻的笑出声来，没想到旁边的安和忽然道了一句，“还没你技术好呢。” “嗯？”尚晨轻轻的皱起眉来，明明宁简从来都不会骑摩托车。他这句话又是从哪里来的？ 小九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说错话了，慌张的转过头来马上改口说：“技术也太烂了……哈哈，我上我也行。” 操场上的男孩子忽然又莫名的爆发出一阵欢呼，这边原本尴尬的气氛被悄然的掩盖了过去。尚晨也没多追问，只是看着安和轻笑了一下。 “安和哥哥，你帮我抱着小妮。我想去那边看看猫咪去哪儿了。”笑笑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没意思，于是想起了刚刚逃走的那只精灵一样的小猫。她笑着把手中有些脏的玩偶塞进了小九怀里面，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哦，好。”小九接过来，然后拍拍她的肩膀说：“别看太久了，猫咪要是找不到的话就回来吧。” 笑笑点了点头，绽出笑容的小脸上是两个很可爱的小酒窝。她蹦蹦跳跳的进了长长的巷子，嘴里喊着：“小咪！小咪，笑笑来找你玩啦！” “你和这个小丫头关系很好嘛，”尚晨指了指他手里面那个有些破烂的玩偶，撑头带着笑容说;“上次我看你拼命护的鸡腿也是给她了。” “啊……”小九现在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尚晨的问题。 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在他面前歪着头微笑。阳光扫过他的眼睫在上面跳跃、闪烁。微粉的唇含了点水光，在太阳底下晒的红扑扑的脸上覆了一层小绒毛，靠近之后能看的一清二楚。 小九听见自己如擂鼓一样澎湃的心跳，此刻他只想勾起尚晨的下巴，完完全全的吻住这个人。想要在他的口腔里宣誓自己的主权，想要抱着这个人和他抵死相依。 “……让他活下来。” 003的话像惊雷一样炸起在脑海中，小九断断续续的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稍微有些露骨的目光之后便悲哀的低下头去，含含糊糊的回答了上面的那个问题，“嗯，笑笑总是吃不饱。” 尚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侧过头去托着腮想事情。 刚才安和的眼神太直白了，尚晨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复好心情。 可是，那样露骨的目光为什么自己一点儿也没有感受到不适应？透过安和的眼睛，好像能看到里面似乎藏了另一个人。一个自己无比熟悉却又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而且……那天尚晨完全没有告诉安和，自己看见他把鸡腿分给笑笑的事情。 尚晨的脑子现在彻底变成了浆糊，连思考的能力都消失了。他只是在心里面一遍一遍的坚定重复——小九在总部，绝对不可能是他。安和是安和，你不能再把他和小九搞混了。 远远的不知道哪里的清澈笑声响起来，吹到风里面散成了一片，柳絮似的传到墙里每一个惶惶度日苟且偷生的人耳边。像是慰藉，像是讽刺…… . 巷子的光照时间一直不长，走在里面总是觉得阴森森的。笑笑踩着不太平整的砖路一路摸索着，终于在小巷的尽头看见了那只黑色的猫咪。 它低着头，灵活的爪子翻开一户人家堆放在墙角的垃圾，凑过去闻了闻，挑拣着吃了些骨头碎就兴致缺缺的抬起头看了笑笑一眼。 “小咪…”笑笑蹲下来和猫咪齐平了视线，她笑着朝它伸出瘦瘦的手，怯怯的磨蹭上去，想要摸一摸黑猫的背。 谁知道黑猫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后退着朝笑笑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尖牙。弓着脊梁就顺着排水管道一口气窜到了二楼的高度，攀在别人家生锈的阳台护栏上，腹部随呼吸小小的起伏着，能看见侧边紧贴皮肉的干巴巴的肋骨。 笑笑被吓得惊呼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她撑着脏兮兮的地面站起来，有些害怕的盯着那只在暗处瞳孔发光的黑猫。 黑猫后爪发力，蹭的一下把自己从居民楼弹到了所有人赖以保护的高墙上面。 “小咪……”笑笑努力的仰着小脸看向站在墙上的那只猫，弱弱的发出声音。 那猫矜贵的舔舔自己的爪子，睨了笑笑一眼，金色的瞳孔中细细的一条黑线。它犹如夜晚的鬼魅一般，轻轻跳下了高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高墙外远远的传来丧尸的吼声…… 第76章 菜鸡异能 近几天的大规模搜救和巡逻全部停止了，上头每天只派出少部分高级异能出墙外探寻情况。每次带回消息之后，行政大楼的会议室又是一夜不眠的灯火。 情况越来越糟糕，最开始的精英巡逻队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可昨天卡车进墙的时候居然一下子少了两个！坐在卡车内的异能者个个都筋疲力尽，身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 “安迪他被丧尸突围…胳膊上受了严重的伤。可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队长在墙外把他一枪击毙了……”范哥从卡车上下来之后精神恍惚的对尚晨说话：“他那个时候还没死啊…抱着鲜血淋漓的胳膊求我救他……” 范哥身上全是腥臭的血渍，平时引以为傲的红色头发此刻一蹶不振的趴在额顶，眼下一片青黑，连目光都失去了神采。他紧紧的抓住尚晨的胳膊仿佛想要寻求点什么安慰，手颤抖的厉害。 把范哥送回房间休息之后尚晨深深的叹出了一口气。本来这次出墙巡逻人员定的是他，可是范哥执意说他身体还没有恢复，于是擅作主张的替他出了勤。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墙外声势浩大的丧尸一步步紧逼，这墙内人类最后的桃源不知道能不能在硝烟当中幸存下来。 残存的烛火在风雨中飘摇，奄奄一息…… 消极和负面的消息总是传播的很快，不到几日，关于巡逻队损失惨重的消息就悄悄的在民众中流传了开来。 所有墙里的幸存者都是从那时候的巨大恐惧与阴影中逃脱出来的，面对这样的言论没有办法不产生恐慌。从巡逻队回城那天起，大大小小爆发了好几次自杀崩溃事件。 还没等丧尸攻进来呢，墙内便人人自危。 上头为了振作人心，于是便下令组织了一场大的幸存者活动。所有墙内的民众都可以将家中多余的食物或物品拿出来摆摊交换。 说是活动，其实就是让墙里面的人出来散散心。看看其实我们的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就算墙外很糟糕，但是至少这一刻不用担心未来的事情。 场地设在了那个小而简陋的操场上，光是各个角落的守卫就派了墙内几乎三分之一的异能。 尚晨被安排在操场的东北角上，实时监控，防止有□□发生。 天依旧蓝的很，太阳有些过于火热了。尚晨站在一个大叔卖玩具的小摊子边上汗流不止。 操场最中央是一群三十多岁的阿姨们在煮绿豆粥，旁边围了一圈的大人小孩子，嬉笑说话声音不绝于耳。一切都让人感到一种向着生机的蓬勃力量。 只要有人在，就还会有希望。就算如此的糟糕，可是历史总是在不断的向前，人类依旧在不断的创造奇迹，不是吗？ 衣袖被轻轻的扯了一下，尚晨回过神来轻轻擦去额角的汗，低头一看——原来是笑笑扬着皱巴巴的小脸，努力的举起手里的一碗绿豆汤想要递给他。 “哥哥……喝一碗绿豆汤吧，天热。”笑笑的声音软糯糯，怯生生的，她红着脸蛋，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不知道要往哪儿看。 尚晨弯了弯嘴角温柔的蹲下身去接过了笑笑手里的那碗汤，他捏捏笑笑的小脸蛋说：“你不喝吗？” “安和哥哥先给了我一碗，我喝完了。”笑笑的小手揪着衣角，局促的说：“这一碗是安和哥哥让我送给你的……” 尚晨也是热坏了，端起碗就猛地灌下去一大口。冰爽的口感带着清甜和豆子的软糯一同滑进口腔，一瞬间，皮肤上所有的毛孔都仿佛打开了。尚晨舒畅的深深叹出一口气。 甜度有些大，但是是自己喜欢的味道。尚晨看着不远处的高墙呆了一会儿，然后继续一鼓作气把整碗给喝完了。 “谢谢笑笑。”尚晨勾勾嘴角，把手掌覆上小丫头的头顶揉了两下。就在他刚要把碗递回去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手心五颜六色的糖果。 “呐，我从那边的小摊子上买过来的。”小九顶着安和的脸腼腆的咬了咬嘴唇，把手再往尚晨眼前递了递，把手里面的糖果放到他眼下，“特别多挑了几颗荔枝味的，这种更甜。” 尚晨没说话，只是斜靠着大叔的小摊子站在那里深深的看着他。不久便看的小九慌张了起来，他挠着头解释说：“额……给笑笑买的，猜你可能会喜欢吃甜的，所以……” 笑笑忽闪着大眼睛仰头看着“安和哥哥”拙劣的演技，她手心和口袋空空的，连一颗糖果都没有。 “安和哥哥，我想要一颗可以吗？”笑笑声音小心翼翼的，她盯着一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粉色糖果咽了咽口水。 ……现场揭穿。 小九闹了个红脸，他急急忙忙的蹲下来捧着笑笑的小脸说：“当然可以，哈哈哈，本来这些糖就是给你买的……” 尚晨默不作声的看着安和有些慌张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晃晃脑袋，继续把目光放回热闹的集市里面。强迫自己从那些奇奇怪怪的猜想里面脱出身来。 小九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露馅了，可是依旧不死心的想要凑上来。他哄着笑笑把碗端回阿姨那边去了，自己从指尖里变出一朵粉红色的小花，捏着就往尚晨的眼前送。 “就剩一颗荔枝味的了……”小九说话也小心翼翼的，他让小花转了转，成功吸引了尚晨的注意力，“真的不吃吗？” 尚晨没说话，看了他一会儿就从小九的手心里面捡出了那最后一颗糖果。剥了亮晶晶的塑料糖纸之后就把被太阳晒的有些黏糊糊的糖果送进了嘴里。 小九低下头来笑了笑，鼻梁上生出小小的皱皱来。 那碗绿豆汤也是他给自己加的糖吗？ 尚晨嚼着嘴里的糖果一声不吭的想——砂糖这样的调味料本来就是墙内稀缺的东西，给大家煮的绿豆汤里面根本不可能放那么多的糖。要么就是自己运气好，喝到最底下那一碗了，要么…… 尚晨转头，猛地对上了“安和”朝自己看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很单纯，就是纯粹的因为自己吃了他送过来的糖果而开心。 安和淡棕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看起来温柔无比，尚晨的心脏被重重的击了一下——不是因为安和的样子，只是因为那种常常在小九身上会看见的目光。 “花给你了，我去看看笑笑。”小九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尚晨，虽然恋恋不舍，但也意识到了自己不能在他旁边待太久，万一一不小心露馅了就糟糕了。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的离开，临走时候把那朵变出来的小粉花塞到了尚晨的手里面。 指尖相触，尚晨居然产生了一丝丝想要挽留的心思……好在只是一瞬，想法生起的那一刻安和就放手了。 他把小花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好久，心绪菀杂。 003看了良久，终于在控制室里面叹了口气。 喜欢这种事情果然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嘴巴，即使连人的容貌都换了一个；那种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依旧会从目光里面透出来。 “003？在吗？”尚晨轻轻叹了口气，把捏着花的手垂了下去，他说：“上次我抽到的道具是什么来着？” “额……实话实说药水。”003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回答说。 “行，帮我兑换出来吧。”尚晨一松手，那朵小粉花就丛他手里面飘了下来，随着微风吹远了。 不管要不要用，还是先拿在手里面再说…… . 尚晨被另一班守卫队换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扶着肩膀活动了两下，在太阳底下笔直的站了一天，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了。 晚风温柔的吹，吹散了一天的疲惫。尚晨顶着一天空的晚霞慢慢的往食堂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回头望了望已经散了一半的集市——安和好像已经不在里面了。 他迟疑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垂下头来继续往食堂走过去。路上碰见几个比较熟的异能，于是都淡淡的打了招呼。 汤姆刚从行政楼出来，于是把尚晨晚上的巡逻表也顺便递给他了。 “这几天辛苦了，”汤姆踮起脚尖来假装老成的拍了拍尚晨的肩膀，“情况都会慢慢变好的，是吧哈哈！” 尚晨很应景的笑了笑。汤姆这个人总是像个小太阳一样，跟他走在一起能让人放松不少。 两个人一直说说笑笑到吃完了晚饭，汤姆匆匆忙忙的要赶去维持秩序，于是和尚晨道别之后就一路小跑着去了操场，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还不断朝人招着手。惹得尚晨低下头来轻轻笑了一下。 汤姆走了之后身边突然就变得空荡荡的了，尚晨撇了撇嘴，现在离晚上的值班还有一段挺长的时间，先回房间再说吧。 汤姆跑到操场上的时候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各个小摊子也拆了不少。他们这一班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持散场之后的秩序，帮助民众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 “能遗漏就有鬼了！”和汤姆搭档的那个大块头异能伸了个懒腰，不屑的从鼻孔里喷出来一口气，“这些人呐，哪一个不是自己的东西看得紧？命丢了东西都不会掉！” 汤姆看了一眼收拾的差不多的操场，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想去检查检查，结果被大个子一把拉了回来说：“检查什么呀，都说了他们自己的东西牢着呢。再等一会儿就走了，何必操那个老妈子的心。” 说的好像有一点道理……汤姆犹豫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和大块头一起吹了一会儿晚风、嬉笑着说了两句话。等人全部都走光了之后才慢悠悠的一起踱步回了宿舍楼。 月亮冷冷清清的爬上来，透亮的光辉洒在了墙内墙外，亘古不变的温柔。 风动，巷子深处忽然探出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衣服，脑袋剃了个光头，畏手畏脚的就从巷子里小心挪到了操场上。 他是来找东西的，一直戴在身上的玉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似乎是从集市回来之后就找不到了。那玉佩是父母留给他的，他就指望着这一点最后的念想了。 操场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汤姆他们看没什么事情就先回去了，然而交接的下一班守卫还没那么快来，整个操场现在属于没有人看守的状态。 光头借着月光佝偻着身子在操场上一寸一寸的找着，身上没有什么手电筒之类的照明工具，很快就找的他头晕眼花的。 视线迷迷糊糊中，远处好像看见了有一个发着微光的东西。光头艰难的眯起眼睛来看，结果还是什么也没看清。心里寻思着可能是自己的玉佩反射了月光，于是便抱着看一看的心思往那处走近了些。 “嗷！” 一声锐利的尖叫划破了夜空，光头皱起眉头来骂了一句。脚上被血淋淋的抓了一道伤口。而始作俑者正瞪着大而亮的眼睛盯着他，看见他小腿上的鲜血之后舔了舔嘴唇，好像还想要前来咬一口。 “该死的猫！”光头找不到东西反被挠了一道，气不打一出来，反脚就朝那只黑猫的肚子上踹了一下，骂骂咧咧的低下头去查看自己的伤口。 黑猫被重重的踢了一脚，哀嚎一声之后就退了几步隐在黑暗中不敢再前来。 光头气愤的朝它挥舞了几下拳头，低头间忽然在脚尖不远处看见了自己那块玉佩。于是板着脸从地上捡起来拍了拍灰尘，重新带上去之后便拖着伤退摇摇晃晃的朝居民区走回去了。 黑猫盯着他回去的背影低低的从喉咙里吐出呜咽的嘶吼声。它舔了舔刚才抓人的那只爪子，上面还带着一丝新鲜的血液。瞳孔眯成了一条缝，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原本危险的金色瞳孔染上了大片不正常的血红。 阴云被风吹跑，月亮又重新显露出来。 黑猫僵硬的舒展了一下身子，后腿上的新鲜伤口在月光下看的一清二楚——那明明是被某些东西撕咬过的痕迹，大片的血凝固成黑色，皮毛被撕下来，堪堪挂在腿上。白森森的骨骼显露出来，令人触目惊心。 它站在那里歪头望着灯火通明的居民区，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身后脚步轻响，是换班的护卫队来了。它轻巧的窜进巷子，成功的将自己隐入了黑暗中。 楼道里似乎还弥漫着散着余温的菜香，黑猫舔了舔嘴唇，攀上了就近的阳台护栏，借着自己瘦小的身子钻了进去。 “妈妈！这里跑进来了一只黑猫！”清澈的女童声在阳台响起来。 第77章 菜鸡异能 “嘀嘀嘀……” 晚上十一点半的巡逻闹钟响起，尚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悸的厉害，心脏似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似的。 不止是因为被闹钟突然吵醒，还是因为刚刚做的一个梦。 没有小九在身边的日子，梦境似乎又回到了之前，混乱而麻木。最近甚至多了那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心痛。关于夏文柏和父母的部分减少了，更多的是对小九的思念……那种想到快要发疯的思念。 003说要去研究什么资料，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再见过他了，现在显然也不在控制室里面。 尚晨揉揉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走到洗手间简单的泼了两把冷水就穿上制服出门巡逻。 夜晚的风很凉爽，吹的人身心舒畅。今晚的月亮大而圆，照着不知道谁的幽幽想念。高墙投下浓重的阴影，连带着上面最新加固的铁丝网，处处透露出一种阴森和抑郁。 和他搭档的那个小姑娘剪的是飒爽的短发，身高比宁简矮了一个头差不多。看她精神不振的样子应该是没睡够，毕竟这几天每一个异能都是在超负荷工作。尚晨让她回去继续休息，说这里有自己守着就够。 小姑娘连打了两个哈欠，道了声谢谢就拖着步子往宿舍楼走。看样子真的是累坏了。 尚晨搓了搓被夜风吹的发凉的脸，拿着巡逻的手电筒继续往前走。 沿着高墙往前，手电打出一小片惨白的光。尚晨脚步轻轻的，心里面有些空荡荡。 也不知道小九现在在总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过来看看我……不过自从那天之后安和的行为就古怪的让人怀疑，明明这具身体的身份是宁简，可为什么他会知道那么多作为尚晨的习惯？ 最可疑的是，安和这几天黏着自己分明就是对自己有好感，但为什么他头上的进度条却一动不动，稳稳的停在百分之七十的位置？ 疑点太多，以至于尚晨想起一个就怀疑起一串来，想着想着就陷入了沉思。他停在靠近东门的地方一动不动的思考着。 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一阵脚步声，细细簌簌的，越来越近…… 肩膀猝不及防的被人抓住了，小九迅速举起双手，抬起头来赔着笑脸投降。 尚晨原来早就听到了脚步声，他故意保持和刚才一样的姿势，等脚步彻底靠近之后就迅速的掉转身子。肩膀下沉、腰部发力，牢牢抓住靠近的人就要一个过肩摔。 “安和？！”待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尚晨皱起了眉头，抓着人肩膀的手腕放松了些力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半夜睡不着，过来散散步。”小九脸不红心不跳的扯了个谎把话圆了过去，他把手挨在尚晨抓住他的手背上想要乘机接近一点。结果面前的人一点也不领情，直接把手抽走了。小九只能讪讪的笑笑。 “晚上一个人走其实有点恐怖对吧。”听着墙外丧尸尤为响亮的怒吼，小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一害怕就习惯像之前那样往尚晨的怀里面钻。钻到一半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安和，于是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 尚晨疑惑的看着低着个脑袋红个脸的安和，张了张嘴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 他轻轻的叹口气，在口袋中摸出了一小罐透明的水说：“渴吗？我这儿刚好有点儿水。”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尚晨第一次主动问他要不要东西。一朝回到解.放前的小九忙不迭的点头拿过来，生怕自己表现的不够热切，拧开瓶盖就全都灌了下去。 喝完擦水渍的时候才发现尚晨抱着胸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小九后知后觉有些古怪。脑子深处有一股暖流往天灵盖上直窜。整个人变得像喝醉了一样晕乎乎的，连看面前的尚晨都发现这人背后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个光圈。 手腕被暖乎乎的抓住了，小九不自主的就往前倾，靠在了尚晨的肩膀上。一呼一吸全是那个人的味道，熟悉的让人鼻子一酸。 尚晨瞅了瞅四周没有什么人，于是连拖带抱的把安和弄到了墙边的巷子口，将人按在了墙上，怕他后脑勺磕伤，尚晨还温柔的垫上了自己的手掌。 “呼……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诚实的回答我就行了。”本来不想对安和用这药水的，但刚才尚晨自己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疑问一下子压在脑子里。所以还不如直接问出来能让人心安。 巷子太窄，所以尚晨只得把头尽量的往上仰。小九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特别率真的就往他肩膀上靠。胸膛挨在一起，热腾腾的呼吸。这样的距离甚至能听见两个人加速的心跳声。 死在这一刻也值了……不想去管什么总部，不用去想什么任务。只要这样被尚晨抱在怀里面，真诚的想把整颗心脏都献出来。小九粗重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就环上了尚晨的脖子，嘴唇无意识的往他耳垂上蹭蹭。 “尚晨…我好想你……” 身子在一瞬间僵住了，尚晨到嘴边的问题变成一堆碎纸片和在了早成一团浆糊的脑子里。 风带着稍稍的寒意，一刻不停的从巷子深处刮来…… . “阿嚏！”西墙边上的守卫响亮的醒了醒鼻涕，他沉重的眼皮直往下耷拉，“操！这风吹了一晚上了还不停，还他妈的越吹越冷……” 拉紧了身上的外套之后他往高墙上一靠，准备眯着眼睛休息那么两三分钟。结果刚闭上眼睛，一个细弱的呼救声就从不远处传过来了。 “啊啊啊……守卫！救救小堇吧！救救我的孩子！”黑暗中，一个瘦弱的女人跌跌撞撞的挥舞着双手从居民区那边跑过来，她边哭边喊着，鼻涕眼泪淌了半张脸。见到守卫之后只是重复着要救自己的孩子，没有灯的西墙阴影下，她的脸隐在黑暗中一半。 米达眯了眯眼睛，强行振作起精神来往她指的方向赶。女人呜呜咽咽的跟在他身后哭着，连话都说不完全了。米达在前面听起来觉得她大概焦急过度，只是在吞吐着无意义的音节。 女人手指的地方模模糊糊的好像跪着一个小小的影子，越往前面走越闻到一种血腥而令人作呕的味道。 “稍等，我开个灯。”米达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于是摸索着从自己挎包里掏出手电筒往前面一照。 瞳孔紧缩，面前的景象让他惊恐的几乎要吐出来。 一个面色惨白的小女孩跪在地上低低的哭着。她白色的连衣裙中间被撕开一个大洞，肚子上仿佛被谁残暴的刨开，血汩汩的流出来，白花花的肠子从肚子里掉出来瘫了一地，几只苍蝇在上面嗡嗡的飞着。 她边哭边弓下身子，颤抖着想把那些肠子给拢回自己肚子里面去，可惜怎么做也是徒劳。她举起血红的双手朝这边求救，纯洁无暇的一张小脸此刻可怖的像电影里的巫蛊娃娃：“救救我…呜呜妈妈我好疼…好疼啊……” 声音越来越微弱，小女孩身子往侧边一倒，睁着空洞无光的大眼睛咽了气。 “谁……是谁？”米达颤抖的不像话，手电筒从他手中掉下来“啪嗒”一声打碎了最上面的玻璃盖，灯光被绞碎成恐怖的几块。 身后忽然凉飕飕的，似乎有人在低低的“嘶”着冷气。 米达惊恐的转身，惨白的灯光恰好打在身后那女人的脸上。米达腿软的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女人隐在黑暗中的那半张脸已经被啃去了大半，一侧的眼珠子不知道被谁叼走，剩了一个黑黢黢的血洞。红红白白的血液和肌肉在灯光下显露无疑，她朝米达张开了嘴，里面是早已经长出来的尖利的獠牙。 “啊！”米达忍住全身的战栗发射出了几个金属子弹……但却完全无济于事。子弹打进丧尸的身体里发出“噗噗”的闷响，血液喷溅出来模糊了米达的双眼。 “支援，西墙守卫需要支援……”米达用右手支撑着自己往后退，左手摸出对讲机结结巴巴的朝总部汇报情况。 右手忽然触到一滩温热粘稠的东西，米达举起手来一看——那是之前已经断气的小女孩的血和内脏碎。此刻正脏兮兮的黏在他手中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恶臭。 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丧尸猛地朝他扑过来张开腥臭的口…… “啊啊啊啊啊！” 西墙外的丧尸兴奋的怒吼着，数量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最外层的铁栅栏能承受的范围。他们尖利而发黑的手指甲刮擦着栅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无数恶臭的嘴张着，似乎很快就能享受一场无与伦比的盛宴。 “轰！”栅栏不堪重负，终于被推倒。密集如蝗虫的丧尸挥舞着胜利的双手冲进人类最后赖以生存的高墙！ 城墙上代表和平的蓝旗迎着晚风鼓鼓的在飘，上面描绘着鸽子与音符，代表人类一首永远自由希望的歌。而那招展的蓝旗下，无数丧尸的獠牙闪着可怖的寒光。四肢、尸块、血液组成一副人间地狱的画。 这旗子终于被这永不休止的晚风吹断了，软绵绵的掉在被推到的铁栅栏上。污秽的血迹沾染上那纯洁的天蓝，上面的一行字被染的模糊不堪。 ——为了人类最后的希望。 第78章 菜鸡异能 这是入夏以来的第一场暴雨。 天空中黑云涌动，仿佛要翻着波浪将天地间的所有事物全部吞噬。细密的雨点劈里啪啦的砸下，将凝固已久的黑色血迹冲刷下来，蜿蜒曲折成一个一个腥臭的水洼。无数僵硬的脚步淌过，溅起泥点混着血迹，浩浩荡荡的冲着有着灯光的地方前进。 居民区的尖叫声冲破了天际，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丧尸已然将楼下的通道全部堵死，它们挥舞着青黑的双臂、蹒跚着步伐想要上楼。天台上，小孩子的凄惨哭声，大人的哀嚎，在这雨夜被冲刷得单薄而无力。 西墙的缺口处密密麻麻的还堵了许多挣扎着想要进来的丧尸。 从接到米达的求救到现在不到五分钟，已经有成百上千的丧尸冲破了最后的防线，在深夜进入到毫无防备的墙内。并且有计划的直接绕过防卫重点，直接奔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居民区。 所有异能在响彻的警报声里半分钟完成集合，各个队长迅速派人到居民区支援幸存者。全部木系异能在西墙汇集，最外层的铁栅栏直接被放弃，西城墙的大门已经被踩踏的破烂不堪，无数的丧尸在大敞着的铁门源源不断的从漆黑的夜里涌入。 “一定给我堵住了！”小叶队长单薄的衣衫完全被雨淋透了，他的头发紧贴着额头，脏兮兮的脸颊在不时破空的闪电下看起来狼狈不堪，他扯着嗓子大喊：“堵不住就是死路一条！死也给我撑住！听见没有！” “明白！” 十几个木系异能在同一瞬间发出淡光，手中幻化出无数藤条。一根根细弱的藤条不断纠缠到一起，构成了一张细密而坚固的大网，牢牢的将补丁打在了西墙高敞的铁门缺口处。 “砰砰砰！”几十声枪响同时响起，站在木系背后的金属系异能们顶着暴雨在黑暗中将最后涌入的几只丧尸全部解决。后半段已经冲入高墙的丧尸们在一瞬间全部掉头过来，齐刷刷的队伍冲向了这支西墙补救队伍。 身前是几百只嚎叫着的丧尸，身后是正在苦苦支撑着的木系同事们。金属系的异能们背水一战，拼死守护。细弱的金光在雨夜迸发，他们不知疲倦的将一颗又一颗子弹射入丧尸体内发出“噗噗”的闷响。 血腥的残肢和黄白的脑浆在这大雨里纷飞着，像极了一场残忍到诡异的闹剧。 所有的木系异能们在不断的巨大消耗自己的能量，而补丁外上万只的丧尸仍然在一刻不停的撞击这脆弱的最后防线。每一次的撞击都是生与死的较量，他们一个个咬牙坚持，汗水泪水和雨水早已经分不清楚。 汤姆的太阳穴涨的发疼，他一瞬间觉得眼冒金星，面前花白的一片。眼看着就要晕倒过去，旁边的小叶队长拼死腾出一只手来扶住了他。 “有没有事？死不了就继续给我坚持！” “我没有……” “啊啊啊啊！”还没等汤姆惨白着脸把话说完，用藤蔓编出的漏洞百出的防线中不知什么时候钻进来了一只带血的手，生生扯着汤姆的头发，一刹那将他整个身子都紧紧贴到了藤网上。 闪电伴着响彻天际的雷声划过天空，从外又伸入十几双青黑的手臂，死死拉住了汤姆，几乎要将他的半边身子撕裂。 “不要！”小叶发出一声怒吼，汤姆的半边身体早已经被鲜血染红，整个人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抖动着。撕扯皮肉啃食骨髓的声音在这一刻如此清晰，所有人只能含着泪震惊的看着他被一点一点的蚕食，头皮发麻。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不偏不倚的打中了汤姆的头颅，炸出鲜红的血雾。射出这一枪的异能含着热泪别过脸去，忍着内心巨大的悲痛继续参与这仿佛永无止境的战斗中。 汤姆口中最后颤抖着吐出一口鲜血，无力的顺着藤网倒了下去。 被啃食的那半边身体已经露出了隐隐的白骨，内脏被用力扯出，撒了一地……那原本永远堆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无神而僵硬的看着天空，似乎在永远的质问和遗憾着。 小叶战栗着深深呼出一口气，眼眶泛红的低声嘶吼，“其他人，都给我用力活下去，听见了吗？！” “是！”颤动着的不仅是声音，还有那灵魂深处来自对于生命的渴望。 天台上没有灯，薄薄的一扇铁制的门外关着的是无数的猩红着双眼嘶吼的丧尸。 百余个幸存者瑟瑟发抖的挤在天台上，隔着不远的地方是另一栋楼，上面的情况和这里几乎一模一样。 “好了好了，不哭啊……” “妈妈我好害怕！” 到处都是似曾相识的尖叫和悲鸣。攒动的人群中一个光头男子握紧了胸口处已经被体温浸润的玉佩，一刻不停的念叨：“爸妈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啊，保佑……” 所有人都在恐慌，没有人发现他的右脚小腿上已经发紫流脓的可怕抓伤。 光头吸了吸鼻子，莫名觉得有一股燥热从小腿处往上升。他不由自主的矮下身子去用指甲发狠的抓，那伤口被越抓越大，汩汩的血从里面流出。微凉的玉佩“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那光头的眼睛已然变得猩红。 眼前的场景变得混乱而迷幻，脑子里被什么东西灼烧着。他口中发出低吼，猛地扑向了旁边躲在母亲怀里的一个小男孩。 人群之中爆发出阵阵的尖叫！那小男孩的脖子被一瞬间咬断，头颅被仅剩的几根肌肉吊着无力的歪向一边，暴露出了里面泛白的喉管。血液喷涌出来，将旁边扭曲的母亲脸染红。 所有幸存者跌跌撞撞的被逼退到天台的角落。 颤抖着站在前面的几个男人举着铁锹板砖，惊恐的看着那已经变成丧尸的光头张着獠牙将小男孩的一条白胖手臂撕咬干净，舔舔嘴唇之后猛的冲向了退无可退的人群！ 千钧一发之即，楼下凭空射上来一颗威力巨大的子弹！瞬间，丧尸的头被轰炸成了碎片。腥臭红白的脑组织在半空中往下掉，他那已经失去头颅的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落在天台积水的地方溅起层层泥水。 “你怎么才来！”范哥跟着冲楼的队伍被淋的狼狈不堪，平日里像火焰一样的红发此刻如煮软了的诡异面条，软趴趴的。他看见尚晨匆匆赶过来之后哑着嗓子吼了他一句。 尚晨刚从宿舍楼跑过来，整个人都气喘吁吁。 他把刚才射出子弹还有些发烫的手.枪不着痕迹的收入自己的口袋中，又从侧边的布袋里取出好几张符咒，对着从楼梯口冲下来的丧尸就是一甩——顿时整个楼道火光四溅，皮肉烧灼的“劈里啪啦”声一时不绝于耳。 “我刚刚去解决了一点儿事儿！”尚晨不敢分神，于是稍稍侧过头来用同样的音量冲范哥吼回去。 他在丧尸爆发之前连拖带抱将用着安和身体的小九锁在了自己房间里面。本来想等他药效过了之后好好的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可是他只是在房间里紧紧的给了小九一个拥抱之后，这样的事情就发生了。 还没等两个人将事情讲清楚，首当其冲的队长就怒吼一声，指挥大家往楼上冲——解决掉这些堵住楼梯的丧尸，营救天台上被困的幸存者。 楼梯中现在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烧焦味道。他们毫不畏惧的往前冲，原本一直堵在顶层挠门的丧尸听到楼下的动静之后纷纷摇晃着步子往下走，他们面对的丧尸数量一下子就成倍的增长起来。 小队往上走了一层之后就尽力制造噪音，用各种声音来吸引丧尸的注意力，分散他们对于天台的压迫。等大部分丧尸被引来之后就开始有计划的往楼下撤退，退到空旷的地方之后再将他们一举消灭。 范哥潇洒的将湿透了的红发往脑后一捋，灵活的转身发射出好几个水刃。精准的砍下不少丧尸的头。雨还在瓢盆的下着，尚晨的攻击这个时候弱了不少，他和范哥一起靠着背战斗，身边还有不少其他的异能们。一场混战将脚下的泥土也染成深红。 “往后退！捂住耳朵！”尚晨看着这些丧尸已经被有目的的赶做了一堆，于是再次掏出了003给自己的那把枪，瞄准那丧尸堆猛地扣动扳机！ 范哥机灵的贴地滚出了一段距离。枪应声响起，仿佛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碎尸块在轰鸣中砸向地面，那几十只还在嘶吼着的丧尸在一瞬间化成了湮粉。 “小宁！做的好！”队长捂着耳朵扭曲着脸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几乎是差不多的时候，隔壁几栋楼的丧尸也被解决的不剩多少了，巷子中堆着不计其数的残臂、尸体。异能者们完全扭转局面，占据了主导优势。 天台上的人们含着热泪欢呼拥抱。不知道是谁举起那面插在楼上的蓝色旗帜迎着大风和暴雨猎猎的挥舞着，上面的白色鸽子就像在夜雨中振翅飞翔一般。 “3队注意，3队注意。”还没等大家舒一口气，尚晨这一队队长腰间的对讲机忽然响起来，里面的声音严肃道：“目前追踪到还有十几只丧尸正朝学校那边逃，请马上抽出人手执行任务。收到回复，OVER。” 学校？！尚晨脑子里轰鸣一声炸开。 “……哥哥，我们学校今天晚上有读书会的活动，我要把我最喜欢的《小王子》讲给大家听…老师还说，活动结束之后我可以和她在宿舍里一起睡。”小姑娘红彤彤、腼腆而期待的面庞忽然浮现在尚晨脑海中。 笑笑还在学校里面！！ 尚晨的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他抓着队长的手臂急切的说：“队长！我可以去学校那边！” “那好，你和……” 话还没说完，尚晨就跟一阵旋风似的冲出了队伍，冒着大雨消失在视线当中。 尚晨奔跑着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喉间全是血腥的味道。脑海中，笑笑的脸意外的和金玲玲的样子融合到了一起。 别怕…别怕，哥哥来了。 . 小九猛的从床上惊醒，扶着脑袋慢慢坐起来。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外面雨似乎下的很大，他甩甩头，从床上起来站到了窗边。 窗外的惊雷猛地炸响，数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没开灯的屋内。 这是……尚晨的房间？ 小九忽然一阵心悸，他四下环绕了一圈，发现这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迅速穿好衣服之后他走到门边，却震惊的发现这门被反锁了。小九大声的呼喊着，把门拍的“哐哐”响，可惜喊了半天都没有一个人理他。 没办法了……小九悄悄放出三分之一的神识，正准备将这门给暴力拆了之时，门却突然从外面被轻轻打开了。 003站在被闪电劈亮的走廊上，一张清俊的脸看起来有些惨白。他把耳朵上夹的红色铅笔拿下来放在指尖转着，微微扯起一个笑容看向站在门口的0911道：“别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小九低下头来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他说：“我知道。” 说完，他便不回头的冲向了无边的雨夜。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不评论了……是已经不爱蠢作者了吗？（可怜兮兮擦眼泪） 第79章 菜鸡异能 一道闪电劈下，把仅有三层的学校照的如同白昼。 中央简陋的小院子里竖着一根光秃秃的旗杆。一个女教师毫无形象的扒着那杆子哭喊着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她只是晚上出来想小解而已，刚出楼就对上了浩浩荡荡往学校闯的丧尸群，吓得转头就窜了上去，现在被困在这里下也下不来。 她人太瘦了，加上劈头盖脸往下浇的雨，根本没有力量支撑自己，爬几下便会往下掉一段。 五六只丧尸在下面“嗷嗷”的张着恶臭的嘴，老师在杆子上撕心裂肺的喊着，空荡荡的学校里面回荡着她的哭声。凄惨而尖利。 “轰”的一声，杆子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尚晨踢开学校破旧的铁门，顶着瓢盆的大雨抓着003给他的那只枪，扣动扳机把那群丧尸给解决了大半。地上的积水被染了黑红的一大片。 “别怕！往下跳！”尚晨估计了一下高度往后退了几步，扯着嗓子对她喊说：“我接着你！” 旗杆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断裂，那名年轻的女老师粗重的呼吸着，胸膛剧烈的起伏。她狠下心来把眼睛一闭，撒开手就往下跳。 尚晨看准时机一把接住了她，倒下身来顺势往旁边一滚，沾了满身的泥水。护着她躲开了一只丧尸的攻击。那尖利的爪子堪堪擦过她湿漉漉的头发，又惹得一阵尖叫。 “呼”反手丢出一个燃烧符，那蹒跚而来的丧尸瞬间全身着了火，在漫无边际的雨夜烧的通亮。虽然火很快就被雨给浇灭了，但也将它烧的只剩了个焦透的骨架子。 “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 “还行，就是有点腿软……” 尚晨将女老师扶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她馋到门口。那里是匆匆赶过来的范哥，五大三粗的身子往校门一站，跟个门神似的。 “你知道学校里还有一个小女孩吗？”尚晨提着一颗心忐忑的问。 女老师刚从险境里脱离出来，说话声音还有点颤，她说：“嗯，在二楼的第三间宿舍里。一个小女孩，还有小刘老师也在。” “范哥，你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尚晨刚才手臂被重重的折了一下，现在有些使不上劲儿。他艰难的将幸存者的手往范哥胳膊上一按，在大雨里勉强喊道：“我进去救剩下的！” “小宁！”前脚才进了学校的范哥后脚就被人给“委以重任”。幸存者现在这个情况完全不能丢下不管，范哥忠厚的脸上满满的担忧，他梗着脖子吼说：“你自己怎么办呐！” “别担心，我一定把他们救出来……”渐行渐远的呼喊在滚滚雷声里被隐去，尚晨奔跑着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我说的是你自己……范哥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他又回头往学校频频望了好几眼，终于咬牙低下头来打横抱起了那位女教师。头也不回的奔去不远处的光明处。 一定不要遇见什么危险。范哥的脚步沉重而坚定。 越往二楼走就越能清晰的听见丧尸的嚎叫声，还有细簌的撕扯皮肉吮吸骨髓的声音，听的尚晨打了个冷颤，暗自祈祷着笑笑千万不要出事。 没有灯的空荡荡的楼道阴森而恐怖，尚晨走在中间，像是在走在某种巨型动物的肠道里一样。旁边是一排排紧闭着的教室门，谁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藏着些什么东西。 雨水一滴一滴的从有些破旧的墙体中渗下来，尚晨心脏跳的剧烈，聚精会神的留意着四周的动静。饶是如此，仍是被故意放在楼道转角的一张椅子给绊了脚。“哐当”一声，手中的便携式电筒一下子滚了出去。 不好！ 有些生锈的教室门猛地被大力破开，里面出其不意的窜出来一只身材魁梧的丧尸，他挥舞着尖利的指甲，目的性极强，看样子应该是专门在这里等着过路的人。 尚晨猛地把脚边的凳子踢了过去，丧尸动作一滞，小腿被凳子狠狠的磕了一下。趁这个时候，尚晨一下子抓起滚落的手电筒，快速回身射出了一个小火球。 那火球好死不死的居然射歪了，只是堪堪烧着了丧尸的肩膀就蔫蔫儿的熄灭下来。然而这一下彻底将那丧尸惹毛了，它猩红着双眼抓起刚才飞过来的凳子就往尚晨的方向砸，力道之大让即使及时躲开了的尚晨也被碎木片给削破了手掌。 血瞬间从手心中涌出，刺痛感让尚晨不得不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怪物闻见血腥味更是兴奋的不行，嚎叫着张开了嘴里闪着寒光的獠牙。 这样下去不行，尚晨一猫腰躲开它敏捷扇过来的手。狭窄的楼道里面不能使用那把枪，回震的力量说不定会伤到自己。他一边躲一边用眼神瞄见了刚才被它撞开的教室门。 “来！这里来！”尚晨把碎了的凳子一脚踢开，又一次从丧尸身下闪过，小跑着到了教室门口，手里死死的攥着那把手.枪。他手中的血还在流，滴答滴答的将那丧尸刺激的快要发疯。 “嗷！”丧尸发狠扑过来，眼见着恶臭的尖牙就要破开他的喉咙！尚晨敏捷的一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丧尸猛的踢进了空荡的教室里面。 “给我进里面呆着去！”尚晨呼吸都来不及喘匀，也顾不得伤手了。他死命将两扇铁门往里一推，手.枪猛的插在了把手的中间形成了一个临时的插销。“嘭嘭嘭……”铁门被猛烈的敲击着，看起来几乎下一秒钟就要支撑不住。 尚晨咬牙按住自己手上的手掌，一刻也不敢耽误的直接冲上三楼。 四五只丧尸此刻正围在一间宿舍的门口兴奋的嚎叫着，只有半人高的护栏上挂着一本被淋湿的彩色儿童涂鸦本。 笑笑！ 尚晨忍住疼痛一拳打在铁制的扶手上，发出一阵带着回音的轰鸣。围在门口的丧尸被噪音吸引，缓缓的回过头来，十多只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的尚晨背脊发毛。 包里只剩几张符了，尚晨缓慢的吸引着丧尸们往外撤，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几张符咒，等待时机将它们全部祭出。 丧尸们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吼叫，他们蹒跚着脚步被引到了楼道口。尚晨一瞬间被逼到了死角。 他看了一眼身后黑黢黢的楼梯，暗暗沉下心来，腰部猛地发力！尚晨撑着扶手将自己从楼道口翻跳回了三楼平台。一刻不能耽误，他迅速转过身来将一脚丧尸们踢下了楼梯，同时把纸符在一瞬间射出！ 顿时，火光四射，丧尸们抱成团滚下楼梯，哀嚎声不绝于耳。 手简直要断了，尚晨低低的抽着冷气，一步不停的奔到笑笑所在的宿舍门口——惊呼出了声。 那门上攀着一个新鲜的尸体，从身上的穿着勉强能看出是一个年轻女性。她的脸被丧尸啃的面目全非，青黑的头皮耷拉在耳边，肚子里的内脏被挖出来吃的所剩无几。 小刘老师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天空，被撕咬而死的最后一秒钟也不忘里面的孩子，用自己全身的力量堵住了门。 尚晨别过脸去将她死死攀住门把手的手轻轻拨下来，将那轻的让人心疼的尸体温柔的摆躺在了旁边。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盖在了小刘老师不瞑目的脸上，转身推开了宿舍的门。 “嘭！” 小九掩着脸将校门口几具焦黑的尸体踢开，咳嗽着往楼上跑。 二楼的一间教室门被剧烈的撞击着，小九被吓了一跳。跟在他身后的003却把目光久久的停留在了那把手.枪上面：“那把枪是我给尚晨最后防身用的，他应该还在上面！” 地上蜿蜒着血迹，小九不敢多想，战栗着身子跌跌撞撞的往楼上跑。 “笑笑？”尚晨轻轻的喊着：“哥哥来了，不用怕……”屋里黑黢黢的看不见人，手电筒在刚才翻栏杆的时候扔掉了，现在手上一点照明工具都没有。他只能俯低了身，伸出两只手来往屋子里面摸索。 床底下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声，笑笑畏缩着探出了满是泪痕的小脑袋。借着闪电的光亮看见是尚晨的脸之后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两只小手倔强的擦着眼泪，满是污痕的脸蛋越擦越脏。 “呜呜…哥哥，老师，小刘老师她……”笑笑在看见尚晨跌跌撞撞的脚步之后便渐渐止住了哭声，看到他流血的手之后更是睁大了双眼。 尚晨一颗忐忑的心终于落了地，把笑笑从床底下抱出来之后整个人几乎要脱力。他无力的把头靠在床头柜上面喘气，打算休息个几秒钟的。笑笑窝在他怀里面低声的哭，边哭边把尚晨垂在旁边还流血的手拿起来，用自己的小裙子擦着想给他止血。 夜雨还在哗哗的下，尚晨强撑着力气半坐起来，嘴唇哆哆嗦嗦的几乎白了一半。他牵起笑笑的手说：“走，哥哥这次一定不会丢下你。” 笑笑坚强的站起来，虽然腿有些软，但还是跟着尚晨往外走了好几步。 “啊啊啊！”笑笑忽然失声尖叫起来。 门口被一道闪电给劈亮，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堵住了他们出去的路！ 尚晨反应迅速的将笑笑往自己身后护住，一连退了好几步直到房间中逼仄的角落里。 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那门口身影的模样——居然是刚刚被丧尸啃咬死的小刘老师！它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摇晃着身体一步步朝尚晨和笑笑逼近，被撕烂的脸此刻就像地府中的恶鬼一般。它口中低低的冒出低吼声，只一瞬间就要扑咬上来！ 尚晨借着光亮在黑暗中摸到一把椅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来朝那丧尸砸过去。 椅子“轰”的一声被砸碎，而那丧尸居然只是摇了摇脑袋。这样的打击完全没有阻碍它前进的脚步，它睁着猩红的双眼张开青黑的指爪继续嚎叫着扑来。 尚晨因为流血过多，眼前早已花麻的一片。刚才那一摔又耗尽了积蓄起来的全部力气，他无力的跪倒下去，在丧尸扑过来的前一秒钟无畏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笑笑。 ……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耳旁呼的一下响起一阵风声，然后一个身影猛地挡在了自己面前！ 小九在最后一秒钟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了尚晨。 丧尸尖锐的手指刺穿胸膛，发出“噗”的一声。皮肉和血雾一同炸开，在尚晨通红的眼睛中盛开了一朵血腥而残忍的烟花。 血…鲜红的血液止不住的从小九嘴里面流出来，他拼命吞咽着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结果只是含含糊糊的，什么也说不清楚。 疼，真疼啊…… 是不是尚晨那个时候也这么疼呢？小九眼眶渐渐的红了，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怕疼的人，可是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心里什么都没想，只有一个念头——尚晨他，流血了…… 尚晨的胸膛剧烈的颤抖着，他的流血的手掌往前伸，抖的不成样子。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一次次的模糊视线。心脏仿佛被生生的剜了一道口子，连着皮带着血撕扯下来，痛连到呼吸也是血腥的。 面前的人心脏被残忍的挖出。那青黑色的手掌握着那心脏，直直的伸到尚晨面前，像是为他献出一枚弥足珍贵的礼物。 尚晨哭到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不不不……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迟一步赶过来的003放出一半的神识将那只丧尸给撂倒了，冷着眼睛看这生离死别的最后一幕。已经准备好的芥子世界被他牢牢的捏在手中，就等着这个世界出现裂缝的那一瞬间，将尚晨完完全全的保护下来。 指尖幻出一点光芒，小九强撑着一抹微笑举起手。尚晨泣不成声，满手的鲜血沾染上小九的脸庞，将他俊秀的脸擦的不成样子。 “最后给你的……花，还有我的…心脏。”手指尖轻轻的绽放出一朵小小的粉花，小九的目光渐渐的暗淡下去。他嘴角残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泪水缓缓的划过脸颊，淌到尚晨手指上温热。 “不！！”尚晨目尽眦裂的沙哑的怒吼被一阵阵的雷鸣湮没…… 意识仿佛在一瞬间与肉.体剥离开，尚晨的呼吸碎的不成样子，眼眶红的要滴血。笑笑根本经受不住眼前的变故，惊叫一声昏倒过去。 他跪着爬到安和的尸体面前，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抱住了那副尚残余温的身体。 “小九…小九你醒醒。”尚晨嗓子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每吐出一个字都仿佛在沙砾中泣血。那鲜红的颜色染了上了他身上每一个地方，如同凋零枯萎的玫瑰。 尚晨呢喃着将眼神已经失去光芒的小九按到怀里，仿佛要将这人深深的困在心脏中，永远也不分离…… “你怎么可以？小九，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大滴的眼泪落在那被捅穿的胸口处，尚晨的手指用力的泛白，“你不是说过要好好的和我在一起的吗？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若是你呢？你会把心挖出来吗？” 他忽然想起来特别久之前的第二个世界里自己对慕容沛说的这话。可是…小九那傻子怎么就当了真了？ 亲吻胡乱的落在怀中人的唇边、脸颊、脖子上……血腥的味道沾染了满嘴至口腔，铁锈的味道和着眼泪的咸涩。尚晨泣不成声，“你不是说过要把我的心给捂热了？我把一整颗都给你，你好好拿着啊……你站起来拿着啊……” 尚晨痛的连心跳都变得迟缓，他觉得胸腔中那东西仿佛被极寒给冻住。拿小锤子随便一敲就七零八落的碎了，溅了一地带血的冰渣渣，刺的人生疼。 “小九……” 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尚晨他呜咽的抱着那身体哭泣，简直要让人肝肠寸断。 003脸色微变，他用脚踢开横在面前的丧尸，大步走过来蹲在了尚晨面前，强迫他与自己视线相对。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是0911的？”003心中警铃大作，脑海中蓦然闪过尚晨淡淡的向他要那药水道具的样子，顿时慌张了起来，“你用了那药？” “回答我！”003暗道不好，他将尚晨的下巴强硬抬起来，卡着他的视线怒吼。 原本这个计划是要利用安和的死亡再次揭开尚晨之前的伤疤造成这个世界波动，从而打开缝隙的。然而这一切都怪003他一时疏忽大意，心一软给了他们俩不少的单独相处时间。尚晨很可能一开始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早知道就不应该拖这么久！ 尚晨别开脸无力的摇了摇头，他冷冷的苦笑一声说：“可是到了现在了，你问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吗？”视线久久的停留在他怀中那渐渐冰冷下来的身体上，尚晨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目光竟开始变得恋恋不舍起来。 003心下一狠，打算豁出自己的全部神识去将尚晨的意识完全覆盖，造成他记忆断层的假象，好让世界的裂口打开。可他还没开始动作，眼前的人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呼……这辈子活着也好，死了也罢…为什么总是要让我伤心？”尚晨的手抚过小九斑驳的脸庞，目光空洞的笑了一声，“也好，反正结局都是这样，我也没什么牵挂的了……” “等等！你要干嘛……”003隐隐察觉出不好，他连忙拉住了尚晨的胳膊，却对那逐渐熄灭的心束手无策。 尚晨抬起头看了一眼黑暗而空洞的天花板，最后一滴泪水从脸颊划过…… “尚晨！！等等！”003脸上的漠不关心此刻碎了一地，他扭曲着脸对尚晨大吼，可惜一切都变得无济于事。 脑海中冷酷的半机械声音响起，冷冰冰的给所有这看似荒诞而残酷的事情重重的盖棺定论——“"被拯救者"幸福指数达到百分之百，任务结束。自动转化能源模式开启。” “不是！不要！！”003目眦尽裂，他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想要最后抓住点什么。 尚晨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身体渐渐的发起光来。金色的光点仿佛在他的身体末端炸开。无数光源将他包裹住，如同一个用金色编织的摇篮。 耳边回响着一首神圣的歌谣，清澈无暇的声音像是身处永远幸福的天堂。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永远爱你……” 金色在一瞬间迸发出来，纷纷扬扬的像下了一场淋漓的大雨。 003抬起手肘去遮住眼睛抵挡那强光。等他再度睁开的时候，眼前只剩了飘扬的点点星火，仿佛热烈篝火燃尽之后的那一点点余温…… 耳边静的什么都听不到，连外面的雨滴都漂浮在了半空中。 当所有全部都平息下来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便以极快的速度分崩离析。如同一整块拼好的地图被一瞬间摔在地上，每一个图块都失色湮灭。汹涌的白色不顾一切的迅速往中央聚拢，呼啸着把这个世界的所有都吞噬进口中。 003跪在一片狼藉的中央呆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在他眼前是一个小如手掌般大小的光球，静静的漂浮在半空中。他伸出手去，那光球就熄了亮光乖乖的落在他手中。静静的凝视仿佛在无声的喧嚣着什么…… “对不起……”003轻轻的握住了手上那个小球，嘴边的肌肉抽搐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没有预兆的砸下来，落到心底发出重重的声音。那声音和很多很多年前的一样，绝望而孤独，久久的回响…… 与此同时，汹涌如海浪的白色把所有的东西都打进了虚无之中。天地之间一片苍茫的空白，只剩了永恒的无主题，还有秒针的滴答声。 一切的一切，皆是虚空…… “嘀嗒嘀嗒……”不远不近的地方永无止境的响着，这个世界，又焕然一新。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昨天没写完的一点点~依旧不许打我！ 要打我，我就……轻轻的打回去！哼！ 第80章 终章（一）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有小傻豆不知道我昨天的更新补在七十九章后面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 “咳咳……” 0911深吸一口气从一片空白中清醒过来，脸上爬满了眼泪。 刚一醒来心里面就被巨大的悲伤给呼啸着占满了，尚晨抱着他哭泣的样子还在脑海里面深深的镌刻着，胸腔中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还没从回忆里面逃出来，心脏空荡荡的，仿佛真的被人给剜走了似的。0911闭着眼睛呼吸，眼眶湿湿的，眼泪止不住的流。虽然这样做是为了把他保护起来，但是尚晨那样哭了……这比这世界上一切悲伤的事情都要让他难过。 手腕上忽然一种冰冰凉凉的触感，仿佛蛇信子“嘶嘶”的游过肌肤。0911从半晕半醒的状态里猛的脱离出来。 “醒了？”001把黑色的标记笔放下，他的脸一半映在光照下，一半隐在黑暗中，深邃的眼眸中带着点讥笑，像某种神话书里面诱使人吃毒果的美丽恶魔。 0911用力挣扎了一下，目光瞥见他用刚才那支笔在自己手腕上打了一个黑色的叉。他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被重新绑在了审讯室里面。现在这里层层叠叠的站了不少的人，粗略扫过去都是001带的警卫。而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捆着一个被塞住嘴的人，现在正呜呜咽咽的想要发出声音。 “0654？”小九瞪大了眼睛。 “是啊，”001慢条斯理的从旁边一个警卫手里面拿起了一双白色手套，然后垂着头将它戴到自己手上，“他帮你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只是我那时候没时间来管你罢了。” 001随后捻起了一把锋利的似手术刀一般的锯齿状小刀，举起来朝有些昏暗的白炽灯比划了一下。那刀锋闪出让人心惊的寒光。 “没想到，我找了那么久的芯片原来在你的手里面。”001耸了耸肩一副遗憾的样子说：“也怪我，明知道002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不把芯片留给你？” 他说完就把身子转向了0654那一边，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变得阴森森的。“这事儿先不提，我们先来解决一下背叛主人的小朋友……” 0654在两个大汉的压制下动弹不得，看见001阴笑着拿刀子走近之后挣扎的更激烈了。 进入芥子世界之后时间会流逝的更慢一些，他本来以为能撑到0911平安回来，结果没想到001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他的监控简直就是无孔不入，更别提不知从那里掌握了芯片在0911体内的事情了。 001一进来就先把0654给控制住了，看样子是要强行将芯片从0911那里取出来。 0654穿着一身可笑的女装，脸上厚厚的一层粉被汗水融化，一条一条的印在脸上。脑袋被后面两个人用力卡住，哪里也躲不了，只能冲着001。 “呜呜呜……” 冰凉的刀锋缓慢的划过脸颊，0911在身后疯狂的挣扎着，链条“哗哗”的响。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001的黑色背影，0654的人被全挡住了，完全看不到丝毫情况。 0654的瞳孔紧缩，原本光滑的脸上在刀子下出现了一条细细的伤口。不多时，那整条长长的伤口上便开始沁出细密的红色血珠。 001高大的身影仿佛是暗夜的死神，黑色的袍子牢牢的把他笼罩在身下，看不见丝毫的光明，只有冰冷的寒意。 “嗯，看样子应该是足够锋利了。”001满意的接过旁边递过来的手帕，优雅的擦了擦沾了血的刀。 血如涌注。001微笑着移开脚步，0911这才看见了0654的样子。 0654右眼下被狠狠的拉出了一道口子，鲜艳的血液拼命从中流出，染红了他半张脸。双眼赤红，面目狰狞。 0911眼下的肌肉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心也跟着一跳一跳的疼。 “不听话的孩子就应该得到一些惩罚。”001把脸转向0911的方向，“现在该你了，我亲爱的周周。” 0911听见这个名字之后猛的愣在了原地……脑子像是要爆炸一般，色彩浓郁如油画一半的记忆争先恐后的涌入，浓稠的像化不开的蜡淌过他原本的回忆。滚烫的温度腾起丝丝的白烟，仿佛要把那原本铺在上面的粉饰全部融开，烫出遮盖在最深处的真相。 “额……”0911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额角渗出大滴大滴的汗，脸色苍白。 001低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挂起一丝笑意，“怎么？是想起什么东西了吗？”他顿了顿说：“也是，这么久没给你喝抑制记忆的药水了。想起点什么也是正常的。” 001拿着刀端详了一会儿，声音陡然冷却下来。他的笑意尽失，伸出冰凉的手指按住了0911的手腕，“没关系，反正取下这个东西之后你就要消失了。现在能想起来也没什么……” 手腕一阵剧痛，0911痛苦的呻.吟出了声。手腕中的痛感清晰的仿佛能具象出来。 冰的刀刃狠狠的扎入皮肉中，鲜血在第一刻就渗出来。001扯出些许微笑淡着一张脸，他眸子中闪着诡异而狂热的光，和手上的星尘戒指交相辉映。手腕转动，刀尖翻搅出红白的肉，挑出筋骨，残忍的声音一下不落的收进0911耳朵里面。听的人头皮发麻。 0911颤抖着身体想要把手腕给抽出来，无奈001的力气大得惊人，甚至借着他的挣扎把那刀尖扎的更深，几乎要把手筋给挑断。 “啊……”0911的呼吸碎了一地，颤颤巍巍的弓起身子，冷汗止不住的流。 “乖，过一会儿就不疼了。”001微笑着，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哄一个做噩梦的孩子，温柔到极致。可手下却下了十足的劲儿，利刃往回一挑，剜出一大块带血的肉出来。 0654发出一声惊呼，也顾不得脸上的伤和被塞着的嘴了，几乎要从桎梏中挣脱出来！可惜后面的警卫手腕一沉，直直将他的胳膊给卸了。眼神冷冷的看着在地上打滚的0654，那讥诮的眼神就像在看地上爬的一条狗。 “啊！找到了。”一挑眉，001的笑容忽然明显起来，因为刀尖触到了一个有些坚硬的东西。他眉眼绽开，仿佛忽略了之前报复似的残忍和滴滴答答往外渗的鲜血。 “让我看看在……” 身子猛地僵住了，001的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银色的刀柄在地上的小血泊里闪着光，惊艳的仿佛一副画。 他把两只手缓缓的举过头顶，慢慢转过身来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人。8901穿着和警卫同样的衣服笔直的站在001身后，此刻用一把枪抵住了他的后腰。 0911得了喘息的时间，硬生生憋住一口气把快要被折磨的涣散的神智拉了回来。 “放了他！还有0654。”8901，一个站在001旁边显得娇小无比的姑娘，现在眼神却如此的坚定。她咬着牙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然而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 001的表情只空白了一瞬，便马上又回到那种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的表情。他甚至心情很好的吹了一声口哨，“我欣赏你的勇气……” “少废话！把他们俩放了！要不我现在就一枪.崩了你！”8901用.枪在他腰上狠狠的戳了一下，戳的001往前倾了倾。 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表情，掩饰好之后便和气的回过头来企图对话，“这样吧，你看这么多的人都在这里对吧，我不觉得你们能全身而退……” 8901秀气的眉毛一皱，这样冠冕堂皇的说辞她不知道在会议厅听001说过多少遍，往常像小兔子一样的人物今天完全变了一个样，没等001说完话就再次打断他：“我能不能全身而退关你屁事儿！我现在就要你把他们俩给我放了。不然我不能保证这枪会不会走火。” 0654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被两个警卫如同捉小鸡一样提溜在手中，看见8901出现的那一瞬间便惊讶的无以复加。如今听见她这样大相径庭的话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心中澎湃着不愧是自己追求的女人。 001见事情和解不成，耐心便去了一半。可惜这小姑娘盯得紧，自己一时高兴身上没有带防身的东西。她现在情绪极其激动，万一真像她说的那样，001不能保证自己毫发无伤。 他耸了耸肩表示妥协，“行吧…把他们两个放了。”001抬了抬下巴示意周围的警卫们将0911和0654解除禁锢。 8901死死的盯住001，生怕他出现什么出格的举动。她的心脏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速度“砰砰”跳着，全身充血过度导致白皙的脸庞通红的一片，身上各处细密的渗出汗来。 0911拖着手上的手跌跌撞撞走过来。0654抱着胳膊疼的呲牙咧嘴一边说话，“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总系统室。”0911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手腕上新鲜的疼痛正一阵一阵的传过来，他稍稍停了一下脚步调整呼吸，“那里有一个密室。我们先撤到那边保证安全。” 他脑子里已经隐隐约约想起来之前的事情，0911能确信这个密室是001所不知道的。 “走！”8901特别有气势的指着001的脑袋逼着他往外走。0654把自己嘴里面塞的白布条厌恶的掏出来，狠狠的把001的双手都给绑了起来。 001仿佛对面前的情况丝毫不慌张，一切都像是在看一群小孩子闹过家家。 小九打头，8901和0654在后面押送“人质”001，身后浩浩荡荡的跟了一群警卫，场景严肃而诡异。 走出阴冷的审讯室，前面就是总部的大厅。 从前熙熙攘攘的同事们仿佛在同一时间蒸发消失不见，大厅中冷清的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地板幽幽的散发着涟漪的光芒，中央的那根透明的柱子中漂浮着千千万万颗发光的小球，日夜不停的为总部输送着能源。 柱子前站着一个人。 “哈！”001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微笑，他即使被要挟着依旧保持着优雅的态度，“003，欢迎回来。” 003站在流萤星火下孑然一身，火光照亮他的脸庞，却让人看不透他的表情。 003右耳上依旧夹着那根红色的铅笔，他朝001点点头，小心的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圆球，然后抬头看向表情凝固的小九，笑了笑。 “0911，两个选择。一，放了001、把芯片交出来，”他顿了顿，垂下头去。声音虽轻，但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二，你永远永远也再见不到尚晨。” 003舔了舔嘴唇把头抬起来，恢复了他惯用的那种彬彬有礼的笑，手中的小球微微的发着脆弱的光。 “你选吧。”他说。 第81章 终章（二） 0911复杂的情绪在眼底翻涌，他看着003手上拿着的那个有些失去光泽的小球，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 “怎么回事？！”0654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他往回看看依旧气定神闲的001，那人居然还特别无所谓的含着一抹淡笑，顿时一股邪火从腹中烧起来，他指着003就破口大骂：“你不是说过要好好保护他的吗！亏我还信了你，以为你是我们这一边的！” 003拿着小球的手颤抖了一下，垂下头去。 “我早说了你的计划太复杂，”001眼底眉梢都是讥诮的笑意，他有些抱怨的望了003一眼说：“绕了这么远，居然还是要到这一步。之前就按我说的办这事儿不就简单了吗？”他的声音依旧低沉的有磁性，此刻带了一点儿喜悦的尾音，听起来讽刺极了。 0654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出离的愤怒让他的肩膀开始微微抖动，“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吗？你从来都没有真心的想帮我们？”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听起来卑微的可笑，可是此刻却也怎么找不到正视面前这人的理由。 003沉默着不说话。 8901被这面前出现的一系列变故给弄的有些懵了，但手里的枪还是坚定的怼着001的后腰，一点儿也没放松。她侧过头去用余光瞥了一眼0911，结果被吓了一跳。 0911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双手死死的握成拳，还带着伤的右手手腕此刻又不断的滴出鲜红的血液来，落在大厅的光滑地板上像是开始一朵朵血腥的玫瑰。他双目赤红，眼中除了003手上的那个小球就没有其他的事物了。他开口，嗓音嘶哑的让0654立刻跳过来牢牢的抓住他的手臂，生怕他做出一点疯狂的事情。 “我怎么能确定那个是尚晨？”0911死死咬住牙关，一丝铁锈味从喉咙深出往上泛，呛的他几乎要哭出来，可是他不能。现在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003依言抬起头来将小球转了个面，把标有数字的那一面朝向了0911，“这个数字你应该很熟悉——尚晨的编码…之前还是我把这任务交给你的。” 0911身形一顿，那一串小的数字印在眼底如同火蛇一般深深的烙伤了他的心。他猛的摇晃了一下几乎要跪倒在地。还好0654及时扶住了，要不然这人嘴唇白的吓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下一秒就往地下一摔什么也不管了。 “我…把芯片给你。”0911这一句短短的话说得字字泣血，他胸膛大幅度的起伏着，像是一条脱离了水的鱼。 001的眼睛亮起来，他轻笑了两声，有些玩味的看了一眼003手上拿着的小球，低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0911喘了一口气，拂开0654搀着的手坚定的直起身来，他转过头来对001说：“但是你得答应放他们走。”小九的下巴抬了一下，示意0654和8901两个人。 “不是，你……”0654刚张口打算说点什么，却被0911打断了，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先让我们到总系统室吧……我在那儿把芯片给你。” 001的手还被反剪到背后绑着，却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微微扬起下巴宣告他大度的决定，“哈！我这个人从来就不会为难别人。那，我们走吧。去总系统室。” 003迅速的转身飞快的走到了001旁边，低着头不说话，8901用犀利的眼神将他从上到下凌迟了一遍，狠狠的用枪继续抵着001往前走。 这一路走起来可真够长的……从大厅到总系统室，明明放在平常也就两分钟的路，可是为什么今天却像一辈子一般的漫长？ 0911脚步虚浮的走在大厅水波一样的漂亮地板上，不远处还反射着细小的光晕，看起来迷幻又迷人。可他心里早已经没有这些东西了，他心里面空荡荡的，被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黑洞给吸走了——这个黑洞叫“尚晨”。 那渗出血的心脏边缘还扎着细细密密的玻璃碎，一阵阵的痛感之外带着一种虚无的麻木。头脑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直重复着003的那句话——永远再见不到尚晨。 小九此刻就像挣扎在沼泽边缘的人，无助伸出的手本能的想要抓住点什么，细微的呼喊却被狠狠湮没在浓的如烟的迷雾中，再无声响…… “吱呀”一声，总控制室的门被人轻轻的打开了，些许的灰尘掉落下来在空气中散开。 这是一个一眼望不到边的房间，庞大的处理器和永恒闪动的红点呈现在众人面前。蓝绿的数据如同河流一般的横在巨大的屏幕中，让人应接不暇。 这台完美的机器夜以继日的运行着，把所有的事情有条不紊的处理。仿佛一个冷血的人，用他的手精致的将所有的同一色块装到同一个盒子当中，永不疲倦。 “好了，现在是不是该把芯片交出来了？”001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期待，他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的点着，转过脸来看着0911。 0911没有理他的目光，而是使劲儿按着自己的胸口把呼吸喘匀了，那血在白色的衬衫上抹开炸出令人心颤的颜色，仿佛又重现了他倒在尚晨面前的那一幕，看的003惊心动魄。 “那个角落。”0911低声的凑到0654的耳边说，并悄悄指了指总控制室中隐在黑暗中的一角，那儿仿佛有一个银制的把手在数据流的照耀下微微泛着光。“等下你一定不要犹豫，带着8901直接跑到里面去。不管身后发生什么事情，一定不要回头，知道吗？那里藏着一个芥子世界，他们找不到的……” “带着人家小姑娘好好活着。”0911如同叹气一般轻轻说出最后一句。 0654听完眼眶已经泛红了，心里面绷着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他抓着0911的手不肯放开，眼里写满了不舍和遗憾，却终究抵不过0911的决绝。 “我把芯片给你，你放了他们，然后……把尚晨还给我。”0911眼中透出凌然的坚毅，他冷冷的扫了一眼这满屋子的守卫，孤独从心底里慢慢渗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压抑的心脏都快要变形。 “你的要求是不是有些多？”001眯着眼睛道，眼前的局势怎么说也是自己占了完全优势，而面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还要负隅顽抗的看不清大局，实在是有些可笑。 0911缓缓呼出一口气道：“答应我，或者我现在就销毁我自己。连人带芯片，你一个都不要想得到。”他顿了顿说：“等放他们走了之后…我就随便你处置。” 001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他倒是想好了要怎么对待这个在他眼皮子底下欺骗了他这么久的人，狂热的模样在他表情中一闪而过。 “行，我说话算数。”001笑道。 0911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他举起伤痕累累的手腕只看了一眼，别过头去的那一瞬间，左手的食指就伸进了原本被破开的伤口中。如柱的鲜血如同一条条的红色丝线，缠绕过他白皙的手腕，淌过他原被尚晨赞过的细长手指，纠缠到指尖凝成血滴…… “嗯……”0911发出一声闷哼，额头上青筋突起。8901在旁边倒吸了一口凉气，拿着枪的手微微颤抖。 0911的呼吸碎了一地，他忍着如噬骨髓般的疼继续把手指往深了送。血肉被搅的一团模糊，那手腕仿佛不是他的一样，0911狠狠的继续在里面挖找，嘴唇苍白。 如果尚晨还在的话……会不会心疼我？会不会也像之前一样哭？ 0911的脸上爬满了曲折的泪水——可是我不想要看见他哭，我想要看着他一直一直笑，对我笑着……对这个世界笑着…… 但已经见不到尚晨了……我永远永远都见不到尚晨了。 小九发出一声呜咽，泪流满面的将那枚闪着血腥的芯片从手腕深出抠挖了出来，仿佛掘出了自己一颗血淋淋的真心，一身的力量都要随着它去了。 001看着那还挂着血痕的芯片绽出了笑容，他急切的想要伸出手去接回来，结果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绑着，于是流露出一丝不悦。 “放了他吧……”小九一身的疲倦，手腕上的疼痛似乎已经不能再引起一丝丝的波动，他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觉得这世界仿佛缺了点什么东西。 8901闷着一口吞不下的气把枪收回了自己口袋中，0654把绑着的绳子泄愤般狠狠的解开，白了001一眼。他们牵着手走到了0911这边，像两头到穷途末路依旧不肯失去气势的小兽。 瞬间，周围一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被包围在中央的三人。 “把尚晨还给我。”0911手心捏着略微有些尖锐的芯片，有些脱力的说。 001转着好不容易被解开束缚的手腕，谦逊的对他笑了笑。随后便从003手中抢过那发着微光的小球，大步走到小九面前递到他面前。 0911心口一阵闷痛，他无法想象尚晨最后走的时候是有多难过。如今什么他都看不到了，只有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小球…… 他颤抖着双手把芯片交出来，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捧住那明明不重的小球。 001敏捷而迅速的抽走芯片，一抹意味不明的便微笑闪出来。就在0911近乎虔诚的快要碰触到的时候，001手一歪，小球迅速顺着他倾斜的手势掉了下去！ “嘭！”无数晶莹的粉末在地板上开出花来，光点顺着粉末炸出一小道刺眼的透亮，只停留了瞬间不到便纷纷从地上飘起来，仿佛点点萤火，倔强的往上升。 “等等，尚晨！……”小九狠狠的跪倒在地上，徒劳的拢着那一点点的碎片，嘴里呢喃着那个人的名字。碎片被拢成了小小的一堆，却怎么努力也聚不起来了。小九颤抖着声线把那一小堆还混着他血液变得污秽不堪的东西按到自己胸口，仿佛用它来填补着什么东西。 点点的光斑从他的指尖溜出去，怎么抓也抓不住。小九模糊着视线无声的叫喊着，恍惚之中仿佛有一个身影从他身边缓缓的走过，湿润的脸庞似乎被谁轻柔的捧起，帮他擦干湿咸的眼泪。每一次都呼吸变成了一把利刃，把0911的身体一次一次的捅穿，□□的时候带着血带着肉…… “小九，”那个身影这样温柔的说，“小九……” 0911在一片朦胧之中看不清尚晨的脸，他伸出手来想拉住尚晨转身离开的手，但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001抬手，周围的警卫一拥而上。双手被人死死的按住，鲜红的血在地上拖行出一道惊心触目。小九红着眼睛拼命的挣脱。 他的尚晨，他的尚晨还在前面…… 等等我啊，你不要走……求求你了，不要老是丢下我一个人。尚晨…… 小九已经喊不出来了，那连脸也看不清的背影越走越远，连带着轻轻柔柔的那声“再见”也像烟一样消失在尽头，一点点都没有剩下。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光速逃走！只要蠢作者溜的快，你们的刀就不会砍到我身上！ 第82章 终章（三） 003嘴巴微张，他呼吸有些急促的转过头来问001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001捏着芯片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以前的事情都是我太心软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问我是不是太过分？况且，002的记忆还在我手里，你不要忘了。” 一句似是而非的警告，003迅速低下头来闭上了嘴。 那边，0654本来想强行带着8901冲出重围逃到密室里面去的，结果谁也没料到突然会有这样的变故。一大群警卫接到命令蜂拥而上把所有的出路堵住，面前又变成了一个死局。 0654牵着8901稍微有些颤抖的手喘.息不止，他怒视着这些平时的同事。要不是为了救下整个总部，他们之间的谁也不会变成这样。 曾经努力想要护在身后的信念如今变成一把利刃，狠狠插.进张开双手的人胸膛之中,一次，两次……比伤口更疼的是被背叛的心情。 0654含着热泪嘶声道：“001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知道他要干什么吗？他是拿你们当棋子！”他越说越气愤，摔得七零八落的眼镜被捞下来丢在一旁，单薄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前倾，似乎想要用自己的语言来骂醒这些人。 “利用完了之后就丢掉，送进逆转的机器里直接被榨干成为……唔唔……” 001脸色微变，他抬手让最近的一个警卫走过去捂住了0654的嘴，将他强行拖到一边狠狠揍晕了过去。8901的枪被夺下来，让一个警卫送到了001手上。她一个小姑娘根本拗不过身强体壮的警卫，被像拎小鸡一般丢到旁边。 001拿着那把枪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把目光放到眼前生不如死的小九身上，带着胜利的微笑朝旁边的人抬抬下巴，“把他放到那中间的机器里面去。” 他口中的机器便是像一台竖着的睡眠舱一样的转换器，所有的总部员工都是在这里被总系统从千万的电波中筛选出来，再通过这机器转化为实体。这台机器就像是总部的生命之源，是它永远保持活力的根本动力。 而如今，001在这台原本“制造生命”的机器旁边安装上了一个逆转器。 一瞬间，所有的规则被更改，“创造生命”变成了“榨取价值”。无数长长的缆线从房间的四面八方汇集到这台机器的底下，如同源源不断输送养分的管道。 而它上面便是巨大无比的屏幕，上面闪烁着无数明明灭灭的数据流。那屏幕仿佛就像是总系统一只看遍了生老喜乐的空洞眼睛，带着永远的麻木和悲切观望着发生的所有事情。 001走到那散发着幽蓝光线的机器前，稍稍踮脚，将血迹斑斑的芯片插.到侧边的一个隐秘位置上。一瞬间，整台机器发出刺眼的光芒，暗淡了多时的光重新闪烁起来，那嗡嗡震动的电流声仿佛总系统重新强大起来的心脏，激动的诉说着自己的力量。 “看啊，这才是正确的样子。”001的眼里充斥着诡异的蓝光，英俊的面庞在此刻显得扭曲而怪异，他挥挥手示意警卫把0911抬上来。此刻的0911目光灰暗失去了全部生机，仿佛面前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再让他提起丝毫的兴趣。 他所有的精气神都随着刚才那一声打破玻璃球的脆响在一瞬间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而已…… 机器在嗡嗡的运作着，0911斜倚在尚未关闭的转换舱里，按在胸口手心中的是一团小小的粉末。这是最后的东西了，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001刚要下令将舱门关上，003从身后按住了他的胳膊开口说：“这样不好吧，人太多了。” “什么意思？”001闪过一丝不悦，他高大的身子转过来，眉毛稍微皱了皱，不怒自威。 003将耳边夹的红色铅笔拿了下来，放在手上轻轻的摩梭着。他凑近了001贴着耳朵和他说：“您难道想让这些警卫围观吗？现在还没有到把事情和盘托出的地步，万一激起了他们的反抗心理，这岂不是更麻烦？我们可能又要分出更多的精力对付之后未到的分裂……” 的确，001在这之前一直没有把目的告诉总部的任何一个人。不论是这次行动还是上一次的抓捕，全是以莫须有的罪名。0654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让他慌张生硬的打断，003的提醒看起来很有必要。 001低吟了一会儿，看了看眼前的一片狼藉于是笑着挥了挥手说：“你们先出去吧，这里的事情我和003来处理就行了。” 大批的警卫接到命令后行动迅速，黑压压的一波波从门口退出去，严防死守住了所有的出口，端着枪神情肃穆。 001把外套褪去丢在一旁，活动活动肩膀笑得开朗而沉醉，“好久没有这样高兴了。”他半只脚踏上舱门，蹲下身子来拍了拍倚靠在舱里神情恍惚的小九的脸，“你会成为第一个为了总部献身的员工。这可是殊荣，笑一笑吧。” 0911目光失焦，他迷茫的抬起头来努力想听清楚这人说的话，但脑子中始终一片空白。巨大的悲伤击垮了他，小九就像漂浮在太空的孤单背影，在一望无际的宇宙中失去了自己唯一的那根牵引，只剩巨大的潮汐力慢慢旋转，逐渐将他碾碎。 “啧……真没意思。”001挑了挑眉，无趣的收回了腿，站直身子准备去按舱门上的按钮。 “嘀！是否关闭舱门？”面前的悬浮小框框弹跳出来，001修长的手指就要触上那个——确认。 身后猛地遭受了用力的一击！001的身子猛的倾斜了一下，整个人以一种半跪的姿势跌到了舱门前，指尖堪堪滑过按键，转而重重的撑在地上。 “快来帮忙！”003将那支珍视无比的铅笔迅速往外一丢，整个人猛地俯身前去将001用双臂困住，等反应过来之后遭受到了怀中人的极大阻挠。 8901原咬牙拖着0654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往外挪，却被003一句爆呵给瞬间镇住了。 001双手被003死死的困住动弹不得，他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的光，双脚借着舱门的小槛往外一蹬，瞬间将003压到了身后！ “嗯……”003被砸的眼冒金星，死死环住他的双手依旧没有放开。内脏仿佛都要被这一撞给搅碎了似的，他忍住呕吐的欲望和001在地板上扭打起来。 8901吓得心脏都要暂停了，她强压下心头的恐慌，软着四肢从侧边小跑过来。 “把他从上面抱下来！”003的脸被001的戒指狠狠的擦过，眼角边渗出深红的血液，他冲8901大喊，“快点，我要撑不住了！” 001个子极高，格斗技术也原是一流。光是这些优势便足以将两个003压在身下揍得无还手之力。可现在的003却像是牛皮糖一样黏着不知道疼，紧紧的不肯松手，居然靠着死撑熬到了8901将小九从舱内挪到了舱边！ “你到底在干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001双目赤红，眼见就要实现这多年的计划，可在最接近的一瞬间003居然背叛了他！ 001再次挥出狠厉的一拳，凌厉的拳风响彻耳边，落到003清俊的脸上瞬间变成青紫的一块，耳朵在这一刻轰鸣起来。他咳嗽着往旁边吐出一口血沫，环住001腰的手竟是越收越紧！ “我当然知道，”003脸上扯出一个讥诮的微笑，他对001露出从来没有过的灿烂笑容，白色的牙齿在带血的嘴唇内像碎玉一般，他闷哼一声道：“我在和之前做一个了断……” 话还没说完，001冷着脸捏着他的肩膀颇有技巧的用力往右边一拧。 骨头立马发出“咯吱”一声，那只胳膊眨眼间被他卸下劲儿来！003发出一声惨叫，额头上瞬间冒满了冷汗，巨大的疼痛如潮水般在一瞬间涌来，疼的他在这一刻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001的脸被气愤冲的涨红扭曲起来，他的嘴角抽动着，一脚将003踢开，随后从兜里掏出了那支枪。 “砰！” 8901身子一震，抱着小九的那只手松了劲儿。小九从她怀中滑落出来重重摔在地板上。她失声发出一声尖叫，两眼发黑，双腿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001这一枪打歪，只打中了她的小腿。鲜血顿时从内部涌出来，染红了布料渗出来滴到地上，刺鼻的腥味在整个空间蔓延开。 “松开！”001的声音低沉的不像话，他的眼睛几乎像被鲜血给染红，高大的身子横在她面前如宣告游戏结束的死神。他拿着枪指着仍然不松手的8901的太阳穴，扣动扳机的手指毫无耐心的慢慢收紧。 小姑娘的脸上爬满脏兮兮的泪，整齐的短发凌乱的铺在额头。她呜咽着闭眼摇头，无数的纠结闪过脑海，最终还是慢慢的松开了抱着0911的手。 001现在处于一种盛怒之中，他单手将小九的衣领提起来，力气大的吓人的把人重新拖行至舱门处，却被那个小小的门槛给绊住了脚。 “呼……”他一口气几乎要把牙齿咬碎，重新调整了呼吸之后把枪收进了口袋里，腾出两只手来准备把人扔进去。 003跪趴在地上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切疼的说不出话来。他嘶嘶的抽着冷气、双眼模糊。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结果却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眼看着001就要把这一切都终结，身旁忽然闪过旋风的一阵…… 0654硬着头皮憋着一口气从门边如旋风一般奔过来，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借着惯性他把001整个人撞进了转换舱里面，以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按下了“确定”按键！ “不——放我出去！!”001目眦尽裂，他用手猛烈的敲击着透明的舱门，厚厚的玻璃上映出模糊的血手印。一声声闷响从里面清晰的传出来，001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吼着，面部扭曲的可怖。 转换舱内在一瞬间炸裂出刺眼的强光，屋内的所有人都遮住了双眼。总系统室里笼罩在一种平和而神圣的光芒中，这光遍布了所有的角落，像洗涤大地的春雨…… 飘飘洒洒，强光过去之后便是柔和的让人心醉的余韵，如同轻轻飘下的白色羽毛。舱内重物落地的声音，一颗小小的光球静静的躺在那中央散发着不甘的微弱光芒，沾了血的球体表面显得如此斑驳不堪。 当最后一点余光也消失殆尽之后，机器重新散发出那种幽幽的蓝光。轻轻的机械运作声如平常的每一天般和缓的响起，屋内陷入一阵死寂一般的沉默。 0654抱着巨痛的头倚在舱门外喘.息如同一只缺水已久的鱼，8901半躺在地上坚强的支起那只被打伤的腿，脸上的泪痕未干……003抱着伤胳膊从地板上站起来，脸上是劫后余生的空白。 “结束了……全部都结束了。”003说完之后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一颗一颗的仿佛砸到了他的心里。 巨大的重物落下，在每个人心中腾起迷蒙而混乱的湿漉漉的雾。死里逃生的喜悦和尘埃落定的空白交织在一起，一时间竟然让人有些不知道作何反应。 那支一直跟在003身边的红色铅笔在打斗中被折成了两段，他缓缓的走过去捡起它，轻柔的抚摸仿佛在触着某一个珍重的人的脸颊。 “对不起。”003平复了一会儿情绪，随后走到小九面前把那支折断的铅笔放在他手上，“我……”话刚开口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面前这个面目全非的男人轻轻的按了按小九的肩膀。 0911无神的目光转了转，003放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呼”的发出淡淡的白光来，光晕散开，整个人被一种平和而温柔的力量包裹住。小九终于轻缓的闭上了双眼。 003蹒跚着步伐顶着0654和8901的注视往旁边走过去。他深吸了一口气，用那只完好的胳膊打开了总系统室的那一扇门。 亮而刺眼的光芒从门的那一边散出来，一点点扩大，003稍微眯了眯眼睛。 ——外面是那个熟悉，而陌生的新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快完结了快完结了！ （憨憨尖叫） 第83章 终章（四）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的几天仿佛过的总有些枯燥无味。 0654和003一起把这场荒诞残忍的惊天内幕通过总系统的终端发到了所有员工的信息库中。至此，001长达多年的控制和阴谋最终落下帷幕。 总部也开始进入前所未有的低迷情绪中。 大厅再也看不见行色匆匆的员工，之前所有的努力工作仿佛都变成了被压榨的华丽掩饰。没有员工再愿意去花费精力拯救那些梦想破碎的人们。 那根大厅中央从天黑到天亮都发着光的透明柱子渐渐的暗淡下去，如同每一个人的无光眼眸。里面往上升的光球日渐稀少，偶尔飘过那么一两个，微弱的光源蓦地照亮光滑如水的地板，很快又消失不见。 所有人生前的资料都被发回手中，编号一下子变得虚伪而可笑。可谁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向别人提过自己的真实名字。那段记忆实在是离他们太遥远了，陌生的就像是在看别人的一生。和听了一个故事，看了一场电影没有什么区别。 003把资料递给0654的时候，后者只看了一眼就丢在手边再也没有捡起来。 “不想看？”003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滑稽的可笑。他穿着只有闲暇时候才会穿的白衬衫，挽起来露出修长的小臂。003调整了一会儿面部表情慢慢的坐到0654的旁边，小心翼翼的帮他把资料重新整理好。 0654着手于将总系统的芯片翻新，还得拆除那个该死的转换器。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连饭都还是8901给他送过来的。还好忙的时候过去了，现在只剩下最后的收尾检验工作，他倒是空闲了出来。 他分出余光来瞄了一眼003，又低下头去看文献了，嘴里喃喃道：“也不是不想看，就是觉得没什么意义。” 003在旁边安静的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你看，0654和那个什么——印俊哲，”他拗口的说出了自己曾经的名字，这感觉有些奇奇怪怪的。0654挠挠头，把旁边一个细螺丝刀拿过来夹在书里面当了书签，他说：“这两个称号不都是代表的我吗？没必要因为那是曾经的东西就念念不忘。” “我活在现在，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0654摇头晃脑的去找下一本书，“过去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因为时光倒流而回来，但是生活却一直都在往前走。” “了解和放下，我觉得这才是永远构成生活、支撑人们不断往前的动力。”0654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啰嗦了，于是带一点歉意回头看003，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破破烂烂的红色铅笔发呆。 自从那件事情终结之后，0654埋怨了003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现在，003对他的态度都有些低三下四的，搞得0654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没事儿吧？”0654用手肘撞了撞他，放下了点架子和声和气的对003说。 003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腼腆温和的笑笑说：“嗯，没事儿，就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些事情。” “你说得对，”他低下头来用手摩梭那支红色的铅笔，嘴角带了一点儿回忆的弧度，“我很赞同。” “额……反正不管怎么样，还是很感谢你能在最后的时候反过来帮我们。”0654最终还是放下之前的怨念，有些别扭的跟003道了谢，他把凌乱的头发往上捋，眼睛也推了推说：“我相信你那时候应该是有苦衷的吧，002什么的…” 他那时候被人打晕了，不过还是模模糊糊的听见了点什么东西。虽然依旧乱的像锅粥，什么也理不出来。 003有些惊诧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发现面前的青年面皮薄的扭头之后便轻轻的笑出了声，他挑眉清了清嗓子说：“嗯，谢谢你能理解我。” 等结束了这一段奇奇怪怪的对话之后003就推门走出了0654的研究室，背影挺拔如劲松。有些东西好像仍旧，但有些东西似乎在冥冥之中悄悄的改变。 . 0911整整昏迷了两个星期，昏迷期间他一直在做着各种各样不同的梦。 他梦见一片蓝玻璃一样的海还有透明粉红色果冻的天空，那晕染的五颜六色的梦幻边界中产出来光晕的一片，自己赤身裸.体的站在轻轻拍出白沫的海浪中间；他梦见废墟和红棕落日，硝烟直直的往上升起；梦见山花漫滥的柔软田野，竹笛吹的柔软小调飘入耳廓引起阵阵的战栗…… 他做的所有梦里面都有尚晨。 笑着的尚晨，哭着的尚晨，沉默不语的尚晨，目光呆滞的尚晨…… 没有对白，甚至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给小九，尚晨永远会消失在所有美好景物的中间，在逐渐淡开的金黄光晕中带着玻璃球破碎的声音。 “啪！” ——下一个场景，下一个梦境。 8901过来看了小九三次，前两次是和0654一起来的，这一次她独自一个人过来了，肩上背了一个白色的帆布包，昏暗的灯光下看那帆布包有些鼓鼓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小九他的手腕被包了厚厚的一层纱布，还好没有伤到特别深的地方，否则连整只手都会废掉——不过还是留下了一个扭曲如毛虫一样的伤疤。 光打到一侧，小九优秀挺拔的鼻子投下来一小片阴影。他的睫毛长长的像鸦翅，右眼正下方是一颗小小的黑痣，闭上眼睛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的乖巧。 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8901慢慢的在他床边坐了下来。床头放着的是她从之前的芥子世界里面带回来的一个小松鼠玩偶，她知道0911一定会喜欢这样毛茸茸的东西。 祖宗在她的脚下拱来拱去，小巧的粉红色鼻子到处嗅嗅，咬住了她水蓝色的牛仔裤管，耸动它的三瓣嘴开始嚼嚼嚼。 “你怎么什么都吃，”8901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把白白胖胖的祖宗从脚下抱起来。那小东西居然也不像平时的时候挣扎，乖乖的躺在8901的怀中。 可能是因为之前照顾它的都是男性，于是对于8901便给足了面子。粉扑扑的肉垫一下下虚蹭着她的胳膊，柔软温暖。 “你快叫你主人醒过来啊，他都好久没有睁开眼睛了……”8901的语气既担忧又悲伤，她的腿那个时候中了弹，现在还没有恢复完全，所以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 即便如此，她依旧对那个时候松开了0911而感到抱歉。 她垂下眸子来用脸颊轻轻蹭了蹭祖宗柔软的白毛，“对不起。快醒过来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呢。” 祖宗似乎是被这温柔的爱.抚弄的厌烦了，凌空腾了腾后腿，想要挣脱出去。 8901没料到这胖兔子这么有劲儿，手不小心一松，那兔子便一个弹跳越过了病床，跳到另一边的时候还大逆不道的踩了它主人一脚。 “啊！”8901呆了几秒钟，有些艰难的站起身来看看0911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了，“我没想到它这么调皮啊，抱歉抱歉啊，没有压到你吧……” 事实上，一只兔子能重到哪里去呢？8901前前后后的看了好几遍，倒是把被子给拍的松软均匀。 就当快要放弃的时候，她余光忽然瞥间那病床上躺了十多天的病人，眼皮下居然奇迹般的转了一轮！ “那个！”她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意识到之后又猛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唇，尽量平复下心情来温和的拍了拍0911的肩膀，“醒了吗？能睁开眼睛吗？” 0911吃力的抬起眼皮，被照进来还未适应的光线给逼退了回去。全身软绵绵的几乎要脱力，疲惫后知后觉的如潮水一般涌入体内。他过了很久很久才从一个又一个的离奇梦境里面脱身出来，像一个溺水被救上岸的人，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听得到吗？能看见我吗？” 轻柔的女声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0911闷哼了一声，人还没清醒过来嘴里就喃喃着什么话，8901于是小心的低下头来凑过去听。 ——“尚晨，我好想你……” 8901愣在了原地，她眼眶中眨眼间蓄满了泪水，又难过的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一声脆响还有0911痛苦的几乎要昏死过去的样子。 好长一段时间的调整，0911终于能看清面前的东西了，他失落的看着天花板。肉.体只是一个躯壳，里面的东西融化成了一堆灰蒙蒙的液体，堆在角落里面发酵出青绿的霉灰。 8901好久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我…其实今天来是想来和你说说话的…如果你没有醒的话。”没有人答话，她也就顿了顿自顾自的说下去，“003之前拜托了我一件事情，他说他很抱歉……然后，这是偿还给你的。” 小九的眼眸转了转，他懵懂的看向8901的方向，眼底闪过一道微妙的光芒。 亮堂堂的休息室里8901还有些行动不便的斜靠在茶水间半人高的台子上。 “尚晨的记忆我在之前拷贝了一份。”003心平气和的用小细勺子把一杯加了蜂蜜的柚子茶搅开，淡淡的白烟升起来，他绅士的将手里调好的饮料递给面前的女士。 8901很小心的接过来抿了一口。 “我决定把尚晨还给0911。”003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坦然甚至有些放松的喜悦。8901皱皱眉奇怪的问他怎么做。 “把我自己的记忆清零，只剩下尚晨的那一部分。然后站到转换器里面。”他淡淡的笑着，那笑容像是满月外的一层淡黄温柔光圈，“等我变成光球之后再把那个球塞到正常的转换舱里。尚晨就可以回来了。” 8901像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惊讶的叫出声来，“可是那样的话你自己不是……” “没事儿，”003耸肩摆了摆手说：“反正我也活得够久了，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况且我之前答应过0654要好好保护尚晨，是我先食言了。”他说着说着眼神就有些暗淡下来，“我……得放下一些东西了。” 他强扯出一点微笑，把耳朵上夹的那支铅笔拿下来抚摸了好久，“这铅笔原本是002的东西，他当时被001害死的时候，我在场。” “我没有办法阻止001，我只能看着他在我眼前慢慢的死去，像一朵凋的太快的百合花……”003的口吻带了很久很久之前的悲伤，“当时在场的所有员工都被强制消除了记忆。” 回忆总是艰难的，特别是痛苦的那一部分。 003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后来我慢慢恢复过来之后和001说过，我想让他把我杀了，让我和002一起死。可是他拒绝了我，他说002的记忆在他手上，只要计划成功了，002就会重新回来。” “我居然相信了，我为了那样一个可笑的期望足足往深渊里走的再也回不了头。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有那一份记忆……”003痛苦的皱起眉头，一张清俊的脸爬满眼泪，淡金色的眸子里那种永远自信的光芒消失了，换成了深深的悲伤。8901艰难的跳过去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 “我该走出来了，我该为我做的一切付出代价。”003缓缓的吐出胸腔中的浊气，“0654太冲动了，我身边也没有熟识的人了。你能帮我吗？” 8901擦去冰凉的泪水，她吸着鼻子点了点头。 当“确认”键按下去的时候，她看见了透明舱室里的那个儒雅男人露出了像孩童一样的灿烂微笑，他口中轻轻念道最后的：“谢谢。” 怨恨和悲喜在转眼间一笔勾销，那血和泪堆砌出来的历史仿佛硝烟一样轻轻消失，没有人再记得，没有人再提起。 光球被8901紧紧的攥在手中，映出她小巧的鼻尖，“他对你说，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生活，要永远都有光。”话说完，8901忍不住抽泣出了声，她颤抖着把那个小球放到0911的手中，低低的吸着鼻子。 是温润的触感，小九指尖微凉，碰见它的时候却像每一根手指都长了一颗心脏，汹涌的岩浆从手掌出发倒灌进胸腔，发出“砰砰”的声响。 所有的景物开始爆发出无与伦比的色彩，像是融化的蜡笔五颜六色的流淌的到处都是，香甜的芬芳醇厚的触感。0911整个人开始战栗起来。 “机器呢？”0911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他结结巴巴的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要，我要去总系统室。” 话还没说完，他一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大脑在瞬间眩晕了一小会儿，8901站起来擦干眼泪在旁边扶着他。 等小小的黑星从眼前闪过之后，他迫不及待的挣脱开所有束缚开始奔跑起来，光着脚丫在光滑的大厅里奔跑起来。他的经历中从来没有这样的渴望一样东西，从没有这样心无旁骛的去思念一样东西。 睡衣包裹着消瘦的身体，鼓着风的袖子像是一双翅膀，带着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想念所有的爱意飞到日思夜想的那个人面前。 “砰！”门开了，他着急的像一个想要吃糖的孩子，双手颤抖的将小球小心放到舱中。 深呼吸——小九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手指不停的绞着衣服，紧张的仿佛要第一次见面。 强光再一次爆发出来，万物都浸润在这光芒中，转换舱中仿佛要开出花来。强烈如恒星的光碎出无数的星星，每一颗都如碳酸饮料中的泡泡一样爆炸，发出从未有过的清新香味。炸的小九心如八月的骄阳，炙热的仿佛要把世界上的一切通通融化。 仿佛只过了一瞬，又好像是过了一整个恒星日。 所有的等待和思念从混沌中裂出烟花来，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开了满眼，满世界。心脏跳的快要爆炸，被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欢喜和爱意充的鼓涨起来，下一秒钟就要放出夏日的彩虹。 光渐渐的熄灭，浓郁的白眼之中出现一个熟悉的模糊身形。 小九憋住了呼吸，他赤着脚近乎虔诚的靠近那透明的舱门。 舱门在轻轻的一声响中缓缓朝他打开，那人穿着他最初的那件白色衬衫出现在小九面前。 他身后飘着久久没有飘散的白烟，像沐浴在一片纯净的月光之中。他嘴角是淡淡的笑意，眼尾窄窄的挑上去，把所有的爱和柔软轻轻的陈放起来。 他身上如新生儿一般干净温暖，甚至连之前那个令人痛苦的刺青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在一片温水一般的温润中，尚晨轻轻的睁开了眼睛，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还未出舱门，整个人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冲撞到最里面。小九紧紧的环住他，毫无章法的吻落在脖子、脸颊、嘴唇。大滴大滴的眼泪在一瞬间如同决堤般落下，小九把下巴搁到尚晨熟悉温暖的肩窝里面，像是要整个人都埋进去。 “我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小九轻轻用脸颊蹭着他的肩膀，尚晨的味道像是雨后的薄荷叶，充满了清新的柔韧力量。他用力的呼吸，直到鼻腔、全身都沾染这种味道。他要把尚晨的一切都揉进身体里面，他要和尚晨永远永远的不分开。 尚晨淡淡的笑起来，他抬起手揉了揉小九的有些卷曲的头发，像在抚摸一只终于等到主人回家的委屈大狗狗，一下一下，温柔的充满力量。 “嗯，”他笑着说：“我知道……” “我爱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尚晨垂着眼眸说：“无论是存在还是消失，我永远不会丢失这一份感受。” “小九，”尚晨用手指把小九湿漉漉的脸颊擦了擦，抵着他的额头亲昵的蹭了蹭说：“我也想你了。” 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彼此。眼前的呼吸和心跳，是对方日后会一生守护的珍贵。 尚晨吻了吻小九的嘴角，轻轻的笑出声来。 我会用尽所有的激情。他说。 我会慷慨的爱你，纯洁的爱你。我用我一生的信仰和呼吸，带着微笑和眼泪去爱你。无论太阳和烛火，你是芸芸众生中的唯一。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好！终于到了蠢作者的小作文时间！ 这篇文写的真的有些脱力哈哈哈（第一次写完这么长的文），如果不是看文的你们，我都不知道时否能够坚持下去。真的真的，感谢每一个评论的，点击的，收藏的我的小豆子们！ 其实这篇文的数据真的惨淡的可以，中间甚至一度产生想要放弃的念头。每天枯坐在电脑面前两个半小时，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写点什么东西。 但是既然故事开始了，我就要给他一个美好的结局，无论中间过程有多曲折。 于是坚持着坚持着，我就发现了超级棒的你们！可爱的月光小朋友，呆萌的我寄人间雪满头小豆子，超级暖的风伶小可爱，带诗人柳时镇大兄弟，丢下地雷就跑的wind小朋友……还有我亲爱的元秃头哈哈哈~ 你们让我有勇气继续熬着夜敲键盘，把一个乱七八糟的故事讲的还有那么一点意思。 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表达我的谢意……鞠躬！我爱你们！真的真的好爱你们！ 双手笔芯~ 之后这一篇会有很长很长的超甜番外更新，专栏里还有下一本的都耽新文会开，所以，球球不要马上取消收藏，好吗？点个预收或者收藏作者也是可以的呀！（星星眼） 大蚊子想要一直一直写下去，所以，你们也会在吗？